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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血的流亡 第三章

作者:phan

    這一下力猛拳沉,拳速又快,張子洛躲閃不及,頓時鼻血長流,手中符紙的火苗也滅了,眼看仰天一跤,他用力一蹬,單手一撐,一個觔斗翻出四米開外,黑暗中來不及再點亮光,一個箭步在黑暗中還擊過去。這其實是一個學武之人純粹自然的反應,根本就沒有經過頭腦的思考。

    張子洛自小就由父親打下功夫基礎,內煉一口氣,外煉筋骨皮,內外功都有一定的造詣。而現在真正能將傳統武術融會貫通的人是越來越少,所以少有對手。誰想對方也不簡單,不但將他的進攻悉數擋住,更連連回擊,以快打快,鬥了個不相上下。

    張子洛大聲喊道:「你是誰?幹什麼的?這裡有殭屍你看見嗎?」張子洛已經知道對方是人,絕對不是殭屍。但是想不通為什麼在殭屍洞裡會有人類在,還是這麼個武林高手,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停手,烏漆抹黑的,周圍的情況也看不清,萬一自己收手對方乘勢進擊,就有可能受傷。

    旁邊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念叨著張子洛聽不懂的語言。張子洛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暗中有幫手,如果也出手的話他絕對沒有好結果。正在疑心疑惑間隨著那種語言在他的左手旁亮起一道白色的光芒,起先微弱,隨著語音的提高,越來越亮,直到照得洞中如同白晝。發光的是一顆寶石,它鑲嵌在一具十字架的頂端,而一個和張子洛年齡差不多的金髮青年,穿著緊包著脖子的牧師服正用雙手高高的持著十字架,衝著張子洛微笑。而和張子洛動手的居然是個打扮時髦金髮碧眼的美麗女孩,背心短褲高筒靴,露出結實的長腿,看上去比他還小一點,這時早已停手退在一旁。

    張子洛高中還沒畢業,見到外國人自然有些露怯,更何況和自己打了半天的居然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孩,更是覺得窘迫。倒是那個男子主動地伸出了手:「我叫魯道夫。格裡西多,」聲音有點僵硬,卻純正的悅耳:「這是我的妹妹阿茜瑪爾。」

    張子洛不自然的和魯道夫握了握手,回過來正在猶豫,阿茜瑪爾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親熱地搖了搖,藍色的大眼睛中充滿了讚賞的神色,張子洛急忙把手抽了回來。魯道夫急忙解釋:「我妹妹覺得你非常出色,居然能和她打個平手,要知道她可是歐洲女子自由搏擊大賽連續兩屆的冠軍……不過卻是啞巴。」

    「噢!」張子洛不由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女孩,可一碰到她熱情美麗的眼睛,就像觸電一樣挪開了。

    轉向魯道夫,張子洛一肚子的疑問:「你們從哪兒來?這裡有一個殭屍很危險的。」

    「我們從……阿……梵蒂岡來。」魯道夫的中文非常不錯,只是遇到不常用的詞偶爾有點結巴:「我們都是……阿……主的僕人,奉命來消滅一個惡魔,主的敵人。」

    「你就是說那個殭屍嗎?我追了他三十多里地,他身上還插著我的劍呢!」

    「噢,是這個嗎?」魯道夫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短木劍,有半尺長短,上面隱隱刻著花紋。

    「對對對!」張子洛驚喜地接了過去,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劍刃,突然又想起什麼:「那殭屍呢?」

    「消滅了!」魯道夫聳了聳肩:「沒想到這麼容易,多虧你用桃木刺了他一劍,大傷了他的……啊……元氣,阿茜瑪爾輕易就制住了他,然後我用……阿……聖水使他的軀體化為……灰燼,就這樣。」

    「哦。」雖然不是被自己手刃讓張子洛有一點點遺憾,但是既然已經被消滅了,也沒什麼辦法:「既然如此我要回村子了,你兩位呢?」

    阿茜瑪爾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這時突然插進來對他哥哥打了一大通手勢。

    魯道夫看完了點點頭,對張子洛說:「你的村子在哪兒呢?」

    「在南邊三十多里吧。」張子洛不明白他說這個有什麼意思。

    「阿茜瑪爾想去你村子看看……哦,其實,」他看見張子洛困惑的表情,又接著說:「我們兄妹倆對中國的文化一直非常感興趣,你知道,真正的……

    阿……民俗文化只有小鄉村才會有保存,那些……名勝古跡都是假的居多,你知道。」

    「是嗎?」張子洛知道他說得有點道理:「那就一起走吧。」

    ※※※

    三人邊走邊聊,原來這個惡魔是在五百多年前從歐洲逃往東方,據有目睹的商人說在莫高窟這兒被一位中國的高人消滅,鎮壓在這個山洞中。直到四天前,紅衣主教突然感應到了惡魔的復活,於是就委派魯道夫--他是天主教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高級神職人員--和她妹妹阿茜瑪爾--她是梵蒂岡僅存的13位聖騎士之一--來東方找到傳說中的洞穴消滅主的敵人,以上帝的名義。

    同時他們兩人又從小就對東方充滿好奇和興趣,魯道夫的中文在梵蒂岡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說簡直是唯一的人選。

    也許那個就是「邪神洞」吧,張子洛想。

    ※※※

    三十多里地,張子洛和阿茜瑪爾還不要緊,魯道夫可有點支持不住了,在烈日底下他還不願脫了那身包得緊緊的神甫服,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堅持到孫家屯兒,已是下午午飯以後。

    一進村子,張子洛就覺得氣氛不對,每個人看他的眼光中充滿了憤憤然的神色。還沒到師叔湯侗家,湯侗就出來了。

    昨晚的一切湯侗全然不知,聽到老孫頭的尖叫,村民趕過來的時候,張子洛已經追趕殭屍去了,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和平娃子摔的亂七八糟的屍體,老孫頭張著一張嘴,已經什麼也叫不出來了,只剩下喉嚨里拉風箱似的「嘶嘶」的聲音。

    當晚老孫頭就病倒了,隨便問他什麼都只有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湯侗沒辦法,只好先把一切重新收拾起來,擺香案,點香燭,棺材碎了只好叫木匠重做一口,木料是村長村委會拿來的一張桌子,在地上撿了些還能用的碎木料。忙到這會兒屍體剛入殮。

    湯侗剛準備重開法壇做法事,就聽村民說張子洛回來了。不聽還好,一聽湯侗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好你小子,我讓你陪夜你跑哪兒去了?還把這兒搞得一塌糊塗,你讓我怎麼交待?嗯?越想越火,怒氣沖沖的就出來了。

    半路上兩人見面,張子洛一看就知道不妙。為什麼?師叔的兩條眉毛都豎著,兩眼血紅,呲牙咧嘴的好像要吃人。他還不知道為什麼,他以為老孫頭在呢,什麼事不都說了嗎?

    張子洛上去先叫一聲:「師叔。」

    湯侗也不答話。湯侗這人從小厚道,凡事喜歡忍讓三分,打架罵人是從未有過。今天真是氣急了,可是讓他罵人他卻也罵不出來,只是兩隻手「突突突突」

    的抖個不停,由於穿著法衣,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裡外面也看不出來。

    張子洛看師叔不說話,自己只管介紹:「師叔,我有兩個客人,是從梵蒂岡來的。這是魯道夫,這位是他妹妹阿茜瑪爾。」湊到湯侗耳邊:「是個啞巴。」

    湯侗一看有客人,還是外國客人,心想這會兒可不能亂了方寸,顯得不禮貌。於是強把怒氣壓了壓,向魯道夫伸出了手:「howdoyoudo?」

    魯道夫卻用中文回答:「很好,謝謝。」

    張子洛一聽樂了:「師叔,沒想到你還會外語,了不起。」

    湯侗一瞪眼:「你昨晚去做什麼了。」

    張子洛剛想回答,湯侗一擺手:「有事待會兒再說,現在罰你去給平娃子上香唸經,晚飯沒有吃!還有,叫村長過來接待客人。」轉身對魯道夫說:「您的中文不錯,請到村委會坐,村長馬上就來。」

    張子洛還想分辨,湯侗卻早已推著魯道夫和阿茜瑪爾向村委會走去,理也不理他。

    ※※※

    天已經完全黑了。

    張子洛一天沒吃飯,餓得頭昏眼花,正坐在平娃子靈前滿嘴跑舌頭的念《三官經》,突然聽進門口有人輕輕的彈響指。

    睜眼回頭一看,卻看見阿茜瑪爾探出半個腦袋,用她藍色的大眼睛對他打眼色,叫他出去。

    張子洛一個騰身站起來,跨出門檻,問道:「你怎麼來了?」

    阿茜瑪爾笑嘻嘻的一伸手,手中像變戲法似的握著兩個白面饅頭。

    張子洛一愣,就聽後面純正好聽的聲音:「我們知道你一天沒吃了,妹妹怕你餓著,偷了兩個饅頭來給你。」一回頭,魯道夫也笑嘻嘻的站在身後。

    「太謝謝了。」張子洛接過饅頭,一張嘴半個究竟去了,他一邊努力的往下嚥,一邊問:「我師叔和村長他們呢?」

    「這個白的是給我們兩人吃的,他們等我們吃完了在吃那種黃色的饅頭。」

    張子洛點了點頭,又半個饅頭丟到了嘴裡。阿茜瑪爾看著他的狼狽吃相,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半個饅頭還沒在嘴裡拌和,就屋裡一聲尖叫:「平娃子!平娃子活了!我孫子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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