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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草蜢

    頭痛歸頭痛,人還是要見的,誰知道這次來的又是什麼惹不起的大人物。不過當艾倫硬著頭皮來到客廳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來訪的競是一個女子。他原本以為是雷特陛下派來的某個探聽消息的貴族官員呢!艾倫撓了撓頭,奇怪,印象中自己似乎不認識什麼夫人小姐啊?艾倫怔怔的打量著面前的女人:一身黃底碎花的連衣長裙,白紗蒙面,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旁就有一把椅子,像一株空谷幽蘭,自在而又孤獨。

    「您就是愛德華。葛爾特先生?」那小姐平和而又柔美的聲音提醒了艾倫,艾倫這才發覺自己已經盯著人家半天了,這可是很沒禮貌的一件事。

    「啊,對不起,對不起,是的,我就是愛德華。葛爾特,很抱歉,我剛才走神了,請問,您怎麼稱呼?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那女子微微躬了一下身,姿態說不出的優美自然,「冒昧前來打攪,實在是抱歉,請問您是否曾經請過一位名叫傑克的先生找過我?如果是的話,能不能請那位傑克先生出來,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他,我是一個吟遊詩人。」

    艾倫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在橡樹酒吧的經歷,也猜到了這位小姐的身份「原來是您啊,真高興能再次看到您,傑克還說您不肯答應……。」

    「那麼說我沒找錯地方?傑克先生就是為您工作的?我能不能現在就見見他?」那女子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後,打斷了艾倫的話,語氣顯得十分的焦急。

    艾倫詫異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嘴裡連連答應道「好的,好的,沒問題。」接著叫過了一個男僕,吩咐他去把傑克叫到客廳來。

    那男僕去了沒多久,就和海倫一起走了回來,艾倫納悶的問道:「怎麼就你們兩個,傑克呢?」

    海倫掩著嘴笑道:「傑克先生說是有事要辦,回府沒多久就急匆匆的冒雨出門了。」

    艾倫一聽就明白了,傑克一定是害怕自己找他算帳,出門避風頭去了,氣的艾倫暗罵了一聲混蛋,只能扭頭對那位小姐說道:「實在抱歉,傑克他現在不在這裡,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的,您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了,不如我讓人收拾一間客房,您先休息一下,等他回來我讓人通知您。」

    艾倫雖然十分希望這位小姐能夠留下來,但他現在也明白了這個小姐似乎不是來找他的,所以這番話也只是客氣的說說,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那女子沉吟了一番竟點頭答應了,真是出乎艾倫的意料之外。

    「葛爾特並沒有把書給艾倫,而是收藏了起來,而傑克又沒把書當回事兒,所以艾倫並不知道傑克和這位小姐的瓜葛。」

    雖然事情算是暫時解決了,可傑克卻直到近午也沒人看到他的人影,似乎他鐵了心一定要等到風頭過了才肯回來。所以午餐只能是艾倫自己一人獨自享用了,雖然艾倫很希望能和那位他十分敬仰的小姐共進午餐,但那個頭戴面紗的神秘女子自從進了那間為她準備的客房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連飯菜也是海倫直接送進了她的房裡。

    不過還好,當艾倫吃完午餐的時候,天終於放晴了,和暖的陽光鋪灑在花園裡,被各類植物上殘留的露珠反射出炫目的光芒,那繽紛的色彩把花園裝點的有如童話世界。

    艾倫靜靜的坐在花園中的石凳上,凝視著眼前如夢如幻般的世界,從早晨醒來他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整個伯爵府不再像往常那樣安靜了,四周好像總有人在竊竊私語,就像突然間多出了很多人一樣,原本他以為是整個上午不斷到防的不速之客造成的,可現在整個伯爵府的人都在午睡,四周安靜極了,而那種感覺中的嘈雜並沒有從艾倫的心中消退,反而愈演愈烈,最終艾倫只好放棄了自己的午睡,來到了這片花園中,因為在艾倫的感覺中這裡就是最嘈雜的地方!

    四周的一切彷彿都活了過來:雨後的涼風正在圍繞這花園歌唱,幾棵蘋果樹苗正在陽光下悠閒的聊天,小草們正舒展著自己柔嫩的身體,努力的將身上的露珠抖落在地上,這一切讓艾倫覺得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不可思議,煩躁的心情也慢慢的融進了這大自然柔美的合唱中。

    不知不覺中彷彿天地間突然傳來了一道悶雷,隨著耳畔轟的一聲巨響,艾倫覺得自己被炸成了無數的碎片,隨風而起,漫天飛舞,再也沒有喜悅和憂傷,也不覺得絲毫的恐懼,每一個碎片都彷彿擁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平靜而淡然的觀察著花園中的一切,所有碎片的感覺又匯聚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統一的意識。彷彿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剎那,艾倫發現自己的觀察範圍已經覆蓋了整個伯爵府,他聽到了幾個男僕微弱的鼾聲,看到了海倫在睡夢中皺了皺自己的鼻子,彷彿沖誰做了個鬼臉,而傑克帶回的幾個女孩正無助的摟在一起,睡夢中還傳來幾聲低低的抽泣。

    等等,那是誰?艾倫驚奇的感覺到伯爵府的一間客房中一個女子正側著頭優雅的梳理著自己的長髮,那長髮的顏色居然是從未見過的翠綠色,彷彿感覺到了主人的驚訝,所有的碎片迅速向那個房間靠攏,匯聚成一道洪流。

    「誰?誰在那裡?」那女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警覺的抬頭問道。

    艾倫嚇了一跳,只覺得一陣暈眩,再睜眼的時候自己已經好端端的坐在了花園裡,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第六章第二節

    伯爵府的晚宴顯得冷冷清清,海倫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真是搞不明白?早上來的神秘客人就不必說了——從進入客房就沒在出來過。幾個孩子也無助的待在房中不肯出來,這海倫也可以理解,畢竟剛到一個新環境,害怕是難免的,然而艾倫少爺怎麼也變的鬼鬼祟祟?一個下午一直藏在他的臥室中,直到海倫去叫他吃晚飯,他也只是隔著房門說了一聲『我不餓』就沒了下文。這讓海倫詫異了半天。望著滿桌逐漸變冷的飯菜,海倫忽然想起那個直到現在也未見蹤影的傑克先生,心裡不禁惱恨起來,前些時候的伯爵府多熱鬧啊!可現在……,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啊!撂下一個爛攤子自己卻不知跑到那裡逍遙去了。

    艾倫此刻正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沉思,手裡拿著的正是賽那爾提過的那本《比利亞大陸遊記》,翻開的那一頁卻是一面插圖,上面赫然是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手持彎弓的背影,一頭過腰的長髮正隨風飄蕩,令人驚訝的是那畫中女子頭髮顏色正是翠綠色!

    精靈!艾倫把畫和印象中的影像對比了無數次,終於下了最後的結論,那種顏色的頭髮除了精靈不可能是其它的種族,更何況畫畫的人對人物的神韻把握的恰到好處,畫中的精靈女子表現出的淡然與平靜和今天來的客人如出一轍,讓艾倫想不信都不行!

    艾倫的大腦急速的運轉了起來,仔細的思考著這個特殊的客人這次來訪到底有什麼意圖。如果是半個月前,一個精靈的到訪絕對會讓艾倫興奮莫名,然而現在艾倫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可沒忘記那根來路不明的權杖正是賽那爾從南方聯盟帶來的,而柯林斯爺爺說過和權杖有淵源的精靈正是住在南方聯盟的原始森林中。而一般情況下精靈是不願意和外界接觸的,這是她們種族的習慣。

    是什麼讓從不輕易離開住地的精靈遠離家鄉來到歐那帝國的?傑克到底幹了什麼事?艾倫煩躁的將書本丟在了桌上,心裡暗暗念道:「眾神保佑,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傑克呀傑克,你可千萬別給我添亂了。」

    艾倫有種預感,這次的事件絕對不會簡單到因為傑克的歸來而結束。如果是在平時,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剛剛闖了一個大禍,雖說柯林斯爺爺並沒有追究,但艾倫並不是一個傻瓜,他清楚的知道帝國的皇室代表的並非只是雷特一人,而是一群有權有勢的貴族,即使雷特不再追究,那群皇親國戚能善罷甘休嗎?他們能放過從他們口袋裡『搶錢』的葛爾特家族嗎?在靜下心來之後,艾倫的脊背上不知不覺的冒出了一層的冷汗!不過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他的思維比起平時似乎清晰了很多。說來也怪,上午的那場奇妙的經歷只是讓艾倫覺得神輕氣爽,心境平和,絲毫也沒引起他的深思。

    ……………。

    凡爾賽今天的早晨已經明顯比昨日涼爽了許多,秋天已經是近在眼前了!

    艾倫早早的爬起來,匆匆吃過早飯,就急急忙忙的趕到了大門口,馬車已經在門前等候多時了。見他出來,車伕連忙慇勤的打開車門,巴結的說道:「少爺,您慢點,小心碰頭。」艾倫默默的點點頭,雖然昨夜他已經決定不在想那麼多,可心情卻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目前的情況只能是隨機應變了。艾倫只得暫時放開心事,簡單的回了一句去奧格遜商行總店,就一頭扎進了車廂。搞得車伕一頭霧水,只得趕快把馬車趕了起來。

    說起來艾倫坐馬車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以前都是和葛爾特伯爵一起,這還是艾倫頭一次獨自一人使用伯爵府的馬車呢!車伕緊張之餘不禁暗自揣測是否自己無意中得罪了小主人,以前少爺可是十分和氣的一個人啊!

    清晨的凡爾賽十分的寧靜,木質的車輪快速的軋過一條條青石板的縫隙,發出清脆的、有節奏的嗒嗒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傳出很遠。

    早晨的霧氣很大,然而稀少的行人和車伕嫻熟的技術使得一路上車速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又快又穩,絲毫不覺得顛簸。艾倫望著窗外那被霧氣籠罩著的樹木樓閣在眼前一下子出現,一下子又消失,去留無跡,宛如夢中,心神不由得一陣的恍惚,眼前的景物似乎伸手就能碰到,卻又隱隱約約遠在天際。耳中那單調而又充滿節奏的嗒嗒聲也彷彿越來越遠,不知不覺中艾倫再次進入了那玄妙的空靈之境。

    不同於上次的經歷,這次的艾倫卻顯得混混頓頓,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自己,一切都彷彿不在存在,一切都成了一片空白。

    車伕絲毫也未曾發現小主人的異狀,依舊聚精會神的趕著馬車,忽然,一條黑影從街道旁邊的大樹上掠空而下,一個翻身,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柄長劍,像離弦之箭一樣直向車廂刺去,速度之快,就像電光在半空中一閃而過,連霧氣也被這長劍攪動的翻滾了起來。

    車伕感覺出不對,抬眼一看,嚇得驚叫了一聲,下意識的一個翻滾向馬車的另一側倒去,還未等他落地,那刺客的長劍已然快要刺進車廂的木板了,眼看艾倫已經命在旦夕,就在這時,車廂的背後忽然鬼魅般的轉出了一個人影,輕輕一掌擊在長劍的劍脊處,力量或許不大,但速度極快,又是橫向發力,輕輕巧巧的就把長劍撥向了一邊,改變方向的劍鋒順著車廂的邊緣滑了出去,由於車廂的阻擋,長劍已經無法再次變向攻敵了。

    那刺客雖然發覺情況有變,卻苦於身在半空無從借力,只能用空出的一拳打向那突然出現的人影,身體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向車廂撞去。那人影微微側頭避過襲來的拳頭,剛才推劍的手手腕一翻,就多出了一把形如水刺的菱形利器,正對著刺客的咽喉,刺客驚駭欲絕,極力扭動頭顱試圖避過,奈何身在半空,行動不便,如何躲的過那象毒蛇一般凌厲的水刺?如同自己送上門一般,一下子撞在了那人影手中的『水刺』上,直到被貫穿了喉嚨,眼神中才流露出驚駭、不甘等等複雜的神色,身體卻像被刺破的皮球,軟軟的倒了下去,自身的重量使他擺脫了咽喉中的水刺,卻無法擺脫死亡的命運,屍體橫躺在冰涼的青石板上,一下一下無力的抽搐著。從開始到結束那黑影也沒有展現出什麼驚人的招式,刺客完全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絕路,空有一身本領卻無從施展,當真可以說是死不瞑目了。

    那人看也沒看被他像垃圾一樣丟棄在路旁的屍體,一個翻身,就坐在了車伕先前的位置上,回頭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艾倫,沒好氣的搖了搖頭,無奈的抓起了韁繩,一邊駕車,一邊仔細的擦拭起手中的『水刺』來,直到確信再也沒有一絲污漬,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馬車轉瞬間就消逝在遠方的霧氣中。

    街道依然像先前一樣的寧靜,連一個好奇的打開窗子探視的人都沒有,剛才的整個過程除了車伕曾發出過一聲音量不大的驚叫,可以說是毫無聲息的就結束了。

    第六章第三節

    當霧氣慢慢的散去,大街上的喧鬧聲逐漸響起的時候,馬車已經穩穩的停在了奧格遜商行的門口。正忙著打掃店舖,擦拭匾牌的店伙看到來了客人,趕忙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眼尖的夥計打量了馬車兩眼,愣了一下,就匆忙向店中跑去。

    駕車的人也不說話,將手中的韁繩向夥計一拋,就跳下車來,一把拉開了車廂的拉門,抬眼一看,不禁呆了一呆:他怎麼也沒想到,後知後覺的艾倫神經居然如此遲鈍,依然歪著頭斜靠著車廂,『睡』的正熟,或許是姿勢的原故,一道精亮的口水正從嘴角慢慢的流淌出來,眼看就要滴落在雪白的座墊上了。

    車伕看著眼前出人意料的景象,強忍住心中的笑意,嘴角抽搐了兩下,忽然一掌拍在車廂的木板上,發出彭的一聲巨響。艾倫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打了一個激靈,噌的一下跳了起來,腦袋正撞在車廂的頂棚上,一陣劇痛終於使他靈魂歸殼,剛睜眼打量一下四周,就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驚奇的開口問道:「法德爾老師,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陽光照在駕車的人臉上,那冷酷的線條可不正是法德爾,此刻他略微點點頭,轉身正要離去,身後柯林斯蒼老但卻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的老師救了你一命,你卻還傻的什麼都不知道呢!還不趕緊下車謝謝人家。」

    法德爾原本毫無表情的面容忽然凝固了一下,眼中閃出了一道利芒,慢慢的轉過了身,盯著面前的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一言不發,冰冷的像一塊石頭。

    剛才發生的刺殺事件居然有人在暗中窺視,而自己卻沒能發覺,對於法德爾來說這絕對是無法容忍的。

    柯林斯毫不在意的衝著法德爾笑了笑,一把摟住跳下車來的艾倫,愛憐的撫摸著艾倫的頭髮,笑著說道:「就猜到你會一大早跑來,等你老半天了!」然後扭頭對著法德爾說道:「先生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不防也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今天的天氣可比昨天涼了許多啊!」

    法德爾頓了頓,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

    奧格遜的內堂並不豪華,潔白的牆壁上空空蕩蕩,沒有懸掛任何的繪畫或是毛織品,頂棚上也沒有貴族家庭常見的精美雕飾。除了靠牆的一套辦公桌椅,就只剩下幾把棗木的椅子圍著的一個普通的雕花茶几,唯一看起來值錢的東西就是辦公桌旁豎立著的一個青銅澆鑄的半裸少女,少女高舉雙手,捧著一個火紅的晶狀體。整個房間看起來乾淨而整潔,很難相信這是以脾氣火爆而聞名的柯林斯老人日常辦公的場所。

    艾倫一進屋就注意到了那個屋中唯一的藝術品,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他可不是被那個半裸少女吸引,這種造型的藝術品在貴族家庭中非常流行,艾倫家裡雖然不怎麼豪華,但也有那麼幾個類似的雕刻,他注意的是那個少女手中捧著的紅色『水晶』。

    可能是水晶吧?艾倫不能確定,但卻清晰的感受到在那水晶中流轉著一種微弱的能量,這引起了艾倫強烈的好奇心,這種能量和他在賽那爾那裡感受到的那些武器所散發的能量截然不同,怎麼說呢?就像是那些武器所蘊涵的能量是活的,彷彿有自己的意識,那柄權杖尤其是那樣。而水晶中的能量雖然在緩慢的流轉,但卻是死的,只是隨著一種平淡而自然的規律天然流動。+

    柯林斯招呼法德爾坐下之後,來到了艾倫身旁,拍了拍艾倫的肩膀,笑著說道:「你沒見過這東西嗎?也難怪,凡爾賽有這種魔法燈的人家可不多,應該不超過五家,這還是雷特賜給你父親,你父親又轉送給我的呢!唉,人老了,眼神就不如以前啦,這玩意一到晚上就會發光,亮度的確要比蠟燭要好用的多。」

    艾倫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是這樣,原來這是件魔法物品啊!這麼說來那水晶裡的能量就是所謂的魔法能量了吧?雖然艾倫很想仔細的研究一下,然而他不想引起柯林斯爺爺的誤會讓他以為自己想要,也並不打算解釋自己之所以感興趣的真正原因,因為這實在是很難解釋的清,這種時候,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況且聽柯林斯爺爺話裡的意思似乎自己剛剛又有了不小的麻煩!艾倫實在是有些怕了。

    三人全部坐下之後,柯林斯笑著對法德爾說道:「還沒感謝您對我孫子的救命之恩呢!」頓了頓,看著法德爾毫無表情的臉,又接著說道:「我知道您可能有些疑惑,嗯……,您是葛爾特家族的朋友,我有義務解釋給您聽,您也有這個權力。」說完輕輕的拍了拍手。

    四周的空氣忽然變得像水流一樣濃稠滯澀,法德爾面色一凝,目光緊緊盯住房間的一角,雙手慢慢攏入了袖中,艾倫詫異的扭頭看去,只見牆角的空氣不可思議的蕩起了一層層漣漪,如同在平靜的湖面上突然出現的漩渦,一個人影慢慢的從『水面』中顯露了出來。

    第六章第四節

    艾倫目瞪口呆的開著眼前發生的這不可思議的一切,大腦幾乎完全停止了思考,這太讓人驚奇了!就算是在夢中艾倫也從未見過這樣魔幻般的景象。

    法德爾也緊緊的盯著那剛剛從屋角冒出的黑影,身體卻不受控制般的抖動了起來,開始的時候,是自己也幾乎無法察覺的輕微抖動,慢慢的變成無法抑制的全身打顫:「遵從者?沒想到這裡居然也有遵從者!」整段話是一字一字的從法德爾的牙縫中擠出來的,彷彿那聲音並非出自法德爾之口,而是從九幽地獄中傳來,那濃烈的恨意讓人毛骨悚然!幾乎是話音剛落,法德爾的身軀已經像雄鷹一般高高躍起,猛撲那剛剛出現的黑影。

    兩道光芒幾乎同時從交戰的雙方懷中爆起,像兩道閃電一般在空中交會,緊接著是雨打芭蕉般密集的武器碰撞聲,叮叮咚咚響成一片,兩人的身前都是一片劍光的殘像,根本分不出雙方刺了多少劍,每一次的碰撞發出的響聲都讓艾倫的耳鼓隱隱作痛,相信如果那個殺手還活著,此刻看到這一幕也應該能死的瞑目了。

    「住手!」柯林斯一臉驚厄的站起身來,剛想繼續開口說話,法德爾在空中已經一個倒翻從新站回了原位,重重的跌坐在他原先的座椅上,呼吸急促,握劍的手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著,好一會才慢慢平復了下來。而那個黑影卻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那樣,依舊默默的站立在牆角,不發一聲,手中的武器也早已消失不見。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艾倫被接二連三的怪異事件搞得頭昏腦脹,腦袋象撥浪鼓一樣無意識的轉過來,轉過去,看看那黑紗蒙面的黑影,在看看法德爾,一連重複了好幾次,滑稽可笑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一點貴族的風範。不過他也並非毫無收穫——艾倫注意到法德爾的衣服上有好幾個破損的地方,而那個黑衣人卻只有胸口一個地方有個破洞,從這一點推斷剛才比鬥的結果應該是法德爾落在了下風。

    艾倫猜得不錯,對於這一點法德爾自己也非常的清楚,他的實力和對方相比確實是相差太遠了,唯一刺中對方的一劍還是因為對手那時已經停止了攻擊。

    太可怕了,法德爾的脊背上冒出了冰涼的汗珠。一聲住手就能讓對手在激戰中毫不猶豫的收回武器,對已刺到胸前的利劍置之不理,這種漠視生死、絕對服從的氣勢讓法德爾驚駭不已。

    震驚過後,柯林斯最先反應了過來:「尊敬的法德爾先生,您能否解釋一下您剛才的行為?如果是我的侍衛曾在無意中冒犯了您,我會替他向您賠罪的!」柯林斯盯著法德爾的眼睛慢慢的說道。

    法德爾一言不發,依舊緊盯著屋角的黑衣人,沉默了好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我討厭遵從者!」

    「遵從者決不會自主行動,法德爾先生,我想您恨的另有其人。」柯林斯擺手制止了艾倫將要出口的問話,繼續對法德爾說道:「如果您不願意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我也不會強迫您,但我保證葛爾特家族對您並無惡意,請您控制自己的情緒。」

    法德爾沒有直接回應,但在幾次深呼吸之後,默默的收起了手中的長劍。

    「很好。」柯林斯滿意的點了點頭。略微猶豫了一下,扭頭向那個被法德爾稱為遵從者的黑衣人做了一個手勢。

    「大人,」那黑衣人走前兩步,躬身行了個禮,開口說道。

    進屋這麼長的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艾倫才剛剛聽到這個黑衣人開口說第一句話,那聲音沙啞低沉而又充滿磁性,讓人感覺有種奇異的誘惑力。

    柯林斯漫不經心的看了法德爾一眼,頓了頓,才開口說道:「繼續說說你的發現,維爾,這裡沒有外人。」

    法德爾此刻正閉著雙眼,木雕泥塑般的坐在那裡,對身外的事情不聞不問,柯林斯試探的話語也沒有引起他絲毫的反映。

    那個被柯林斯稱作維爾的黑衣人倒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只是語氣冰冷,彷彿在陳述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是,大人。……在馬車離去之後,我們發現有兩個人的舉動十分可疑,其中一人懷疑為刺殺者同夥,伊亞德已經跟蹤而去,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回報,另一人則是皇室密探,應該與刺殺無關。」

    難道說雷特與此有關?這可有點麻煩!柯林斯皺著眉思考了片刻,才繼續說道:「詳細講講當時的情形,並說說你的理由。」

    「是,大人,因為其中一人暴露行跡的地方在離現場不遠的一座閣樓的屋頂,那裡是附近最高的建築,可以清楚的觀測到整個事件發生的始末,從他潛伏的地點我相信他應該是預先知道這次刺殺的,而且他曾試圖靠近現場,但在另一人尾隨馬車趕到之後,他就放棄了行動並迅速離開了,我判斷他可能是主使者派來監視這次刺殺行動的人,他後來的行為應該是準備帶走屍體,從他最終放棄行動來看顯然與後來者分屬不同的集團。而後來趕到之人則在仔細勘查現場之後帶走了刺殺者的屍體,伊亞德認出了那人是皇家密探,自上次葛爾特伯爵參加完宮廷會議之後,那人就開始監視伯爵府了,從那人勘查現場的詳細程度判斷,我斷定他事先並不知道此次刺殺,否則他只需帶走屍體即可,用不著做那些多餘的動作,所以我認為歐那皇室並未參與這次的刺殺。」

    柯林斯考慮了一會,點點頭笑道:「你判斷的應該不錯,哼哼,只要不是雷特出手,就不必擔心。其餘的那些跳樑小丑,還動不了我們葛爾特家族。」後來的話卻是對著艾倫說的。

    艾倫早已按耐不住了,滿肚子的疑問抓撓著他的喉嚨。此刻看到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連忙抓住機會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為什麼……」說到這兒,又停了下來,看了看身旁的法德爾才改口道:「什麼叫遵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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