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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堂 鬼眼三角形

作者:酷比可

    在建築歷史的發展文化中,希臘式建築無疑地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講究優雅的希臘文化,在藝術作品呈現的表達上總會要求視覺上均衡、和諧的美感,因此希臘的藝術發展在背後就必須要有強力的科學來支撐——幾何學及數學。

    希臘式建築所發展出的三種柱式多利亞式、愛奧尼亞式及柯林柱式廣泛地被運用在現代各式建築裡。吾爾學院的各種建築物中,希臘式建築佔絕大多數,位於校園北側,沉靜宏偉的圓拱厚牆式的吾爾大圓形競技場與校園中央,典雅優美的希臘列柱式行政大樓皆是著名的具體代表。

    值得一提的,雅典人首先在西元前四百多年建立了堪稱建築史上一絕的「巴特農神殿」,這宏偉之極的建築物在建成了近兩千年後毀於戰火,然而它的殘存部分,仍叫人看了神為之奪、氣為之窒,久久不能自己。

    如果有人能完整重建神殿的風貌,那無疑是歷史上一大創舉,如今,「巴特農神殿」在一片不可能成功的反對聲浪下,被完整重現在吾爾學院內,而在這項再現藝術的負責人堅持下,沐浴戰火重生的「巴特農神殿」有個恬靜平淡的新名字,它的名字叫做——學生活動中心大禮堂。

    ∼摘自吾爾學院新生手冊校園建築簡介P。3-2∼※※※

    停機坪到學生活動中心大禮堂只有短短的幾百公尺,然而對於明朗而言,這段路是如此的漫長和崎嶇。

    「我真的適合念吾爾學院嗎?」明朗停下了腳步,疑惑的臉上透著疲憊。

    「我們人都已經到這裡,何必想這麼多,先進去禮堂再說。」大信道。

    「不,這是一間怪人辦的學校,只有怪人才會來念吧,我為什麼要念這裡?為什麼?」明朗喃喃自語著,似乎是想將心中的不安宣洩出來。

    大信臉色忽然變得嚴肅,這次並沒有回應明朗的話。

    「對不起,我不是說大信你外公怪,或者你怪,我只是……只是……」明朗抹著臉道歉。

    「我知道,明朗的不安是因為剛才的衝突,那些人一定不會放過明朗,可是明朗你不用怕,我會待在你身邊,況且等你學會吾爾訣,情況一定會改善的。」大信安慰道。

    「吾爾訣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學會的,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請大信你作保姆啊!讓你跟前跟後,上廁所還一起結伴去,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的。在『勿忘我』島上真的很謝謝大信你的照顧,現在我來到這裡,我必須學著自己照顧自己,只是我真的很疑惑……。」

    「疑惑什麼?」大信問道。

    「這個吾爾學院怪怪的,從下飛機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任何指導人員或者老師出現,就這樣讓學生放牛吃草,即使有學生發生衝突也不見師長出來排解,今天要不是『我愛捉迷藏』和『一二三木頭人』,我可能早就掛了。」

    「……」

    「入學考如果不是大信和竹竹的幫忙,憑我一人是不可能活著出島。考試講求嚴苛,讓學生發揮求生存潛力也就算了,今天才下飛航機,連校園都還沒踏入,我又差點再掛一次,這…這是學校嗎?這是我這種普通人可以念的學校嗎?」

    「你並不普通,明朗,你是個『特異能力者』,擁有一般人沒有的力量。」

    明朗疲憊地笑著:「我那三腳貓的能力有什麼用,發動這樣的能力有著很多的限制。『我愛捉迷藏』必須先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這點你也很清楚,就連『一二三木頭人』也有著意想不到的限制。」

    「喔!是嗎?你不是隨心隨欲地就能使用?」大信道。

    「不是這樣的,第一次在島上或許是隨心所欲,可是後來就不行了。」

    「能說給我聽嗎?」

    「啟動能力必須這樣做的。」明朗握緊左手的拳頭,輕輕喊著:「一、二、三。」

    一陣無形的漣漪自明朗身上一圈圈擴散出來,站在明朗旁邊的大信首當其衝被漣漪波及,表情像被瞬間凍結,身子也立刻變得僵硬無比。

    「啊!大信。」施展完能力的明朗發現不對頭,慌忙搖著大信。「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怎麼搖,大信還是無法動彈,過了幾秒後,大信的神色才變得自然,身體也柔軟起來。

    「沒關係,不過下次使用前先通知一下,你這能力實在很可怕。」大信噓了口氣。

    明朗疑道:「那會可怕?大信頂多也只被困住幾秒鐘。」

    「高手對決,幾秒鐘已是綽綽有餘。」大信解釋。「何況這困住時間長短依人不同,像那幾位白手套黨的大哥們沒有四到五個小時是無法動彈的。」

    「真的嗎?可是大信你不是一下就幫他們解開?」明朗聽了後感到這能力還有點用處。

    「其實你的這項能力可以用吾爾訣解釋,等見了外公,我再跟你詳說。你說你要喊一二三才能使用這項能力?」

    明朗點頭道:「不光一二三,在喊之前要先握緊左掌,將注意力放在左手掌,之後只要依序喊到三,能力就會發動。」

    「怎麼會這樣?」大信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一二三要照順序,卻不用接著喊,只有我說的話裡依序有一、二、三就可以,所以大信才會不知不覺著了我的道。」

    「是啊!你慷慨激昂的演說沒想到還有這個陷阱,這真的變成名副其實的『一二三木頭人』。」大信再度呵呵笑著,兩人再度邁開腳步向前走。

    「在來吾爾學院的途中,我們那台飛航機開得滿平穩的,沒遇到亂流,可是一下飛機,我整個人就有種奇怪的不舒服感,好像暈機,又好像不是。」明朗隨口聊著。「我坐飛機從不暈機的,所以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暈機。」

    「你也注意到了。」大信神色凝重地說道。

    「注意到什麼?」

    「違和感。」

    「什麼違和感?」

    「有點類似進入不同世界的違和感,像是我們踏入了某個人的結界或領域。」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簡單說,就是我們來到某個人的地盤。」

    「喔?」

    「你不覺得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嗎?隱隱約約地。」大信補充道。

    「沒有啊!」明朗奇道。

    「可是你的身體感覺到了,人都有不知名的第六感,而習武的人這種直覺更強,我猜,大家潛意識都有這種被監視的不安全感覺,所以剛才在場的每個人脾氣都變得特別暴躁,特別想找人吵架宣洩,把這種不安感排除。」

    「我衝動不是只因為小瘋子奎瑞立污辱我母校百強中學嗎?」明朗被說得一愣一愣地。

    「小瘋子奎瑞立他才被你說四十二個胖字,就拿出機關鎗想殺人,你不覺得奇怪?」大信反問。

    「他不就是個瘋子,有什好奇怪的。」明朗理所當然道。「況且他也不像會武術。」

    「明朗,你不會真以為他是因為他老子是黑社會才進吾爾學院的吧?」

    「不是嗎?我看走眼了嗎?他的氣明明不強啊。」明朗說道。「腦袋也不好。」

    「氣不強,腦袋不好,看來一無是處,這個形容你熟不熟悉?」大信笑著,儘管是嘲笑的語氣,大信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相識多年好朋友的玩笑話。

    「確實跟某個人很像,是誰?」明朗認真考慮起來。

    大信再度呵呵笑,明朗看大信笑也跟著笑,兩個人傻里傻氣笑成一團。

    「你說,小瘋子奎瑞立也是個『特異能力者』?」明朗嚴肅起來了,直接跳過誰是傻瓜的問題變得很嚴肅。

    「很有可能。」大信點頭。

    「不是每個進吾爾學院的學生都是『特異能力者』嗎?」明朗不解。

    「不是的,絕大部分的學生都只是普通的優秀份子,僅有極少數的人才是『特異能力者』,世界上那來這麼多『特異能力者』?你以為是清倉大拍賣啊。」大信笑著說。

    「那竹竹危險了。」明朗面露擔憂之色。

    「怎麼說?你想到什麼?快說。」一提及竹竹的安危,一向沉著的大信也變得有點失態。

    「小瘋子奎瑞立的能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千萬不能讓他有機會靠近竹竹。」

    「喔!他的能力到底是什麼?」大信很著急地問。

    「他的能力也算是相當可怕。」明朗臉色都變了。

    「到底是什麼?」

    「他的能力就是…」

    「快說!」

    「他的能力就是,他能在不知不覺中,公然地把自己變成竹竹的寵物,讓竹竹很疼他,每天跟他玩,餵他吃東西,抱抱他,我稱之為恐怖的擬態寵物化能力。」

    「……」

    太陽很大,天氣很悶熱,不知怎地,忽然一陣涼意掃過兩人之間。

    「好冷喔!」大信和明朗抱著胸異口同聲地說。

    「說到竹竹,明朗,你為什麼好像很怕竹竹?」這點讓大信很不瞭解。

    「是啊!我為什麼怕她?」明朗自問著。

    「我本來不怕她的,什麼時候開始的,這種恐懼…」明朗思索著。

    「就跟我開始懂得怕雷渥爾達一樣,只是對余竹竹的恐懼是上百倍。」

    「……」

    「當我可以明白對方的恐怖而感到恐懼時表示我變強了?雷沃爾達那時好像是這麼說:你確實進步很多,沒兩天的功夫,你已進步到能充分感覺到『時雨』的驚人殺氣。」

    「是沒錯,以武術來說,強者的可怕,只有強者和力量接近強者的次強者會明白,一般普通人根本無所覺,也無所懼,所以後來你會怕『時雨』,證明你成長很快。」

    「我成長很快?」明朗隱隱約約抓到什麼。「那為什麼我會怕余竹竹?」

    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兩匹健壯高大的紅鬃色蒙眼蒙古馬拖著一輛黑色鏤空的圓頂馬車絕塵而來,馬車自己跑著,並無人坐在馬車的駕駛座。透過鏤空的的雕飾,可以明顯知道裡頭是一個人,一個不簡單的人。馬車無聲無息地停下來,停在大信和明朗面前,擋住兩人去路。

    一個尖嗓子的細聲,就像死掐著脖子還硬要說話的細尖嗓音伴隨一陣冷笑聲發自馬車內:「哼!哼!哼!黑白郎君的幽靈馬車又格出現啦!哼!哼!哼!黑白郎君站在黑與白之間,來者何人?竟如此大膽敢阻擋黑白郎君的去路。」

    大信和明朗互看了一眼,同聲道:「又是個瘋子。」兩個人繞過馬車繼續往前走。

    「黑白郎君徘徊在善與惡的邊緣,是非善惡難分明,世間萬物皆無常。」那人繼續吟唱起來。

    明朗只覺得後面很冷,像一團陰寒的冷氣團,帶著極黑暗感覺的氣流不斷釋放出來。

    「不要回頭,看著前方繼續走。」大信神色嚴肅地面看前方同時低聲說著。

    「嗯!」明朗不安地點點頭。

    「黑白郎君徘徊在善與惡的邊緣,是非善惡難分明,世間萬物皆無常。」那人反覆吟著。

    「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隨著話語一落,明朗瞬間只感到一陣巨大的殺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一道黑影快速從馬車內衝了出來。

    那黑影輕輕巧巧地落在大信和明朗前面,是一個黑白西裝的男子,那西裝的黑白不是斑馬的黑白相間,而是大塊黑大塊白,從身體中央分別開來的黑白,那男子別過臉來,是一張半黑半白的詭異笑臉面具。那男子送了個飛吻,細尖嗓地對兩人熱情親切著說:「小弟弟,開學典禮不要遲到了。」隨即人影如一團黑白霧飄進別名「巴特農神殿」的學生活動中心大禮堂。

    「……」

    「你有想吐的感覺嗎?大信。」

    「有一點,你呢?」

    「我已經吐滿地了。」明朗掩著口,指著地上的穢物。

    ※※※

    學生活動中心大禮堂采高挑的建築,裡頭十分寬敞,在最大的會議室,兩百多名的學生整齊坐著,明朗才一進來看到有個人向他招手,原來是T三,他身旁還有兩個空位。

    「又見面了,真有緣。」明朗和大信坐了下來。

    「你果然不簡單。」T三直直盯著明朗,有點崇拜。

    「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才剛吐完。」明朗謝絕T三的好意。

    寬敞的台上站著一個高挑的黑長髮女子,面貌姣好,儀態大方,擔任著司儀。

    「那是現任學生會副會長露西雅,據說是現任吾爾之花。」不等明朗問,T三就說了。

    台上後排坐著十來個學生模樣的人,分別是學院內重要組織的學生負責人,T三一一為明朗和大信介紹,但明朗那記得了這麼多,聽過就算。

    「吾爾學院新生開學典禮開始,讓我們歡迎吾爾學院的院長吾爾維先生為我們說幾句話。」司儀露西雅抑揚頓挫地朗誦著。

    學生紛紛鼓起掌來,一個穿著日式大和服的白眉老先生慢慢地走了出來,笑呵呵地到了台前,開始致詞:「呵!呵!大家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學生生活吧!」就只有短短一句話。

    學生鼓起最熱烈的掌聲,言簡意賅的致詞,讓大家對這個慈眉善目的院長升起尊敬和喜愛之情。

    「讓我們歡迎學務長,黑白郎君南宮苑先生為我們說幾句話。」掌聲再次響起。

    一個黑白西裝的男子輕盈地走了上來,黑白的笑臉面具格外詭異。

    「是剛才那個。」明朗跟大信使了個眼神。

    「他是學校學生學習和課程安排的總負責人南宮先生,聽說很熱心,對學生很好。」

    黑白郎君南宮苑給人感覺笑瞇瞇地,他靠近麥克風說了一句,「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如此簡短的一句,新生雖然聽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還是鼓起了熱烈掌聲。

    「讓我們歡迎總務長,發老王阿肯那頓先生為我們說幾句話。」掌聲再次響起。

    一個細瘦身子的小個子,長髮、全身纏滿白色繃帶外,還貼滿古中國黃色的符咒,看不到真面目,整個人就像個小小的木乃伊一步步走到講台上。

    「阿肯那頓先生負責所有的庶務,教學實驗器材都要找他。」

    只見阿肯那頓先生努力地想說些什麼:「嗚嗚嗚嗚!」可是繃帶纏著嘴,根本發不了聲,所以等於什麼都沒說,努力了一會兒,小木乃伊失望地放棄,走下台。

    「謝謝阿肯那頓先生。」司儀露西雅補充,表示總務長說完了。

    學生爆起了掌聲,表示對阿肯那頓先生沉默是金的鼓勵。

    「讓我們歡迎最後一位風紀長,鬼眼王肅風令先生為我們說幾句話。」

    一個高瘦的寬肩白袍男子走了出來,那男子帶著一頂細高白色的高帽,高帽上有著一個倒三角,三角形中間畫著一個豎立的大眼睛,那男子留著極長的白髮,幾絲髮絲從額頭帽沿處冒出來,臉上蒙著一塊三角的白巾布,遮住大半的臉,只露出一雙細長俊秀的雙目,那男子的白袍是披風,在他走動間,隱隱可以見著袍內的金色戰甲,奇特的是男子裸足,赤腳踏著地板,那披風後頭以古中國字寫著「十惡不赦」,當男子立定不動時,前頭的白袍垂下,繡著「一日肅殺」,整個人給感覺是華麗、又帶著冷漠。

    「為什麼所有的老師都遮頭遮臉?」明朗小聲跟大信說。

    鬼眼王肅風令並沒有走到麥克風前,他只隨便一站,揚起長袍,一種氣勢油然而生。

    「你們這些不花錢念白書的死學生!」聲音爆然在耳邊響起,就像有人忽然在你耳邊大喊,是個極威嚴、不耐煩的男子聲音。所有學生都很訝異地轉頭向四周張望。

    「看著我!」聲音再度爆起。「是我在跟你們說話,你們在看哪裡?」

    明朗做了個「特異能力者」的古怪眼色望向大信,大信點點頭。

    大家都看向風紀長,鬼眼王肅風令的方向,然而鬼眼王並不像有開口說話。

    「你們這屆新生是不識字嗎?」聲音一陣一陣在耳邊爆起。「文盲是嗎?」

    「學校沒賺你們半毛錢,還給錢請你們來唸書,學院是賠錢在做。你們難道就不懂得體諒我們這些工作繁重、收入微薄的可憐老師嗎?」

    風紀長,鬼眼王肅風令先生漫步走到講台正中央,手抱著胸,聲音接著響起。

    「我幫學生上課還要管理學院秩序,吾爾學院這個島這麼地大,島上大件小件的風紀管理又都只靠我一個小小的風紀長負責,你們就不能少給我添點麻煩嗎?新生手冊裡寫得明明白白,乖乖讀書,不准打架鬧事,請體諒老師分身乏術。我都在手冊裡哀求你們了,你們還有新生一下停機坪就想開始干群架,逞兇鬥狠、耍大條的。」

    新生沒人敢說話,有些還露出茫然表情。

    「聽不懂什麼是耍大條嗎?白話一點就是耍大牌,毛沒長齊就來耍大條,哼!哼!哼!還有人不搭學校飛航機,自己開專機帶手下來,順便給我攜帶重型槍械的,真是大條到極點了!完全不把我鬼眼王肅風令放在眼裡。你們給我小心了,萬一我這個月被院長扣錢,你們那些耍大條的學生皮就給我緊一點,我們走著瞧!」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快震破耳膜。

    「是他。」大信恍然大悟。

    「吾爾學院島上的那個神秘結界,那異樣被監視的感覺來源就是他,鬼眼王肅風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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