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庫首頁->《狂魂傳》 | 返回目錄 |
第一部 罪的根源 第二十章 夜 作者：蟲魔 大屋內，除了洛克兄弟兩人在門口守衛外，其餘的7個人都圍坐在粘土壘起的火灶旁進食晚餐。
「烏烏……嚼嚼……人來似這麼一塊屍鴨（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馬賽克嘴裡啃了個烤肉咬字不清地說著，手裡仍不忘伸出勺子，把中間灶上的那鍋肉湯拚命地舀進自己的碗裡。 「喂喂喂，你拿點待客應有的禮數出來行不？我這邊不停地加炭，你在那邊賣力地吃？」跟馬賽克打照面坐的撒昂拿起火鑷子，對準他想遞來的手就要燙下去，馬賽克瞬即以亞音速的動作把手縮回了原處，勺子內的湯汁居然絲毫點滴不灑，可見動作之進退自如，已幾近神乎其技的境地——赤炎傭兵團的人在下三濫的招數方面，似乎有著獨特的過人造詣。 潔西卡在馬賽克的手臂上捏了一下：「你也真是的，人家客人那邊都還沒開動，你自己倒在這邊吃得正歡，難得不覺得羞愧的麼？」 啃著肉塊的馬賽克抬起頭，果見人人盡皆正襟危坐端望著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揚起勺子在眾人面前比劃了幾下，示意大家趕緊快點吃，然後又繼續自顧埋頭朵頤大嚼。 在旁的拜金和凡斯深知副團長的脾性，若此時再不厚顏出手的話，今晚自己乾癟的肚子定必陷入「四大皆空，無盡虛渺」之境。於是他們學著副團長那樣，拿起叉子勺子對其他幾人象徵性地撥弄了幾下後，也加入到馬賽克的搶食行列，開始了狼吞虎嚥的動作，與他們的副團長打起配合來。 可憐在座的三位賓客，礙於情面禮數的關係，至今為止肚內仍是飢腸碌碌顆粒不進，目見馬賽克他們對著食物一番蠶食鯨吞狀，心中不其然對「弱肉強食」的寓意多了幾分深切瞭解。 潔西卡輕歎了一口氣，面帶幾分無奈的表情，賠著笑對撒昂他們說：「對不起，我們傭兵團過往放任慣了，所以人人都是這副德性，一陣我另外幫你們煮一鍋食物……是了，剛才我們談論的話題說到哪個地方了？」 「說到『我們如何知道關於卡奧斯消息的』那段。」索菲亞回答。 「哦∼對，如果按你們這麼說的話，那麼卡奧斯就是帝國聖殿武士，斯塔克閣下的兒子了？」 「是的，他父親跟我老爸是多年的深交。」撒昂接口回應。 「啊，想不到我今天在這裡，居然能夠看見兩位著名的聖殿武士的後繼人，真是莫大的榮幸！」潔西卡臉上露出了敬慕的神色，她伸出右手向卡奧斯握去：「方纔真是失敬，除了撒昂的老爸萊錫德閣下以外，另一位我最欽佩的對象，就是你父親斯塔克閣下。」 對潔西卡友好的表示，卡奧斯也回應了禮貌性的微笑，以和善的態度伸出手與她相握一下。然而，此刻他的內心，卻有著一番與外表大相逕庭的感受。 父親貴為帝國一名光榮退役的軍人，一位曾拯救無數人生命的英雄，他有著這樣崇高的榮譽和貢獻，固然是值得接受人們的景仰和尊崇，可作為兒子的他卻並沒有任何的建樹，就連對父親失蹤多年一事至今仍毫無頭緒，實在是無顏面對逝世的母親。每當想起這點時，卡奧斯都對自己存在著深深的愧責和內疚。所以當潔西卡跟卡奧斯談及她對自己父親的讚譽時，他只覺得那些話仿似在刻意地彰顯自己的無力感，是突出自己失敗無能的最有力證明，更令他有一種在藉著父親的聲威來沽名釣譽的負罪感覺。 還好大家的話題已經說到了另一個點上，索菲亞問潔西卡：「潔西卡大姐，有一件事我好奇想問問你，你們稱這個村子叫萊錫德之村，它的名字竟和撒昂的父親一模一樣，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刻意命名的呢？」 潔西卡笑了笑：「問得好，關於這條村的名字由來，它的確不是什麼巧合，而是特意用撒昂父親的名字取名的，因為這條村子本來就是由萊錫德閣下帶領我們起建的，而他同時也是我們赤炎傭兵團的創始人。」 索菲亞恍然大悟：「我想起了，大約在7年前，萊錫德叔叔曾對我說不想再在皇宮裡生活，後來不久他便向皇帝陛下辭去了近衛騎士團長的職務，但一直是住在皇都裡面，表面上看來過得悠然自在，想不到他原來在外面成立了這樣一個傭兵團。」 提到7年前這個時間，卡奧斯想起了，他父親剛好也是在這年…… 潔西卡回答索菲亞：「是的，其實起初萊錫德閣下成立赤炎傭兵團時，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性，按他的說法就是『閒著無聊找點刺激點的事幹一下』。當時傭兵團的核心骨幹，也大多是一些皇宮裡退了休的武官，或者是萊錫德閣下以往認識的好友，還有就是我們這一小部分的年輕人。至於你們在村口看到的那些年輕傭兵成員，他們大多是在近兩三年內，赤炎傭兵團有了一定規模和名聲後才加入的。」 「那為什麼你們有些人叫撒昂作老大呢？」索菲亞又問。 「這個問題嘛……」潔西卡的語氣突然嚴肅了許多：「兩年多前，萊錫德閣下因病去世，赤炎傭兵團一下子群龍無首，副團長維康達考慮到撒昂是萊錫德的兒子，且跟傭兵團之間長期有著密切的來往，認為他無論在人緣或者名義上，都非常符合當團長的要求。於是在大家的一致贊同下，維康達便推舉了撒昂擔當傭兵團的正團長，大家那時都習慣叫他作『老大』。可惜撒昂當了團長一年多後，受不了煩悶無聊離開了傭兵團出外遊蕩，臨走前委任了維康達任命正團長職位，而馬賽克這個大壞蛋，也就是那時侯當上副團長一職的。」 當潔西卡說到「大壞蛋」三個字時，索菲亞明顯聽得出她語氣中全無批評的意思，反倒讓人覺得是帶著一種含糊不清的曖昧關係。 說到撒昂，索菲亞才想起他一直在自己身旁默不作聲，好奇回過頭來一望，才發現他早已不知在什麼時候跟馬賽克三人爭搶食物戰作一團了——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家好歹是根出同源，在某些不值得稱道的低濫行為方面，他們幾人之間還是有著一種難言的默契的。 留意到索菲亞投來的異樣目光，撒昂不知道是會錯意思還是有意戲弄，他頭也不回地提起叉子對索菲亞晃了晃說：「放心吧，我已經吃得快要全飽的了，一陣如果你們再煮食物的話，不用為我的那份粗心了。」 看著灶上那鍋快要見底的食物，索菲亞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卡奧斯、潔西卡三人，是在進行著一場「柏拉圖」式的晚餐。 ※※※※※※※ 經過又一輪的大掃蕩後，鍋中的肉類蔬菜已被一掃而光，只餘下部分肉湯在內，４台人形食物粉碎機正繼續履行他們的忠實職責，為這些肉湯進行著最後的清理工作。 至於另外三位的柏拉圖進食者，由於新的一鍋食物還沒煮好的關係，只好暫以乾糧充飢，給正在強烈抗議的肚皮撩以慰籍。 「馬賽克，」撒昂大口大口地喝著碗裡的肉湯，嘴裡噴吐著湯汁飛沫向他問道：「最近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有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來找過我？」 「呃……讓我想想……」馬賽克托起腮幫，兩眼盯著屋頂想了一輪，一拍大腿興奮地說：「我想起了！有一個人幾天前找過你，是『剎那』！對對就是他！他還——」 「噗！」撒昂喝在嘴裡的湯液一下子全部噴射出來，馬賽克似乎早有預料，電閃雷鳴間扳起個平底鍋擋在自己面前，雖然仍有部分肉湯濺到了衣袖上，但總的來說無傷大體。 撒昂破口大叫：「你是不是誠心陷害想嗆死我，在我喝湯的時候提起那廝幹什麼？」 馬賽克答非所問，瀟灑地撥了撥自己的頭髮：「還好我早有準備。」 「那他又關我什麼事……」旁邊滿麵湯汁的拜金幽幽地說。 「剎那？是剎那。茲明嗎？魔法王國佩達魯內唯一受冊封的那個騎士？」索菲亞問。 「別提他了，提起那個人渣騎士我晚上會作噩夢！」撒昂的反映有如在談論一個被詛咒的魔鬼。 馬賽克舉起雙手：「好好好鐵頭怪，不談那個傢伙算了，但現在都快到深夜時間了，你們三位的休息安置問題總要解決吧？」他走過去拍了拍撒昂的肩膀，正經八百地說：「你跟我出去一下。」 他滿面堆笑地對屋裡的其他5人說：「各位請繼續慢用食物，我和撒昂有事要商量，失陪了。」說完用手摟住撒昂的脖子走出了房屋。 兩人搭拉著離開屋子一段距離後，馬賽克才停住了腳步。 撒昂一把甩開他的手：「幹什麼啊，別和我在這套近乎，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出來吧。」 馬賽克狡黠地一笑：「我約你出來，就是要討論討論今晚的房間安排問題啊。」 「你無聊找事幹啊，這麼丁點小事都來煩我，隨便找幾個空木屋給我們住不就行了，別告訴我偌大一條村子，你連幾間空木屋也騰不出來。」 馬賽克豎起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晃動著：「嘖嘖嘖……你這人腦子真是不通氣啊，屋子我這裡自然有大把，我是問你，你是要『上下雙層兩房間的大屋三個人住，還是要一間雙人中型木屋，搭配一間單人小木屋，三個人分開住』？聽懂了沒，白癡鐵頭怪？」 「雙層兩房……雙人配單人……？喂喂喂……你這壞坯子腦筋想到哪去了？」 「我沒想什麼啊，難道你說你們三個人分開三個屋子住？」馬賽克用看怪物一樣的眼光注視著撒昂。 「這有什麼問題？難道要我像你跟潔西卡那樣麼？」撒昂以當怪物看到另一個更怪的怪物時的眼神回敬他。 「難道不是麼？開玩笑吧……你和索菲亞還沒……還沒那個……？」馬賽克似乎還不太相信。 「拜託老兄！你不但比我大了６年，且『那方面』的思想層次比我高得多了，請別將我和索菲亞跟你們聯想到一塊去！」 「嘖嘖嘖……少給我來正經啦，你自己都有一定年齡了，還好意思說出這些大道理啊？可惜啊可惜，那位索菲亞小姐容姿絕倫，秀色可餐，可謂人見人愛，馬見馬載，棺材看見也要揭開蓋……這樣的美人坯子去哪找啊，你現在再遲疑不把握機會下手的話，小心到時給人……唔！」 馬賽克話還沒說完，撒昂已經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像抓搖錢樹那樣用力地晃動著：「死淫賤魔，把你的那套鬼話留到晚上跟潔西卡說吧！」 「冷靜……人需要冷靜……」馬賽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擺脫了撒昂的毒爪鉗制，他撫著頸喘氣說：「咳……你這死鐵頭怪……哪怕是我揭穿你的奸謀……你也不用出手這麼毒辣啊……咳……」 稍過片刻，馬賽克開始回過氣來，他對撒昂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哎，既然你這傢伙有賊心沒賊膽的話，那我偉大點給你安排一下吧，不如安排一個浴室裝有暗孔的房子給索菲亞吧，這樣你偷窺起來比較方便……唔……你這小子又來啊……我還沒說完，睡房也裝了暗孔的呢……呃……還嫌不夠？真貪心……罷了罷了我把……把她房間的鑰匙也給你好了……半夜你喜歡如何為所欲為……隨便你……啊……啊……嗑……嗑……」 馬賽克垂危掙扎時所發出的呻吟聲，在這寧靜的萊錫德之村的某一角落裡回吟著。 ※※※※※※※ 位於地靈之森南面的白韃鎮郊外，黑袍追蹤者正因自己的追蹤目標驟然消失而在大動肝火。 可能由於激動的緣故，此時的他再無彼可達鎮時的那份冷酷氣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煩躁焦心的姿態，他抬起腳對著地面跺了幾下：「激氣啊！鎮內的人明明說，他們幾個是從這邊的方向出鎮的，怎麼我現在連半個腳印都找不著？」 他彎腰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仔細觀察了一陣，忽然明白了什麼：「原來是這樣……這裡的土壤受前方森林的地脈靈氣影響太大，以致地質置換速度比起其他地方快上了無數倍，在短時間內將所有腳印痕跡掩埋了……啊，氣死我了！」他扔下泥土朝地上又狠狠地補上了一腳。 「咦？」黑袍者忽然留意到自己腳邊的土地上，有著幾個與眾不同的色點。雖然現在夜色朦朧視線不清，再者四周既無燈火又無螢光，但這些不利因素，對於黑袍者那對閃著紅瑩光亮的眸子來說，並不能構成任何視覺上的障礙。 黑袍者靠近色點的位置，發現色點受到土地的侵蝕已有點模糊不清，不過依稀辨認得出那是幾點斑斕的血跡，血點早已瓊干，顏色為深黑中帶著殷紅，色彩自然得完全不像人為混合，可見血跡的本源色即是這個樣子。 「哈，哈，哈……」黑袍者端看著地上的血跡，遽然乾笑起來。 「到頭來黑暗之神還是眷戀著我啊，想不到我的運氣這般好，他有血跡留下就好辦多了！哈哈，我從老師那裡學來的蟲族使蟲技巧，這回可以派上用場了。」 「出來吧，覓血蟲。」 從黑袍者袍袖中彈出一隻烏金色的小蟲子，它一接觸到那些血跡，即開始用口器吻吸，很快它已將血跡全數吸乾，身體隨之轉為了暗紅色，然後它豎起頭上的一對觸角碰撞了幾下，就朝著地靈之森的方向爬了過去。 黑袍者大喜過望：「覓血蟲的進食要求非常高，每次必須指定吸食同一生物的血液才能消化吸收，現在它向著北面有所動作，證明一定是找到目標了！」 「庇佑我吧，黑暗之神，願我與你同在！」黑袍者沿著覓血蟲的行走路線，朝地靈之森的位置邁開了大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