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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凰龍聖星使

作者:ttrce

  之大陸東北部曾是一個被飢餓籠罩的蠻荒世界,人們赤手與貧瘠的土地搏鬥,農民播下一把稻子,卻不敢奢想有三把的收成,但這已不算是荒年了,這表示有大半年都有米飯可吃,接下來農民得設法採集野菜樹根,在樹林與河岸覓尋可以湊合的食物。

  即使飢腸轆轆,農民還是得照料夏日繁重的工作,在等待收成前,疲憊而惶惑不安,有時當大雨滲入土壤,妨礙秋天的耕作。暴風雨來襲,毀壞了作物的收成,例常性的食物短缺演變成饑荒,大批人餓死,而蠻族又時常侵略搶奪,辛苦收成的糧食極有可能一夕全無。

  當時的史家如此記載了人們饑荒時的情形。

  「人們彼此追捕來當作食物,割裂同胞的喉嚨,如同豺狼一樣,以人肉為食,只為了留著性命進到下一個人嘴裡。」

  但這一切在東方國的第一位皇帝東方不凡接受了星見一族歸附的要求後,獲得了改變,在當時的皇龍聖星使『星易』的謀略下,以團結自保為號召,經過十餘年的奮鬥,擊退原本盤據此地的納闐族,東方國在艱險中建立,靠著東方不凡的鐵腕和星易的輔助,奠定了現今之大陸第一大國的基礎,而東方不凡與星易更被後世封為『開國二聖』。

  千餘年的歷史中,東方國身處周圍遊牧民族中,除了靠歷代皇帝的以各種手段與各族保持良好關係外,更靠星見大陸第一預言師的威名,只要東方國的星見在,敵國任何戰術狡計都形同虛設。

  而在星湛這位皇龍聖星使十二歲繼任星見後,更以準確的預言輔政。

  在旱災來前,事先提醒全國農民改種只需少量水分的甘薯、花生,使農民不至血本無歸,在預知暴雨將臨後,疏浚河道,將發生水災的可能降至最低,並設置儲水槽已備旱年。

  他更將為禍百姓的貪官污吏找出,去除朝廷中的毒瘤,且大量選拔有前途的青年,將新血注入原本喪失活力的朝廷,以超越世俗的眼光處理朝政,將東方國帶向富強之路。

  百姓莫不感恩戴德,紛紛說:「星湛大人如同我們的再生父母啊!」

  殊不知,多少夜裡,星湛在占星過後,殫精竭慮的思索為百姓謀求更多福祉的方法,與歷任星見不同之處在於,星湛並不會對於天災人禍視為無可避免的,而會設法因應其變化,設法將傷害減到最低。

  豐饒的物資自然帶來的各族覬覦,外族進犯的野心則依賴東方國的大陸第一戰將東方亞修來喝止。

  東方亞修是東方國太子,東方平常的獨子,五年前西北蠻族入侵,挾全族之力三十萬大軍直攻中都,雖然有星湛的預言,事先預知此次來襲,但蠻族領袖阿骨打英勇善戰,輕騎兵疾若鋒失,箭一般連破東方國十餘城,東方國老臣宿將一一死於阿骨打刀下,無人可擋,最後兵圍中都。

  此時在外代父巡守的東方亞修,號召各地兵民勤王,集結各地民兵團和探警十五萬人,分一萬人急襲阿骨打的根據地,十四萬人則對大軍進行反包圍,看準阿骨打補給困難的弱點,狠下心將中都城周圍百里施以焦土政策,使大軍無糧可用,當阿骨打氣急敗壞的派兵出來搶糧,再埋伏襲擊,在糧草無法補給的情形下,阿骨打大軍士氣下降,接著散播家鄉被襲的消息,使大軍思歸,久攻不下,士氣低落的情形下,阿骨打不得以撤退回西方大草原,東方亞修沿路追殺三千里。

  當阿骨打大軍回到家鄉時,三十萬大軍經過連番激戰剩不到五萬,而此時事前就埋伏在那的一萬生力軍給予回到家鄉鬆懈下來的阿骨打迎頭痛擊,後方東方亞修本軍又攻了過來,在前後夾攻的情形下,阿骨打大軍近乎全滅,阿骨打更被東方亞修親手砍下人頭,至此東方國最大的外患就此衰落,不到一年就被別的遊牧民族所併吞,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

  東方亞修就此一戰成名,在老將盡亡的情形下,以十八歲的年齡接任全國大元帥,統領全國軍事,五年以來擊退入侵的敵軍不計其數,更一手創建威名遠播的湛虎團,團中人人以一當百,提拔的四大元帥,更是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國中有志青年莫不以加入團中為最高榮譽,如今敵國俱被東方亞修所鎮攝,不敢入侵,國中星湛當朝,米滿糧倉,國庫豐盈,政事軍事相輔相成達到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世,而東方亞修和星湛更被譽為堪比『開國二聖』的『鎮國雙雄』。

  身為東方國首都的中都更是繁華興盛,市場活絡,遠從世界各國傳來的奇珍異寶、逗趣小品充斥於市場上,像是「光之大陸」翼人族的羽飾,精靈族的名酒『森林之淚』等亦經由花航線傳至此地,在東方國隨處可見各色種族交流不息。

  各種文化的融合是東方國興盛的一大要素,星湛力主市場自由競爭,宮廷只是提供一個維持交易安全的機制,而非干涉,商人們為了提高競爭力,自會用心於改善商品及服務,形成創新。

  周圍鄰近各國自然也會到中都來貿易,所以,東方國八成的收入是來自於中都,而貿易稅的比例更是達中都所有稅收的九成之高。

  不用揭開馬車的紗簾,星湛功聚雙耳聽著自己努力的成果,紛擾的早市人聲鼎沸,遠經『海之路』而來的行商和店商爭執那一個幣兩個幣的價差,測重秤鉈的碰撞聲此起彼落,卸貨的工人氣喘吁吁的呼吸聲,在在透露出市場的繁忙,

  微笑揚上嘴角,對自己所治理下的中都,能有今日,星湛深感驕傲。

  馬車轉了個彎,踏上另一條大道,星湛遲疑一下,拉開紗簾,看向窗外,這裡是中都女子的最愛,一家家的衣飾店,兜售著由各地購得的布料,一匹匹綾羅綢緞立在店中,鵝黃色的布疋,潮湖綠的絲綢,還有那胭脂花粉店的淡淡清香傳來,讓一名急行的紅衣女武者也不由駐足購買…。

  「唉!」發出沒有人知道意味的深歎,星湛的思緒回到了過往。

  「…從出生那一刻起,我就不該有這樣的奢想了,武功才是我所需要的不是嗎?」

  五歲那年,星湛獨坐老家的涼亭,對照著手中的星象圖,尋找七星二十八宿,這是星見家族所有人必做的功課。

  沉迷於星空的浩瀚無涯中,星湛渾然不知時間飛逝,直到父親的呼喚傳來才將他從點點繁星中拉回。

  「湛兒,快來拜見回光道長,道長是我族多年來的好友,他從今天起專門為你看病,處理你身體方面的問題,而且以後他也是你的劍法老師。」

  聞言,五歲的星湛放下手中的星象圖,望向父親和站在父親身旁的一名道士,父親的容貌隨著時光流轉,星湛至今已記不請當時那歲數的樣貌,而那位老道士身穿灰色道袍,腳踩布鞋,穿著樸實無華,但配上老道士安詳的笑容和動作,卻透露出一股不同流俗的氣質。

  星湛永遠記得這張臉,因為在接下來的歲月中,老道士的面容十年如一日從未改變…

  「小星湛阿,讓我回光作你的師傅如何?」慈祥的話語傳入星湛耳中,星湛不由乖巧的點了點頭…

  他從此成為自己生活中最親近的人,僅次於父母的存在。

  往事的片段如如潮般一波波打向星湛…

  七歲……

  「湛,手不能動,平舉劍一刻鐘是基礎,絕對不能鬆懈。」

  回光道長托著星湛顫抖的手,示意星湛將手中劍伸直,保持上臂、手肘、劍尖成一直線,在星湛達成這個動作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歎道:

  「不要怪我對你嚴格,依你的身份處境,隨時隨地都有危險,如果你沒有高強的武學,很難自保。」

  十歲……

  「湛,將真氣運至劍尖,想像劍尖延伸出去,對,這就是劍芒,依你現在的功力能有一寸已經不錯了,回去我教你的太昊氣訣要多練阿。」

  回光道長對著剛施展劍芒而滿頭大汗的星湛說。

  十三歲……

  「湛,看清楚了。」回光道長直立亭中,一股氣勢由身上漫出,接著整個人往天上衝,依稀間包住全身的真氣與大氣摩擦出一條火龍,直穿雲層,將雲層穿了一個大洞,依稀可見天上的星星。

  在星湛目瞪口呆之際,回光由天上慢慢降至地面,對星湛說:「這招就是太昊劍訣第六招『劍影龍行』。」

  十六歲……

  「湛,我要走了,太昊六訣你已都學會了,只差火侯而已,現在我要去找你那只學到第三招『劍馭渡虛』就溜走的大師兄」游龍「,這是太昊劍訣第七招『劍道無涯』的劍譜,我一直悟不出來,現在就交給你了。」回光將劍譜交到星湛手中,擺了擺手,一個作勢就御劍飛上青天,這名身兼大夫和老師於一身的道長,就此消失在星湛眼前。

  陷入回憶中的星湛,不知不覺中已到了位於中都城外廬山山頂的觀星園,觀星園是歷代星見臨老隱居之處,門口常排滿了由各地前來求教的富商權貴的馬車,今天卻反常的冷冷清清,沒有半台停在門前,大門也深鎖,黑色的厚實槐木大門,不只阻隔了人世的塵囂,也將神秘的星見世家深深隱藏其後。

  未待駕車的馬通報星湛到達,槐木大門已然自動開啟,看來已是等候良久的,星湛不禁猜測著族裡的耆老到底要說什麼?

  (應該…和自己先前推估的是…同一件事吧?)

  離開馬車,星湛懷著這樣的疑慮,步入大廳。

  大廳中散坐著四五個人,而坐於正中大座的前任星見,也是星湛的父親——星,他憂慮的說出這句話。

  「湛兒,我們所隱憂的事還是到來了,你真實身份的秘密已經被注意到了。」

  星湛隨意坐在下首一張黃梨木椅上,以一種淡然的語氣說:「這件事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父親您總想試著改變未來,這只是徒勞無功罷了,星宿的運轉冥冥中自有定數,它的運行中顯示,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會因此事有所變化,只是,因為是關係到自己,我反而推算不出更詳細的細節。」

  星見可以因為占星而預知未來,但未來並非只有一個,而是由錯綜複雜的各種因素交互影響下而產生的,星見可以推算出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及其他次要可能產生的結果,當所有影響的構成要素都呈現在星見眼前時,他就可以做出幾乎達百分百的占卜,反之,若他單純只是看星象來做預知,得到的結論就會有很多可能性。

  有一個共通的特性就是,當想要占卜的事情牽涉到自己時,推算的變數卻反而無法掌握,導致無法做出最有可能的預告。

  星沉沉的歎了口氣,星湛自小就聰穎,其才能遠甚於自己,現在會有這樣的反應他並不意外,不過有些事星湛並不知道:「湛兒,我或許沒有對你說過,在你出生的前一晚,星象顯示你有兩個未來,一個是你馬上死亡,另一個是你可以活到十八歲,身為父親我當然是只有一個選擇。」

  「可惜我做不出更詳盡的占卜,最多只能算到事情的變化全都會在你十八歲時發生,卻無從知曉你之後的命運會是如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有自保的能力,就算,是以全族人的安危為賭注我也在所不惜。」

  「就是因為我其實是『凰龍聖星使』的事實嗎?」星湛澄澈的眼與星對視,說出了全東方國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

  「星見」這個家族,每一個人生下來就有占星的天分,因為家族淵源的關係,小時候就是以預測星象作為消遣,每位族人或多或少都有占星的能力,而被星見一族奉為最高禁忌的,則是凰龍聖星使的秘密。

  「凰龍聖星使」與「皇龍聖星使」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其代表的意思絕對不同,自古相傳國有「皇龍聖星使」必有盛世,皇使是輔政的奇才,只要他所奉獻心力的國家,政治清明,人民各居其所,不僅社會祥和,對外更會罹平亂賊,建立霸權。

  若為「凰龍聖星使」,據聞她會帶來禍亂,皇權不保,甚至有滅國的慘事發生。是以,歷任皇帝對於「凰龍聖星使」總是戒慎恐懼,在一千五百年前就有一位「凰龍聖星使」於強褓中時就被處死,此也導至「星見」一族決定舉族遷徙到這塊土地,不再為其效命,短短不過五年,這個國家就被鯨吞蠶食一空,終究滅國了,這個例子更加深了「凰龍聖星使」禍國的可信度,連出生未滿一日的「凰龍聖星使」就有如斯威力,又怎可留此禍害長久於世呢。

  有了前車之鑒,當星發現愛女身上有著「星」的古文封印,為「凰龍聖星使」時,立刻做出化女為兒的決定,用著層層的封印隱藏住她的性徵,對外宣佈是「皇龍聖星使」降臨了,而整個族裡知道事實,除了星湛的父母外,就只有三位長老知曉。

  今晨星象突然出現非預料中的異變,讓星見一族狻為緊張,父母及長老們再配合上宮中傳來的消息仔細推敲,認為星湛十八歲已至,此星象與占卜正是第一個變數,便急切的叫喚星湛回族中,要商討出對策來。

  「湛兒,那位佔卜術師雖是隨意瞎說,意在敲詐,但東方皇帝對於他的這一番話是否採信,我族不得不先做預防的啊。」

  「湛兒,我們請回光道長教你武藝,又請他身兼你的專任醫師,為的就是讓越少人知道你是女兒身的事實,逼你練劍,也是為了讓你在事發之時有更多的逃命機會,為躲避追兵而一人在外過活時,可以有更多生存的技能及傍身的能力,我們不想冒失去你的風險。」

  準備周全的星見一族,甚至連平常星湛所穿的占星袍,也是特意設計的新式樣,將星湛的女兒身形隱藏在寬大的占星袍下,他人無從得知星湛的高矮胖瘦及身材特徵,萬一真有事時,敵人能掌握住的資訊就越少。

  「星見一族可以知天下事,斷言他人吉凶,獨獨算不出自己的運命,集眾人之力占星的結果,也只能算出你不久的將來會遠行,那占卜術師的預言雖非主因,但就如同星星的運行環環相扣般,他的預言會是開端,未知的洪流會把你帶離熟悉的環境,展開你無法估量的旅程。」

  看著眼前三位老人家苦口婆心的勸誡,星湛決定開口問出多年的困惑。

  「長老們,我知道了,你們的苦心星湛會謹記在心,但我有一個疑惑,長久以來一直得不到解答,恰巧三位長老在此,盼有人能為我解惑。」

  「湛兒,你要問的是」凰龍聖星使「的事吧。」最瞭解自己的女兒的星開口了。

  星湛知道父親早就對自己的疑惑瞭然於心,她悄悄的勾起唇角,點了點頭。

  是的,與其說星見是玄之又玄的占卜師,倒不如說是運用智慧,掌握住蛛絲馬跡,去計算出將來的變化,而星象,只是加強直覺的輔助工具。

  星湛參與政事五年的歷練,讓他知道,很多歷史並非書裡所記載的,在層層的掩蓋下,真相往往會因為很多因素而被掩藏,以『凰龍聖星使』而論,單單憑一個女子,就能滅國?這樣的理由,她絕對無法信服。

  「其實在遠古時,額頭處有古字『星』的人,並沒有『聖星使』的稱號,而是在兩千年前,星見一族因為受不了絡繹不絕要求占卜的人潮,全族開會,歷經三天三夜的激烈辯論後,決定依附於一國之下,為其效力以換得生活的平靜,為臣之後,當時的皇帝才給予此種人這個稱號。」星先由典故開場。

  「當時的凰龍聖星使,又或是皇龍聖星使,由於天生出眾的才華,往往被皇帝選為輔證之星見,在那時,兩者並沒有差異,也沒有凰龍聖星使被認為是禍國之女。」

  「但過了五百年,當時的星見一族出了『凰龍聖星使』,她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美麗女子,又有者令人覬覦的非凡占星能力,她的美貌引起各國的爭奪,甚至國中的皇子為了她而引發宮變,皇帝一怒之下下詔天下,斥其為禍源,更在有心人士的散播下傳遍之大陸,從此」凰龍聖星使「變成禍國之女,各國皇族在基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下,也就……其實,若非上位者心不正,美麗女子又怎麼會成為禍害呢。」星無限感慨的做出結論。

  星湛這才了悟:「原來如此,那這一切的事只能說是一個因誤會而產生的悲劇。」

  她心裡暗想著,自己不也是凰龍聖星使嗎,卻將東方國帶到如今之大陸第一強國的地位,更被尊為「鎮國雙衛」,也不見因我有何禍事產生,倒是如果東方平常相信這個傳說,因此將我殺了,東方國才會大亂吧。

  在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後,星湛欠身而起:「我瞭解了,如果命運安排我走向另一條道路,縱使長老們算盡天機,也改變不了這個未來,該來的就讓他來吧。」一個揖,星湛轉身就要離去。

  有困難就是要面對,躲躲藏藏並不符合星湛的行事風格,他甚至,興起了一絲期待。

  「就是算盡天機才想改變未來阿,湛兒,你已經長大了,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但這些天我和長老們由星盤推算你的未來,在幾次推演中,都有開陽雙星在其中,雖然我們始終不知道這個星的含意,但或許對你有用,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吧」星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

  星湛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外,在身體即將照拂在清晨的淡淡日光下時,停下腳步,凝視著天際冉冉上升的太陽,悠悠低語:「開陽雙星,這是指清晨和煦的太陽,還是意味著依山而盡的夕陽呢?」

  這個問題無解,星湛只能期待時間做出最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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