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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聖騎士日記(9)

作者:雷枷

  這件事的起因其實很模糊:在一個吃得太飽的下午,一些譬如:「在這個薔薇幫沒有我不敢打的人」之類的話,從我的嘴裡冒了出來。(如果加一個「為了正義……」的大前提,也許會好聽一些。)

  這本來沒什麼,喝醉了的話,是人都會說出一些無聊的話。但關鍵問題是,這些令人鬱悶的話,溜到一個更令人鬱悶的人耳朵裡了。

  於是這個力量恐怖性格更恐怖的人,要求和我「切磋切磋」。

  雖然我死命抵抗……

  「不要阿!救命!不要阿!」

  但是,還是被他這樣通過了……

  「呵呵!年輕人果然害羞阿!我知道你肯定在心中暗暗點頭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遇到可以跟強者切磋,都會既高興又害羞呢!哈哈!為了不讓你多等,就後天怎麼樣?就這樣定了!」

  既然「就這樣定了」他幹嗎還問我「後天怎麼樣」……

  想到這裡,一種感情從心底湧了上了,不禁感慨萬千。

  媽媽爸爸,兒子對不起你們阿!可憐天妒英才……後天我就要血濺效武場!不過你們放心,兒子是為了正義而犧牲的!倒下我一個不要緊,我們還有成千上萬的同志,大家會前仆後繼,永往直前!大魔王你覺悟吧……唔,好像撤遠了點。

  在消息走漏的第二天……

  * * * * *「克雷爾阿……你喜歡黃色還是白色?」提爾一臉關心地問道。

  我疑惑地說:「怎麼都是那麼清淡的顏色阿?我比較喜歡深藍色。」

  提爾為難地喃喃道:「深藍色?壽衣用深藍色不太好吧!」

  「……」

  猴子樣的亞歷克也插嘴道:「克雷爾,你喜歡檀木還是黑桃木阿?黑桃木比較結實,不過檀木有淡淡香氣……嗯,你到了下面,大概也聞不到香氣了。」

  「信不信我打你阿!」

  「克雷爾,你過來!讓我幫你量個身高……」胖子金遇到這種事絕對不甘落後的。

  「啪!」

  我朝他的後腦勺,用力打過去。

  「你們這幫傢伙阿!平時吃飯喝酒沖得最快,現在兄弟都快要死了!你們!你們就這樣對我阿!」我嗷嗷道。

  「我們不是都在幫你佈置後事了嘛!」那三個敗類異口同聲地說。

  「……」

  「其實,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的!」

  說話的是艾文——一個娃娃臉、笑起來有淺淺酒窩、說話細聲細氣、沒事喜歡養小貓小狗的男孩。他原本是讀牧師系的,後來才轉到聖騎士系。聽說轉系的原因,是他打斷了一個見習騎士的肋骨。

  「哎……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拯救苦命的我嗎?」我悲歎道。

  「還有一個人,也只有一個人……」艾文甕聲甕氣地說道。

  「誰?」

  「熱血男兒團長大人的剋星——普莉斯。拉琦爾大人。」

  * * * *「什麼?團長大人要和你切磋!」

  一頭金髮的女騎士在聽了我的敘述之後,一臉的悲痛。

  「救我阿!副團長大人!」

  「哎……」女聖騎士歎了口氣,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幾縷金色的劉海,垂在她高高的額頭上,線條分明的嘴唇微微抿著。白皙的臉龐,散發出一種超凡的聖潔光芒。(好曬阿……)

  「我沒有權利阻止團長指導見習騎士!」女聖騎士遺憾地對我說。

  「你有權力阻止團長謀殺見習騎士!」我堅決地反駁道。

  普莉思又思考了一會,像是下定決心了似地說:「好吧!雖然不能完全阻止,但是讓你這樣死去,不是雷恩精神所允許的。」

  我驚道:「有辦法了?」

  普莉思微微笑了笑說:「也談不上是辦法,幾個小訣竅而已。」

  普莉思女神萬歲!

  * * * * *「和團長切磋,是要講究一些訣竅的。就拿受傷來說,就算只是一點小傷,也要裝作痛苦萬分的樣子倒地不起。最好可以吐血,沒血可吐就咬破嘴唇意思一下。這樣我才有理由阻止團長再進行下去。」

  做筆記中……

  「不過這個方法比較老套。團長似乎已經有了應對措辭。聽說他已經創出了一套辦法。先衝過去,猛擊對方的腹部,打得對方五臟六腑全部移位。在對方快要吐血的一霎那,他抬肘擊碎對方的下鄂,讓對方把血一下子嚥回去。雖然已經重傷得塊不行了,但看上去卻沒什麼。」

  筆記:注意要點——不要讓他直接擊中肚子。

  「第二個關鍵是武器。團長的兵器是力量型的巨斧,曾經有過把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從上到下連同坐騎一斧劈開的紀錄。用斧頭和他比試的話,很有可能連全屍都沒有噢……克雷爾你很冷嗎?抖得那麼厲害,要不要加件衣服?」

  「我沒事……哈!哈!哈哈!你,奶奶繼續……」

  「你是晚輩,他應該會讓你選擇決鬥兵器。你最擅長什麼兵器?」普莉思和我邊走邊說,已經來到了武器庫。

  「弩!」我東張西望地想找一把弩出來。

  「……」

  「怎麼?不可以嗎?」我疑惑地問道。

  「咳咳……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弩這種東西不太適合決鬥用。恩,弩的構造比較簡陋,被弓箭手鄙視。因為機動性、射程等等原因,二十年前就被淘汰的農民武器。克雷爾,你為什麼會擅長這種東西?」

  「這個最方便!不用背一大堆理論知識,也不用下苦功練習,只要不近視就可以用。」我真是一個坦誠的人阿。

  「……」

  「開個玩笑不用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吧!」

  「哎……真拿你沒辦法!我建議你選殺傷力最小的武器。配合你的身材、敏捷度,銳劍比較適合。比起長劍,銳劍薄長且細直,對力量沒有多大的要求,卻擁有致命的劍速。同時,因為屬於輕量型,所以殺傷力不大。即使被戳了一個窟窿也有得救。」普莉思說著,順手從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銳劍。

  「噢……這樣阿!」

  「銳劍現在是宮廷決鬥的指定用劍。靈巧、實用又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騎士課程裡也有專門的授課。」

  「對阿,我學過的!」在普莉思面前,我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小學生。

  「那麼……來試試看怎麼樣?」

  普莉思扔給我一把劍。隨即左手叉腰,整個腰部柔軟地沉下去。右足在前,輕輕踮地,左足在後微微屈著。像一隻弓著身子,躍躍欲撲的貓。

  「準備好了……我來了!」我提醒說。

  我向前大跨一步,揮劍向她砍去。這樣當然不行。在劍鋒快接觸到她的時候,我左腳一收,攻擊距離一下子變短了,順暢地變砍為刺,直刺她的左肩。

  普莉思一個側身,簡簡單單地讓過了。我正準備收勢再攻,她已經回到了原來的姿勢。

  「不錯阿。克雷爾,銳劍畢業考核有八十分吧。」

  哈哈!才不止八十分呢,有八十一分噢!

  啪!在我胡思亂想的期間,普莉思用劍面教訓了我。

  「缺乏集中力是你最大的弱點!」

  * * * * *和團長大人「切磋」的日子終於到了……

  風和日麗 陽光明媚我滿懷著仇恨,在飯堂要了第十份早餐。

  「克雷爾……即使要自殺,也不用選擇吃死吧!」提爾關心地說。

  胖子金遞過來一張紙:「請你簽個名,克雷爾。」

  「崇拜我就早點說嘛!咦?這是什麼?」

  「是我給你買的意外傷害險,順便把受益人的名字填上我吧。」

  「……」

  就在這種絕對不適合去決鬥的氣氛中,我來到了效武場。

  效武場是國王大叔剛即位的時候修建的。整個場地呈圓形,方便騎馬訓練的時候用。周圍修著不同梯級的看臺,聽說從前可以看出呈傾斜狀,不過因為年久失修的關係,一部分已經崩塌了。(也有人說這是團長大人的傑作。)

  我來早了。團長大人還沒來,周圍一片荒涼的寂靜,只見到看臺上女騎士閃閃的金髮。就算是飯堂大媽三歲的小兒子都知道,在團長和人「切磋」的時候,最好能跑多遠跑多遠。

  風,很不平靜,呼嘯地吹過,卻沒有捲起一沙一石。

  我能夠感覺得到,這個平靜的效武場和往常一樣。無數聖騎士踏過的青崗巖地面,已經深深地嵌入了大地,再沒有任何事物能帶走這裡的一沙一石了。記憶隨著血脈傳呈,那些曾經的聖騎士,無論他們變成了麵包店的老闆還是小學老師,效武場都會永遠在那裡。讓他們在老的時候,想起堅實的青崗巖,想起年輕的歲月。而他們的子孫,也將永遠是聖騎士的子孫。薔薇之光永遠傳呈於大地……

  就在我感慨萬千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勁風撲面而來。我抬手一握,飛來的巨大斧頭振得我手腕一麻。抬頭一看,山賊頭目樣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你接了斧頭,就表示同意用斧頭決鬥羅!哈哈!不愧是雷恩的幼苗,有膽量!什麼兵器都不如斧頭痛快!男人的決鬥……切磋……就要像男人的樣子!我來了……」

  「等……等一下……」

  我沒有反駁的機會,山賊頭目在最後一個音節消失時,已經衝到了我面前……我連他的動作都沒看清,就看見那可怕的巨斧已經舉了起來,團長眉心間放出單純的殺氣。勁風狂暴,團長咆哮的眼神,彷彿要把我吸進去似的。在壓倒性的氣勢下,我連逃跑的舉動都做不出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我是被抬下去的。如果不是普莉思,我就不是斷三根肋骨可以脫身的。

  看著美麗得令人暈玄的太陽,我突然想到,已經幾天沒見到奈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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