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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飄飛 作者：林曉風 明天是大喜的日子，梅鶴莊的燈火映紅了半邊天。
明天是梅家小姐梅曉雪出閣的日子。 燈火下的梅鶴莊投下濃濃的黑影，黑影中立著一條白色的身影。黑暗中的臉龐閃爍著一雙比星光還明亮的眼睛，手中托著一件梅府僕人的衣衫。 他是誰！ 「得伴一年，能朝聽佳曲，暮睹仙容，葉飄飛此生還有何憾！」 葉飄飛懷念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衫，回想起去年處見梅小雪時的情景，那是一個大雁北歸的日子，山漸青，水，輕輕的流過。 那天，他走過那裡，有一個姑娘的琴聲留住了他的腳步。也留住了他孤獨的心。在那以前，他一直是孤獨的。 葉飄飛輕輕歎了口氣，向閨樓的方向看了一眼，手輕輕的一抖，手中衣衫化作只只布蝶，又在夜風中化作塵埃，了無蹤跡。 他要遠離這裡，去做他想做的一切，一襲白衫，浪跡天涯。 夜空，突然亮了很多，也多了很多嘈雜的聲音，那是刀劍碰撞的聲音。 葉飄飛嘴角掛著一絲苦笑，人已如離弦之箭射向來路。他本已不想在踏足梅鶴莊一步，但那些朝夕相處的人他卻不能不管。 一劍攔住去路，劍刃劃破空氣，迎面刺來，快，准，很！同時，三柄劍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葉飄飛曲指彈中劍脊。劍，貼著脖子刺了過去。 那人向下墜去，眉心，一個指洞汩汩的流著血，葉飄飛越過圍牆，直入莊內去了。 四柄劍登時落空了，他們停了下來，對同伴的屍體看也不看，走進火光的陰影去了。一聲哨聲劃破夜空，告訴莊內的人，有人侵入莊了。 人進了莊，那是莊內人的事了。 打鬥聲消失了，人還在，只是都成了死人，一劍斷喉。 雖說梅鶴莊人人會武，可那只不過是莊主和夫人教來強身的。 葉飄飛一一合上他們的眼睛，看了一眼夜空。 一可流星在頭頂劃過，消逝不見了。 葉飄飛神色平靜的象無風的水面，向還有刀劍聲的地方走去。 梅孝天神色凝重，劍尖遙指眼前的白衣老著，眉宇間深藏著焦急。 白衣老者神色安然，道：「梅兄，樓主只想和寒大俠一會，只要梅兄告知寒大俠的下落，兄弟我立刻就帶人離去！」 梅孝天看了看身後的妻女，汗水混著污跡滑過她們的臉龐，夫人那久未在經風霜的眼中有了從未有過的惶恐，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們的女兒啊！到是女兒，那從未經過風霜的臉卻是那樣的剛強。梅孝天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雪兒，爹對不起你了！」 一剎間，眉宇間所以情緒消逝無硬無蹤，眼中暴出數十年未出現過的精光，劍化閃電，一去無回的刺了出去，無回劍，劍無回，人無回！ 白衣老人歎了口氣，突然的消失有出現了，人卻到了梅孝天的背後手中的劍橫拍在梅孝天的脊背上，人倒了下去。梅孝天的眼中，只餘下了無奈。 「如果是二十年前，我一定接不梅兄那一劍的！」白衣老人歎了口氣，向身後四人一揮手，四人齊走向前來，他們動作一致，就連腳落地也是同一時間，好可怕的協調性。道：「有請梅老先生梅夫人和梅小姐到鄙樓做客。」 梅夫人沖女兒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劍，神色是那樣的安詳，這一顆，她又做回了，她做了二十年的夫人。 哨聲，劃破夜空，夜，就再度安靜了，如果不是地上的屍體，你會以為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白衣老人聽到哨聲，顯然也是一驚，居然有人能闖進來，天下第一樓的殺手四人一組，他今天帶來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少林武當的掌門也不見的可以抵擋住四人的圍攻，現在居然有人闖了進來！不過之後再也沒聽到任何聲音，知道那人不過是僥倖闖進來的。 四人圍在梅家夫婦身邊，看著梅家母女扶起梅孝天，向外走去。 「我本孤獨人，寒衣只影行，秋風暮雨中，枯葉伴飄飛。」歌聲中似乎多了一絲悲傷。 歌聲，那來的歌聲，聲音如同在耳邊響起，白衣老人的臉變了。接著變的更厲害了，一條白色身影，從黑暗中緩緩的浮現出來，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的和諧，好像已和黑暗融合在一起，就像來人就是這黑暗的一部分。 白衣老人不禁疑問自己，如果來人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我是不是可以發現他，答案是否定的，這是什麼武功？ 汗從白衣老人的額頭滲了出來。 來人剎那已來到跟前，那似慢實快的速度，閒然幽雅的動作，讓你會決的他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深邃的雙眼中有一絲悲哀。 葉飄飛歎了口氣，幽幽道，「放下老爺夫人，你們走吧，我不想今天晚上再死人了，人死的夠多了！」這是一個原因，但他更不想在她面前殺人，即使還不知道她是不是記的自己——府中一個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僕人。 本來圍在梅家夫婦身邊的四人，緩緩向葉飄飛走來。 葉飄飛歎了口氣，緩緩閉上雙眼，他不希望看到梅曉雪看到死人時的驚訝表情，更不希望世間的罪惡玷污了她不解世事那純潔的心。 四柄劍簡單的刺的出來，那樣的慢，葉飄飛知道，劍的速度在慢慢的變快，有一絲驚訝，四人已到了反撲歸真的境界，但更驚訝的是，不知那個高人為什麼居然會去訓練一批殺手！ 四人的的感覺中，葉飄飛好像突然消失了，但眼中的人卻還在，那種感覺是那樣的恐怖，讓人難過的要吐血。 劍的速度突然變快，就像變成了光。 他們不想出手，但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再不出手，他們很快就會到下去的。 簡簡單單的四劍，無間的默契，可怕的速度，這是必殺的一式，讓你沒處可躲，即使有，躲的時候，生命已不屬於你了。中間即使是神，神也已是死的。 梅家夫婦閉上了雙眼，梅曉血卻被這恐怖的一招驚呆了，那個傻瓜為什麼要出來，這三年來，她發現每當他彈琴的時候，他就會遠遠的出現，看到他的表情，她知道，他是一個真真懂她琴的人，也是懂她的人。但他卻是一個僕人，她不在乎他是一個僕人，卻受不了他躲著她。在這個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還是那樣的優秀，她以為那是希望，卻沒想到，是更大的絕望，這一刻，她發現她是那樣的在乎這個僕人的生死，她不要希望他，更希望他從未出現過，在她的生命中…… 梅曉雪痛苦的閉上了眼。 葉飄飛的眼依然閉著，一動不動，人在他們感覺中卻更飄渺了。劍刺中了，，他們的心飛了起來，那種難以遏制的喜悅，一個走出噩夢的喜悅。 劍及體的一剎，葉飄飛的身體突然不可思意的扭動起來，就像一條蛇，卻是比劍還快的速度。劍貼著身體刺了過去，然後是另一柄…… 劍，也許是同時的吧，但對他來說，還是有小點差別的，當然如果不是他們的心亂了，他躲的也許的多費些力氣吧。 葉飄飛睜開開了眼，右手食指輕輕點了出去，然後好像沒動過似的看著四人帶著驚訝的表情倒了下去。 白衣老人看了看葉飄飛，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葉飄飛沖梅曉雪複雜的看了一眼，轉身融入黑暗中去了。 葉飄飛在莊園外面停了下來，夜風迎面吹來，帶來絲絲清涼的感覺，但葉飄飛更希望的卻是它能帶走他的煩惱，帶走梅曉雪的身影…… 人，已癡了。 「為什麼要出項在我的中，你為什麼走了，有要回來？」梅曉雪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幽幽問道。 「不知道，開始是因為你的琴聲，後來就不知道了，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回來，就更不知道了！」葉飄飛回過神來，看到了身邊的梅曉雪，歎了口氣，目光投向旁邊無近的黑暗中。 「老爺和夫人還好吧！」 「我爹的傷沒什麼大礙，他老人家說很快就會好的。」 「你們有什麼打算？」 「不要左顧言她，我問你的問題吶？」 ………… 「看著我的眼，回答我的問題！」梅曉雪出現在葉飄飛的眼中。 葉飄飛痛苦的閉上了眼，「我是一個浪子，我可以不在乎別人對我的想法，但我做不到不在乎別人對你想法。浪子是沒家的，但你有……」 還沒說完，葉飄飛已把梅曉雪抱在懷中，轉身、撲到，血霧從葉飄飛的肩頭噴出。 葉飄飛在不可能的情況下站了起來，轉身，一抹寒光從腰跡撒出，刺入夜幕，一具黑衣的屍體憑空在黑暗中出現，胸口噴著血花倒下。 同時，寒光化為一道披煉，撒向四周的黑暗，空曠的黑暗中，發出刀劍碰撞的聲音，寒光斂去，葉飄飛出現在空中，一襲白衫化做只只布碟緩緩飄落，葉飄飛卻似乎停在了空中，一片布碟將著地未著地時，人出現在地上，手中軟劍幻出四道閃電，一閃而沒。 空氣中，四具屍體倒了下去，眉心是一點如同針刺的紅痕。 葉飄飛已擁著梅曉雪到了數丈外，血跡，從他的肩頭越散越大。 梅鶴莊門已在眼前，葉飄飛停了下來。 腳剛著地的梅曉雪發瘋似的向莊內衝去，葉飄飛扣住她的肩膀，衝她搖了搖頭，衝著門內郎聲道：「朋友即已在下多時，在下來了，為何卻不出來了。」 「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古人誠不欺我也。」話聲光落，一白髮灰衣老人身後跟著四人走了出來。 「葉飄飛，聞歌落葉，葉飛人亡。果然不愧是十年來最傑出的殺手和劍客。」 「我不是劍客，我只是一個殺手。」葉飄飛淡然到，「你有什麼條件，說吧。」 「與我家樓主一戰！」老人盯者葉飄飛那毫無波瀾的眼，似乎有一種失望，接著道「我家樓主找寒大俠，並無惡意，只是為求與寒大俠一戰，現在找不到寒大俠……」 「好了！」葉飄飛打斷老人的話，「中秋將至，月圓之夜子時，梅鶴莊外小山。」說完，人已消失當地，只流下一群驚訝的人。 梅曉雪走到梅家夫婦身前，「爸，媽，對不起，我要去找他！」 說完，人已追了上去。 「孩子，你自己的事情就自己決定吧，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梅孝天喃喃道。 中秋之夜，天下第一樓主約戰葉飄飛於梅鶴莊外小山。這是二十年來江湖中最大的事，也是江湖人最痛快的事，二十年前，出現天下第一樓，殺盡有錢要殺之人沒有人知道他的首腦是誰。它的可怕是他無以抗拒的實力。 十年前，一片不該出現的綠葉出現在南霸天的六十壽席上，接著第而片，第三片……紛飛的落葉中，白色身影舞動著，每一片著地變枯，就有一條生命的消逝，最後一片落葉著地，白色身影已失去了終跡，只流下了三十片枯葉；三十具屍體——哪個不是獨霸一方的人物，卻連人家的臉也沒看清，就死了，傷口是眉心淡淡的一點紅痕；還有人離去的歌聲「我本孤獨人，寒衣只影行，秋風暮雨中，枯葉伴飄飛」。原因只有一個，他們該死。到三年前為止，葉飄飛出現過六次，留下了一百四十七片枯葉。具少林長老悟凡大師說，綠葉落地變枯是一門無上神功，少林的記載中提到過這門神功，卻沒記載一個練成的人。 兩個人要決戰，人們聽了，先是一驚，滿臉驚訝表情，不相信，肯定後，瘋狂的大笑起來。當然，還是有些人擔心的，最擔心的就是梅曉雪，現在的她，騎在馬上，到了山莊百里之外。從她那天追出去，到現在沒得到葉飄飛的任何消息，她只好在中秋前趕了回來，臉上無近疲憊卻掩飾不住她的失落。 「嘿，小姐，要死人了！」一聲期待已久溫柔卻帶著幾分玩味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梅曉雪身子一軟，掉下馬來，卻落在一個人懷裡，葉飄飛的懷裡。 「對不起，是我錯了！」葉飄飛在她耳邊輕輕的說。 梅曉雪聽到這句話，頭埋在她懷裡哭了起來，有委屈，也有幸福…… 無數的人，圍著小山頭的空地，甚至有人都搭起了看臺。人群中，兩條筆直的通道通向山頂。 子時將近，主角卻一個也沒到，但人群卻是少有的安靜。 終於，一個白衣中年人緩緩的走向山頂。孤傲的氣質，寒冰般的臉。突然有人大叫起來，「白雪飛，他是飛雪劍客白雪飛！」 接著人群就哄雜起來，「他就是出道未曾一敗，唯一一次是敗在天下第一劍寒大俠劍下的白學飛？」 無數人的疑問，無數人的感歎！ 這時，葉飄飛擁著梅曉雪也出現在山下，一絲甜意在心中流動著。 「不要上去了，在山下等我，我很快就回來！」葉飄飛溫柔的說道。 「我知道了。」梅曉雪帶著一點小女人狀，有點撒嬌的回答道。 葉飄飛笑了，笑的好開心，向山山上走去。 月上中天，人群又安靜下來，兩條白色的身影立在空地中央，月色下，拉出長長的影子。「葉飄飛這裡見過樓主！」葉飄飛淡然到道，「很榮幸有機會與樓主有機會一戰！」 「你為什麼不質問我為什麼從一代大俠變成一殺手？」白雪飛對葉飄飛首次多了一點一戰之外的興趣。 「我從未認為我是正義的，我殺人，只是因為我看他們不順眼。」葉飄飛淡淡的笑了，「樓主還有什麼疑問嗎？」 「好，你是白某一生寒大俠外見過的第一個痛快人，今日一戰，不論勝敗，第一樓都將不在出現江湖。」 「好，葉飄飛這裡代月前死在莊裡的人謝過樓主了。」說完，手在腰跡一抹，一柄三尺長兩指寬的長劍出現在手中，狹長的劍身在月光下流動著一絲淡淡的藍暈，如多情少女幽怨的眼睛，「鑄劍前輩遺言，為殺負心人，劍成日，淚洗劍身。得劍於絕情谷，我意絕劍，樓主是我唯一絕劍在手而無殺機之人。」 「彼此彼此！」白雪飛那宛如萬年洹古未化寒冰般的臉，第一次出現了笑容。 寂靜，死亡般的寂靜，夜空在白雪飛笑容散去之時，那一剎，溫度似乎聚然下降。 月空下，一片淡淡的雲影緩緩接近二人，雲影覆蓋二人的那一剎，兩道劍光交在一起，兩人錯身而過，兩人落地後，時間似乎停頓了。 雲影離去，月光再次照在兩人身上時，兩人一言不發，逕直下山去了。只留下了，還震驚在兩人那一劍下的眾人，不帶任何人間氣息的一劍。 無名小谷，一布衣麗人彈著琴，琴聲中有一絲得意，她的琴聲留下了一個浪子。一年輕人手放在麗人的肩上，閉著眼，他似乎擁有了世界。 不遠的木屋裡，兩個老人在爭論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