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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作者:秦淮廢人

    伍子胥面對著汪、歸二人,銳利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忽然出人意料地問道:「聽聞汪令君也是出身行伍,是嗎?」

    汪澤民聞言一怔,隨即被他的問話喚起了久遠的記憶。那種「壯歲旌旗擁萬夫」的熟悉感覺令他油然而生豪邁之情,於是痛快地答道:「不錯,伍員你意欲何為?」

    伍子胥卻並不回答他的問話,仰天長笑了一聲才宏聲說道:「伍員未曾蒙冤以前,也在軍中度過些時日。我聽說一個軍人,他可以在戰場上被人砍掉腦袋,卻絕不可以被人侮辱;他可以去死,卻絕不能失去尊嚴。」話音一頓,他向汪澤民施了個軍禮,接著說道:「令君今夜安排的公平決戰好生叫伍員失望。只不知刻下這一戰又有些什麼明堂?伍員謹此候教。」

    汪澤民老臉一紅,乾咳了兩聲來掩飾心中的尷尬,支吾著說道:「這個~~~,子胥你也知曉今夜的形勢,有些事情並非老夫所能控制。」他忽然想到,外圍那十八幻滅神箭不正是清一色由軍中選拔高手,嚴格訓練而成?他頓時明白了伍員這番話的用意,老臉又是一紅,感到自己這話說得實在有些不夠光棍。

    要知道軍人是個特殊的群體,有它自己的規矩,作戰時講求相互信任,分工明確各負其責,自己的生命都繫在同伴手裡,所以最不齒的就是像他這般沒有擔待。而且沒人看見的時候賴皮跟眾目睽睽之下賴皮,那滋味兒絕對不一樣。更何況他堂堂楚國令君,如果一而再地賴皮,今後如何服眾?他不由暗歎這伍員用兵果然有莫測之機,攻勢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一不小心就要中招。可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外圍那些高手各借地形隱遁,至今尚未現身,伍員從何而知他們的身份?

    想到這裡他又是一驚:「那伍員竟越過自己開始進攻下一輪對手,是他對我穩操勝券?那他會用什麼辦法來對付我?」越想越亂,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感覺好像大了不只一圈兒,差點兒呻吟出聲來。

    一抬頭看到伍員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猛然醒悟又中了這廝的攻心之計,還沒開打就亂了槍法,頓時有些惱羞成怒。索性一抖手中的銅錘揚聲說道:「來來來,老夫我就用這把老骨頭陪你走上幾合!」

    伍子胥瞥了歸雲鵬一眼,心道:「看此人與那沈尹戍過招之時守勢極穩,必是精明謹慎之輩。此等人物倘若容他在一旁虎視耽耽,瞅準空隙抽冷子下手,此仗不打也罷。」他雖用言語擠兌住那老狐狸汪澤民,可是對歸雲鵬這樣的江湖人物卻決不會生效,於是以進為進,朗笑道:「令君年歲已高,伍員卻正當壯年,哪能撿這樣的便宜?你兩個一齊上吧。」

    汪澤民立刻想到此舉不合常理必然有詐,他不知伍員忌憚歸雲鵬的暗襲才行此險招,反而以為對手是在以退為進故作大方。他生怕再一客氣伍員會改變主意,扭頭去看歸雲鵬。回過頭來心中大定,乾笑了兩聲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來老夫這把年紀真該回家抱孫子了。伍員你但取兵刃不妨。」

    伍子胥戟指歸雲鵬道:「就借歸先生佩劍一用。」

    這一招異軍突起,又出二人意料。汪澤民急忙開動腦筋推想伍員用意何在,歸雲鵬卻誤以為伍員懷疑他劍上有鬼,將長劍狠狠地拋過來,轉身氣乎乎地去取師侄費書儉的佩劍。

    伍子胥長劍入手扣指一彈,響起錚地一聲龍吟,對劍質甚是滿意。待歸雲鵬回轉他再不多言,大喝一聲:「看劍!」,直取汪澤民。

    汪澤民早已凝神戒備,他手持一錘護身,另兩個銅錘一上一下,使一式「天地交泰」,攻敵之所必救。而那歸雲鵬縱身而起,一式「燦燦銀河」,攻勢果然凌厲至極。

    驀然間伍子胥厲叱一聲矛頭驟轉,劍式有如奔雷掣電,與歸雲鵬以攻對攻。這一招氣勢豪雄威力絕大,歸雲鵬硬碰之下登時吃了點暗虧。他暗罵自己怎地如此大意?當下劍式一收守得極穩,拿出十二分的耐心等待機會,不求有功先求無過。

    伍子胥全力殺了歸雲鵬一個下馬威,回頭應付汪澤民可就分外吃力,劍、錘相交登時洩了底,震得他兩膀酸麻長劍險些脫手。

    汪澤民大喜,先前他親見伍員受傷之重,若是短短時間之內就能痊癒,殺了他也不信。此際甫一交手,果然證實了他的推斷——對方是在唱空城計,於是他一提氣,攻勢有如狂風暴雨,招招逼伍員硬拚內力。

    可是這局面早在伍員意料之中:汪、歸二人功力雖高,到底不是慣於聯手之人,合力不及破山錐遠甚。況他二人各懷鬼胎面合心不合,更中自己分敵之計,遲早必生嫌隙。當下不慌不忙,腳底倒踩「知北遊」步法,手中使出一路「斥鷃之至」,極盡閃展騰挪,恢恢乎以無厚入有間,尚是游刃有餘,唬得那歸雲鵬不敢造次。

    三人如走馬燈般過了百十幾招,那伍員竟是毫髮無損反而力氣漸生,偶爾與汪澤民兵刃相交也不再心局氣促。只是這場面沉悶得很,就連兵刃的撞擊也是老半天才傳出那麼一兩聲,與上一場拚鬥的火爆場面大不相同。

    汪澤民久攻不下額頭見汗,對手好像水中的泥鰍,讓他空自費力卻連邊兒都撈不到。他狠狠橫了歸雲鵬一眼,敢情那老兒被伍員蒙住,說什麼也不敢放手進攻。可歸雲鵬兀自毫無察覺,小心翼翼地穩守戰圈,任由他一手操辦攻勢,氣得他在肚子裡悶哼了一聲。

    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只見他猛然將錘鏈一收,緊接著將手裡那柄銅錘全力揮出正砸在那收回來的銅錘之上,那錘登時轉了方向,向躺在地上的沈尹戍直飛過去。他還生怕伍員沒有察覺,失聲驚呼道:「哎呀,不好!」

    伍子胥身形如電,霎時間搶到沈尹戍的身前,長劍斜挑將那枚銅錘蕩了開去。他本是依靠靈巧的身法避開敵人的硬碰為自己贏得療傷的時間,可現在等於給人家送上門來,心知不妙立即反身揮劍出掌,果然正迎上汪澤民迅猛的攻勢。他長劍連揮撥開兩枚銅錘,避無可避,掌力跟汪澤民接實。只聽蓬地一聲悶響,兩人手掌粘在一起,緊接著噗噗幾聲,鏈錘失去控制砸在草地上,竟是變成了以內力相拚!

    歸雲鵬見此情景知道機不可失,身形有如離弦的箭瞬間撲到,一式「后羿射日」,長劍直奔伍員的哽嗓咽喉。這一刻他有說不出的暢快,一味地加力只盼著能在伍員頸上穿個透明的窟窿,就如他刺殺師侄費書儉一般。

    伍子胥正全力抵禦汪澤民那源源不斷湧來的掌力,哪有餘力閃避這迅快刺來的一劍?當下他一催內勁勉強擠出幾分縮頭側臉,同時右手長劍提起,劍尖正對著歸雲鵬疾衝過來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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