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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七章 作者：江鳥 過了半晌，我長出了口氣，道：「這位……老前輩，好生厲害。」 蒼月道：「這個自然。雷萬里是不世出的絕頂高手，武邦之中能與其匹敵的人，也不過那麼三、兩個而已。」 仰望蒼穹片刻，蒼月歎道：「憑雷萬里蓋世神功，能夠登頂流星，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笑道：「幸好除了雷萬里，柳清也跳上了流星……果真是明師出高徒啊。」 蒼月緩緩搖頭，臉上不但沒有絲毫喜色，反而露出了幾分擔憂，道：「柳清麼？但願他能登上流星吧。」 我心中一奇，正欲發問。 蒼月忽笑道：「登頂天外流星，乃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曠世機緣。風君何不一試呢？」 我連連擺手，道：「在下武功低微，豈敢作這無謂之舉。」 見蒼月的表情似笑非笑，又道：「天外流星距離地面有上千丈的距離，對在下而言，簡直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就像雲羅山邊的仙人崖一樣，恐怕只有那些擁有了神仙般力量的人才能躍過去啊。」 蒼月道：「話雖如此，但世上艱辛之事甚多，未必每一件事都是有了十足把握才去做的……據聞無雙陛下當年跳上流星之前，心中也是毫無勝算呢！」 我暗道：只怕未必。嘴裡卻立即附和：「正是正是。」 心頭極為不服，想：既是這樣，你們這幫人個個武功高強，為何都偏偏不去嘗試哩？……哼，如果下場和關山海一般，既丟了臉又丟了身體……那還不如不試！ ※※※ 蒼月道：「至於仙人崖，也並不是指唯有仙人才能跳過去的懸崖。傳說中，這個名字的來由，是因為當年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從崖邊跳下時悟道成了神仙，因此得名『仙人崖』。」 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在我耳際卻彷彿有炸雷響起。 攻關秘笈裡，一直縈繞於心的「仙人跳」三字，我在此刻終於有了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理解：或許正如蒼月口中所說的仙人崖，「仙人跳」三字的真正含義，並不是指像仙人一樣跳起，而是指……在跳起後……成了……神仙…… 荒誕的猜測，驀然湧上腦海裡，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望向仙人崖，看著從崖底升起的巨龍般的渦流，我忽然又有了一個更為荒誕、更為可怕的念頭…… 這個念頭的恐怖，甚至讓我全身冷汗直冒。 但是，這個念頭後面隱藏的無窮誘惑，又讓我激動得全身發抖。 如果照這個念頭去做，我就有可能登頂天外流星，成為劍神般的無雙強者，但同時，我也有可能會就此一命嗚呼……死無葬身之地…… 就像是一場豪華的巨賭，必須傾盡一個人的所有去孤注一擲。 千思萬緒，諸般感情，此刻都在心裡縱橫交錯、激盪不休，我一時進退兩難…… 不知什麼時候，心底深處響起了蒼月的話語。 「……世上艱辛之事甚多，未必每一件事都是有了十足把握才去做的……」 「……據聞無雙陛下當年跳上流星之前，心中也是毫無勝算呢！」 霎那間熱血上湧，我長嘯一聲，只覺豪氣干雲，當即拔足衝到仙人崖邊，縱身一躍，做了一個平拋運動，墜向了崖底…… 呼呼生風中，聽得身後傳來一片驚呼，更有人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過往的『天外流星』，一向只聽說有人往上跳……想不到今年的『天外流星』，不但有人往上跳，居然還有人……往下跳……」 來不及聽清後面的話，我的身子已躍進了那股渦流之中。 氣流帶動下，我下墜的身形一緩，似乎凝在了空中。 我心中一喜：看來我的猜測沒錯，這股盤旋上升的氣流果然能夠承受住我身體的重量…… 這個念頭剛動，我身軀一沉，又慢慢地跌了下去，跌向了仙人崖底無盡的深淵…… ※※※ 下墜的速度雖然不快，但落到崖底，摔個粉身碎骨卻是勢在難免。 這場豪賭，我終究還是輸了。 生死關頭，一幕幕前塵往事像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閃過…… 奇怪的是，我此刻內心深處不但沒有絲毫恐懼，反而異常的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當每個人真正面臨死亡之時，都會有許多常人難以想像的反應和意識吧。 ※※※ 漫天狂風中，我彷彿又回到了和蒼月初遇的那個黃昏，那飛舞的楓葉，那高懸頭頂，寫得猶如龍游九天的四個大字「青龍學院」…… 恍惚間，看見蒼月在虛空處蹁躚起舞，身法輕盈，每一個動作更與周圍看似零亂紛雜的氣流暗暗吻合。 我體內的氣息，不知不覺間也隨著身邊的渦流旋轉起來…… 內息流動了片刻，我漸漸能夠把握到這股氣息運轉的方向以及力道。 幾個循環下來，我已能自行催動氣息流轉，心念控制下，循環速度頓時加快數十倍。 三十六個周天後，全身氣息便如洶湧的江水破堤而出，瞬間流遍我身上每一處經脈，每一個穴道…… ※※※ 體內渾濁之氣逐漸下降，清氣上升，一股脫胎換骨般的舒暢瀰漫全身。 只覺此際心明如鏡，日月星辰、廣袤宇宙的運作俱在一念間盡覽無遺。 伸手一握，就能清晰地感覺到天地間瀰漫的能量正和我息息相通。 這一刻，我徹底明悟了武道力量的真諦。 我忍不住仰天長嘯起來。 ※※※ 柳清施展絕頂輕功之時，如鷹翔長空，進退自如。 而我現在形、神完全融於周圍的氣流中，我就是風，風就是我。 身隨意動，化作一縷清風，就能任意遨遊於天空中。 虛無縹緲間，我已飄至了天外流星——這顆承載了太多傳奇的夢幻之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