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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年間中國政治生態的奇景

作者:秦淮廢人

    從1582年(首輔張居正死於此年,也意味著有可能使明朝中興的改革徹底慘敗)開始直到26年之後的1615年,萬曆皇帝朱詡鈞從來未曾在朝堂上露過面。換句話說,很多明朝大臣從當官那天起就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誓死效忠的皇帝陛下。是又是一個中國甚至世界之最我沒做過考證,但想來能超過他的也著實不多了(朱詡鈞在1615年的那次朝會也非常有意思,事關明朝三大疑案的「梃擊案『:有人突然拿著棒子闖進了太子東宮意圖行兇,事前事後的詭異讓整件事變成了千古不解的密團。在那唯一一次露面之後直到1620年一命嗚呼,他又是徹底消失)。

    這種隱入深宮的調調並不是朱詡鈞的首創,他的先祖雖然也經常這麼幹,但還是用「票擬」、「朱批」的方式間接治理國家(當然,無一例外地把國家搞的烏煙瘴氣),而到了朱詡鈞這裡,發展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官員們的所有奏章送入後宮之後猶如石沉大海,永無消息,全國行政徹底陷入停頓狀態。發展到1610年,中央政府的6個部,只有司法部(刑部)有部長,其他五個部,全沒有部長。六部之外的監察部(都察院)部長都御史,已缺十年以上。錦衣衛沒有一個法官,囚犯們關在監獄裡,有長達二十年之久還沒有問過一句話的,他們在獄中用磚頭砸自己,輾轉在血泊中呼冤。囚犯的家屬聚集在長安門(宮門之一)外,跪在地下,遙向深宮中他們認為是神聖天子的朱詡鈞哭號哀求,行路的人都跟著他們痛哭,但朱詡鈞沒有任何反應。宰相們一再上奏章請求委派法官或指定其他官員辦理,同樣沒有反應,全中國地方政府的官員,也缺少一半以上,不但請求任用官員的奏章,朱詡鈞視若無睹,對官員們辭職的辭呈,也視若無睹。宰相李廷機有病,連續上了一百二十次辭呈,都得不到消息,最後他不辭而去,朱詡鈞也不追問。

    1619年,遼東經略楊鎬四路進攻新興起的後金汗國,在薩爾滸(現遼寧撫順)大敗,死四萬五千餘人,開原、鐵嶺相繼陷落,距瀋陽只六十公里,北京震動。全體大臣跪在文華門(宮門之一)外,苦苦哀求皇帝批發軍事奏章,增派援軍,急發軍餉——前線戰士正在冰天雪地和飢餓中殺敵,可是朱詡鈞毫不理會。大家又轉到思善門(宮門之一)外跪求,朱詡鈞同樣毫不理會。

    讓我們來想像一下這位朱詡鈞先生所一手製造的古今中外罕見的政治形態吧:宮門緊閉,人們無法進去,奏章投進去如同投進死人的墳墓,得不到任何輕微的回音……人民的哭號,官員的焦急,如火如荼的民變兵變,遍地的詬詈聲和反抗暴政的革命此起彼伏,然而這一切都不可能讓他有哪怕那麼一點點的反應……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朱詡鈞先生也不是對所有的事情都毫無反應,對於散佈在全國各地的礦監和稅監們的奏章,上午送進皇宮,朱詡鈞的「朱批」下午就發了出來,其敏捷迅速的程度,使宰相們自顧形慚。但這應該是又一個恐怖而悲慘的故事了,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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