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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五節 作者：蘇書遙 流雲拂月，蟬聲四起……
夏夜的天外村，看起來十分的清幽。 然而事實上卻是無與倫比的酷熱。 也難怪蟬要叫了，最受不了的是自從入夏以來，居然連一場雨也沒有下過。夜裡剛有點陰雲，到了早上就全都散了個乾淨，果然長煙一空。一整天的好太陽啊，然後是瓦藍瓦藍的天空。真是想都想不到的好天氣，該有好心情的，可是偏偏連石頭都要流汗了。 一絲風也沒有…… 安靜安靜…… 其實充滿躁動。 熱是比冷更殘酷的一件事情。畢竟你冷了尚且可以鑽在被子裡不出來，但是熱起來就算把衣服全脫光也無濟於事。實在是熱到令人有些發瘋，幾乎想要把皮也脫下來。不僅如此，寒冷的冬夜，溫暖的被窩是最讓人忘憂的安樂窩，可是夏天呢？夜晚讓人難以入睡，就連蚊子來催眠都沒有用。 如果不是水系魔法學起來不是很經濟的話，恐怕所有人都要去學了。 有時候錢可能比環境更令人頭疼。 最近，似乎很多東西都開始和錢掛上了鉤。就連明明是能力問題的事情，居然也可以用錢來解決。 看起來好像荒謬，但是這是事實。 用錢解決問題的對應面，是沒有錢而解決不了問題。 當你想到明明有辦法可以解決問題，可就是卡在錢上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其實夏夜的悶熱也不是很殘酷了。 這本來就是很殘酷的世界。 體會比身處的殘酷更加殘酷的事情，不失為解決現有殘酷的好辦法，然而三人組決不會想到更殘酷的事情，在她們以為，這世界上永遠沒有比炎熱更殘酷的殘酷了，然而冬日，她們又會覺得沒有比寒冷更殘酷的殘酷。 尺素也睡不著，爬起來呆坐在桌子前面，拿起筆來在紙上比比劃劃，想要「半邊天下一人龍」一下，但是前輩的清幽似乎在這樣酷熱的環境裡實在難以成型，在長歎一聲以後，尺素不得不脫掉素前輩那一身很厚重的紫色長袍，換上一件比較薄的道服，把披散著的頭髮全部盤了起來。 實在不知道素還真是怎麼在這麼熱的日子裡，還堅持著那份不太符合場景的清幽的。 反正前輩都是有錢的。 有錢一切問題都好辦。 江湖哎呀呀是沒有前輩的，所以也沒有錢，又所以一切都有點麻煩。 其實想必素還真穿著那樣厚的衣服，一定不比尺素更舒服。即使他很有錢，還是有很多事情不能解決。更因為他有錢，他就得做出一副有錢的樣子。這是悲哀的事情，比沒有錢更加悲哀。 有些人寧願沒有錢，就是這個道理。 奇怪的是，那些沒有錢的人其實也能做有錢人做的事情，而且反而比有錢人做得開心得多。 譬如風寒就是這樣的人。 他沒有錢，也不會水系魔法，不過在這樣的夏夜，他仍然可以睡得很安穩。 這種人看起來總像是沒有煩惱的，不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在你吃不下飯的時候，他依然能吃兩碗，在你睡不著覺的時候，他還總是犯困。其實他們並不是不煩惱，只不過不去想煩惱而已。 很多人都在自尋煩惱。 幸好，三人組、尺素或者是風寒都不是這種人。 所以他們都只覺得熱而已。 其實在很熱的時候只感覺到熱，是一種幸福。 葬屍崖上是一般的熱，不同的是，區別於酷熱，這裡是悶熱。 看起來好像要下雨了，稍稍有一點風，但是吹來的是熱浪，天上看不到月亮。 但是沒有什麼清涼的感覺。 蠟燭好像都軟了，但仍然發出一點微弱的光芒，把整個帳子都照亮。 琴聲仍然斷斷續續地傳出來，歌聲已經嘶啞…… 這樣的夜裡，是無限淒涼的絕望。 什麼都不能做比能做卻做不了，更是一種無奈。有些人選擇裝糊塗，裝給自己看。要是裝得像，說明他是天才。 悲哀的是並非所有人都是天才，天才是少數。 裝不了糊塗，他們就必須面對。 也有人換別的方法，那就是逃避。 但是不幸的是，逃避也不是很容易的。 有時候人很難理解，為什麼會這麼痛苦，是什麼讓人這麼痛苦。 其實，痛苦在人心中。 換句話說，他們就是那種在自尋煩惱的人。 但是他們有什麼辦法？人很難阻止自己不想，只要想，就會想到煩惱。 他們是那種容易煩惱的人，容易受傷的人。 胃中的疼痛，反而讓他覺得很安心，也很平靜。他覺得腿疼極了，但是仍然沒有動。 也許就要倒下去了，但是死亡啊，竟使他幾乎要露出一絲微笑。 ——也許死神，真的能夠救贖人的靈魂…… 也許這樣更好…… 她呢？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沒有人不在受命運的擺佈…… 只是人的命運不同罷了。 這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人的命運很順利，有人則一生坎坷…… 他們感覺不到炎熱的殘酷，但是卻比只感受到這樣殘酷的人痛苦得多…… 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沒人能改變。 紅雲沖天…… 半空中浮著一個巨大的女人…… 尺素手中的筆落在了地上，燈光在紅雲的映襯下，顯得無比黯淡。三人組搶出門去，房外有如白晝。 何然的右手一抖，黑子掉在棋盤上…… 古月用手捏住茶杯，雙目緊閉。 天外村的酷熱一下子像是被擴大了幾十倍，幾人不停滲出汗來，只有風寒一人還在呼呼大睡…… 紅雲中，女人像是突然漲大了，蓋住整個天空。 接著，紅雲陡然縮了下來，女人的臉越變越老，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清晰…… 就在女人的雙眼慢慢闔上的一剎那，紅雲迅速地消失了，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在睜開眼睛，已經全無影蹤…… 但是對弈亭啊，江如紅的聲音彷彿不斷地響起，時而像是歡笑，時而又是蒼老的聲音…… 一切都終於過去了。 茶杯的周圍，被古月捏出了一個手印，何然的枴杖在地上按出了一個小坑。 像是一種無盡的折磨…… 古月的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 什麼會讓仙人也這樣痛苦…… 仙人被拉下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