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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騷動的小鎮

作者:弋人

    痛,真痛,迷迷糊糊中,艾雷醒來,腦袋像要炸開了。眼睛睜不開,身體也像是灌了鉛動不了,就這麼躺著吧,什麼也不想。

    忽然,一陣冰涼的能量從腳下傳來,慢慢地流入身體裡。

    冰冷的能量流過腳,雙腿漸漸有了知覺;流過了胸,艾雷感到可以呼吸了;能量在胸口匯聚著,散入雙手,他便能開始扭動指頭。艾雷感受著能量的流動,它像有生命般溫柔、細緻地撫慰著自己的身體。能量蔓延到了腦部,頭立刻就不疼了,艾雷感到身體新生了一樣,從頭到腳舒服得想呻吟。

    能量在身體裡歡快地流動著,如同溪水流過石隙。一種很奇特的感覺,能量在唱著歌,唱著一段任何人也無法完美誦唱的古老旋律,那麼輕柔,那麼純淨,一時間,像嬰兒回到了大自然如母親般的懷抱。艾雷發現自己變成了那鳴叫著的美麗鳥兒,變成了那隨風奔湧的海浪,變成了那漂浮不定的白雲。自然就是他,他就是自然。

    能量似有感應,一下子透體而出,發出熾熱的五彩豪光。

    艾雷,睜開了眼睛。

    目光所及,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宮廳,精緻的桌椅,絢目的廳柱,高高掛起的寶石晶燈發出如夢如幻的光暈,一襲繡滿了各種花鳥的金黃色地毯覆蓋了整個大廳。如果說白金汗宮是世界上最美的宮殿之一,那麼見過這間宮廳的人一定不會再承認前者是一座宮殿。而艾雷正躺在這宮廳中央的一個石台上,石壁上刻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字符。

    艾雷咋舌於眼前的宏美,更震驚於身體不停發出的光芒。光越來越亮,形成一簇五色的火焰,熊熊燃燒。

    艾雷躺在火焰裡,一點也感覺不到熱,反而有一種冰涼陣陣傳來,不住往胸口匯聚,每聚得多一些,火焰就弱上幾分。冰涼的感覺越來越強,火焰忽地一斂,飛快撞擊在一起。

    豪光迸現,火焰帶著身體裡的冰涼能量一起消失了。艾雷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浮了出來,胸口冷沁沁的。低頭一看,一根項鏈出現在脖子上,鏈墜處是一簇小小的火焰狀晶石,發出淡淡的金黃色光亮,吊在深深的乳溝上,與雪白的肌膚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等等,深深的乳溝?艾雷一個激伶,拉開衣領,埋頭一看,潔白、豐滿的胸部凸現眼前,膚若凝脂,淡淡光線下,映出點點光澤,扣人心弦。

    艾雷楞住了,往胯下一摸,空空的!

    天啊,我變成女人了!這一突然的變化挑戰著艾雷的神經承受能力的極限。做了二十三年的男人,一次觸電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宮殿,還匪夷所思地變成了女人!這副模樣,以後還怎麼把美眉,怎麼胡天胡地?到時還不被人笑死?想到老爸老媽年紀漸大,已經開始準備抱孫子了,要是他倆位老人家知道了,那……老天啊,你開了好大一個玩笑!

    「咕……」

    什麼聲音?艾雷神情緊張地四處張望,現在的他再也經不住任何驚嚇了。

    「咕,」好像,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好餓!

    艾雷跳下石床,走在地毯上,一陣飄飄的感覺。可能是餓壞了吧,艾雷想,和阿傑只顧著喝酒,飯也沒吃好。阿傑,對了,阿傑呢?

    「阿傑,阿傑,」艾雷叫了起來,聲音清清脆脆的,極為悅耳。

    沒有回應。偌大個宮廳裡除了他,一個人也沒有。

    難道是出事了?不會,不會,艾雷敲敲腦袋,自個兒都沒事,阿傑又怎會有事呢?看來是剛才受的驚嚇太大,腦筋也迷糊了,還是先找些食物填飽肚子再說。

    艾雷在宮廳搜尋著,食物沒找著,金銀珠寶倒是不少,還有許多漂亮的石頭,閃閃發光,要是拿去賣就發了。不過現在最需要的還是食物,可愛的食物啊,你們藏哪裡了?沿著寬闊的走廊,他尋了出去。

    儘管作好了心理準備,宮殿還是大得超乎艾雷的想像,走了好久,一個人影也沒見著。轉了又轉,直走到雙腿發麻,才來到一處園林。園林被圍繞在多得讓人發暈的走廊中間,裡面栽滿了花草,只有中央處種著一棵矮樹。樹很矮,卻結了些紅通通的果子,葉子也青翠欲滴,逗人歡喜,加上林子上空的琉璃罩,陽光一照,發出五彩斑斕的光,十分漂亮。不過再漂亮也無法令艾雷看上一眼,他的眼球已被樹上的果子牢牢吸引住了。

    艾雷急匆匆地跑了過去,也不管能不能吃,伸手摘了粒就往嘴裡送。不錯,不錯,酸酸甜甜還挺好吃的。咬一個,抓一個,艾雷覺著從來就沒這麼餓過,現在就算是一頭全羊他也吃的下。可果子才吃了兩個,就明顯感覺到飽,再也吃不下了。吃飽了,艾雷這才坐下來,思考觸電後發生的這一系列奇異的事。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來的?忽然變成了女人,阿傑哪裡去了?艾雷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糊塗。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先出了這宮殿再說。想到就做,他把樹上剩下的果子全摘了下來兜在衣服裡,數著廊柱走向宮殿主群。

    也不知走了多久,渴了、餓了就吃果子。當最後一個果子也在上一次太陽落山前就已經吃完了時,出去的路還是沒有找著。

    沒事造這麼大幹嘛?出口都沒,和迷宮似的!咒罵著宮殿的主人,艾雷快要抓狂了。要餓死我啊,他越想越有氣,隨手抓了只銀壺就要往地上砸。咦?沒抓動!艾雷再抓,還是沒動。他順手向左一推,「咯」的一聲,雪白的宮牆上徐徐裂開了一道暗門。門裡燈火通明,看得到沒有什麼擺設,只地上閃耀著一個五芒星的圖案,下面刻著一行奇異的文字。

    艾雷走進暗室,揣摩地上的圖案。看著那行奇怪的文字,突然感到莫名的熟悉,不禁念了出來:「掌管空間的使者啊,佇立在星光的那端,引領您的子民到達彼岸吧!」

    五芒星上光芒一閃,艾雷消失了。

    ※※※※※※※※※※

    隆客鎮,德蘭郡城附近的一個小鎮。位於汐南河之畔,交通條件得天獨厚,相傳千年前曾為盛極一時的古國首都。山川河流,千年一滄桑,汐南河也在這千年中多有變道,導致了這古國首都的淪落。不過,隆客的鎮民們大多天性純樸,也樂於耕作。他們利用本地特有的火蠶培植出了聞名遐邇的火蠶絲。火蠶絲細膩柔滑,冬能怯寒,夏能驅暑,為製衣不可多得的上好材料,價比黃金,各國官紳富商皆以著火蠶絲服為傲。故每到旺季,各國商人們都會匯聚到德蘭郡採購火蠶絲,一時間,小鎮倒也熱鬧非凡。

    今天,正是鎮上采賣火蠶絲盛會的最後一天,城門處車水馬龍,人流不息,就連鎮上費用昂貴的魔法傳送處也是人山人海。商人們進進出出,披著白色魔法師袍的魔法學徒們在魔法陣旁走來走走去,忙得不可開交。

    魔法陣的光芒一閃,又有人來了,一個學徒拿著筆趕緊跑去接待,一邊擦著汗,一邊連聲問候著。他抬頭看向來人,正在說著的話嘎然而止,一下子呆住了,擦汗的動作停了下來,筆滑落手間掉在了地上。

    又一個學徒跑過來,正要叱問,看到來人,也呆住了。

    人們發現倆人的異狀,都轉過頭來,看向傳送陣,猜測又是誰駕臨了這座小鎮。待看清了,一個個也睜圓了眼,張大了嘴巴,呆立不動。

    這是怎樣一位美人啊?

    她的長髮似星之海那長年不息,柔和的波浪,撩動人心;她的雙眸似黑夜中最明亮的星星,蘊含著世上最甜蜜的夢;她的雙唇是晨曦的第一抹紅霞,吸吐著最迷人,最芬芳的氣息。

    沒人能夠完整地形容出她的美麗和優雅,正如盲人無法勾勒出滿月那醉人的光輝。她盈盈的目光流轉著,眾人就都感到她看到了自己。

    喧鬧的傳送陣沉默了,寬闊的街道沉默了,剛剛還熱鬧非凡的小鎮沉默了。商人不再嘻嘻哈哈,鎮民不再大聲吆喝,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為這一美妙的身影而迷醉,直到她裊裊婷婷地消失在鎮裡最大的旅店裡。

    艾雷從魔法陣裡走出來,一路走進了家餐館。打量著眼前的世界,他目瞪口呆。人們個個梳著奇怪的髮型,穿著從沒有見到過的服飾,有十六世紀的英倫貴族禮服,有唐朝綢服,甚至還有古希臘的樹籐白袍。看看周圍的建築,都是由厚實的白色巨石搭建,一方一方的,外表竟全是橢圓形。

    「異世界」三個字像是三道霹靂砸在了艾雷頭上。連男變女的打擊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麼是不能承受的?艾雷自嘲著。目光從房子收回來,他發現人們都睜大了眼盯著自己,我長的很奇怪嗎?艾雷迎向人們的目光,有驚歎,有嫉妒,有不敢相信,而有更多是癡迷和愛慕。來自女人的愛慕就算了,竟然還有來自男人的愛慕!艾雷不禁起了陣雞皮疙瘩,向那些男人怒目而視,看到的居然是更加赤裸裸的迷戀。算了算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犯不著為這檔子事生氣。

    他叫道:「侍應!」

    立刻,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他看了艾雷一眼,臉上一紅,馬上又埋下了頭,保持著立正的姿勢說:「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艾雷挑了挑眉說:「給我一間房還有食物。」

    「好的,」男孩突然看了看四周,細聲說,「您跟我來。」

    「好啊,」艾雷答道,他實在受夠了這些人的目光。

    艾雷隨著男孩上到了二樓,樓梯是直的而不是其他什麼奇怪的形狀,這讓他一陣心安。

    男孩走到一個房間門口,掏出鑰匙打開了,說:「就是這裡了。」

    艾雷接過鑰匙,瞅了瞅房間裡的擺設,很大的一間屋子,面對街道的方向開了兩扇大窗,滿空曠的,不過看不到廁所和浴室,該不會是用水桶來洗澡吧?「浴室呢?」

    「浴室?」男孩一臉不解。

    「您要洗澡嗎?我馬上去給您打水!」

    果然!艾雷扯扯身上的衣服,好些天沒洗澡了,黏乎乎的,說:「那麻煩你了,先給我送些食物來吧。」

    「好的!」男孩連聲答應。說完,又看了艾雷一眼,轉身跑了,像只小兔子。

    菜終於端了上來,送菜的是胖胖的旅店老闆。他穿著件翻領繡花的百褶短衣,腰上綁了條金腰帶,腰帶勒得有些緊,肚子挺了出來,吊在空中,像只球,一走動,左搖右晃,看得艾雷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桌上一碟綠油油的蔬菜,一碟像是蝸牛肉,還有一碟湯,黑乎乎的,看起來和泥漿差不多。

    胖老闆指著綠菜,說:「小姐,容我為您介紹一下,這是小店的特色菜『桑蘭葉』,爽滑多汁,吃了後滿頰生香,讓人精神輕爽!」又指了指「蝸牛」,「這是爆利姆,外脆內嫩,肉味極美,油而不膩,鎮上做的最好的就是我們這裡了……」

    胖老闆說著,艾雷也叉起菜吃了起來,確實如老闆所說,味道相當不錯,不由讚道:「好吃!」

    老闆一聽,迷起眼呵呵直笑。

    「老闆,這裡是什麼地方?」艾雷邊吃邊問,他已經餓了足足兩天,一嘗到如此美味的東西,恨不能多長上張嘴。

    「這裡是德蘭郡的隆客鎮,」老闆回答,覺得這位小姐有些奇怪,自己到了哪裡也不知道。

    艾雷嘴裡含著東西,口齒不清地問:「德蘭郡又是哪裡?」

    「小姐,德蘭鎮是我雷普斯王國最大的郡,以盛產火蠶絲而聞名。每年夏季,商船都會從四面八方會集到這裡,購進火蠶絲順著汐南河運到羅沙、美沙斯、泰羅等諸國。故我國雖小,卻也十分富庶,」老闆自豪地說。

    「這樣啊,」艾雷點點頭,突然說,「請不要叫我小姐!」

    老闆愣了下,不叫小姐,難道叫夫人?看起來不過十八歲左右吧,這麼年輕就嫁人了?不知是哪位大人這麼幸運。

    「請問最近有看到很奇怪的人嗎?」艾雷心裡一動,問。

    「奇怪的人?」老闆眨了眨眼,看著艾雷,風趣地說,「這裡每天都有奇怪的人來來往往,呵呵。」

    艾雷翻翻白眼,知道在這兒是問不出什麼關於阿傑的事情。他放下了刀叉。

    老闆說:「這湯還沒喝哩,這是賊首龜湯,喝了能消除疲勞。」

    艾雷看著湯黑乎乎的不舒服,一聽叫賊首龜湯,又是賊首又是龜的,怎麼也喝不下去了。他說:「老闆你下去忙吧,我想休息。」

    「好,有什麼吩咐請拉鈴,鈴就在床頭。」

    「好。」艾雷摸了摸了肚子,剛才吃的也不多,人就飽了,女人的胃子真小啊。

    剛吃過飯,不一會兒,熱水已經送到。看著一大桶冒著熱氣的清水,艾雷精神一震,趕緊關上門窗,脫掉衣服,「噗」一聲跳進了桶裡。桶很大,以現在的體形,容納兩個他也不成問題。

    想到現在的樣子,艾雷略微有些興奮地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鏡。鏡子裡是一具潔白柔美,健康氣息四溢的女性胴體。她的雙腿交叉在一起,白嫩細長,曲線完美,腹部平坦而充滿彈性,胸部高高聳立著,豐滿挺拔,白皙柔嫩。撫摸著因熱水而變成粉紅色的細膩皮膚,艾雷感到臉上在發燒,火辣辣的。他做了二十三年的男人,女人看過不少,卻找不出一個可以和鏡子裡的她相比,她的美是無可比擬的。

    艾雷看著她,她也看著艾雷。看著她精緻美麗的臉,看著她猶滴著水珠的藍色長髮,再次發出了驚歎,渾忘了他就是鏡子裡的女人,鏡子裡的女人就是他。

    「啪!啪……」

    門破了。

    艾雷清醒過來,轉頭一看,門外滿是人頭攢動,一個擠著一個往屋裡張望。原來是有人看艾雷上了樓,也跟了上來,隔著門縫偷偷看他。其他人見了也有樣學樣,湊上了熱鬧。人多了。你擠我,我擠你,老舊的木門自然經不住折騰,終於破了。

    見門破了,人們驚叫著作鳥獸散。

    看著人們爭先恐後地逃開,艾雷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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