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庫首頁->《狂砂傳·天竺 返回目錄


十一、梵天煮海

作者:丹硯

    孫宇和雲離垢並騎跟在摩耶淨紗和月碧海身後,聽著兩個女孩子唧唧呱呱地講個不停,邊講邊笑,還不時回過頭來看看他們,一看就笑得更厲害了,孫宇心裡感覺有些發毛,終於忍不住問雲離垢道:「她們在說什麼啊?好像很不懷好意的樣子,特別是月碧海那丫頭看我的時候,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雲離垢輕輕一笑,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擔心她們在說你呀?怎麼,有些心虛了嗎?」

    「誰心虛呀!」孫宇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是擔心她們這麼招搖,笑聲足足傳出十里了,簡直是不知輕重,難道就真的不怕有什麼埋伏嗎?在大軍沒有趕到之前,我們可是只有這百十號人口,根本經不起打的。」

    「膽小鬼!」淨紗回過頭來一笑,眉梢眼角都隨著笑容散發著無人能擋的魅力,「前面枷樓城城主摩羅多的兒子曾經被希瓦大哥在雪山上救過一次,早就暗中幫助我們了,還許諾只要安瀾起兵,他會第一個擁護,所以我們才第一個取道這裡。我們才不會不知輕重呢!難道現在天行者還是信不過我們嗎?」

    月碧海亦是笑道:「他不是不信,不過是找點理由來難為我們,免得我們說他的笑話!是不是啊?」

    「隨你們怎麼說吧!」孫宇乾笑兩聲,望著前面山路盡頭依稀可見的城池輪廓,遲疑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用力一揮手,「停!——」上百騎人馬即刻停止,整齊劃一,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連馬匹都感受到一種異樣的氣氛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淨紗的笑聲也頓時消失,微含著幾分慍意地看著他,剛想開口,雲離垢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看來的確是我大意了,前面的確有點問題——淨紗,到枷樓城的使者是誰,你放個信號給他。」

    淨紗眼神中還是有幾分懷疑,但對希瓦的話她還是不敢頂撞,稍一沉吟,便從腰間的錦囊中取出一個小竹哨,輕輕一吹,發出幾聲「咕呱!咕呱!——」的鳥叫聲,聲音雖是有些刺耳,但悠長不息,傳出甚遠。只一會,從山邊竟也傳回同樣的聲音。淨紗眼睛一亮,高興地說道:「在枷樓城的是無涯!你們不用擔心了,看!——那一定是摩羅多親自出城歡迎我們了!——」

    「嗚!——」

    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響起,雲離垢也輕輕舒了口氣,「這是歡迎的號角,我們走吧!」

    孫宇遲疑了一下,剛想開口,已被月碧海搶先說道:「都是你疑神疑鬼的,淨紗,我們不管他了,先走一步,我還想早點進城休息一下,這幾天和他們這些臭男人在一起,我都快變臭了呢!」

    「好啊!」淨紗瞥了孫宇一眼,得意地一笑,揚起馬鞭,追著月碧海而去。

    雲離垢看了看孫宇,似乎想說點什麼,終於還是回過頭去,跟著月碧海和淨紗而去。

    孫宇長歎一聲,心裡仍是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但還是揮了揮手,「走吧!——但願如他們所說!」

    淨紗和月碧海衝在最前面,騎得又是最好的馬匹,只一會兒就把他們甩下了數百米的距離,枷樓城近在眼前,不但大敞著城門,還有一群衣飾華麗的文武官員靜靜地守侯在門口。

    月碧海和淨紗突然放慢了速度,收斂了笑容,淨紗甚至還用一張紫色的輕紗遮住了面龐,雲離垢一馬當先,直抵城門。

    孫宇遠遠地落在後面,茫然地看著他們在那些人的簇擁下向城門走去,心底的疑雲越來越大,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城牆上的士兵,頓時渾身一震,大喊一聲,「站住!——不要進城!——」

    雲離垢猛然回頭,一陣狂烈的勁風鋪天蓋地地直向他襲來——

    「你是他的妻子?」月晴空看著整好以暇正品著西域葡萄酒的蘭謨雅,終於忍不住問道:「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我們認識都快兩年了,你真的是逃婚來到這裡的?那你和希瓦——」

    「什麼時候月將軍也變成包打聽了?」蘭謨雅慵懶地玩弄著手中的水晶杯,懶懶地瞅著快變成化石的解鋒,「大敵當前,你倒還有心思打聽這些?」

    月晴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自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當你是個不讓鬚眉的奇女子,因為你和希瓦的關係才只能和你做個朋友。雖然眼下形勢緊張,但阿雅你的大事在我眼裡更重過一切,所以我才會問這麼多,相信你也不會介意吧!」

    「哦?」蘭謨雅淡淡地一笑,將杯中葡萄酒一飲而盡,眼神嬌媚迷人地投向月晴空,幽幽地說道:「原來月將軍是把小女子當朋友看待,實在是不敢當啊!不過小女子曾聽人說過,這世上最多的是以朋友的名義來約束你的自由,以關心為旗號干涉你的行動,所以小女子從來沒有一個朋友。月將軍,我們在商言商,你們出錢,我給你們地方駐軍,其他的還是免談吧!」

    月晴空啞然失笑,回頭看了看解鋒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知趣地說道:「那我就去看看外面準備的情況,你們二位自己慢慢聊吧!」說罷,瀟灑地起身便走,踏出大廳的前一刻,回頭衝著解鋒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去解決。

    「莫藍!」解鋒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蹭到蘭謨雅的身邊,歎道:「我到處找你,想不到你會在這裡。」他在她身邊坐下,取過她手中的杯子,終於忍不住道:「那個希瓦——他,他對你好嗎?」

    蘭謨雅抬眼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我走的時候應該把休書留給你了,所以現在我的事和解大軍師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別人對我好與不好,你更是沒有必要知道。」她霍然站起身來,嫵媚的大眼睛中突然綻放出兩點寒光,「梵天你既然來了,又為何不敢進來?難道是在上次嚇破了膽?」

    「哈哈哈哈!」梵天一陣狂笑,破窗而入,一雙眼咪咪著死盯著蘭謨雅,口水都幾乎要流下來了,「聽到老闆娘的風流韻事,自然是不敢打攪了,就是不知道希瓦若知道你和姦夫在此相會會有什麼表情!哈哈,那一定精彩的很!不過我現在最想看的,是老闆娘你臨死前的樣子!」

    「轟!——」語音剛落,隨著他一拳擊出,一團拳頭大的火焰撲向蘭謨雅,解鋒剛想攬過蘭謨雅避開,卻見她如行雲流水般閃過他和火焰,水袖輕輕一揮一轉,只在一眨眼工夫,已將火團帶得繞了個圈,竟向梵天反撲了回去。解鋒想不到她竟有如此之好的身手,一時竟呆住了。

    梵天大喊一聲,一吐氣,竟硬生生地將火焰停在身前三尺開外,原睜雙眼,怒視著蘭謨雅。

    「明王的功夫又進步不少了呀!」蘭謨雅嬌笑一聲,拍瞭解鋒一下,飄然若仙地向窗外飛去,「不如我們到外面再試試,明王可別再像上次一樣偷雞不成反蝕米了啊!」

    梵天怒吼一聲,一用力,火焰撞上蘭謨雅剛才所坐的桌椅頓時炸成一片火海。他倒是一跺腳,反身追了出去,怪笑道:「這次沒有希瓦來英雄救美,我看你能耍什麼花樣出來!」

    「你敢動她一下我就讓你死無全屍!」解鋒一躍而起,避開火焰心急火燎地飛身追了上去,一出去,就立刻楞住了。

    蘭謨雅翩然站在草地上,清幽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更顯得是美艷照人,令人不敢直視。她身後一堆堆的正是大唐聯軍的糧草帳幕,梵天就停在離她不到一丈的地方,猶豫地望著她。她就那麼一個人嬌俏俏地站在那裡,笑盈盈地看著追來的梵天和他。「怎麼,明王是看上了這些糧草還是看上了我呢?怎麼不敢追上來了呢?是不是怕我有什麼好東西招呼你呀?」

    梵天小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確定希瓦的的確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之後奸笑了起來:「好啊美人,明王我這就來看看你還有什麼好東西招呼我!」

    蘭謨雅面對氣勢洶洶的梵天絲毫不懼,反而嫣然一笑,輕輕用手攏了攏飛散的髮絲,「明王,你可曾親身感受過你那地獄之火的滋味?」說話間,翩然後退了數尺,輕輕落在一個糧堆之上。

    「還是請你先嘗嘗吧!」梵天怪笑著撲了過去,雙手間挾著風雷般的火團。不想蘭謨雅根本不與他交手,他剛一撲過去,她竟如鬼魅般平移了數尺,一身霓裳在火光月光照耀下更顯得無比眩目。梵天冷哼一聲,腳一點糧堆,準備再追上去——

    「啊!——」

    梵天腳下一空,整個糧堆竟如空的一般陷了下去,他心下一慌,手中火焰頓時失控,一碰到糧堆,竟「轟」的一下著了起來,那糧堆竟不過是一個空空的幕布,似乎還被火油浸過,沾上一點火星立刻燃燒了起來,整個糧場數百個糧堆全部著了起來,彷彿一場壯觀無比的煙花大會。而他卻被那幕布包裹著連逃都逃不出去,整個人都困在火海之中。

    「撲通!——」

    就在他以為可以落地甩開幕布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掉進了水裡!這些「糧堆」根本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幌子,只有在這昏暗的夜晚才會上這種惡當。梵天喝進幾口湖水,努力地掙扎著,最終悲哀看了一眼那彎彎月牙清幽的光芒,沉入湖底。

    「可惜了月牙湖,居然葬了這麼個髒人。」蘭謨雅站在湖邊,優雅地欣賞著這壯觀的火景,輕歎道:「月將軍最好明天派人把他的屍體打撈起來,免得髒了我的地方。好了,今晚可是夠累的了,我去休息了,這就交給你們了。」

    解鋒目瞪口呆地望著她離去,這難道就是原來那個弱質纖纖溫雅嫻靜手無縛雞之力的莫藍嗎?

    「怎麼了?傻眼了嗎?」月晴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尊夫人真是厲害呀,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梵天明王玩死了,只怕那傢伙現在是死不瞑目呀!」

    「糧食呢?」解鋒回過神來,不解地問道:「她是什麼時候布下這個局的?為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糧食在地窖裡。」月晴空乾笑了兩聲,「我們西域都是把糧食存在地窖裡的,所以這底下有很大的糧倉。至於這火煮梵天的計劃,完全是尊夫人一手操辦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已不是他的夫人,月將軍請勿亂叫,否則休怪我下逐客令了!」蘭謨雅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悠長的彷彿一聲歎息。

    解鋒呆立半響,眼中神光凝聚,暗暗地下定決心,「藍兒,我一定要你收回休書!你等著吧!」


上一頁    返回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