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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篇 六

作者:擲心煉冰

    時值弱秋,病草憐憐,秋水清冷,霜踏塵緣,狂風吹的落葉沸沸揚揚,又爭先恐後的紛紛下落,大地柔軟的軀體也開始在寒的逼迫下變的僵硬而又麻木,門前的老柳樹垂著略顯枯白的長髮嗚嗚的哭咽,腳下的碾子河夜中為自己結成了銀色薄薄的衣裳,一層層的冰花業已爬滿了並不雅觀的門窗,一切都預示著一個季節的結束,和另一個季節的新生,生命在向一個可怕而又可敬的時節延續。
    厭那些春困的,惡那些夏乏的,恨那些秋睡的,卻羨慕那些冬眠的。它們以最安全的洞穴來保障自己的生命,以最優美的姿態迴避著塵世,以最靜謐的環境修養著野性,以最安逸的方式驅逐著寒冷,也可能他們一部分不在醒來,但也去的幸福,雖然他們一樣變為塵土,但並不覺得痛苦。不像人類忙忙碌碌了一生才以種種遺憾離別這個讓他曾經痛苦過的塵世。現實也往往摧殘這靈性的人類,因為他們懂的摧殘的含義,就如多情的總是飽受滄桑,因為他們懂得愛的真誠,我可能並不怕這種摧殘和滄桑才安於這個花花世界的,而笑天可能看清摧殘和滄桑才安於這個世界,永義則是沒有想過摧殘和滄桑而安於這個世界。「能生存的自有他存在的原因」禪語這樣對世人解釋著。我不信禪語,卻尊敬它的玄機,它以一種若有若無的幻力輕微的約束著我心動的旋律。比如那句「塵緣因果皆有定數」就在我的靈台中一遍又一遍的飄蕩過,我輕輕的壓抑它就失去了方向,似夢幻似晨光,在這夢幻與晨光的離散處慢慢卷怠,慢慢迷離,酣酣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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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天的生日還有三天,在永義的張羅和吹捧下,破費是免不了的,在生日前我們三人決定先大吃一頓,以免人多了不能開懷,做這種事永義是行家。找了一個實惠價廉的小吃叫了六個小菜,永義搬了一箱啤酒。笑天說半箱就夠,永義說那還不夠他打底的,並聲稱今天我們兩個有他一個喝的多就把他姓倒過來寫,這句話倒不是吹牛,要想把永義喝多,最少需十瓶。他這酒量是班上聞名的。而我和笑天兩三瓶就人事不知,怎麼和他相比。可為了助興,我決定破例喝三瓶半,沒想到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二瓶剛到就一個就勁的往廁所跑,他們不得不佩服我的消化能力,笑天也已經搖搖晃晃,永義還在自斟自飲,時而嘲笑我們的醜態,時而扭身晃屁股講述自己的風雲史。等他喝完,大概我們已經睡好幾覺了。笑天見他喝完就說「這下可解放了」然後把錢往桌子上一放捂著嘴就往外跑,大概是反胃了,我示意永義出去看看然後拿錢買單。
    出了店門,卻不見他們的影子,料定他們不會扔下我不管,就呆坐在店前的石階上,那種頹廢與委靡,絕對有傻老婆等呆漢字的嫌疑。幾分鐘過後他兩走著蛇步,像不倒翁似的走回來,並遞給了我一個大塊菠蘿。
    「誰買的?」我問。
    「我」永義說。
    「你怎麼有錢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窮光蛋。
    「老子買東西向來不用錢。」他大咧咧的說。
     肚子喝這麼大再吹就爆了,出了學校誰認識你?」  
    「他的確沒用錢。」笑天接過說。
    「他偷的?」我疑惑的問。
    「我們去買的是時候,永義問那老頭『不給錢行不行』老頭說『行』,永義拿了就走了」笑天解釋。
    「你們這和搶有什麼區別,他這麼做你也這麼做?」我想我的火氣上來了,大聲的質問笑天。
    「不是,我想給,永義不讓。」
    「他不讓你就不給,他混你也混,明天傳出去說我們槍一個老頭的東西,臉還往哪擱?而且。。。。。。」
    「放開我,混蛋!」一種女人憤怒和哀求的混雜聲打斷了我氣憤而無奈的話語「怎麼回事?」笑天問。
    「打情罵俏。」我說。
    「才不是,是流氓調戲少女。」永義說。
    「你怎麼知道,你也調戲過嗎?」我問。
    「這事我見的多了,兩者叫聲不一樣,打情罵俏不會這麼淒慘,多情嗎?聲音太大怕讓別人知道,也怕自己情人面子過不去,於是『放開我』聲音即使大了些『混蛋』也會變小的,而且面對心愛的人聲音一定有一點點發嗲,雖然微不足道,也很難逃出我洞聽秋毫的雙耳。」他分析的頭頭是道,看我們還是一臉質疑,又說:「不信咱們去看看」說著拉著笑天就走,我也緊跟之後,順著聲音拐了幾個彎,藉著皎潔的月光看見一男一女正在偏僻的胡同中撕打。男的虎背熊腰,面帶淫笑,正連親帶啃,女的身穿一身雪白,長髮披肩,略有姿色,但達不到讓正常男人犯錯的地步,雙手被男的反扣在背上,反抗已顯的力不從心,只有亂喊亂叫。
    「果然是流氓,怎麼辦?」笑天問。
    「當然是救人」我說。
    「我還不知道救人,那怎麼就啊?」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經歷過。」
    顯然我倆都沒碰上過這種事,一但發生在眼前,都感到有些無措,平時的冷靜和自信不知鑽到哪個老鼠洞挖都挖不出來,於是把目光齊齊的射向久經大敵的永義。
    「看我做什麼,你們不是挺行的嗎?又會做詩,又能泡妞,又是老師眼中的紅人,現在怎麼想起我了?」
    「別廢話,快說,怎麼做?」笑天問。
    「急什麼,先看一會免費電影多好,等情節進一步發展再說。」
    「發展到什麼程度?」我問。
    「起碼也得撕碎幾片衣服的吧,不過你們放心,我是不會讓她失身的!」他話的語氣和平時開玩笑沒有兩樣。
    「聽說你以前有很多英雄救美的故事,是不是常常都是這樣看電影」笑天問。
    「差不多,不過得看那女的美麗的程度,如果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我會毫不猶豫就衝過去,把男的打個滿地找牙,把女的親自送回家,如果像現在這個我會讓她露些肌膚,救下後,除了臉蛋可以看外還可以在其他的地方一飽眼福,而實在一般的,那就讓她上身差不多都乾淨後才出去,不過這樣很難見,因為對長一般的女孩子,這群流氓摸幾把就走了,不會太過分,所以到現在我還沒見過半身乾淨的,不會有太醜的女人被非禮,誰也不會為一頭豬去犯罪。。。。。。」他邊看邊說根本不曾注意我和笑天又氣又笑的表情,剛才菠蘿的事情還沒完呢?又說這麼一段,比流氓還流氓。我和笑天同時伸出腳在他的肩頭和腰部重重一擊,他猝不及防,撲通一聲從躲避的拐角狼狽摔出,奇怪的是他既不喊疼也不怨痛,只是小聲叨嘮幾句後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而且不知什麼時候手裡已多了塊磚頭,接下來動作就像貓捉老鼠了,他悄悄的往前走了大約三分之二的路程,然後突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眨眼間到了那男的背後,手起磚落,剎那間鮮血崩流,那男的剛才實在太盡情了,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存在,被打後捂著頭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來人的方向,可見這一下不是我所估量的那樣輕,他剛想發火又趕緊憋了回去,原因是站在他面前的是威風凜凜,正義凜然的永義,那傢伙頓時就像矮了半截,此刻的永義是那樣的嚴肅而帶著殺氣,那男的不笑裝笑說:「義哥,怎麼是你啊,這女的你認識呀」「什麼認識不認識的,雜貨,滾!」一聽到滾字,那男的如釋重負,抱著腦袋比狗還快,我想他現在一定恨父母為什麼沒多給他兩條腿,我和笑天來到他們面前時,那女孩已經整理好衣服和頭髮,來到永義前,低著頭,鶯歌燕語的說:「謝謝義哥」,「不用了,一個女孩怎麼走這麼陰暗的路,以後走路別求近,走大路,別總單走,找個伴。」永義一改剛才的嚴肅,竟也滿臉的溫柔。女孩抬起頭甜甜的一笑「記住了,義哥」說完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永義,可她失望了,沉默了片刻的永義輕聲說:「回去吧!」對著那麼溫柔的眼神永義也無動於衷,這一點我和笑天都暗暗吃驚。和剛才他說的根本就是兩回事。女孩兒努力的點點頭轉身而去。
    「你怎麼不送她?她希望你送,誰都看的出來!」我說。
    「我不說過了嗎?她的姿色還沒達到我送的地步。」
    「那你送過的有多漂亮?」笑天問。  
    「和若芷差不多,有的比若芷還漂亮,大都是社會的,學校的很少,沒想到剛才那個竟是學校的,那混蛋也是學校的,真是敗類壞校風,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學校的人那麼無賴。」
    「那你怎麼不換個比若芷漂亮的追?」我問。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這就是『感覺吧』。」
    「我今天算是知道為什麼英雄救美後,佳人都會以身相許了」笑天感歎。
    「只可惜英雄是個偽君子,連救人都分姿色如何。」我諷刺。
    「那又怎樣,起碼我救人了,不像有些人以謙謙君子自居,光說不練,到關鍵時只會對自己人下手,不像我這麼傻只會做,不會說。」顯然他對我們剛才的那兩腳極其不滿。
    「當然會做不會說,拿起菠蘿就走就是最好的例證。」我說。
    「那能怪我嗎?我承認自己的臉相有點凶,可如果他說不給不行,我就給他錢了,既然他說可以不給錢,那干麻還給他錢,我是那種搶東西的人嗎?難道我『義哥』在外面是白混的?」他還陣陣有詞,我知他強詞奪理,雖然他也會給錢,可做的還是太過分,若不喝酒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就像他說的那句話一樣「義哥在外面不是白混的」
    的確「義哥」在外面真不是白混的。提起「譚永義」只有老師和班級同學認識,而這三個字只有老師叫,提起「永義」只有至閒笑天,我和燕兒及一些有特殊的人叫,可說起「義哥」卻滿校聞名,沒有人不知道的,他那種詼諧和調皮也只有班級少數人知道,外面的「義哥」嚴肅中時而溫柔,正義而剛強,為人解憂,替人解困,而且據說是學校的金牌打手,講究「單挑」誰都不行,在學校混的沒有不佩服他的,他說一句話,或辦一件事任何人都給他面子,大有統領「群雄」的氣勢,當然他身邊的那些「群雄」大都是吃喝拐騙,可他不同,從來不幹傷風敗俗的勾當,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特殊,所以除了老師外學校沒人厭惡他,相反都有一種敬佩,一些崇拜鼓惑的小妹都一見傾心,永義不是那種見色忘義的人,他心中只有若芷一個,他越是癡情,越是正義,那些群雄和小妹越是靠近他,久而久之,一個學校「大哥」的形象樹立的牢牢固固。我和笑天都是自歎不如,然而永義在我們面前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和笑天都是不解的。他則說:「家人和外人不一樣嘛!」是這樣嗎?答案是肯定的,我們都相信他把我們當成最知心的朋友,因此「義哥」這個概念在我們心中根本不存在。但我們還是相信那句話「義哥」在外面不是白混的。
    「那小子認識你?」笑天問。
    「誰不認識我?」永義回答。
    「那你認識他嗎?」
    「有印象,好像是有一次他欺負阿痰,我看不過去就領著大炮和三崗教訓了他一頓」
    「怎麼教訓的?」
    「我。。。。。。。。」
     明月沖天,萬屢潔光緩緩滑落,環繞著永義的臂、背、腹、肩,打造了一層又一層的光環,結締出一個正義而輝煌的繭,像要把他圍在當中,讓他永生難以逃離。「而這光,這繭的意義,大概就是永義生存的價值了」我這麼想著,隨著他們回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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