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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過去的總是甜蜜的

作者:南國夜貓

    雅文睜開了眼睛,她是從夢中醒來的,在夢裡她覺得自己老被一團巨大的火球追逐著,她不管跑到哪裡那火球總隨著她,烤得她渾身冒汗。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全身的肌膚上真的滲出一層汗珠,她轉頭看到周良仍然打著鼾聲睡得像頭豬,原來夢中的火球就是這個冤家,她會心地笑了。

    窗簾的透亮告訴她,窗外一定是明亮蔚藍的天。

    蕙華拿著一條浴衣走進來,湊到她耳邊輕聲笑道:「妹妹昨晚是不是做夢自己坐在火焰山上?」

    蕙華拉著雅文出了臥室,並把臥室的門掩上。蕙華轉身輕聲說道:「妹妹臉上也開了朵花了。」雅文臉紅地低下頭,「姐姐好替你高興,妹妹從今天開始真正成人了。你先去洗個澡,我把早點準備好了。」

    等雅文從浴室出來,蕙華已經在小餐廳桌邊坐著等她了。她不禁轉頭看了看臥室,蕙華笑道:「那頭壯牛沒有九點不會醒過來,我們兩個女人也夠他受的。我們先吃,吃完收拾東西準備去接璐君上路,到九點那頭牛還沒醒來,你去捏他的鼻子。」

    到了九點,蕙華和雅文揀好東西,還未見周良出來,蕙華朝雅文努努嘴,雅文笑著就朝臥室走去。

    誰知她剛一推開門,就驚呼了一聲,蕙華趕緊跑過來,原來周良躲在門後,把剛進門的雅文從背後抱住,雅文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小手按住胸口抑制著心跳。

    蕙華看到周良還是赤裸著,她啐道:「你這野牛,別鬧了,還不快去洗個澡吃東西,我們就等你了。」周良賴著臉伸了伸舌頭,放開雅文,朝浴室走去,經過蕙華的身邊時,猛地一把抱住她吻了一下,等蕙華舉手要打他時,他飛快地跑進浴室。

    蕙華待他出來時,為他沖了杯熱奶,然後指著桌上冒著熱氣的兩隻荷包蛋和兩籠小籠包說道:「給你十分鐘,必須把這些吃完!我和雅文在樓下等你。」

    周良道:「哇!姐姐餵豬呀。」說著就想過去抱她,蕙華趕緊溜開,拉著雅文往樓下跑去,到了門口,回頭衝他嫣然一笑,「不是餵豬,是養牛,養壯了才好用。」

    周良吃完到了樓下,看到蕙華和雅文在沙發上說著話等他,他笑著衝著雅文說:「香餑餑,你給家裡打個電話,說跟經理和經理的女兒上去海邊游泳。」

    雅文笑道:「還用你說,蕙華姐早想到了,我已經打了。」

    蕙華也笑道:「等下見了我女兒,你這色鬼可要注意形象,不許任性亂說話,尤其是那些鹹澀的話。」

    「放心,我絕對朱熹的徒子徒孫,『詩書子曰』,小璐君會以為她的美人媽媽從博物館裡帶出來一具古董。」周良笑著說道。

    「少貧嘴,開車去!」蕙華遞給他車鑰匙。

    周良趕緊道:「不不,出遠門不能開姐姐那樣的好車,萬一磕著碰著,怪心疼的,或者被哪個野小子劃一下,就慘了。還是開我的車去,不過得先去加油。」

    周良開著車,蕙華和雅文坐後座。蕙華問:「你這部車得三十多萬吧?」

    「我哪來這麼多錢。這是部走私車,光車不到六萬元,托一個海關的朋友搞了一套手續,前後就十六萬吧。」周良詭秘地笑道,「為了買這部車和我那套小公寓,這幾年的積蓄化得光光的,要是雅文的父母問我要聘禮,我就說:『岳父大人,可憐可憐女婿,等我當了內褲再說。』」

    雅文紅著臉道:「誰問你要聘禮了,人家父母可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這麼說的。現在要跟姐姐去香港,這些東西也沒用了,我打算都賣掉,香餑餑你把得來的錢拿回去孝敬你父母,就算我向岳母大人表表心意吧。將來你弟弟上大學要花很多錢的,現在讀書不像我們那時,什麼都是國家包。」周良認真地說道。

    周良寬廣的胸懷和樂天派的性格讓蕙華感動,她也感到自己跟周良和雅文這些工薪階層的子女的生活經歷完全不同,自己從小到大從來就沒考慮過錢,好像一切東西都是自然而然得到的。

    她想想問道:「那你不給你父母留一點?你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不用,他們有自己的退休金,他們倆老都是搞地質的,我父親快七十了,比我媽大十歲。」周良邊開車邊說道,「搞地質的人成年累月在野外跑,難找對象,『有女不嫁地質郎』嘛,他老人家混到三十多歲,又是隊長又是責任工程師,好容易隊裡分來一個女大學生,就是我媽。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我爸使盡各種手段連哄帶騙把她騙到手,結果讓我媽就這樣跟他量了一輩子地球。」

    周良的話讓蕙華和雅文都笑了起來,蕙華說道:「難怪,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沒有兄弟姐妹呀?」

    「沒有,我爸我媽就生了我一個,他們常年在外忙,我媽說如果不是文革時大家都不干正經活,她都懶得生我。」

    蕙華和雅文又笑了,看來周良的幽默是遺傳的。

    「唉!香餑餑,到你父母那時應該講計劃生育了,你父母怎麼可以生兩個?」周良忽然想起而問道。

    「我爸是漢族,我媽是雲南石林人,撒尼族,可以生兩胎。」雅文答。

    「是嘛?!」周良終於恍然大悟,禁不住扭回頭看了看雅文,「難怪,難怪!香餑餑你的長相一定接得你媽媽,我說怎麼這麼特別、這麼漂亮呢,原來是個小『阿絲瑪』呀!我媽考察『喀什特』地貌時曾去雲南石林呆了半年,回來說那裡的姑娘『臉蛋上高鼻樑,眼皮裡三層外三層,身材是從上看到下沒有一處不美麗,從前看到後沒有哪個地方不可愛。』」

    蕙華笑了:「我看你母親不光考察地貌,還把人家那裡的姑娘也給考察了。」

    「香餑餑,你何必跟你爸歸漢族,回去改過來,將來你也幫我生一大堆『阿絲瑪』。」周良笑道。

    「去你的!」雅文啐了他一句,「我長這麼大還回過雲南呢,我弟弟跟媽媽回去過幾次了。我爸讓弟弟填撒尼族,將來考大學可以加分,我反正考不了大學,填什麼民族無所謂。」

    「完了完了,我的老岳父是個重男輕女的人。」

    「少貧嘴,說你自己家的情況。」蕙華對周良家的情況興趣很高,催道。

    「我小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跟我奶奶過的,放暑假我爸媽常帶我出去勘測。記得有一次我爸讓我和隊裡的叔叔扛標尺桿跑來跑去,他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勘測鏡給我們打信號,一天下來累得我夠嗆,回到營地他問我累不累,我說『廢話,能還不累嗎,老爸你手指動一動,我們就得撅起屁股跑好幾里』。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要是有知識有技術,你就是動一動手指的,要是沒知識沒技術,你就給我扛標尺桿滿山遍野跑』。他的話對我觸動很大,懂得要好好讀書。」

    周良深有感觸地說:「五年前領導讓老爸退下來,他背著手在家圍著客廳打轉轉,嘴裡不住地念道『我這一輩子就這麼完了,我這一輩子就這麼完了』。去年他們一幫同學聚會,我特地請了三天假回家開車送他倆去,一幫全部退了休的白髮蒼蒼的老傢伙見了面高興得孩子似。

    「我覺得父母這一代人真是偉大,你想想,五十年代我們國家是什麼爛攤子,什麼都沒有,又遭西方封鎖制裁,別的不說,就拿地質地理來說,就連山川地貌也沒有個明確的瞭解,更別說地下礦產資源了。那時他們這代大學生豐華正茂,骨氣硬,生生在這塊一窮二白的土地上建立起完整的工業體系,為我們國家從農業國向工業國轉變奠定了基礎。如果不是這樣,我和香餑餑就是做了夫妻,可能還是要象祖祖輩輩的中國人那樣,過『你挑水來我澆園』的生活,撞上個五穀豐登的太平盛世就阿彌陀佛了。

    「我父母他們這一代人完成了我們國家這麼了不起的轉變,自己生活卻很清苦。地質隊裡有幾個叔叔就因為工作任務重,加上生活艱苦,年紀輕輕地就離開了人世。因為沒人願意嫁給搞地質的,他們大多只能討窮山村的鄉下姑娘做老婆,老婆沒有工作,最多參加隊裡自己組織的家屬隊做點副業,收入有限,這樣本來就低的工資除了要負擔全家人的開銷,甚至還要接濟親戚,像我們家父母都是工程師算是好的了。老爸為了隊裡的凝聚力,還經常將家裡節儉下來的錢接濟那些死去的隊友撇下的孤兒寡母。

    「就是現在生活好了,有錢也捨不得化。我寄錢給他們讓他們坐飛機去旅遊,結果他們覺得坐飛機太貴,捨不得,竟坐火車去,後來我乾脆直接給他們買好來回的飛機票。」說道這裡,周良又詭秘地笑了起來。「說來讓人難以相信,他們一輩子就那麼一點點工資,省吃簡用,居然還能積攢下近十萬塊錢。現在一個處級幹部貪污受賄十幾萬塊錢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老爸退下來時已經是副廳級了,可老爸那一代人清正得很,有兩件事我記得很清楚。七五年我剛小學二年級,我媽在野外弄丟了公家的三百多元錢,我爸硬讓財務扣了他倆兩個月的工資,還讓我媽寫檢討,要她在全隊大會上宣讀。

    「那兩個月搞得我們家天天吃鹹菜送稀飯,同學都笑我身上有股鹹菜味。為了吃到肉,我和同學跑到附近公社農田裡去抓田鼠燒來吃,被社員們鐮刀鋤頭攆得滿山跑。」說道這裡周良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眼裡充滿對兒時的歡樂很是神往的目光,腦海裡出現當時屁滾尿流逃跑的情形。

    一位先哲說過:過去的回憶都是甜蜜的。

    「你們幫農民抓老鼠,這是好事,他們怎麼會攆你們?」雅文不明白地問,她在都市生長,老鼠吃莊稼,農民最痛恨它們,從小課本上就這樣說的。

    「開始他們也不在意的,後來發現我們抓田鼠時老挖田鼠洞,破壞了田埂,他們就不樂意了。這是一件事。另一件事,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人們到處開小礦,好多人對老爸說『周工,你就告訴我這礦眼開在哪裡,一句話,我們就給你六千元』。當時我爸的工資也就一百多點,六千塊錢差不多相當於他五年的工資,誘惑夠大的,你猜老人家怎麼說,他說『這是國家的資源秘密,我不能告訴你!』。

    「前幾年有一部紀事電視片叫《祖國之戀》,反映了他們這一代人,尤其是五六十年代的培養出來的知識分子嘔心瀝血報效國家的經歷,其中的主體歌有這麼幾句,我覺得寫得太好了:

    「縱然是我撲到在地,

    一顆心依然在舉著你;

    晨曦中你拔地而起,

    我就在你的形象裡。」

    周良的一席話,讓坐在車後的兩個美人肅然。

    雅文那美麗的眼睛凝望著周良,她沒想到周良哥哥平時嘻嘻哈哈,內心世界卻如此深沉博大,難怪她總感到周良身上又一種別的小伙子所沒有的無形的東西,這種東西深深地吸引著她,今天她好像明白了,這就叫『精神修養』。

    蕙華也用愛慕的眼光看著周良,她知道周良是個有內涵、有修養的人,她失身於他不是偶然的。她的體會比雅文複雜得多,她從中學起在英國唸書,也感受到祖國的日趨強盛,但她更多的是從外部看到這種變化。她想起黃振東老先生對她父親說過的,中國大陸正在進行著一場對我們這個民族從精神到物質的改造,這種改造是我們華夏民族昌盛於當今列強林立的世界的希望所在。現在她好像理解了黃老先生為什麼從五十年代就開始熱衷於跟共產黨打交道,以前她認為黃老先生僅僅是出於生意上的精明和高瞻遠矚,從周良對他父母的敘述中,她知道當時生活工作在被西方列強妖魔化,且群起圍攻的這塊大陸的普通人的生活和工作,乃至精神狀態,一定像現在深深感動著她的那樣,打動了富於民族感的黃振東老先生,他當時肯定就意識到了中華民族的希望在大陸。

    「咳!」周良大概從自己爛漫的情緒中回復到現實,感慨了一聲,「想來我們八十年代的大學生上大學時學費也是國家包下來的,到頭來也只能自己干自己的。幾十年的江山坐下來,共產黨已經官僚化了,又染上我們這個民族長期的封建腐臭,在這種官僚體制的統治下,我們真要到國家單位,不管是機關的還是企業的,最終十有八九會變成人性扭曲的人,或者用魯迅的話來說是『無聊卑下』的人。這麼一想,真所謂『滄海桑田造就無數風流,潮漲潮落變換許多是非』」。

    應該說,周良這種跳越式的、辨證的態度,蕙華和雅文不是完全跟得上和理解的。

    說話間車就開到了璐君的學校,隔著車窗,周良遠遠看到一個穿著素花束腰長裙、白淨的一米三左右的女孩站在學校大門口,背後背著一隻跟雅文一樣的市面上很流行的小背包,正跟門衛保安聊天,他問蕙華:「那女孩就是小璐君吧?」蕙華會心地「嗯」了一聲,周良讚歎道:「婷婷玉立,推到牆上就是畫,和我想像的一樣。」

    等車到跟前蕙華下了車,小璐君才意識到是來接她的車,她原以為媽媽會開自己的車來。

    小璐君高興地撲到蕙華懷裡,母女倆好一陣親熱,蕙華才介紹道:「這是周叔叔。」

    「周叔叔好!」小璐君很有禮貌,也不認生。

    「這是雅文阿姨。」

    「雅文阿姨好!」

    沒等小璐君說完,周良笑道:「她是哪門子阿姨,才大你幾天?叫雅文姐姐。」

    「那到底叫阿姨還是叫姐姐嘛?」小璐君也是個嘴快的主,雅文臉紅紅的。

    「去去,小君你不要聽這個叔叔的,他就愛逗嘴。」蕙華笑道,她轉身跟保安交待了幾句,然後將璐君的接送卡給了保安。學校規定,人卡分執。

    四人上了車,蕙華和雅文還是坐後座,小璐君坐副駕駛座。

    「雅文阿姨好漂亮!」小璐君上了車就說。

    「那周叔叔帥不帥?」周良趕緊搶道。

    「你不帥,但很酷。」耳聞目染,小璐君學得一口的時髦話。

    「還挺有層次。」周良樂了,「那什麼叫帥,什麼是酷呢?」

    「帥嘛,就是漂亮唄;酷就不同了,冷中帶熱,有深度,不一定要漂亮。」小璐君頗有思想的解釋道。

    「我的天,誰教你這些!蕙華姐,你聽聽,我們都古董了不是?」周良笑道。

    「我弟弟整天也是滿嘴的『新人類』語言,什麼『喔塞、帥呆啦、酷斃了』,我爸說他『天懂一半地懂完』。」雅文樂道。

    小璐君趕緊問:「雅文阿姨有個弟弟,多大了?」

    「和你差不多,他初三,叫頌文。」雅文答道。

    「那我覺得還是周叔叔說得對,應該叫你雅文姐姐。頌文哥哥初三,叫你『姐姐』,我初一,要是叫你阿姨,那還不得叫頌文哥哥『叔叔』,不行不行!」小璐君有她無可辯駁的道理。

    「對對!」周良前昂後翻地笑起來,一下把不住方向盤,車子急抖了一下,他趕緊重新把好。車上的人都嚇了一跳,蕙華定下神後訓了小璐君一句:「小君,你怎麼一點不懂禮貌,從現在開始,不准你說話!」

    「不怪璐君,是我沒掌握好。」周良笑道。

    但小璐君乖巧地伸了伸舌頭:「Yes,madam!」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小璐君真的不說話了。

    車子漸漸駛出市區,上了高速公路,隨著繁雜而喧鬧的都市向後遁去,眼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曠野,高速公路上車輛顯得稀疏,藍藍的天、淡淡的雲映襯著長滿五顏六色山花的綠色大地,讓人心情豁然開朗,周良忍不住舒了口氣,說道:「我們南方的自然條件就是好,記得去年冬天我從北方出差回來,火車一過長江,大地一片綠色,見了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想起半個多月在北方,滿眼突兀,風一吹過來,黃沙漫漫,上街都不敢說話,一說話滿嘴都是砂子,街上的人個個灰頭土臉。」

    蕙華笑道:「看你說的,好像那裡不是人呆的。」

    「蕙華姐你還別說,那次出差期間,北京的同學開車送我到滄州,也就是《水滸》裡林沖發配去的那個地方。記得小時候看《水滸》,施耐奄描寫林沖乘著夜色出了草料場,只見那雪『紛紛揚揚地飄將下來』,滿天皆白,林沖高叫一聲『好大的雪——』,我讀到時別提多神往了。結果我們到了那裡,什麼呀,一陣風刮過來,塵沙中夾雜著紅色的、白色的塑料食品袋,還有其他生活垃圾,飛滿了天,嚇得我們車窗都不敢開,我總覺得那滿天飛舞的好像還有用過的大便紙,十字路口上的紅綠燈,三盞裡面有兩盞是壞的。我對同學說『這裡的人就是他媽的不講衛生,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當官的即不廉政,也不勤政,老百姓也懶得像蛇,到了冬天就個個冬眠,沒有一點公益觀念,我看我們那邊的大馬路比這裡的床都乾淨』。」

    周良說得興起,又道:「每次全國衛生城市評比檢查,檢查團裡聽說還有滄州來的所謂『專家』,他們自己生活在這種豬圈似的環境裡,還好意思去檢查別人的衛生,真是可笑可悲。」周良說著拿起手剎把邊的水瓶喝了口水,好像要沖刷嘴裡的沙塵似的。「所以火車一回到我們這裡,藍的是天,白的是雲,紅的是花,綠的是樹,我忍不住就想唱一句:『一馬離了西涼界,青是山,綠是水,呀!花花世界。』」

    車上的女人都對周良繪聲繪色的形容聽得入迷。

    小璐君忍不住突破了她媽媽的『禁令』:「周叔叔你好像個說書的,我叫你『說書的叔叔』,好不好?」

    後座的蕙華和雅文笑起來,雅文道:「對對,昨天我就說他是說書的,跟我爸在一起肯定是『猩猩惜猩猩』,一對活寶。」

    「真的嗎?」周良問。

    雅文笑著答道:「他跟你一樣,說起話來總是引經據典,一瓶醋總開著蓋,到哪『酸』到哪。」

    「那太好了,到了香港,我們開個茶館,蕙華姐做老闆娘,哦不,應該叫『娘老闆』,香餑餑你做店小二,專門砌茶送水,我耍『說書的』把式,請你爸當監事,包管紅火。」

    「哪我呢?」小璐君急了,這裡面沒有她的角色。

    「你做背景音樂伴奏。」

    「你幹嗎叫雅文阿姨做『香餑餑』?」小璐君總有問題。

    「她是你媽媽的秘書,你媽媽把她當『香餑餑』,到哪裡都帶著。」周良知道自己無意中說走了嘴,趕緊把話圓過來。

    「那我媽也帶你去香港,你是我媽的什麼?」小璐君又問道。

    璐君的問題讓後座的蕙華和雅文一陣緊張。

    周良反應極快:「我是你媽媽的做的『臘肉』。你媽媽對『香餑餑』總是捧在懷裡,冬天怕冷,夏天怕熱;我這掛『臘肉』可就慘了,地位沒法跟雅文比,被你媽媽老掛在烈日下到哪裡就曝曬到哪裡。」

    小璐君被他說得『咯咯』笑了起來。

    蕙華輕鬆下來,風韻嫵媚的眼睛洋溢著盈盈的笑意。周良總是那麼有聲有色,難怪他業務做得這麼好,他的知識、氣質和話語讓他在人群中很有人緣,客戶跟他交往總感到愉快。

    說話間到了海濱城市,蕙華看時間已屆中午,就說:「小周,你把車開到假日酒店,我們先吃飯。」

    「蕙華姐,我們還到海邊吃大排擋吧,又便宜又好,一邊吹著海風,多暇逸。酒店裡吃空氣不好,又貴,冤大頭。」周良徵求道。

    小璐君趕緊搭腔:「好啊,好啊。」

    「那就聽你的。」蕙華應道,她從來未到大排擋吃過飯,過去她總覺得那裡衛生條件差,但她很願意按周良的意見做。

    「Yes,madan!」周良學著小璐君的口氣。璐君和雅文撫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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