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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聖騎士日記(11)

作者:雷枷

  我並沒有按照風俗,把黑紗別在自己的左袖上。

  在愛法特,有一種風俗,如果有親人朋友去世,要把黑紗別在自己的左袖上。總共別七天,直到死者的靈魂被卡諾所接受,才能取下黑紗。

  可是奈兒一向不喜歡形式主義的東西。

  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

  四面都是牆壁,貼滿了我收集的各式海報。

  這才顯得不那麼令人窒息。

  我展開那塊黑紗。

  黑得美麗,摸上去卻十分粗糙。

  黑紗上金色的線整齊地繡著,兇手:烏鴉座騎士修。

  感歎。

  烏鴉座騎士……這個對愛法特有太多意義的詞語。

  沼澤與死亡的卡諾,化身為黑色烏鴉。他是烏鴉座聖騎士,死亡聖騎士,沼澤聖騎士,夜摩聖騎士……

  薔薇與正義的雷恩,化身為金色獅子。我是獅子座聖騎士,正義聖騎士,薔薇聖騎士,愛法特聖騎士……

  從神格上來說,雷恩和卡諾並不是對立的。雷恩也並沒有真正對立的神,這是讓無數神學家苦惱的事,所有的神都有對立的神存在,這個世界才是平衡完美的。但是,雷恩卻沒有真正對立的神。在他的訓導裡,明確地說明了,他甚至不與掌管萬惡的克蘇珊娜對立。原因是什麼,神學家們也不知道。

  但是卡諾的恩澤之地——沼澤國夜摩,卻是曾經給愛法特慘痛經歷的國家。四十九年前,那場災難般的侵略,給愛法特人帶來的心靈創傷無與倫比。

  烏鴉座騎士的死亡之槍,踐踏了無數愛法特的無辜生命。薔薇的聖騎士像花瓣一樣飄落。黑色的死亡籠罩了薔薇之邦……

  那麼我是不是應該去殺那個叫「修」的聖騎士?

  因為他是烏鴉座騎士?還是因為他殺了奈兒?

  我為什麼殺他?因為我是雷恩的聖騎士?還是因為我是克雷爾?

  雷恩要我殺他嗎?他並不是和雷恩對立的騎士,但他是愛法特的仇人。每個烏鴉座騎士都是愛法特的仇人。還是我們應該忘掉仇恨,去擁抱殺害我們父輩的人?

  在我迷茫的時候?為什麼聽不到你的聲音呢?雷恩!請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好嗎?

  我痛苦地想著。不過雷恩並沒有說話。

  他大概是不會理我這種小人物的。

  奈兒呢?告訴我該如何懷念你好嗎?

  * * * *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地一首老歌,歌名叫《叫我如何》……

  ………………

  流星的慧尾掃過的那一年火焰在你手心燃燒的季節迷了路的孩子 徘徊在綠燈前你溫暖的手 牽我過街耳邊隨風的誓言 純白的年月還沒來得及 開口恨別 恨你離開我叫我如何 叫我如何從前的天空 你與我分享的微風一切的回憶 就要在迷茫中散去直到沒人能在想起遇見你 在那無盡的夕陽夢到你 在那純白的夢鄉沒有人 徘徊在你的墓旁只有我 對你的思念——好像那不落的太陽………………

  * * * * *奈兒,告訴我該如何懷念你好嗎?如果要我在你和雷恩之間選擇——我選你。

  告訴我該怎麼做,奈兒……

  * * * *我買了一罐貓食。

  穿過層層疊疊的街道,來到了渣拉窟。

  奈兒出生長大的地方。

  一個無人管轄的地帶。

  在那裡,做盜賊算是最體面的職業了。

  我不敢奢望,她會突然跳出來,調皮地笑著說:「我騙你的!」

  一旦這麼想了,我怕我會永遠在這裡等下去。

  在很小的時候,奈兒經常帶我到這裡玩。

  周圍的人看到奈兒和一個穿得乾乾淨淨的小男孩在一起玩,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慢慢的她也就不帶我去了。

  於是,我就帶她到我住的水秀街玩。

  水秀街的鄰居幾乎所有都認識她,親切地叫她「愛法特的晚風」。

  奈兒喜歡水秀街,我也勸她搬出渣拉窟。

  但她總是笑著說,「一個人出生在哪,就一輩子是那裡的人。我是渣拉窟的女兒阿!」

  奈兒是個孤兒,但她總說自己有個弟弟。

  她說她弟弟很小就到大陸各處旅行去了,是個了不起的旅行家。

  有時候又說,我弟弟現在在跟傳說中的大盜王學習技巧。雖然很辛苦,但比我過得好得多。

  再不然就說,我弟弟救了一位公主,現在正帶著公主騎著馬,穿過無垠的沙漠,是一位偉大的騎士。

  她總喜歡談到她的弟弟,對於他沒有回來看她這件事毫不介意。

  我向深入的巷子走去。

  我們常常一起走過這條巷子。她走路總是一跳一跳的,好像從不落地似的輕盈。

  我們曾經一起在這裡,救過一隻受傷的白貓。

  我們給它取名為「白雪」,一有空就來這邊找它。

  後來白雪長大了,又有了「小雪」,「球球」,「愛多」,和「咪咪」。

  小雪本來是我們最疼愛的一隻,它也是五隻中,唯一一隻和白雪一樣純白色的。

  但是有一次,她吃了一隻被老鼠藥毒死的老鼠,結果死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

  我偷偷把它埋了,沒讓奈兒知道。她一直以為小雪是失蹤了。

  「球球」和「愛多」是一對孿生小貓,長得一模一樣。

  球球是被馬車壓死的。我們給它做了一個小小小小的墳墓,放上潔白的不知名小花。從那天開始,我一看到那種小花,就想到球球。

  愛多則是失蹤了。這個消息是奈兒告訴我的。現在想想,也許奈兒已經偷偷把它埋了。

  唯一剩下來的,只有咪咪了。它有一身棕色的皮毛,我常常打趣說它長得像奈兒。

  我用罐頭敲敲廢棄的鐵桶,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是我們和幾隻貓兒約定的暗號。

  「出來阿,咪咪!咪咪!」我一聲一聲地輕喚著Dingding……Dingding……Dingding……

  一聲又一聲……

  回答我的卻是無聲……

  還是寂靜……

  我突然有一種心被挖空了的感覺,一下子虛脫了,靠手撐著牆壁才勉強站著。

  一種沒有對象的恨意,在我空空的心中飄蕩。

  我一揚手,罐頭從我手中飛了出去。

  「喵嗚!!!」

  罐頭似乎擊中了一個柔軟的身體,隨著憤怒的聲音傳來。我看到那棕色的身影,穿過眾多的廢品,飛快地閃現。

  「咪咪!咪咪!過來阿!」我大聲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咪咪!原諒我啊!原諒我啊!」

  我追了出去,卻被一堆廢品絆倒了,手裡的罐頭跌出很遠。

  咪咪的背影瞬間就不見了,我無奈地坐倒在廢品堆裡,想起奈兒說過的話:「克雷爾阿,你今年十八歲!我認識你呢,是你六歲的時候!我們在一起十二年了哦!十二年哦!」

  誰把被她偷去的十二年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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