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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十二節

作者:蘇書遙

    陽光看起來還算溫和,一場暴雨以後,太陽似乎還有些虛弱,地上的積水滲在土路上,有些已經被曬乾,有些正在縮小。

    繪清蓮接受了尊敬的「素老大」的光榮任務,一心趕忙趕回江湖哎呀呀,找到小木頭。要知道能夠替素老大辦事,那是多麼令人驕傲的事情!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這麼想,有些人幫素還真辦事,非但不覺得驕傲,而且覺得自己是被迫。但是,一旦素還真想要誰替他辦什麼事情,很少有辦不到的。一個領袖正應該如此,而作為一個人,這的確是很霸道。

    步行半日,江湖哎呀呀大本營的那座六角形的特色建築出現在眼前。六角形建築本來是不多的,但這並不是最奇怪的,至少三角形的建築會比六角形來得更少。事實上,最最奇怪的是,正門口處不知為什麼立了兩塊大牌樓,前書「江湖哎」,後面才是「哎呀」。聽說這個創意來自一組很古老的神秘數字——「壹陸壹」。而當時設計這座主建築的一位傳說叫做「薩夫特。斯坦」的老前輩曾在一本古籍裡記錄說,門前的兩塊牌樓就是兩個「壹」,六角形代表了「陸」。這是現在唯一能夠解釋這樣奇怪建築的信息。

    「什麼人!」突然有人在屋裡叫道。接著就聽有人喝問:「古德在哪裡?!」繪清蓮心下疑惑,覺得這人聲音好熟。心念一動,便聽到淡茶飛叫道:「你是什麼人?!跑到這裡來撒野!」

    那人喊道:「我問古德在哪裡!」

    「你以為你是誰啊?!不要以為江湖哎呀呀沒有阿健就群龍無首了,你們就可以隨便欺負了!」淡茶飛說,接著「嚓」的一聲,長劍出鞘。跟著好幾人一起附和道:「有種亮你的兵器!」「蒙起面來,怕人認得嗎!」

    那人「嘿嘿」冷笑,說道:「江湖哎呀呀,哈哈,好!果然是以多取勝復又光明磊落的高手組織!」說到「高手」兩字,那人特地提高聲調。

    有人聽了,叫道:「你不用激我們,讓淡茶飛一個人就能挑了你!」

    淡茶飛「哈哈」一笑,又拔劍三尺,說道:「江湖哎呀呀的小小『劍導師』也強過你大白天黑衣黑臉行那偷雞摸狗之事的樑上君子、蒙面大俠!」

    「你?」「嗒」的一響,黑衣人踏上一步,「你還不配跟我動手!退下!我只找古德!」

    「古德不在!」突然冷煙寒月喝道。

    「那他現在身在何處?!」黑衣人也喝道。

    「你問我嗎?」冷煙寒月笑道,「你還不配問我話!要問,就問問我的劍吧!」說著,又是「嚓」的一響,冷煙寒月也抽出了長劍。繪清蓮大叫一聲「不得了」,揮著竹棒衝了進去,只見眾人圍成一個圈子,冷煙寒月已將她的「冷月。寒煙劍」疾舞起來。黑衣人站在原地,揮揮手中的一桿短杖,左一點,右一點,已經破了冷煙寒月的看家招數——「冷月斬」!

    要破「冷月斬」,本不是件非常困難的事。若是繪清蓮來破,自然會四橫竹棒,將其化解;換做淡茶飛,必定是先一招「飛華三劍。引申式」,再來一招「萬境人蹤滅。未完成」。但若要像這黑衣人一樣身不動、腳不移,隨手一點就逼得冷煙寒月回劍自衛,就絕對不是江湖哎呀呀一群三流劍師能做到的事情了。李逍遙當然「無塵劍」一揮,單只劍氣就能衝散「冷月斬」的劍氣,古月聖扇子輕搖,一樣能將其化解。但那都是一流的高手,自然比黑衣人來得高明。照黑衣人的武功來看,至少在古德一倍以上,比泥小珂更是遠遠超過,至於正義三人組,那是絕對不可同日而語了。

    三流角色碰上至少算是二流高手的對手,絕對要縛手縛腳。冷煙寒月一招失利,已經知道對方武功超過自己實在太多,再鬥下去絕對討不了好來。可是為了跟淡茶飛鬥氣,實在已騎虎難下,當即招數一變,連揮三劍,又揮三劍,再揮三劍——這九劍連環,一氣呵成,是「寒煙劍」的第一式,「寒煙。無形」。「寒煙劍」速度極快,所謂「無形」就是長劍飛舞之快,令人根本無法看清劍身,這一秒劍還在左手,下一秒已經交到了右手。

    黑衣人又是一點,按住冷煙寒月長劍劍尖。長劍受壓,從中彎了過來,黑衣人「呵呵」一笑,借勢倒彈了出去,退至窗口。冷煙寒月臉色蒼白,仍不肯服輸,舞劍又上,使得仍是「寒煙。無形」。這次這九劍出得更快,九劍剛出,再九劍又舞開;這九劍劍影未落,下九劍又已遞出一半。黑衣人始終左手背在身後,或杖點,或身擺,將這三九二十七劍或化解,或躲閃。

    「淡茶飛幫忙啊!你還看著幹什麼!」冷煙寒月出劍越來越快,心中卻越來越懼,不由得出聲求救,淡茶飛「哈哈」大笑,說道:「怎麼?閣下劍術高強,區區在下要是出手,既使旁人笑掉了牙,恐怕又要礙了您老人家的身手了!不敢,晚輩不敢!」冷煙寒月怒道:「我早知道你!早知道你!你不幫就不幫!」

    「這世界上敢自以為自己知道我的,不算古德,你是第一個!」淡茶飛雙手背後,在人圈中慢慢踱來踱去,不停出言指摘,一會說冷煙寒月腳下虛浮,一會又說冷煙寒月出劍不正。

    「淡茶飛你簡直混賬!」冷煙寒月和黑衣人堪堪拆到二百招,已經難以支持,只是黑衣人只守不攻,冷煙寒月這才有閒暇和淡茶飛鬥嘴,「你忘了執行任務時你玩貓結果被抓,傷口化膿高燒不止,是誰幫你連跑三個鎮子請來醫生;你忘了執行任務時每每露宿野外,是誰幫你做的晚飯!早知道你這麼忘恩負義,當時該讓你燒死,等你餓死!」冷煙寒月嘴上越罵越狠,出手卻明顯慢了下來。淡茶飛雙眉一揚,拔劍在手,喝道:「別以為我是被你激得出手,更不要以為我是感激你才出手救你,我無非是想試試看他的功夫到底有幾分硬!」說著挺劍上前。

    黑衣人「嘖」的一聲,回手一杖,封住淡茶飛,右足飛起,直點冷煙寒月面門。冷煙寒月嬌叱一聲,踩定「回風步」,連退數步,終於躲開了這一腳。不想剛才靠住牆,突然一道人影從房樑上飛下,掌風疾襲冷煙寒月!

    冷煙寒月待要揮劍抵擋,已然不及。這時哪裡還顧得什麼「以一敵一」的江湖道義,旁邊好幾人撲了過來,舞起兵器要阻住那另一個黑衣人。但黑衣人橫掌一掃,連躍三步,頓時衝散了上前阻攔的人,仍是出掌要打冷煙寒月。

    冷煙寒月哪能再等他近身?立刻又舞起「冷月。寒煙劍」,想要把黑衣人擋住。面對「寒煙。無形」這種絕快無倫的武系劍招,要自保容易,要搶攻卻是難上加難。果然黑衣人不再上前,連退兩步。冷煙寒月沒想到一招得手,當下大喜,舉劍便上,又劈出一招「冷月斬」來。

    只見一道慘白的月弧形白光猛地射向黑衣人。冷煙寒月本來滿心以為單憑這道集自己全身氣力為一體的劍氣就足以把敵人劈成兩半,甚至連血都可以不流。哪知道黑衣人身子一擺,整個人縱了上去,輕輕巧巧躲開了這致命一擊。

    時間還不夠冷煙寒月瞠目結舌的呢,黑衣人已經撲了下來!

    黑衣人單掌直劈,一陣勁風撲面,掌還未到,已經是威風八面。

    劍的攻擊範圍至少要在一臂半以外,可是這時黑衣人已經離冷煙寒月不到一臂,就算能夠一劍把他穿個透明窟窿,自己也不免要身受重傷。看這陣勢,只怕不僅要重傷,連命也要被打掉半條。不得已之下,冷煙寒月把心一橫,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運勁丹田,右手狠狠揮出一掌。

    武系功夫分為「力」和「速」兩個派系,雖然冷煙寒月的劍法屬於「速」派,但對「力」派也不是一無所知,這一掌打出來,也實在非同小可。黑衣人見冷煙寒月手掌直擊自己面門,自忖沒有把握硬接她這一掌,只得手掌微偏,和冷煙寒月對了一掌,一個後空翻,縱了回去。

    畢竟掌力有高下之分,冷煙寒月被黑衣人掌力一震,滑出數丈,結結實實撞在了牆上。黑衣人不動聲色,揮掌又上。冷煙寒月手揮長劍,高舉過頂,一個金雞獨立式,定在地上,左手捏起劍訣,一時間整座大廳陡然間寒氣大盛。眾人只見青鋒閃耀,寒光刺眼。

    這一招已經是冷煙寒月的最後絕招——「寒煙劍」最後一式——「寒煙。無情」。「寒煙劍」一共只有三式,第一式「無形」講究的是一個「快」字,連劈九劍,一劍快似一劍;第二式「無影」要緊的在於一個「巧」字,雖只一刺一揮,但這一刺一揮卻能綿延不斷地連擊下去,配合上「寒煙劍步」,更能刺到本來決不可能刺到的地方;而這最後一式「無情」,則重在一個「勁」字上了。

    只見一道十字劍氣從冷煙寒月腳下向四處伸開,接著一圈圓光又漲開來,在地上閃爍不已,右手中的「冷月。寒煙劍」青光霍霍,左手食指中指併攏,點住劍鋒。本來圍成圈的人都趕緊散開,以免殃及池魚。冷煙寒月臉色凝重,身子紋絲不動,緊緊盯住黑衣人的雙眼,竟像一座雕像一樣立在那裡!

    黑衣人冷冷一笑,蹂身上前。

    眾人一聽這笑聲,都不禁竊竊私語起來:「怎麼是個女的?」

    繪清蓮臉色一變,失聲叫道:「枯葉蝴蝶!」

    黑衣人不予理會,身子一翻,已經欺到冷煙寒月面前四尺有餘。冷煙寒月「喝」的一聲,放開劍訣,右手重重劈下,一道白光在空中由上而下劃開。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眾人只感覺到寒氣撲面,呼吸一滯,眼見那女黑衣人就要命喪劍下!

    眾人連眼都不敢眨,卻不知怎麼的,女黑衣人陡然一個迴旋,又衝向繪清蓮,繪清蓮大駭之下,趕忙後退,竹棒點出,逕直向女黑衣人的眉心挑去。

    女黑衣人「哈哈」一笑,右手一揮,左掌虛擊,不知怎麼繞過了繪清蓮的竹棒,已經攻到她面前。繪清蓮不得不再次後退,女黑衣人當即右腳一點,跳出圈外。這邊冷煙寒月面前一陣「叮噹」亂響,幾片金葉跌在地上。原來女黑衣人方纔那一揮手,竟然是發射暗器。

    只見那男黑衣人短杖一橫,護在冷煙寒月面前,怒道:「你是找古德還是來殺人的!」

    女黑衣人退了一步,說:「既找古德,復且殺人!」

    「你這是讓我為難!」男黑衣人說道。

    「這我不管!我只是執行任務。而你——」女黑衣人冷冷說道,「也該奉行你的命令!你敢擋掉我的暗器,難道就沒想到後果嗎?!」

    男黑衣人怒道:「我可能不忠不孝,但至少還不是不仁不義!」突然「嗤」的一聲,淡茶飛的「劍而不是劍」已經砍到。原來淡茶飛久鬥不下,打發了興,雖然形勢逆轉,終於忍不住一招「飛華三劍。起手式」,劃了過來!泥小珂驚叫一聲,陡手揮出「絕情貓袖箭」,一柄鋼釘翻出,要打落淡茶飛的長劍,但終於已經來不及,淡茶飛的劍已經掄在男黑衣人的右臂上,標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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