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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作者:草蜢

    柯林斯瞄了一動不動的法德爾一眼,剛開口還沒等出聲,就見西牆上的窗戶悄然的裂開了一條縫,一條黑影狸貓一般的竄了進來,座位上的艾倫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影已經無聲無息的半跪在了自己面前,速度之快已經不必再說,更讓人驚歎的是整個過程完全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可惜艾倫此刻卻沒功夫來想這些,也難怪,房間裡雖然忽然多出了一個人,大家卻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甚至連法德爾也僅僅是微微張了一下眼睛,就馬上恢復了原來的姿態,整個屋子裡只有艾倫手足無措的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黑衣人,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表達他此刻怪異的心情。

    好在此時柯林斯的問話讓艾倫擺脫了的尷尬:「伊亞德,有什麼發現嗎?」

    那被稱作伊亞德的人站起身來,卻依然對艾倫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才開口說道:「費裡沙公爵府。」只說了短短六個字,又立刻閉上了嘴巴。好在柯林斯似乎完全明白他話中的含義,而且眉眼之中竟透出一層喜色,笑著說道:「原來是他呀,嘿嘿,這傢伙終於按耐不住了。」頓了頓,柯林斯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鬚,眼裡透出一股戲謔的神色,繼續說道:「有了費裡沙和雷特唱對台戲,我們葛爾特家應該可以過一段太平日子了,呵呵,且看看雷特這次又該如何應付,真讓人期待啊!好了,沒事了,你們可以下去了。」

    等那兩個叫維爾和伊亞德的黑衣人剛剛退出房門,艾倫就再沒了一點貴族風範,一個虎撲,一把抱住了柯林斯老人的胳膊,搖晃著問道:「爺爺,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你快告訴我吧!」

    「呵呵,別急別急,也讓爺爺喘口氣呀。」柯林斯拍了拍艾倫的脊背,示意他安靜下來,然後轉頭向著始終靜坐不動的法德爾看去,此刻對於柯林斯來說,最大的擔憂已經平安渡過,眼前唯一的變數就是這個法德爾了。

    考慮了片刻,柯林斯決定不再繞圈子,直接問道:「法德爾先生,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您告訴我您是如何知道遵從者這個稱號的?」

    法德爾睜開了眼睛,卻依舊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冷冷的開口說道:「請您先告訴我,為何葛爾特家族也擁有遵從者?」

    柯林斯楞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您並不真的知道遵從者的來歷,這……可真是太奇怪了。」一句話說的法德爾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兩人對視了半晌,柯林斯首先打破了沉默:「看來我們需要開誠佈公的談談了,法德爾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這個上了歲數的老人休息一下,先聽聽您的故事?」

    法德爾雖然看上去依舊面無表情,心裡卻有點哭笑不得——居然有人拿歲數來壓他,這可是法德爾以前從未遇見過的事,可僵局總要有人來打破,何況是自己首先跳起的爭端,按理也應該由自己先解釋一番,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說道:「我曾經和遵從者交過手。」頓了頓,才下定決心一字一字的繼續說道:「就在費裡沙公爵府。」

    讓法德爾感到奇怪的是柯林斯的臉色變得非常的古怪,似笑而非笑,簡直就是多種表情的混合體,過了好半天才恢復了正常,不過好不容易開口,說的話卻足以讓法德爾氣個半死:「和遵從者交過手居然沒死,嗯!……難得!」

    看著法德爾一陣青一陣紅的臉,老人滿吞吞的繼續說道:「不過……,別的我不敢說,有一點我卻可以肯定,那個費裡沙絕對不可能擁有遵從者!」

    一句話把法德爾驚的目瞪口呆。

    「這不可能!」法德爾呼吸急促,完全沒有了一貫的冷酷,過於激動的面孔讓人感覺有些猙獰「我和遵從者交過手!而且我……,……我最好的朋友就死在費裡沙公爵府,死在遵從者的劍下!」

    「請聽我說,法德爾先生!」柯林斯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我想您並不真的瞭解遵從者的來歷,如果您能夠冷靜下來,我會解釋這一切。」

    …………。

    屋子裡安靜極了,直到柯林斯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艾倫才從這種壓抑的氣氛中掙脫出來。

    「你們應該都知道在比利亞大陸爆發的那次導致種族大遷移的十年戰爭吧?」老人環視了一遍屋中僅有的兩個聽眾,蒼老的聲音慢慢揭開了隱藏在歷史長河中的一段鮮為人知的秘密。

    「在十年戰爭爆發之前,共有大小三十二個不同的部族匯聚在泰戈爾的旗下,宣誓為了彼此共同的利益,為了獲得更廣闊的土地,更充足的糧食和更適宜的生活條件而向另一個部族集團發動戰爭。在戰爭打響之前,為了各族族長的安全,也為了部族之間的盟約能夠不受干擾的執行,在泰戈爾的建議下,經過層層篩選,族長們從各自的族人裡挑選出了三十二個最強壯、最勇武的戰士,成立了一隻秘密部隊,他們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保護各自族長的安全,在經受了大巫師西哥馬親自主持的『忠誠血誓』之後,他們……,就成為了第一批遵從者!戰爭雖然失敗了,但遵從者的使命卻並未結束!」

    「時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四百年,從最早的比利亞十年之戰,到後來的利卡納數次宮廷之亂,還有幾次門閥之間的殘酷爭鬥,大多數的部族都已經煙消雲散,遵從者當然也不例外。到現在依然擁有遵從者的家族整個利卡納不超過十四家,我敢肯定這其中絕對不包括費裡沙公爵,雖然我並不知道法德爾先生您是如何知道遵從者的存在的。」說到這裡,老人竟然頑皮的衝著艾倫眨了眨眼睛:「一個最明顯的理由就是費裡沙公爵不具備經營西塞河河路運輸的資格——那傢伙可沒有如此高貴的血統而受到教廷的冊封。」

    法德爾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問道:「您的意思是說:只有當年三十二部族族長的後裔才能夠擁有遵從者?」

    柯林斯肯定的點點頭:「是的,事實正是如此。而且只能擁有一個!」

    法德爾的眼睛閃過一道利芒,冷笑了一聲,才譏諷的說道:「可我剛才就見到了兩個,難道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柯林斯不慍不火、慢條斯理的回答道:「你的眼力很好,沒有一點毛病!不錯,……的確有兩個,忘了給您介紹,」老人指點著艾倫,一字一字的說道:「愛德華。葛爾特,全名愛德華。葛爾特。貝爾帝根——比利亞大陸魔域高原的後裔、奧斯與奧遜兩族的王者!」

    法德爾給人的感覺雖然非常冷酷,但他絕對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甚至可以說在他堅硬的外殼下面跳動的是一顆感情豐富的心。

    這一天是感恩節前的第十天,(各國將發現利卡納大陸的那一天定為感恩節,是利卡納大陸所有國家共同的節日)街上的行人明顯比往日多了許多,而且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顯然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的愉快。

    法德爾也夾雜在人群中,慢慢的向前走,他的目的地在城市的南郊,記憶中他已經三年沒有去過那裡,因為他害怕,害怕母親責備的目光,那裡有他母親的墳。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好的就像法德爾現在的心情。對於其他人來說節日只是即將來臨,然而法德爾卻覺得今天就是感恩節——他自己的感恩節,因為就在今天,他看到了希望,『媽媽,您睜開眼睛看看,費裡沙家族就要滅亡了!您的靈魂很快就會得到安息。』

    法德爾握緊了拳頭,冰冷的面頰上隱約浮現出一絲笑容。

    …………。

    經過了這麼多周折,艾倫才終於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滿腔仇恨的法德爾在過去的幾年中曾經多次潛入費裡沙公爵府準備刺殺費裡沙公爵,然而均被費裡沙公爵的侍衛所阻止,甚至導致他唯一的朋友慘死在費裡沙公爵府。不過十數次的秘密潛入也讓法德爾知悉了不少的秘密,其中就包括那些侍衛的名字——遵從者!就在前天法德爾再次潛入公爵府準備尋找機會刺殺費裡沙公爵的時候,卻意外聽到了一個暗殺艾倫的計劃,雖然他並不知道葛爾特家族和費裡沙公爵到底有什麼恩怨!然而愛憎分明的法德爾還是選擇放棄沒把握的刺殺行動轉而營救艾倫,回報葛爾特伯爵對自己的恩情!

    不過讓法德爾高興的是這次的報恩並非沒有收穫:他發現自己所掌握的秘密竟然擁有如此之大的價值!希望已經近在眼前了!現在的問題只是如何才能不露痕跡的將這些秘密傳到雷特的耳朵裡,這對任何有點頭腦的人來說都不算什麼難事

    「法德爾老師的父親居然是費裡沙公爵,」艾倫搖了搖自己的腦袋,無奈的對著柯林斯爺爺發洩自己的不滿「可他以前告訴我他父親是個男爵,而且已經病死了。」

    「他並沒有做錯,」柯林斯拍拍艾倫的肩膀,眼睛裡閃爍著洞察世情的光芒,「敵人過於強大,他當然要學會保護自己。」

    「可他應該知道葛爾特家族對他沒有惡意!而且我父親還曾經幫助過他。」

    「他是知道,可他不願意相信,他太剛強了,算了,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了。」柯林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感到有些疲倦,剛才他可是絞盡了腦汁才說服法德爾講出了自己的秘密,現在可真是有些疲倦了。不過這完全是值得的,畢竟法德爾知道了太多葛爾特家族的秘密,如果不能徹底了解法德爾的背景,那麼葛爾特家族的安全將無法得到保證。出於這個目的,雖然柯林斯相信法德爾肯定會守口如瓶,但最終他還是使了一些手段迫的法德爾發了誓——決不向外人透漏葛爾特家族的秘密。

    對於這次的暗殺,柯林斯並不十分的擔憂,這件事大可讓雷特去操心,而且顯然敵人並不清楚葛爾特家族真正擁有的實力!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困擾著柯林斯:遵從者的存在是一個諱莫如深的秘密,而且大部分的知情者都早已淹沒在了歷史長河中。令人不解的是那個費裡沙公爵是從何處得知?而且最奇怪的是費裡沙似乎並不知道遵從者真正的來歷,否則他就不會試圖製造遵從者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陰謀!一個針對費裡沙家族的陰謀!沒有大巫師西哥馬,沒有『忠誠血誓』這個儀式,根本就不可能產生真正的遵從者,那些三流的冒牌貨只會給費裡沙家族帶來滅門之禍。

    要知道整個歐那現在只有皇室和葛爾特家族擁有遵從者,也只有這兩家有這個資格!對於葛爾特家族來說,擁有遵從者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葛爾特家族在歐那近四百年的歷史中從未參予過權力的角逐,應該不會引起雷特的猜疑。然而對於費裡沙家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知道遵從者從來都是一族之長的專利,費裡沙暗中培養遵從者無疑是犯了雷特的大忌,倒霉的是偏偏又讓充滿仇恨的法德爾得知了這個秘密,讓人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對於費裡沙家族來說,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再是策劃了一次謀殺那麼簡單了,災難已經迫在眉睫。

    第七章第四節

    過去幾個小時所經歷的一切對於艾倫來說無疑是上了非常生動的一課,如果說以前艾倫對於仇恨、權力、慾望、爭鬥的理解還僅僅是停留在書本上,那麼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認識。

    他並不知道誰是費裡沙公爵,更不知道他為何要派人刺殺自己,然而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在他又一次看到法德爾那種讓人顫慄的、拋棄一切的狂熱眼神,看到柯林斯冷漠的、無動於衷的臉,艾倫只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雖然整件事對他來說還有不少的疑問,然而艾倫卻選擇了沉默,真相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了,在他的意識裡只剩下了法德爾眼中那狂熱的似乎可以將天地都化為灰燼的黑色火焰!

    柯林斯察覺到了艾倫情緒的低落,雖不知是為什麼,但他卻有自己的辦法:「艾倫,想不想知道那柄權杖的故事?」

    …………

    此時的雷特正端坐在皇宮偏廳的一張高背橡木椅上,一邊靜靜的聽著侍衛長彬格萊的報告,一邊若有所思的玩弄著手中一把象牙柄的小刀。

    報告已經結束了一段時間了,整個大殿現在鴉雀無聲!然而雷特卻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依舊靜靜的注視著面前這個號稱凡爾賽第一劍術高手的男人。

    彬格萊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十月的凡爾賽還不能算寒冷,然而彬格萊卻覺得如同沉浸在冰窖之中,他必須使出全身的力氣咬緊牙關才能讓自己的上下顎不再碰撞!

    「有什麼結論嗎?親愛的彬格萊?」雷特的聲音聽起來很隨意。

    「還……沒有,正……在追……查。」彬格萊的手使勁的掐著自己的大腿,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那麼屍體的檢查有什麼結果?」

    「沒……發現、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彬格萊的頭垂的更低了。

    「噢?」雷特的眉毛皺了皺,將手中的小刀扔在了桌子上,「算了,既然如此就讓死者入土為安吧!看來那個負責的密探肯定也累了,就把他和刺客埋在一起!」

    「是……的,陛下」彬格萊已經無法抑止自己的顫抖了。

    「我希望能在三天後看到你的報告,可以嗎?親愛的彬格萊?」

    「當然,尊敬的陛下。」彬格萊如釋重負的暗自喘了一口氣。

    雷特滿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向門外走去,行到門口時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扭頭說道:「彬格萊,我記得這應該已經是你第二次犯錯了吧?」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真的不希望看到第三次!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不再理會灘倒在地的侍衛長,雷特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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