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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罪的根源 序章 罪與罰 作者：蟲魔 神聖帝國卡斯迪隆，托爾司大陸上最強大的宗教國家，國家版圖之大，佔據了整個北部板塊和半個南部板塊，支配著大陸上過半的領土。鄰邦其他小國無論國力還是軍事上，都根本難以望其項背，一直以來只得向卡斯迪隆屈膝稱臣，定期向其進貢並且聽受它的間接管轄。
幸好神聖帝國教廷信奉的是宣揚平衡和完整的輝月之神，歷代皇帝長期遵循著輝月之神的意旨，才一直沒有染指其他鄰邦國家的意思，不然以帝國的強大，早就一統托爾司大陸了，不過大陸上人人心裡都非常清楚，其實神聖帝國卡斯迪隆，默默間早已是這片大陸上的主宰。 強極一時的「輝月王朝」持續了好幾百年的時間，直到今天，原來平衡的命運天平開始有所的傾斜。 或者又可以說，它從來就沒有平衡過——現在它不過是從這一邊改為傾向另一邊罷了。 神聖帝國的輝煌本應能夠持續下去，可惜它做錯了一件事，它觸碰到了另一個強大的存在——位居大陸西部板塊的魔族。 「好了瘡疤忘了痛。」後世著名的通俗派詩人莫尼卡，在他著名的詩集《悔》裡，詮釋這場戰爭時，第一句是這樣說的。 ※※※※※※※ 神聖帝國卡斯迪隆王都亞侖穆薩曾為全大陸最繁榮最宏偉的月耀之城，此刻沐浴在一片火海當中。 耀眼的火光映照著暗夜的蒼穹，使整個天空顯得一片的血紅，紅蓮之焰如花般在城裡的各處地方爭相澱放，它們在歡騰，在狂舞，它們無情地焚燒著每一件物體，蠶食著每一個殘存的生命。 居高臨下而望，城裡的人們如同無數個灰點匯成的一條條長蛇，在一個圍成方形的「土垛」裡不停地流竄移動，點點的紅光在長蛇之間若隱若現，場面十分壯觀，不過如果跟土垛外面那圍了一圈又一圈，像黑色螞蟻般的魔族部隊比起來，他們是顯得何其的渺小。 「一切無可挽救了……」卡斯迪隆的皇帝杜利克十一世在觀星台上看著這一幕，不禁長歎一聲，剎那間他感到自己蒼老了許多，「我們遺棄了輝月神賜給我們的神聖土地，現在地獄的使者帶著神的意旨來征討我們這些不敬的罪人了，神罰已無可避免，從一開始，我們就做錯了……」 「皇帝陛下請不要過早放棄，也許我們還有一線希望。」 杜利克十一世循聲顧盼，身後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披著潔白無染的長袍，手上拿著華麗的翡翠法杖，白髮下精悍的眼神顯示出他的睿智，全身上下透著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 「大賢者卡拉夫先生，莫非你有辦法讓我們避過神罰的懲戒？」 「陛下，這並非神罰，只是輝月之神帶給我們的試煉，以考驗我們對他的虔誠，我隱約感受到新的神示了，它也許將指引我們解除這次的危難。」 「那麼賢者先生，神到底要帶給我們什麼啟示？」 「陛下請跟我來。」 ※※※※※※※ 杜利克十一世和卡拉夫在數位將軍及大群的皇家侍衛和近衛騎士簇擁下，來到宮殿中心內部的一個地下室前面。 外面的喊殺聲更加響亮了，地下室前的每個人，甚至可以清晰地從當中聽到城門那邊人們傳來的絕望叫聲。 「這是最後的希望了。」卡拉夫吸了口氣，對年輕的侍衛長斯塔克說：「我和陛下進去之後，外面就交給你了。」 斯塔克握劍單膝下跪：「陛下和賢者大人，請放心，屬下用自己手上的劍以輝月之神的名義起誓，定必與各位將士死命守衛住入口，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為止！」 「拜託了。」賢者卡拉夫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引領著杜利克十一世走進室內，幾位將軍和其他近衛騎士跟著走了進去，然後將門重重地關閉上。 ※※※※※※※ 宮殿中心大廳周圍，皇家侍衛們在走道上來回踱著步，凝神戒備隨時會出現的敵人。 斯塔克站在昔日皇帝的演講台上，兩手下垂將劍插入地面，雙眼全神貫注地遙望著城裡的情況，心中百感交集。 造成今天這樣的惡果，這究竟是誰的錯？ 「我們的侍衛長，都已是非常時刻了，你還發什麼呆啊。」 一個身材鍵碩，穿著金色盔甲，紅色短髮的騎士從偏廳處微笑著走了出來，比較引人注目的不是他英武的儀表，而是他頭上戴著的並非騎士們一般的頭盔，乃是一個鍍了銀的鐵箍，上面刻著紅色狼首的花紋，讓他的樣子看上去增添了幾分豪邁。 斯塔克略帶驚奇地看著來者：「鐵頭怪，你怎麼來這裡了？」 騎士一聽他對自己的稱謂，立即暴跳如雷失去了騎士應有的儀態：「混蛋，這是你對老朋友應有的稱呼嗎，就連敵人們都懂得叫我作『紅狼萊錫德』，你懂不懂得什麼叫戰場上的尊重？」 「在我面前少來這套了，你這近衛騎士團長，不是跟著陛下他們一起進了地下室的？」 「本來應該是這樣，可我選擇了留下來。」 「哈哈，鐵頭怪你是留下來做我的陪葬品的嗎？」本來表情肅穆的斯塔克突然大笑起來。 「我是怕你這混蛋在死的時候，罵我這老朋友不夠義氣。」 萊錫德嬉皮笑臉地咧著嘴，走到斯塔克的身旁，兩手靠著演講台的護攔，順著斯塔克的視線眺望過去。 「看來城門那邊支撐不住了。」斯塔克皺緊了眉頭。 「嗯，城門一破，外面幾十萬的魔軍就會蜂湧進來，屆時這裡將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座死城，一個寸草不生的廢墟。」一直帶著笑意的萊錫德，面上也不禁泛起一絲淒滄。 斯塔克轉頭看著他：「你怕嗎？」 「怕？怎麼可能會不怕呢！」笑容回到了萊錫德的臉上，「不過我可沒打算自己會死去呢，賢者不是跟大家說還有最後的希望麼，只要我們能夠支撐到希望來臨的那一刻，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若今晚我們能打贏這場戰爭活下來的話，那我們便將成為英雄，我們的功勳亦將載入史冊，成為後世人的佳話哈哈。」 「反敗為勝？你不見現在什麼局面嗎，聽說魔王本人還在外面親自督陣呢，我可不像你這麼樂觀，我僅希望今晚過後，自己不會成為歷史痕跡的一部分就夠了。」 「哦對了，差點想不起你還沒有找到心愛的姑娘，這樣死了實在抱憾終生——可我也好不過你多少，我和麗兒的成婚日子都還沒決定好日期呢，今晚魔王親臨，這一戰可謂凶多吉少，唉，我們倆真是同命相憐的苦命人，不知道現在麗兒那邊是否安全……」 「哪有人上了戰場還這樣婆婆媽媽的，看你這副窩囊相，哪一塊象近衛騎士團長的料，真不明白為什麼堂堂有著帝國月冕之花美稱的月祭司，會看上你這混帳鐵頭怪？」 「靠！少說我，你自己很了不起啊，老是把臉端起來像個石魔象，難怪你一直找不到漂亮的姑娘，我建議你不如去找那些老帶著冰冷表情的魔族女殺星，她們倒是挺適合你的。」 正當他們倆象小孩子那樣吵得不可開交，東面的長廊突然有侍衛跑來報告：「斯塔克大人，宮殿東面入口附近發現有敵人鬼影戰士潛入的痕跡，現在我們各小隊的人打算向那邊支援，故特意回來請示！」 萊錫德收起了笑容，馬上拔劍在手：「我立即帶人去看一下！」 「不，讓我來，」斯塔克攔住了萊錫德：「你走了，大廳這個咽喉位置便沒有人指揮和鎮守的了，那些魔族鬼影戰士交給我吧。」 萊錫德很清楚鬼影戰士是魔族萬中挑一的菁英，斯塔克前去對付他們實在是很危險，但多年的深交讓他很清楚對方的剛毅性格，他緊緊地握住斯塔克的手：「石魔像你答應我不要隨便就掛了，記住，活著過了今晚，我們就是英雄！」 「知道了！過去你的功勳夠多了，今夜就讓我這個名不經傳的小小侍衛長一戰成名吧。」斯塔克同樣緊緊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用力甩開，率領著皇家侍衛跑向東面的走道。 「對了鐵頭怪，」斯塔克站在通道口收住了腳步，回頭向萊錫德露出了一個爽朗的微笑：「如果戰爭結束後我還活著的話，我會考慮一下你剛才的建議的。」 「剛才的建議？」 「這傢伙……」萊錫德看著斯塔克遠去的身影，用惋惜的語氣喃喃地說：「若他平時多對異性展露一下剛才的那種笑容，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被他迷倒了……」 ※※※※※※※ 王宮東面某長廊通道「侍衛長大人，我們接近鬼影戰士出現的位置了。」一名小隊長對斯塔克說。 遠處突然傳來了侍衛的慘叫聲。 「快追，聲音是從右面第二個拐彎處方向傳來的！」 當他們追到那裡的時候，敵人不見了。 小隊長的反映還算挺快：「在後面！」 可他說得還是遲了點，當眾人急忙回身的時候，發現站在最後面的一個侍衛喉頭冒血倒在了地上，身後對他下手的鬼影戰士已往後倒躍出數米之遠。 「小心！」斯塔克用左肩撞開了身邊的小隊長，順勢身體向左一個180度的擺旋，數枚投擲飛鏢擦身而過，打入了他們身後的的牆上。 「這邊的交給我來應付，你們去追另一個！」斯塔克話出同時，自己向著飛鏢發射的方向衝了過去。 那個躲在牆角的鬼影戰士身法異常快捷，斯塔克只覺眼前黑影一閃，那人便從這邊牆角竄到了另一條走道中去，斯塔克深感這個敵人速度方面實在驚人，急忙用足全力跟著跑進那條走道。 黑影感覺到身後的人速度並不下於自己，就故意在錯綜複雜的通道中到處拐來拐去，意圖擺脫後者的追擊。其實斯塔克對敵人這樣的奔跑方式也頗感吃力，但他依舊窮追不捨速度未減，使兩人之間一直保持在大概10米左右的間距。 追著追著，正當斯塔克對眼前的情勢感到無奈時，眼前的視野突然豁然一新，變得寬廣了很多，原來自己竟追到了宮殿的門口位置。 宮殿台階之下，前面的鬼影戰士停下了腳步，回身望著他，看來對方是故意引自己離開其他侍衛，以便好單獨應付。 斯塔克終於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原來是一名女魔將。 她美麗的面容顯得蒼白而又冷峻，就似萬年冰封之下的一塊完美無暇的水晶，絕美之餘毫無暖感，紅色的雙眼和如血般鮮艷的長髮帶給人一種強烈奔放的熱情，讓人覺得她的魅力既讓人望而卻步，卻又無法抵擋。在火光的掩映之下，她面上帶著微微的殷紅，身上的黑衣暗殺裝束突顯了她美好的身段，頸上繫著的幽藍色長巾跟紅色的長髮一起迎風飄動，顯得她英姿颯爽，又不失女性的嬌媚。 面對著這樣一位絕色美人，斯塔克面上儘管依舊坦然自若，不過他的內心早已被對方的美貌所深深震動。 同樣的，女魔將也給眼前這個英武雄健的男子所吸引，她驚訝地發現，自己那曾經斬殺無數人類菁英，自己引以為傲靈動自如的持劍右手，此刻竟有點不聽她使喚。 戰場上的愛情，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產生的。 戰場終究還是戰場。 兩人皆為經歷過無數戰火洗禮的戰將，戰場上的法則很快讓他們從陶醉當中醒悟過來。 「很抱歉，」斯塔克對她歎了口氣，話語中充滿了痛苦與無奈：「我無法手下留情。」 「我也一樣。」女魔將的眼中流露出相同的情感。 「不過今夜若死在你的劍下，我沒有任何的遺憾。」女魔將笑了，笑得猶如一朵在烈焰中盛放的玫瑰。 斯塔克也笑了。 兩把代表著不同立場的劍，將兩人劃分到兩個不同的世界裡，但他們的心，早在彼此相遇的那一刻，便已緊緊地連在一起了。 這就是愛情，戰場上的愛情。 ※※※※※※※ 「砰——！！」 一聲驚天的巨響，將城裡所有人的心搗碎了，他們的希望在同一瞬間全部幻滅。 城門終於被衝破了。 城外的魔軍象潮水一樣洶湧進來，氣勢有如巨提崩缺後，從千丈高空傾瀉而下的翻滾江流，一發不可收拾，澎湃的江流瞬即又匯聚成黑色的怒海，捲起滔天的巨浪，將所有想逃避的人們全部吞噬，掩埋。 剎時之間，月耀之城內吶喊驚天，哀號連綿，周圍各處皆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生命在這一刻已全無價值，變得如蛋殼般脆弱，賤得有如地上的泥塵，被屠殺者們不斷地踐踏，摧殘。 大地在戰慄，在顫抖，那是大地之母在為她的兒女們哭泣流淚。 輝月之神也不忍目睹這人間慘劇，將圓月悄悄地褪走，掩藏在烏雲之內。 死神揚起了它的鐮刀，在黑暗之中發出陣陣的獰笑，在這個晚上它笑得特別的開心。 ………………… ※※※※※※※ 到了二十年多後的今天，幾乎沒有人能夠記得起當天晚上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是當夜的倖存目擊者寥寥無幾，也許是人們不想再回憶起過去的那段可怕往事，歷史似乎有意將這一頁的內容抹去了，人們只知道最後的結果是魔族以魔王陣亡戰敗告終，神聖帝國卡斯迪隆終究保存了下來，殘餘的魔族部隊在魔王陣亡以後，退回了大陸西部板塊的黑暗領域當中，而人類，卻不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不過無論結果如何，歷史總算又再翻過了一頁。 新的時代即將要降臨。 真正的原罪，卻只是剛剛誕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