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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罪的根源 第十七章 地獄的最底層 作者：蟲魔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展現在他們眼中的不再是繁盛茂密的樹林，而是一塊寬曠的圓形開闊地。開闊地的背後聳立著筆挺的山壁，將這塊土地呈半月形狀環抱起來，山上綿泉般的溪流順著山壁汩汩下瀉，匯成一道如同銀練的小型瀑布，注入開闊地正中的水潭內，再順著數條蜿蜒曲折的水道流入森林的深處。
水潭不遠處一排排整齊的小木屋林列在黃褐色的草坪上，陣陣和風從身邊拂過，夾帶著肥沃泥土中獨有的芬芳氣息，在草坪上撫起層層向前滾動的黃色波浪，周圍的枝葉在這股柔風的牽引下發出了沙沙作響的抖動，應和著這股生命的韻律，即將西沉沒落的夕陽，也將自己剩餘的光輝毫無保留地照灑在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上，將所有的景致和生物染為一片金黃，構成了一幅獨一無二的由大自然所繪畫的壯麗圖幅。 卡奧斯和索菲亞被這一宏麗的自然美景所深深地觸動，但他們只是呆若木雞地凝望著，沒有發出任何一聲的評價和讚歎，只因眼前景象給他們心中帶來的震撼，早已非言語詞彙所能形容表達。 撒昂雖曾在此處生活過一段時間，可在此時此刻再度目睹這番美景後，依舊忍不住發出了幾聲讚歎，不過他很快轉移開了自己的注意力，因為他看到了遠處小木屋群裡有兩個人類朝著這邊的方向走過來。 這兩個人都比較年輕，大約20多歲左右，體形一高一矮，高的那個身材比較瘦削，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法師袍，矮點的那個身材稍胖，披著一套外型獨特的樹皮甲，兩人走到離他們大概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時停下了腳步，面上露出了猜度的表情。 藍袍法師盯著撒昂，口中爆出了這麼一個稱呼：「老大？」 「沒錯了！真的是老大回來了，我馬上去通知副團長！」矮個兒話沒說完便一溜煙向著小木屋的方向跑去，隔遠仍可清晰聽見他在大聲吶喊：「大伙快過來啊，老大回來了！」 對這兩人的出現，卡奧斯和索菲亞並無太大的意外，只是當二人靠近開口說話時，才感到有點愕然，一來奇怪的是他們明明是有個什麼副團長，卻稱呼撒昂作老大，難不成撒昂是他們的團長？二來奇怪的是生活在地靈之森裡的，多數是地精及侏儒等種族，意想不到竟然會有人類在這裡長期聚居。 那個年輕法師的反應顯然比矮個兒老練得多，他走過來後並不急於跟撒昂打招呼，而是先向另外二人行了一禮，說道：「兩位想必是老大的朋友了，先容我介紹一下，我叫凡斯，是這裡赤炎傭兵團的首席參謀，很歡迎你們來到赤炎傭兵團的大本營——萊錫德之村。」 「赤炎傭兵團？萊錫德之村？」卡奧斯和索菲亞被這兩個突如其來的名詞弄得莫名其妙。 凡斯正想為二人解釋緣由，被撒昂制止住了：「先進村裡吧，這些疑問一陣我再祥詳細細給大家解釋清楚。」 「這樣也好。」凡斯走到三人前面，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幾位請跟我來。」 ※※※※※※※ 煉獄之淵深處，幽藍色的空曠大殿上，利勒圖與其他各親信分站於紅色長毯的兩旁，畢恭畢敬地迎接著地獄主人的歸來。 帶著沉重的腳步，深紅的魔神遞級走上台階，重新坐到了那屬於他的石雕座上。 「諸位在此等候多時，想必很辛苦了，都各自去休息吧，我和利勒圖有些事商量。」 希潑作了個手勢，台階下各親信紛紛施禮離去，餘下利勒圖一人。 大殿轉眼間恢復了往時的死寂。 「利勒圖，彼可達鎮的探報說蘇蘭度死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希潑劈頭就是一句。 「！」 利勒圖好像被人從背後刺了一把匕首，渾身反射般抽搐了一下，冷汗立時從身上各處毛孔中滲透出來，他知道自己一直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回希潑大人，此事屬實。」 「那他到底怎麼死的？」希潑進一步追問。 希潑的話有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利勒圖的頭上，讓他的腦袋在這一瞬間嗡嗡作響，幾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 雖然遭受到希潑的突然詢問，讓利勒圖有些措手不及，但在這位典獄長身邊隨侍多年的他很快從這種慌亂中冷靜過來，只不過一眨眼的瞬間，利勒圖的腦子裡已經閃過了數種事先準備好的應對方式。但這幾種解釋畢竟非萬全之策，即使能讓自己脫罪，也終歸是難辭其咎，所以他在苦苦地等待著一個解釋的出現，一個能讓自己徹底全身而退的解釋。 「希潑，你無須怪責利勒圖，這一切的行動是我策劃的。」 伴隨著說話的聲音，一個人從利勒圖的身後面走出來，他的出現悄然無聲且詭秘異常，卻又毫無令人唐突的感覺，彷彿他一直是站在利勒圖的背後，只不過直到這時才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 聽到這個回答，利勒圖立即鬆了一口氣，心中懼意頓時全消，他等的就是這個人的這一句說話，剛才之所以遲遲不敢應答希潑，並非是他找不到充分有力的理由作出解釋，而是因為他缺乏了一個有份量和資格說出這種解釋的合理人選。 來者全身皆由黯黑色的鱗甲所包裹，只剩餘眼孔的位置透射著兩道白芒，看上去活像一個被塗料徹底染黑了的人。跟希潑那套稜角突顯的全身鎧甲相比，他身上的鱗甲更類似於魚的鱗片那樣，緊貼著體表的每一寸皮膚和關節，彷彿這些漆黑色的鱗片狀甲冑，本就是他身體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嘯夜，」希潑詢問來者：「你明知道我已頒下禁令放過那少年，為何你還要插手干涉這件事？」 嘯夜冷笑道：「哼哼，希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偽了？這裡只有我們3個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倆合作多年，難道我看不出你下的這道命令，並非出自你的真正意願？做朋友的見你英雄難過美人關，才決定親自操刀為你背鍋，對此你非但不作感謝，反而怪罪於我，恐怕於情於理都不合吧？」 嘯夜的這一番回答，句句言辭懇切，字字道理確鑿，希潑雖知話中韻味諷刺的成分居多，但其內容卻也不容置辯，所以一時只好沉默以對。 「閒話到此為止吧，希潑。」嘯夜忽將話鋒一轉：「我這趟前來不是為了解釋這種瑣碎事的，你在煉獄之淵內奠伏了這麼多年，今天我來的目的，就是想見識一下你長久以來的研究成果。」 「嘯夜，過去你一向對我的研究漠不關心，想不到今天你居然會對『它』產生興趣。」 「你錯了希潑，我甚至比你更加關注它的進展，要知道，當年它力量之強大，足以令我們魔族之王及麾下六名夜魔戰將全數潰滅，若是沒有借助它的力量，人類的領土早就插遍了我們魔族的旗幟。這樣一種足以左右世界命運的力量，如果還有誰會將它忽視的話，那他肯定是一個白癡。」 「既然你這麼想一睹它的進展的話，我就如你所願，雖然此時它沒有二十多年前那場大戰中的威力，但我相信，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希潑答道。 「利勒圖，去把那『門』打開。」 「是。」 利勒圖步上台階，穿過希潑所坐的雕座，走到其後方的一塊方形空地上。在空地的中心位置豎立著一條1米高的小石柱，石柱的頂端有個三角形的凹槽。利勒圖在石柱前停下站立，其餘二人跟著走到他的旁邊，此時嘯夜發現他們三人腳下的地板上，原來刻畫著一個巨大的圖案。 圖案的中間，是一個雙手繫著鎖銬的人，他跪地向天高舉起雙手，口中似在絕望地呼叫，他身體的四周，有一團熾烈無比的火焰焚燒著，而在火焰的外圍，是一對闊大的天使羽翼將兩者包容環抱在其中。這個詭異絕倫的圖案，赫然正是代表著整個煉獄之淵的圖徽——死亡天使。 利勒圖從懷中取出一個金色的小三角形立方體，把它嵌入石柱頂端的凹槽中，用手旋動起柱頂的那塊活動式圓石，然後反覆地調節著旋轉的方向。當轉動了幾下後，他們腳下的那個舉手跪地的人形圖案突然閃耀出一團青色的光芒。利勒圖繼續轉動圓石，腳下的那團火焰圖案跟著閃出紅光，然後是外圍的天使羽翼圖案亮起了白光，當三部分的圖案全數發光後，整個圖徽猝然從地上噴射出一股藍色柱狀的魔法能量，把三個人全部包裹在裡面。 當圍繞著三人的光芒消失後，週遭的景物完全改變了，他們正置身在另一個圓柱形的建築內部。 在他們背後已沒有了道路，取而代之的是寬厚堅實的岩層，左邊是光滑呈弧度的牆壁，右面是空蕩蕩的無底深淵，唯一的路，只有前面一條向下延伸的樓梯，它呈圓柱狀逐級往下蜿蜒盤旋，一直伸展到建築底部黑暗的深處，宛如一條通往地獄的無止盡道路。 「真是令人驚訝的建築設計，這裡是什麼地方？」嘯夜問。 「回嘯夜大人，這裡是煉獄之淵的第8層，也即是最底的一層。」利勒圖回答。 「既然兩個位置間只有一層之隔，何必要設計一個大型傳送陣進行往來，開鑿一條通道豈不是省事得多？」 「那是因為，這裡跟上面的第七層間，足足相隔了50米厚的地層——我不想讓無關的人員知道這裡的存在。」希潑答覆道。 「我們要看的東西，就在這條樓梯的盡頭處。」 利勒圖從石柱上取回立方體，三人沿著樓梯向建築底部走去。 在下樓梯的過程中，嘯夜發現，在每個樓梯段的緩衝平台旁邊的牆壁上，必然設計了一個深陷牆壁內的小牢房。牢房內囚禁的儘是一些面目猙獰的怪人，可能是魔法或者某些的緣故，現在他們全都緊閉著眼睛，大概是進入了沉睡的狀態。這群怪人通體透紅，膨脹的肌肉繃緊著面上身上每一寸肌膚，一條條粗大的筋絡完全凸現於體表，那副樣子與其說他們像人，還不如說是一群非人的異種魔獸。 「這些人是你研究的實驗體？」嘯夜發問。 「他們不過是些半成品，還處於試驗階段。」 「啊哈，希潑，我想我開始對你的研究越來越感興趣了。」 …………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三人終於到底了圓柱形建築的底部。 建築的底部其實只是塊圓形的空曠地方，周圍空無一物，唯一令人注意的是牆上鼎足而立的三扇門，分為青、赤、白三色，三道門上分別刻著煉獄之淵圖徽上的三種圖案：「在絕望呼喊的青色人體」、「熾紅焚燒的火焰團」及「純白的天使羽翼」，另外在門把手的位置上，各有著一個類似剛才石柱頂端的三角形凹槽。 希潑取出另一個紅色的三角形立方體，放到赤色的門上，門上的凹槽閃動了一下打開了，霎時間一股腥臭撲鼻的氣味從門內吹了出來。 門內是一條人工從地層中開鑿出來的甬道，穿過這窄長的地下通道後，在其盡頭是另外的一扇門，門早已被人打開，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門前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中年男子一襲白衣白袍，有著一頭金色披散的頭髮，襯上文質彬彬的氣度和俊朗的容貌，讓他的外表看上去異常年輕。可在他藍色的瞳孔中，卻流露著與其溫文氣質格格不入的邪惡氣息，那是一種名為瘋狂的火焰，一種對慾望過度追求的偏激與執狂。 目見三人走近，中年男子立即躬身施禮道：「典獄長大人親自駕臨，屬下無知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見諒。」 希潑向嘯夜介紹說：「這位就是皇家魔導協會的會長摩夫卡先生，是我們這個研究項目的主要負責人，接下來，他將會帶我們去參觀這項研究計劃的一系列進展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