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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罪名

作者:朝倉謙景

    [馨族軍本陣-近江中尾山城]怒火中燒的小西加賀守行之把一路跟隨著苦勸的馨族高豐甩在後面,當先踏入評定間,不想卻和從評定間中同樣匆匆退出的一名武士撞了個滿懷,小西加賀守行之正在火頭上,未加理睬,一把推開那名武士,進入評定間。

    那名武士立足未穩,倒在了地上,在後面的馨族高豐連忙上前相扶,待看清那名武士的容貌,馨族高豐驚呼道:「重元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留守一乘谷城嗎?」

    那名武士正是奉馨族天潸的命令負責留守朝倉居城越前一乘谷城的城代望月重元,他此刻突然出現在馨族軍的本陣中尾山城,讓馨族高豐心中打了突。

    待仔細看看望月重元,馨族高豐嚇了一跳,這那裡是以前那個細皮嫩肉、衣冠整潔的望月重元,眼前的這名武士,體型消瘦、滿臉塵土、雙眼紅腫,精神極其委靡。

    望月重元也認出了馨族高豐,他嘶啞的說出一句讓馨族高豐震驚異常的話:「是高豐殿下麼?越前…越前出事了。」

    越前這場異變發生在慶正八年十一月八日。

    [是日,越前敦賀城天守內。]

    朝倉家首席譜代田村家的年輕家督田村忠秀田村左兵衛督忠秀正在審訊一個犯人。他的下首坐著他的兄弟越前元賀城城主田村廣元和重臣大內元楓。

    大內元楓命人把犯人給押了上來,然後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門匯報道:「忠秀殿下,就是這個人,剛才屬下在港口巡邏時,在一艘去丹波的船上發現的,見他鬼鬼祟祟,想逃避搜查,就上前查問,他自稱是個貨郎,但屬下查對他的身份證明,發現是偽造的,屬下正要下令將起扣押,他居然就拔刀拒捕,還傷了幾個人,最後跳船逃脫,不過在水上被水備所擒獲,嘿嘿,還真的差點讓他溜了呢。」

    田村左兵衛督忠秀和田村廣元耐著性子聽完了大內元楓特有的大嗓門囉嗦的匯報後,對視一眼,均覺不事情簡單。

    田村左兵衛督忠秀拿起手邊一個酒杯倒了杯酒遞給大內元楓笑道:「辛苦了。喝杯酒暖暖身子。」接著自己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這才看向那個犯人。

    由於是剛被從水裡撈起來,犯人一身貨郎裝束早已是濕淋淋的,人也正冷的渾身打哆嗦。

    田村左兵衛督忠秀「嘿」了一聲對犯人道:「你也真行,這麼冷的天,竟然敢跳船。」

    犯人面青唇白的自顧自的打著哆嗦,不發一言。

    田村左兵衛督忠秀點點頭,轉頭對大內元楓道:「也倒杯暖酒給他。」

    大內元楓起身拿起杯烈酒,遞給犯人,犯人不發一語,接過一飲而盡。不久鐵青的臉色泛起了點血色,發抖的身體也漸漸停止的哆嗦。

    田村左兵衛督忠秀見他回過了氣,詢問道:「你的身份證件上寫的是山作,相信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叫什麼?」

    犯人抬起頭道:「不用問了,我不會說的。」

    田村左兵衛督忠秀一點不驚訝。反而笑道:「既然你要去丹波。在下姑且就認定你為丹波上川家的奸細。你既然不肯供認,那我們自己查,元楓!」

    「屬下在!」

    「既然他不說,就先搜搜他身上,有什麼夾帶的。」

    對於象虎狼一般的田村家侍衛,犯人山作的抵抗是微弱的。不久山作就光溜溜的了,身上的衣物和東西都放到了田村左兵衛督忠秀的面前。

    「嗯,你的衣服倒是貨郎的,喲,是販針線麼?怎麼還會有這把武士脅差呢?你的通行證倒的確是一乘谷所司代簽發的。」田村左兵衛督忠秀一樣樣的翻檢著犯人的東西,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那個貨郎用的撥浪鼓上。

    「呲!」田村左兵衛督忠秀拿起犯人那把脅差破開了撥浪鼓。裡面果然夾帶著一封信。

    「真是拙劣的手法!」田村左兵衛督忠秀嘲弄的看了臉色大變的犯人一眼,展開了書信。

    然而,越看田村左兵衛督忠秀的臉色就越難看,他反反覆覆的把信看了三遍。深吁一口氣道:「元楓!馬上下令集結士卒,我要動用三千軍力,越快越好。」

    「殿下!發生什麼事了?」大內元楓驚問道:「要集結軍勢做什麼?」

    「不要問,完成整編後,我會告訴你的,馬上去!」田村左兵衛督忠秀喝道。

    「哦,是」大內元楓看著有些急噪的田村左兵衛督忠秀,心中一凌。轉又問道:「那…這個犯人呢?」

    「把他帶下去,你來處置就可以了。」田村左兵衛督忠秀有些不耐煩。

    見大內元楓帶著犯人退出天守,田村左兵衛督忠秀把信遞給一直靜坐在側的兄弟田村廣元道:「事情更麻煩了,本來,我們敦賀就夾在若狹的馨族天潸和近江的伊達正信中間,我本不想捲入他們其中,但現在既然有這件事發生,身為譜代的我們就不得採取行動了。」

    田村廣元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遲疑的接過了信。

    才看了幾句,田村廣元就連忙把信合上了,不敢再看。他看著田村左兵衛督忠秀道:「馨族天潸和安宅所密謀私通外敵上川家?不會是真的吧!」

    「這封信是安宅所寫給上川家督的,手跡、花押,印璽全然不假,證據確鑿!」田村左兵衛督忠秀搖頭道。

    田村廣元遲疑了一下繼續看信,也同樣反覆看了三遍,才憂鬱的道:「兄長,這我們如何是好?是否要通知其他譜代重臣再行決斷?」

    「來不及了,要馬上處理才是,我決定出兵一乘谷!」田村左兵衛督忠秀道。

    「兄長,這!萬萬不可,身為臣子進攻主家居城,是死罪!」田村廣元道:「更何況安宅所身為主母,縱然有通敵的跡象,也不是我們臣子所能加以處置的。」

    「我沒有意思要對付安宅所,如果大殿還活著,事情就簡單多了,但如今大殿已死,維持朝倉家,就是每個譜代的責任。」田村左兵衛督忠秀斷然道:「你不必去一乘谷城,我要你出使加賀,去小野本家居城虛空藏山城請小野家及其他中立大名迅速派兵前往一乘谷城。原因是…」田村左兵衛督忠秀微微一笑。

    「田村家已截獲重要罪證表明,馨族右近衛少將天潸私通丹波上川家,意圖獨立,已劫持安宅所在一乘谷,現下又在賤岳要對幸太丸殿下不利,此刻田村家已經出兵一乘谷城保護安宅所,請各位殿下立刻集齊一乘谷城,討伐馨族虎之介。」

    「果然還是兄長高明,不把安宅所扯進來,事情就好辦多了,既然安宅所在我們控制下,一定會想法置身事外的,罪名就讓馨族天潸去扛吧。不過這樣真便宜了伊達正信一夥。」田村廣元的腦筋轉的也快。

    「現在已管不了那麼多了,該我們做點事的時候了。」田村左兵衛督忠秀緩緩道。

    慶正八年十一月十一日晚,田村左兵衛督忠秀的三千軍勢突然出現在一乘谷外,配合早已潛入的內應,城內只有五百守軍的馨族軍被強制繳了械,從入城那刻起,田村左兵衛督忠秀就下令封鎖內城,把安宅所軟禁了起來。城代望月重元趁亂突走,避過重重的封鎖,逃到了賤岳馨族軍本陣所在中尾山城。

    但此刻,馨族軍正面臨著巨大的危機,馨族天道陷入了重圍,而敵人伊達正信卻得到了朝倉政景的強力援助開始了反攻。戰局正在逆轉。

    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田村左兵衛督忠秀的突然插手,馨族右近衛少將天潸私通外敵的罪名成立,失去了越前的支援,馨族軍已真正被遺棄了,成為了一支孤軍,不論他們在賤岳勝負如何,身後強大的中立勢力也勢要將這支叛軍徹底摧毀。

    命運。已經開始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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