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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者:newbigbee

    三人商量到6點。然後決定事不遲疑,今晚就去找縣委書記張前。

    三人就殺奔縣政府而去。時天已昏暗,路上行人匆匆。待我們殺到那縣政府。乖乖!黑燈瞎火,連個人都沒有。好在那張前住在縣政府大院裡,就向門衛問了住處。那張前剛到縣政府沒多少天,家人都沒有從揚溪搬來。因此看到他大門緊閉,我們也不感奇怪。於是就忙忙等。

    這幢樓五層,張前住這三樓。而這的確是最好的位置了。看這一層一絲光亮都沒有。倪說八成是這幫官們去哪吃大餐去了!

    我和胡都無言。心想要是遇到一個好官,那一切都好辦,要遇到一個貪官,那還是趁早別在這開公司了。否則肯定會被他們吃死!

    這麼一等就等到11點,倪早已暴跳如雷。我和胡都快撐不下去了時。四輛小車魚貫而入。看這排場,胡也忍不住哼了一聲。

    卻只有兩輛車停下來。我一怔,隨即恍然,想是半路上就有兩位「人民公僕」下車回家了。

    等張前走上三樓,看到三個年輕人站在門口不由的有些吃驚。

    我當仁不讓的向張前做自我介紹:「我叫周鋒,是對外經貿大學研究生;這位是胡傑民,國防科技大學研究生;這位是倪冰清,合肥工業大學。」

    果然我這麼一介紹。那張前立馬熱情起來:「難得,難得啊,都是國家棟樑,績溪的驕傲啊。來,來,快請裡面坐。」

    剛一坐下,不想倪冰清就來了一句:「張書記真是大忙人啊。到現在才下班,真是績溪的公僕啊。」

    倪冰清的話中有話,張前怎能聽不出來。不由的老臉紅了紅。燈光下,張前不像一般的官員那麼臃腫,卻也不瘦。光禿禿的額頭更顯的紅光滿面。原本銳利的眼神在聽到倪冰清的挖苦後也立刻的暗了一下。

    我急忙的向倪冰清使眼色,卻看到胡傑民打手勢。忽然一想,也罷,既然已經這樣了,就當是給張前一個下馬威也好。

    張前掏出包煙,自顧自的點燃,深深吸了大口。「我不知道你們來找我幹什麼。但是,你們年輕人的心都是好的,這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們沒經歷過世事,不知道做事的艱難。」說完也不看我們。仍自顧自的吸煙。

    本來我是打算慢慢的和張前套近乎,問問他對管理績溪的想法,從中看看他的人品和理想。不想倪冰清卻如此莽撞。

    此時必須打破這沉悶。於是,我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我們呆在學校,平時總是對一點點不公就看不慣,發牢騷。有時候想想也覺得自己幼稚,可就是管不住這張嘴。」

    張前看到我給了他個台階下。欠欠身,反駁說:「不然,年輕人嘛。就要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這種反叛的精神,只要在個合理的限度內,是要支持的啊。」

    我們點頭稱是。張前見我們服軟,倒也和藹些了。便問我北京的印象。

    張前既然沒有直截了當的問我來這的目的。我正好也不想就說。於是就給他扯起北京。我先說我在北京科技大學讀的本科。然後把北科介紹了一下。當我說的我剛進北科時北科的寒酸和等我畢業時的嶄新氣象,而連北科門口的道路也從四車道變成八車道時。我注意張前羨慕的眼神。我特意又提起在北科的校園網上(www。ibeike。com。city)關於自由民主的爭論,張前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著又講到北科校友北京市長劉淇是16屆人大被代表聯名提名罷免的9名官員之一,並且投票反對幹部財產公開議案時,張前說了聲:那些人原就沒幾個人敢公開。雖然很輕,但足夠我們聽輕了。我大喜,看來有戲。

    漸漸的就不是說北京了。我談起湖北襄樊地區73名處長級官員貪污,340多名官員捲入其中;又談起湖南小學教師黃靜冤死案;最後又說到北京——天子腳下兩名兒童在高爾夫球場慘死案……這次張前卻默默的,沒有說話。

    我也頓住,房間裡突然靜悄悄的。

    時間彷彿過的很慢。過了十幾分鐘,也許是幾分鐘。張前才慢慢的說道:「你們來找我,應該不是來說這個的吧。」

    我忽然有些猶豫,自己是否應該在現在就把自己的理想全盤托出呢?這邊胡傑民卻先開口了:「周鋒曾經跟我說過一段話,我一直記著,他說『我希望那一天,績溪不但是個富的流油的工業城市,更是個有著自由民主和平等的人文城市。我希望在未來的績溪,這裡有著勤奮的勞動人民,有著開拓創新的經理人,有著完善制度下的盡職盡責的官員,有著憂國憂民的知識分子……』。我很為這段話感動。我也希望自己能為這樣的績溪而努力。……」

    「我也希望能有那樣的一天,可是這不是說說就行的。」

    「我們有資金有技術。」我迫不及待的說道。

    這句話卻讓張前張大了嘴巴。看著他眼裡滿是懷疑。

    我緩緩的說道:「我這次來就是想開一家芯片製造廠。績溪並不是個開工廠的好地方,這裡除了有鐵路外,運輸條件並不好。這就增加了成本。此外工人的素質也不高,技術人員更少。配套的娛樂設施也沒有。制度上的缺陷更是太嚴重了。我們不希望和鄉鎮政府打交道。但我們的工廠不能開在縣城。稅收太重。這些都是我們希望能夠改變的地方。」

    張前卻似乎過於吃驚,半天沒有回話。然後才確信我們真是有錢的主兒,而且還真要在這裡辦工廠。當下仔細想了想:「鄉鎮政府好辦,我會打招呼的。鐵路運輸時我也可以讓你們的貨先到先走。工人和技術人員就需要你們想辦法。至於稅收,更好辦了,你們是高科技電子企業,先給你們三年免稅,五年半稅。」

    我卻笑了笑:「這樣的話,我寧願選擇浙江。」

    張前目光直視著我,一字一句的問:「那你說怎麼辦?」

    「今天有你在,你可以替我打招呼,幫我解決鄉鎮政府的吃白飯,亂收費問題,可萬一明天你不在這個位子上了呢?鐵路一樣,這些走關係的問題,對我來說是一種隱性成本。這種成本的大小我根本無法預測,無法預測的成本會帶來極大的操作風險。這對我來說是無法接受的。稅收也一樣,也有這個問題。而既然我不打算走,那麼8年後呢,33%的稅率我無法承受。因為我不能像台灣廠商那樣東奔西走,到處追求免稅的待遇。」

    張前默然。「這是制度,原則,你我都得接受。」

    「那為什麼我們不嘗試著改變這個不合理的制度呢?」

    張前再一次直視我的雙眼,似乎想從我眼中看到我的心底的想法。我坦然的微笑。

    「我會在GDP上給你足夠的政績。」我說。

    我們站在城東楊柳村橋上。寒冬的冷風吹的我們瑟瑟發抖,但我們的心裡都熱乎乎的。

    張前今晚該睡不著了罷?倪冰清哈哈笑了一聲說。

    他說明天給答覆,不知道明天他怎麼說?胡傑民悠悠的說。

    我也不知道。我看這河面上若有若無的薄霧,心中忽然有些迷惘。不知道如果我把電腦拿給國家看呢,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因此而自我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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