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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 翠尹怡紅

作者:teadog



    那劫法場的漢子剛脫了身,法場四周就幾乎不見了圍觀的人。剩下的雅伊,莫仁,古裡安和陳柯旭見沒什麼熱鬧看了,便也轉了身離了法場。那押著的三個囚犯也入了囚車待上報刑部擇日再行行刑。

    四人邊走著邊議論著剛才之事,古裡安一路上不停的自言自語。

    「魅影蒼狼?這個名字倒熟得很啊」

    聽到剛才帶著斗笠的男子這樣稱呼自己,古裡安有些疑惑的問著自己,他瞧了一眼身旁還在發呆的陳柯旭便一拍肩膀問道。

    「小子,你一定知道他是誰。」

    「他?他可是名震朝野的大反賊——郎易崖啊。」

    「啊?反賊?」

    「古哥不知道?」

    「不知道,雖然我聽過這個名字,不過也不記得是何時何地了。」

    「這個人物可是凶悍得緊啊。6年前的三王之亂,古哥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哦,這個我倒是懂得,記得那時我剛和父親開始學習行商,便遇到了這等大事,不過在這場大亂中行商也讓我積累了不少經驗,想起來還真是受益匪淺啊。」

    看著古裡安一臉的陶醉,陳柯旭那顆要跟定古裡安的心就更不會動搖了,看到陳柯旭有些怪異的看著自己,古裡安自己也覺得有些失態,便對著陳柯旭笑了笑,這時,在一旁聽著的雅伊卻叫喚起來。

    「柯旭哥哥,倒是繼續講講那個郎易崖啊。」

    「哦,對!說到六年前的三王之亂被平定後,有一大批的名門望族和官員都因為牽扯到了三王叛亂中……」

    「等等,不是四王叛亂嗎?怎麼是三王呢?」

    「四王?莫仁兄弟,是四王嗎?這史書上記載的可都是三王啊,那茶寮酒樓裡談論的,書場裡說書的,南來北往的人們知道的都是三王叛亂啊。」

    「哦,是嗎?那你倒說說是哪三王?」

    「這個難不倒我,你看——秦地的英王,晉地的殷王,還有渝川的武王。就這三王,若如你所說是四王,那你倒講講是哪四王呢?」

    「嗯,你前面說的三王都對,不過卻漏掉了一王,就是——齊地靖王——趙縉。」

    莫仁的語氣很平淡,不過陳柯旭一聽,還是大吃了一驚。急忙要摀住莫仁的嘴,但莫仁高大,只一仰頭陳柯旭便夠不到了。

    「幹什麼,陳兄弟。」

    「噓——————!小聲些!你知道那靖王是什麼人物?可千萬別胡說啊!」

    「怎麼了?」

    古裡安這時也有些害怕的看著周圍,掃了一圈,看到周圍的人都沒注意他們,才緩了口氣,說到。

    「莫仁啊莫仁,你險些害了我們了。你知道這趙縉是什麼人物?他可是當朝的輔政親王大臣,靖王爺啊!」

    「怕什麼,當年他的確是做過這樣的事啊,後來歸降了朝廷,交了兵權,才領了功德將軍銜和輔政親王大臣的官職的。」

    「唉!莫仁,不要怪古哥膽小,這靖王爺雖說現在任上的都只是虛銜,不管事,但不要忘了,王爺可終究是個王爺啊,妄議了當朝大員可是了不得的大罪。若是驚動了那些衙差,我們這些人都入罪不說,連累了雅伊,莫仁,你怎麼和銀苗的長老交待?」

    「啊——,古哥,這個我倒沒有想到。」

    「嗚——,我不怕,有莫仁哥哥在我身邊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古大哥,別太擔心了。柯旭哥哥倒是說說郎易崖啊,剛才看他的樣子好威風,應該不是個壞人的樣子,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哦,對,對,別說其他的了,倒是說說這個郎易崖吧。三王戰敗後,受牽連的一大批人中,有很多是要滿門抄斬的,比如:武王趙恆手下的西戎將軍盧廷添一族,殷王趙蹇的首席幕賓——殷胤殷家,英王趙鑊座下的幕僚——師文麒師家,還有後來朝廷的太傅米沓,總之是很多了。而這郎易崖『大反賊』的名號就是在那時震驚天下的。」

    「哦,那郎易崖到底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呵呵,這個郎易崖可了不得,年紀輕輕的便功夫了得,據說就算是數百人圍他個裡三層外三層的,他就便隨意一跳便逃得出升天。聽說書的大爺說,他的本事簡直可比當朝的威武大將軍——譚嘉麒!厲害吧!」

    古裡安一聽這郎易崖要和威武大將軍——譚嘉麒比就來勁了。

    「呵!不是吹的吧,他能和威武大將軍比?大將軍可是我們越州人的臉面啊!雖說和我們不是一脈,是個趙遺,卻也是在儂禿子的山寨裡生出來的。若論武藝,就是把當世的學武之人都拉出來比試,他也絕對是鶴立雞群!」

    陳柯旭看到古裡安說到譚嘉麒時如此激動急忙堆著笑臉說到。

    「咳!我就是聽說書的講講,要說見過,我可是當真沒見著郎易崖的厲害。不過當時他可做了三件劫法場的大案,攪得當時的官員們慌亂不安,甚至連一些行刑的日子都不敢透露於眾,那叫一個絕啊!」

    「哦,他倒是做了哪三件大案?」

    「這第三件劫法場的大案就是:劫了盧廷添家的嫡子——盧卓恆;殷胤的次子——殷傑;最後一件便是劫了師文麒的幼子師化文。不過在做了這三件大案後,這郎易崖便再沒有露過蹤跡,卻不想今天出現在了洛京。唉,真算是我們的眼福了。」

    「這人奇怪得很,劫的怎麼都是些孩子?把大人劫走不是更有意義嗎?」

    「誰知道呢?可能是大人太大,不好抱走吧。」

    「呵!柯旭,你的想法倒是怪得很啊。」

    「哪裡,哪裡……」

    就在古裡安和陳柯旭誇誇其談的時候,雅伊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整個人便有些站不住了,只得撐著頭勉強的靠著莫仁,莫仁看到忙關心的問道。

    「雅伊,怎麼了?」

    「我的頭有些疼。」

    「那我先陪著你回客棧去吧。」

    雅伊點了點頭,莫仁和古裡安打了聲招呼。

    「古大哥,雅伊有些不舒服,我們先回客棧了,陳兄弟還是由你先招呼著吧。」

    「啊?雅伊不舒服?這個,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吧。」

    「好啊,古哥、莫仁兄弟,正好去看看你們落腳的客棧,到時候我好去找你們。」

    聽到兩人要跟著莫仁急忙擺著手說到。

    「不了,不了,雅伊的事,我最清楚,人多了反倒不好照料。古哥,你還是和陳兄弟一起聊聊吧,他還算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古哥一定得好好交交這個朋友啊!」

    看到莫仁一臉的懇求,古裡安只得無奈點點頭說到。

    「好,你們先回去吧。待會我再回客棧和你們匯合。」

    「好,大哥,我們就在客棧等你,陳兄弟,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莫仁兄弟。小心顧著雅伊妹妹啊。」

    說完,莫仁用了一個中原人很常用的禮節,拱手相向,便拜別了陳柯旭,雅伊回頭忍著頭疼的對陳柯旭笑了笑莫仁便將雅伊背在背上走了。這陳柯旭雖說也是個趙人,卻因為自小便做了乞丐,對這禮數也就看得輕了,那拱手的禮儀也自然是不懂的。不過莫仁畢竟是剛結識的朋友,他先行了禮陳柯旭自然也要回個禮表示表示。所以陳柯旭便也模仿莫仁的樣子朝莫仁和雅伊的背影拜了一拜,看著莫仁背著雅伊遠去的身影,歎了口氣。古裡安看著陳柯旭一臉的遺憾,抓了抓耳朵卻也沒想到什麼好去處,看了看陳柯旭突然靈機一動便問。

    「柯旭,一起去打打牙祭如何?」

    「呵!古哥,果然豪爽,小弟正有此意。」

    「好!那我們去春風樓如何?」

    「春風樓?好倒是好,不過那個地方不值價,不是個吃東西的地方。」

    「哦,你個小小的乞丐竟然也懂得這洛京的行情?說說,你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哈哈,古哥,人物?你可太瞧得起我了。我哪能稱得上什麼人物啊。」

    「霍!你倒挺謙虛的,那剛才你的那個兄弟又是怎麼回事?」

    「咳!古哥,你說的是他啊。他叫蒙貴,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兄弟。」

    「兄弟?你姓陳,他姓蒙,你們算是哪門子兄弟?」

    「其實,我不是我爹娘生的,蒙貴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那時,蒙貴的爹娘見我一個人孤苦可憐便收留了我,所以我就和蒙貴做了這異姓兄弟。」

    「哦,原來如此。」

    「後來,有年鬧瘟疫,爹娘都先後死了,我和蒙貴就都成了孤兒,為了留著這條命,我便帶著蒙貴來到了洛京。」

    「這麼說來,你不是洛京人?」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裡人,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就什麼都忘了。後來蒙貴的爹娘收留了我,我也就不再回憶以前的事了。」

    「那你怎地還記得你的姓名?」

    「我哪裡記著,只是聽蒙貴爹娘說,見我的時候正被個半死的人壓著,那人說了我的名就死了,所以我這名便留了下來。」

    「哦——原來如此。」

    兩人邊說邊走著便來到了一座大酒樓前,那大扁上書著三個大字——鴻怡樓。

    「鴻怡樓?可真是個不陰不陽的名字。」

    「呵呵,古哥,來了洛京這麼多躺不會連這洛京第一樓的名字都沒聽過吧。」

    「京城第一樓?柯旭,這洛京第一的不是膳玉樓嗎?什麼時候換了這鴻怡樓排首了?」

    「呵呵,古哥有所不知。這鴻怡樓原本就是家老店,菜色自然是獨樹一幟,在這洛京之中也能排得上10位之內。一年前,這鴻怡樓的老東家將這老字號交給了他家的後生打理,這店就興盛起來了。聽說不久前,聞名天下的天下第一商——尹家投了錢在這鴻怡樓裡,後來在尹家的大力宣揚下,不出兩月,這鴻怡樓的名聲就響起來了。半年前,洛京一年一度的「點頭彩」上,鴻怡樓以一道『翠尹怡紅』中了魁首,這鴻怡樓的大名就更響了。現在,洛京城裡的人都以嘗到這道菜為一件難得的美事。」

    「哦?這道菜竟能這樣轟動?」

    「轟動稱不上,不過聽吃過的人說,這道菜的美味絕對是讓人難以忘懷的。」

    「這道菜怎麼會如此玄妙?」

    「呵呵,據說,這鴻怡樓的老闆請了幾個大廚子一起來研製這道菜。這些廚子的出身都各不相同。一個是越州名廚;一個是江南的;一個是川渝的;一個是齊的,最絕的是掌勺的大廚裡還有幾個是胡廚。所以這菜的味道可是與其他菜色有極大的不同啊。當然,這各種滋味配到一起最後上味的還要加上鴻怡樓獨門的漿汁,這樣才算完美。」

    「嗯,越州的『越味』,江南的『江味』,川渝的『川味』,齊地的『魯味』,還匯合上以味道濃烈著稱的『胡味』,如此倒真值得嘗嘗。」

    「唉,古哥,不巧不巧,我看你這個月是吃不到這道美味了。」

    「哦,怎麼說?」

    「這道菜之所以能吸引人,除了能獲得群英魁首不說,還有一事卻極釣人胃口。」

    「怎麼?難道吃這道菜還有什麼章法不成?」

    「唉——,古哥,這會算你猜對了。吃這道菜啊,就偏偏有些道道。」

    「那我倒要聽聽。」

    「呵呵,其實啊也沒什麼大道道,不過那道菜啊,每月之出一次,據說這樣是為了讓菜的味道達到極至,讓賓客享受到這道菜最精華的味道。不過平日裡能吃到的還不是全菜,聽說只是揀這道菜的『春、夏、秋、冬』四季中的一季。不過每月都不同,每月也都有輪換,雖是只有四季,卻每季各有特色,絕不相同。即便是嘗了同季的菜,若是時候不同,也絕可以嘗出新奇的味道來。唉——實在是妙不可言啊。」

    「看你的樣子,你當真嘗過?」

    「哪裡哪裡,我若是有此福分,唉便是減了我10年陽壽我也心甘啊。」

    看著陳柯旭陶醉的舔了舔嘴,古裡安便更想知道這道菜的妙處了。

    「柯旭,剛才不是說每月只有一天能吃到這道菜嗎?那是什麼時候才有這口福呢?」

    「唉,其實,每月的時間安排都不相同,而且聽說若到了明年,菜色的安排也會有變。比如這月,是八月吧,店家就以秋桂花香的初10為日子。出的菜也以『秋桂』為名,聽說那道菜的香味是極郁啊,吃過之後,便是過了三日,齒夾中也能嘗到那道菜的美味。真真是讓人羨慕不已啊。」

    「哦,原來,那什麼時候才會出全菜呢?」

    「唉,可惜,四年才出得一次?」

    「怎麼久?」

    「當然了,你知道出全菜的日子嗎?那是二月二十九!」

    「哦,難怪,這全菜的時間是固定的嗎?」

    「唉,是啊。想起最近的一次『點頭彩』,時間就安排在了二月二十九那天。」

    「怎麼巧?」

    「哪裡——,原本是安排在正月十五的元宵的,後來在尹家的大力要求下才推遲到了二月二十九。不過這推遲得也值,據那些評判的判官說,這道菜可謂是天下一絕,要比今年的其他參賽菜色高出不少啊。即便是十年之內也很難有超越的對手。」

    「唉,可惜可惜,要等上四年。那今秋9月又如何?」

    「據說已訂在14的寒露了,取——『秋霜』為菜名。」

    「唉,可惜可惜,我要趕回越州,看來是嘗不到這道美味了。」

    「古哥,即便是你有時間,這洛京城中大小官員,王公貴胄一干人等誰不想嘗到這道天下美味?你要吃卻也不定能訂得到位置啊。」

    「這麼說來,這道菜卻不是平頭百姓能吃得到的咯?」

    「那倒不是,那些皇公貴胄自然是無需到鴻怡樓去等的,他們早就在鴻怡樓長包了雅間。即便是洛京府尹這樣3品以上的京官也可仗著自己的官爵定得個好位置,若是論到官爵低微的小官和平頭百姓,要和這些人等爭執,自然是爭不過的,不過這鴻怡樓的店家卻想了個新奇的辦法。」

    「哦,什麼辦法?」

    「點花彩!」

    「點花彩?」

    「古哥,沒聽過?」

    「沒聽過。」

    「呵呵,這原本是民間用來賭博的伎倆,後來卻用到了鴻怡樓裡。這點花彩其實就是給每個來鴻怡樓吃飯的賓客每桌發一個小袋子,這袋子可是精緻得很,在每一個袋子裡都藏了一個號,賓客留住了,待到月末時鴻怡樓會抽出10個號,這10個號就是訂好的位置。在下個月宴大菜的時候,便可依著號到鴻怡樓,取了自己的位置點大菜了。」

    「唉,倒是個好辦法。這抽得的可真真是幸運得很啊。」

    「哪裡哪裡,古哥不知,這道菜的價可貴著吶,一頓便夠我享用好幾年的。好多人抽到了也只是將位置賣給了那些富商而已。」

    「這道菜要價多少?」

    「100兩。」

    「100兩?什麼菜色竟如此之貴,100兩,一匹腳力上好的矮馬不過200兩,這一餐便可吃了我半匹矮馬了。厲害,厲害,這老闆的本事我可自愧不如了。」

    「古哥,要想吃好的也容易,除去那道極品,這鴻怡樓其他菜色在洛京也是首屈一指的,委屈不了我們。」

    「等等,我們還是找別家吧,這鴻怡樓我可吃不起。」

    『唉——唉——唉,古哥,你還沒聽我說完呢,這鴻怡樓啊也只有這道菜最貴,不是一般人吃的,其他的菜色倒是很公道的。」

    「真的?」

    「當然,就比如一道「道口燒雞」吧,不過是500大錢,「清蒸鱖魚」300錢,「筍絲肉片」100錢,當然你若還是嫌貴,你請我吃「青龍過海」得了,50錢。」

    「哦?青龍過海?什麼菜?」

    「白菜清湯。」

    「嗯,倒是不錯。好!那就鴻怡樓吧。」

    看到古裡安一臉的滿意,再料想到古裡安的為人,陳柯旭不覺一驚,一把拉住古裡安的手問到。

    「唉,古哥,你不會真請我一頓『青龍過海』吧?」

    「唉,好說好說,要不再加個『筍絲肉片』?」

    「得——古哥,小弟我跟定你了!就是打個下手我也認了,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少。」

    「柯旭,你這是讚我呢,還是按你們洛京話——『損』我呢?」

    「古哥,我哪裡敢『損』您吶,您可是我的標榜啊,損您不就是損我自個嗎?」

    兩人就這樣邊說著邊進了這京城第一樓——鴻怡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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