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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3號，正月初五。這天，張前很早的就把叫到他辦公室裡。「什麼事情這麼急？」昨晚忙的很晚，雖然一切都是現成的，搞那H&L的生產線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今天本來還想看看試生產呢。

    「你知道，我只是個代縣長。」張前意味深長的說道。

    「哦？難道新縣長已經任命了？」這可不是很好的事情。不過這麼快？一般來說，那幫傢伙不拖個半年是很難下決定的啊。何況績溪這個縣很小卻也有特殊的地方。

    「區委書記昨晚打電話給我，問寧國市的專管經貿的副市長李立做績溪的縣長，我有沒有意見。」

    「你怎麼回復呢？」

    「我沒有表態。」張前頓了頓，「李立是不錯，寧國這幾年可不是績溪能比的，這裡面李立的功勞不小。」

    「哦，但你似乎並沒有接受。」

    「不錯。績溪現在並不需要招商引資。」張前又用種奇怪的眼神看我。「李立來了，他會如何看待這場變革？接受還是阻礙？我不敢下結論。」張前斜靠在沙發上，揉了揉雙眼，「更主要的是，我有個想法。」

    「民選？」

    張前悚然的挺起身，吃驚的看的著我。

    我笑笑：「沒這麼誇張吧。我想你總不能自己提個人當這績溪的縣長吧。」

    「不錯，我就是想去地區裡，跟他們說，看看能不能在績溪直選縣長。要知道，這在四川和蘇浙都已有成功的先例了。」

    我仔細的想了想，道：「可是地區裡都已經問你的意思了，那麼我看，直選幾乎是沒戲的。只怕績溪縣長的人選，地區裡都上報省裡了。我們這時候才提出來，應該是晚了點。」

    「不錯，時間上可能有點晚。但是考慮到績溪縣前任縣長縣委書記的落馬，和我從鎮黨委書記直接提上來。我們的要求也許也不是不可能。」

    恩，這也可能。我想是該去試探試探。突然我腦子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興奮的道：「我們不堅持縣長直選，但我們可以作為一個一個鋪路石——我們要求縣人大代表的普選。」

    張前有些不解。

    「呵呵，得盡快給那些即將到來的牛比人辦績溪戶籍。」張前一下明白了。如果在我們的全力推動下，一大批高級知識分子當上人大代表那將是一股巨大的能量。

    張前忽然道：「這次，你和我一起去吧。」

    坐在張前的坐騎「santana2000」上，我說道：「漢城政府只有一輛公車。」張前看了看我，道：「等縣政府改組完成，就把他們賣掉，只留一輛。」

    我微笑，看看張前，不由的很感動。張前現在越來越能適應我的那些狗屁理論了。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能遇到張前這樣的黨員。迅速的接受新事物，迅速的投身新事物。但我還是不能探知別人的內心啊。張前是真的和我一路的麼？難道是由於他剛從基層上來，所以充滿激情？我苦惱的想著。卻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乾脆不想，打起盹來。

    現在隨著縣市的擴權，地區的權力越來越小。地區裡除了黨委書記這一重要職務之外，其他的權力都已下放到宣州市了。在宣州市辦公大樓裡，區委書記劉立新很熱情的接待了張前。劉一手提拔了張前，也許劉認為張前很有前途啊。呵呵。

    兩人寒暄了一陣，就進了會議室。把我留在外面的會客室裡。

    我正準備在沙發上靠靠，一個人急匆匆的趕進來。衝我道：「績溪來的？」

    「是啊。」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看上去這人很不友好的樣子。

    「績溪為什麼沒有訂今年的機關報？！」那人盯著我，很理直氣壯的道，「你給個解釋。」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倒。這裡的機關報當然不是指一份叫機關報的報紙，而是指包括《人民日報》《安徽日報》和《皖東南報》三份報紙。這次張前為表改革決心，把這三份用來浪費辦公時間的報紙給廢了。我本已站起來，聽他這麼一說，又坐回去。

    「沒錢。訂不起。」

    「你……」那人果然很憤怒。「一個績溪縣竟然拿不出幾份報紙的錢？！你們把中宣部放在哪裡？」那人冷冷的道：「拿不錢來，倒也能坐小車來這裡啊。看來這樣的官僚作風需要批批了。」

    拿這個來威脅我？我忽然笑笑：「批吧，沒事，讓大家知道績溪現在有幾百萬的虧空，順便告訴你，我們正準備賣車還債呢。」

    那人仍然陰著臉。

    我不管，繼續道：「那種報紙縣政府實在是沒有錢買了。我們正號召黨員自己買〈人民日報〉，緊密跟隨黨中央的號召。我想現在連中央都提出節儉辦奧運，我們縣節儉辦公應該也不是錯吧。」

    那人一臉的憤怒，急匆匆又跑出去了。我歎口氣，官僚啊，真正的官僚啊。為了三份報紙，幾萬塊錢，竟然氣急敗壞。說才三份報紙，怎麼能花幾萬塊呢？這種機關報，縣政府和各鄉各鎮各類頭頭，各個辦公室，都需要訂，這樣下來，即便績溪這樣的小縣，亦足有數千份之多。

    宣傳部一向是個讓人恐怖的部門。有人說它擁有著掌控某人生死的巨大權力——只要它把所有對你不利的報道壓下，你便能苟延殘喘；它要是主動報道你的負面新聞，那麼你離死就不遠了。跟這樣的部門作對的確不是個好主意。但張前敢這樣做，想必應該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而不再搞各種形式主義的東西，這樣才能夠給縣政府以真正的變革的毅力和決心。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張前終於出來了。怎麼樣？在大門門口我問道。

    「他說要和宣州市政府商量商量，然後再向省裡問問。」張前好像很疲憊的樣子。「利民的李全告了你我的狀。說我們妨礙黨的組織運轉。」

    「呵呵。」我笑道，「這小子。但利民已經是私營企業了，支持黨支部與否並沒有違例。」

    「是啊，所以書記也沒有為難。只是要求我們要小心些，做事一定要深思熟慮。」

    「哦？他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他說鄉鎮改革，地區裡決不會反對。但改革不能威脅到黨。利民可以這樣做，但在政府裡決不可以。」

    「靠！這幫傢伙，鼻子倒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