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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話 辭官還鄉

作者:teadog



    文帝元年六月,一個震驚了天下的消息宣告了叛亂者末日之始:「參與叛亂的靖王趙縉宣佈歸順朝廷,將兵權交回,並宣佈支持朝廷討伐殷、晉、渝川叛亂三王。號召齊軍將領盡力支持朝廷對三王的用兵。」

    隨後文帝也詔告天下,賜封靖王趙縉京城附近百畝田產加封功德將軍銜,任輔政親王大臣,靖王獨身隨使者林薇進京。靖王進京後三個月,靖王在齊地的家眷也陸續被朝廷專員接送到京城新置的靖王府中。封中李氏在靖王離去後暫時代管齊地軍政各務。靖王餘下各部回齊地待命,等候聽封。而齊地將最終並入泰州地界,歸泰州管轄。

    就在封中李氏正式接管齊地軍政要務後不久,原本管理齊地政務的各級官員也都陸續開始了頻繁的調動,而新任命的官員也陸續進入齊地接管各地政務。而靖王原屬各部都沒有接到什麼命令,不過在近幾個月內,靖王原從部屬都得到了不同級別的陞遷,司嚴炬,莫叔石,沙納三人受封職位最高,而其餘各級武官也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賞賜。但泰州武官中就獨有一人沒有任何的賞賜和加封,那個人就是虎牙將軍——陳泰。

    陳泰是靖王的部曲,跟隨靖王多年,功績在齊地將領中是最高的。而對靖王而言,陳泰也是最值得信賴的將領,讓陳泰做出征泰州的先鋒就是最好的證明。然而陳泰與齊地其他將領卻不同,在他的心中靖王才是自己唯一可以效勞的君主,所以在朝廷下令要給陳泰加封二品鎮北將軍銜時陳泰拒絕了,並上表朝廷請辭官爵,回鄉養老去。果然,在封中李氏的建議下,朝廷很快批准了陳泰的請求。在得到了朝廷的准許後,陳泰開始打典自己在齊地將軍府的一切物品,處理將軍府裡的家當,並讓大管家領部分家奴先行回鄉打理一切。待自己在齊地處理完了餘下事務,休息幾日便和家眷啟程回鄉。

    幾日來,齊地的官員都紛紛上門拜會陳泰,勸其留下的也大有人在,替其惋惜的也不在少數。不過陳泰都一一謝辭了。

    這日,陳泰難得空閒,正在滴水簷前舞劍,一個老家奴突然慌慌張張的趕了進來,陳泰原本興致正濃,突然被這家奴撞亂了心境,不免有些不高興起來。

    「何事?」

    「老……爺,老爺,柳先生來信了。」

    「柳先生?不過是故人書信罷了,為何如此慌張,亂了方寸?」

    「老……爺,老……爺,可……可是。」

    「慶次,你是陳家的老人了,如何還這般的焦躁?」

    老奴喘著大粗氣的說到。

    「老爺,這信上……這信上有……有紅泥印記啊!」

    陳泰一聽,大驚心想。

    「這紅泥信印分明代表的是極危急的意思啊,莫非柳先生在京城裡聽到了什麼風聲?」

    也來不及想再多,陳泰急忙撕開信封,取出信細看起來。這信不看倒好,一看,陳泰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整個人楞在了那裡,這時,老奴的喊聲才讓楞住的陳泰清醒過來。

    「慶次,快,快,趕快僱車,越快越好!」

    「是,老爺。那要告知陳信將軍和李將軍他們嗎?」

    陳泰一皺眉,說到。

    「不必了,我已辭了官,不再過問朝堂之事,他們也不再是我的部屬,不必再煩擾他們。」

    「是,老爺。」

    老奴聽到陳泰焦急的吩咐,急忙三步並做兩步的趕了出去。看到慶次趕去準備車馬了,陳泰又急忙呼喊其他家裡管事的家丁分頭收拾細軟,準備待車架馬匹一到便離了將軍府回鄉去。

    吩咐完畢,陳泰急忙來到夫人房內,那陳夫人看到陳泰焦急的樣子關切的問道。

    「泰郎,何事如此急切?」

    陳泰緊緊握住陳夫人的手說到。

    「夫人,不必多問,快些收拾細軟,我們立刻啟程回鄉。」

    陳夫人出身於大家,又跟了陳泰這許多年自然知道陳泰的意思,也不多問,便讓奴婢收拾些細軟,自己則服侍陳泰整甲束衣。

    陳泰剛穿戴整齊,老奴慶次便趕了進來。

    「老爺,車架就在府外,已準備妥當了。」

    陳泰取了房內掛著的青罡寶劍,對慶次說到。

    「慶次,我先行回鄉,這裡的事務就交於你打理,清點完畢後盡快回鄉,不可在此久留。切記。」

    慶次忙點著頭應聲到。

    「老奴記著,老奴記著。」

    陳泰見慶次點頭應允,便攜了陳夫人出了門去,剛出門,陳泰又不知何故,回首望了慶次一眼,便又急忙攜著夫人趕往將軍府外候著的車架去了。陳夫人和侍女剛入了車內,一個家奴便將馬牽到門前,陳泰一踩馬蹬便越上了馬鞍,招呼了家奴將渾鐵槍扛來握在了手中。這時,慶次也趕出門來。陳泰欲言又止的看了慶次一眼,便從懷裡摸出一把短柄鑲金匕首來交給慶次。慶次點了點頭,陳泰才放心的領了50騎精悍家丁,護著車架匆匆而去了。

    齊地在蒼龍之地的東北方,而陳泰的老家在東南贛州的蟆祖鎮,一路要走上2月路程。所過有:泰州,瀘州,江南道,最後才到臨海的贛州。

    陳泰一行人馬護著車架,雖沒帶什麼重物,卻因為陳夫人身體不好,不能快行。走上了半月,也才剛過了泰州州境。一路上雖有些響馬,山賊想惹事,不過看到陳泰大旗,也不敢得罪。一行人馬也算安穩的來到了瀘州。到了瀘州一個小鎮,陳泰便讓家奴先去客店安排,自己領著車架一行分隊緩緩進城。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陳泰在外面套了件籃墨九蟒袍遮住內裡軟甲,只領了幾個精壯家丁,也都布衣打扮。幾騎護著陳夫人車架就進了城。餘下精壯家丁都散開分批進城,由管事的領著住到附近的客棧裡。

    先行進城探路的家丁引著陳泰一行人到了家還算別緻的客店,店家見了陳泰一行人馬眾多,料想定是個富戶,便招呼著小兒急匆匆的趕了出來,陳泰吩咐小二將所騎的10餘匹狄馬牽到後院馬廄,就由店家親自領著上了樓上訂好的雅間。安頓好家眷和眾侍僕後,陳泰便卸了甲,在房間裡獨自斟飲。這時,一個管事的家丁請了請便拿著封信,走了進來。

    「老爺,齊地舊宅來信了。」

    「嗯。」

    陳泰接了信,家丁又繼續說到。

    「剛才齊地來的人說,小少爺……」

    家丁話還沒說完,陳泰指了指門,那家丁才想起了什麼。到走廊看了看,沒什麼情況,便又回頭進了房把門帶上,繼續說到。

    「小少爺和孫娘已經在回鄉的路上了。」

    「嗯,他們現在到哪了?」

    「應該是過了泰州,離我們這裡不遠了。」

    「嗯,夫人那邊知道嗎?」

    「老爺沒吩咐……」

    「嗯,好,你先下去吧。」

    家丁行了禮,便出了門隨手把門帶上了,留下陳泰一人在屋裡。

    這家丁口中所稱的「小少爺」其實並不是陳泰的嫡子。

    陳泰的夫人是齊地大戶——梁家員外的長女,自幼多病,婚配與陳泰後就不曾為陳泰懷得一子半女。而梁家是齊地的大戶,和靖王交情極深,梁員外能和陳泰結親就是靖王做的媒。梁氏雖不能生育,但陳泰始終沒有嫌棄過她,不過沒有一子半女對陳泰這樣的英雄來說難免是一個遺憾。而梁家勢力極大,和靖王關係又親,陳泰不想辜負靖王美意,所以也不敢妄自娶小。陳夫人雖然幾次三番的勸陳泰娶妾,陳泰也始終不肯。後來一次意外,讓陳泰結識了一個青樓女子,並與這青樓女子有了一子,但那女子在生下一子後就因為難產死了,陳泰只得托人找了一家人代為照顧這個唯一的血脈。這樣的事情事如果傳揚出去不但會損害到陳泰的名譽,甚至會影響到梁家的聲譽,給靖王難以下台。所以陳泰只能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

    雖然陳泰有了這樣一個兒子,卻從來沒有見過面,更不會對梁氏提起,以至於梁氏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甚至整個齊地都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不過陳泰最貼身的老奴慶次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因為,從陳泰結識那個青樓女子,到後來有了一子這一系列過程都是在慶次跟隨陳泰期間發生的,而照顧陳泰的庶妻與庶子的重擔就落在了慶次的身上。而這次陳泰匆忙離開齊地,這庶子是陳泰交待必須帶回故鄉的,而陳泰也準備著回到老家後就和梁氏談清楚這個庶子的事情。所以,陳泰特意讓慶次安排好這個庶子的事務,而陳泰庶子身邊的孫娘,其實就是老奴慶次的髮妻。

    陳泰拆開了信,看了許久,完了,便起了火把信燒了。剛坐下來要繼續品茶時,他又想到了懷裡還留著一封柳先生的來信,便掏了出來,要就著火把那封紅泥印信也燒了。正點著了火要燒信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陳泰又不得不把信揣回了懷裡。陳泰開了門,剛才那個家丁急慌慌的對陳泰說到。

    「老爺,這鎮上似乎有些不妥。」

    「怎麼?」

    「我剛看見幾個穿蓑衣的漁夫打扮的人進了這家客棧,和店家嘀咕的時候還不時的偷偷往樓上瞧,然後就住到樓下的幾間客房去了。」

    「你可看清那幾人的相貌。」

    「斗笠很壓得很低,看不清,不過看他們的身形,好像都是帶功夫的。」

    「哼!,不去理會他們,量他們也不敢在此生事,交待阿發,我們明日一早上路。」

    「是,老爺。」

    家丁應了聲,便急忙下了樓,去其他客棧交待眾人去了。陳泰也轉身回房,帶上門點起了火燭。因為有些勞累的關係,剛坐下,便已有些困意了,那懷裡的信也顧及不了許多,陳泰就和衣坐著閉目修養起來。這時,樓下一陣喧鬧,陳泰開了門問了聲怎麼回事,那在樓上看熱鬧的小二便哈著腰搭著笑回道。

    「老爺,是幾個嚷著要退房的,和掌櫃爭執了起來。」

    「哦,是些什麼人?」

    「幾個賣魚的外鄉人。」

    「外鄉人?你如何知得?」

    「老爺,你聽聽他們的口音,這哪裡是本地人,分明是外鄉人。」

    這時,陳泰聽到掌櫃對其中一個帶頭的漁夫說到。

    「退房可以,不過定金是退不得的。」

    其中一個漁夫對那好像帶頭的獨眼漁夫嘀咕了幾句,那帶頭的獨眼漁夫便惡狠狠的瞪了那店家一眼,拍了站在前頭的一個漁夫,那漁夫便走上前去,指著店家的鼻子喊到。

    「哪個不准退銀子嘎?我的又沒有住嘎。」

    這時店家也走了出來,看到漁夫怒氣衝天的模樣,忙陪著臉笑趕過去問了掌櫃,那掌櫃將這夥人要退房的事全告知了店家,那店家點了點頭,便對著那伙漁夫說到。

    「既然你們已經要了房,那定金自然是退不得的。」

    「哪個退不得嘎!我的又沒睡過!」

    「退不得,就是退不得,你們不要在這裡生事,若再不走,我可要報官了。」

    那個帶頭的獨眼漁夫身邊的參謀模樣的傢伙又對著那個獨眼嘀咕了幾句,那獨眼看起來更氣憤了,對著前面的那個漁夫粗聲的喊了句聽不懂的話,那漁夫一點頭便繼續指著店家罵著。這時,出來看熱鬧的人就多了起來,陳泰也有些好奇的也走到了廊上,向樓下看去。果然是幾個穿著蓑衣的漁夫模樣的人在叫嚷著,不過口音卻極重,說的話也不多,都是極短的詞。

    因為這幾個人在樓下吵鬧,出來看熱鬧的人自然越來越多,而那幾個鬧事的外鄉人也不管這許多,反倒鬧得更厲害了。其中一個還一步趕上去拽著店家胸前衣襟惡狠狠的罵著些奇怪的外鄉話,那見事不好的小二們也趕緊抄起掃帚欄住門口,那個在樓上和陳泰閒聊的小二看到也趕緊跑下樓去幫忙。這時,其中一個穿蓑衣的漁夫往樓上看了一眼,看到陳泰正看著他們,急忙拉了拉那個獨眼漁夫的蓑衣,那個獨眼漁夫也偷眼看到陳泰的身影,急忙從蓑衣裡摸出一塊銀錠,慌慌忙忙的又推又拉的將那些罵罵咧咧的漁夫趕了出店,店家收了銀子,自然也不為難他們,便讓守住門的小二放了他們出去。眾人見沒什麼好看的,也就紛紛回了房,不過陳泰卻沒有走,只看著這些打扮和行為都讓人感到怪異的漁夫,在想著什麼。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樣的疑問讓陳泰百思不得其解,這時,陳夫人房裡傳來急促咳嗽的聲音,陳泰急忙進了陳夫人的房。而那些穿著蓑衣的漁夫模樣的外鄉人在惡狠狠的回頭看了一眼後,便也急匆匆的上了馬絕塵而去。

    這時,天空果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也許這時候那些蓑衣才真正派得上用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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