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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作者:殤情

  「歐陽兄,慢走!」「子益兄,不送!」太陽落山之前,衛子益帶著異樣輕鬆的心情送走了歐陽匯,回到聚義廳,這才想起來一直呆在廂房裡的衛狗子一干人眾。「不好,自己和歐陽的一番密議豈不都被他們聽了去?」衛子益心下暗暗叫糟,他倒不是怕這些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能被衛狗子挑選出來的,必定是足以信任的。他擔心的是這些不知道輕重的漢子,一旦灌多了黃湯便大著嘴巴到處亂說。

  快步走到廂房,準備嚴令所有知情者不得亂說時,卻發現包括衛狗子在內的12個大漢,都正抱著毛瑟槍呼呼大睡。衛子益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走上前去用腳踢了踢正流著口水做夢的衛狗子。「嗯?!衛爺!」衛狗子此時到極為驚覺,一下爬了起來:「是不是要殺了那狗日的!」

  「殺誰!老子要全指靠你們,腦袋都掉了還做夢呢!都給老子起來滾!」衛子益笑罵著將一干呼呼大睡的手下一一踢醒。衛狗子因著自己在主子生死關頭,竟因無聊而睡著了而懊悔不已,怕主子從此對自己『另眼相看』,心下正揣揣不安。待到見了衛子益一臉好笑,便知道危機已經過去,儘管如此,還是覺著自己沒有盡到『忠僕』的義務,連馬屁也不敢再拍,羞紅著臉帶著一幫剛從睡夢中回醒過來的弟兄灰溜溜的跑了。

  關於衛子益和歐陽匯此次密談的內容,在往後的日子裡,衛狗子數次打聽,卻總是被衛子益一通臭罵,因此也成了僅有衛子益和歐陽兩人知道的秘密。但在接下來的1個月中,衛子益對省城裡兩位都督的鬥爭不再關心起來,反突然加快了攻打六安府的準備,甚至他不知從哪裡弄到了銀子,又從日本軍火商龜田那裡搞來了一批日本軍火,把火器營擴大到了2個,大大加強了小迂山民軍的實力。

  1912年初春,聲勢駭人的皖北倪嗣沖部,依然在淮南府附近和省軍對峙,戰線不但沒有推前反後退了百多里。皖省慌亂的人心逐漸穩定下來,官場和民間甚至開始流傳起在外國人的干涉下袁世凱準備投靠革命黨的消息,於是革命黨立即從過街老鼠變成了香餑餑。尤其是六安府,上到官員士紳,下到兵勇百姓無不對發動反革命兵變的周師爺怨聲載道。

  衛子益從派在府城的探子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認為光榮收復六安府城的時機已到,和手下各頭領略一計議,便在2月初6,宣佈進軍府城。和幾個月前相比,同樣的早晨,同樣的校場。不同的是原來繡著『替天行道』後換成了『皖省民軍』的大旗,如今再次變為『六安革命討逆軍』,更不同的是原來跪在旗桿下差點做了祭品的衛子益,如今搖身一變,又成了六安督撫,成了革命領袖。

  衛子益意氣風發的站在連三界上次站過的地方,看著下面比上次舉事多出近2倍且裝備更為精良的新老弟兄,一時間飄然得忘了自己正在進行討伐反革命叛逆的誓師大會。直到衛狗子輕輕碰了下陷於自我陶醉的主子,衛子益才清醒過來,學著所有大人物說話前的強調,重重得咳嗽兩聲後,開始了動員演說。

  然而水平有限的他,也就是將那日聽得的連三界的講話照本翻念了一把,再三重申了進城後不准擾民搶掠的軍紀,不過這次底下再沒了什麼不同的聲音——大家都吃的是衛家飯,他衛子益要怎麼說大家聽著照做就是。

  到了講話末了,衛子益瞟了一眼上次自己跪著的地方,心裡對日前竟想殺了從這裡把自己從刀口下救出來的歐陽匯先生而略有愧疚。但這個念頭一晃而過,隨之興起一個念頭:「要是老子也弄個人殺了祭祭旗是什麼感覺?『衛子益又陷入了自己手一揮,便有2個人頭落地的幻想中,不過待到人頭落地後,遠遠看去這個2個人頭赫然是自己和衛狗子的腦袋。

  被自己幻化的畫面嚇了一跳的衛子益,再不願在這個能勾起自己不愉快回憶的地方多待片刻,趕緊結束了講話,匆匆一揮手:「出發!」

  雖然討逆軍佔據了絕對優勢,但是衛子益畢竟是第一次經歷戰陣,從來沒見過人血的他,見到左右俱是高舉刀槍,殺氣騰騰的原響馬、現民軍,心裡早已怯了。小迂山到六安府不過半日路程,衛子益騎著山寨裡唯一一匹高大洋馬,統帶著2000多號討逆軍才走到一半,下山時的一腔子豪情和雄心壯志俱都消散乾淨。腦子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這麼多響馬土匪一旦打起來能不能聽自己號令?要是殺紅了眼,誰能制止這幫子無法無天的傢伙?他們要是真的把府城洗了,自己怎麼辦?『。

  想著想著,衛子益突然憶起,當日連三界說出兵放馬要講究個吉利,所以才要殺自己和狗子祭旗,最後自己被歐陽救了,可連三界不但沒打下府城,連性命也丟了,可見這個祭旗的學問還是要講究的。想到這,衛子益立即就有了把隊伍拉回小迂山祭了旗再來打府城的衝動。左右看了看,想找胡大牛和衛狗子來商量商量,卻發現不但胡大牛一臉殺氣的走在隊伍最前方,連衛狗子也扛著德國造毛瑟槍,在隊伍中上下亂竄,心裡便明白了此時再想把隊伍拉回小迂山幾乎是不可能的。

  硬著頭皮走在隊伍中的衛子益,剛開始盤算著待會一旦情況不妙如何脫身,衛狗子就湊了過來:「衛爺,這幾個月可把小的憋壞了,等會打進府城,可要給小的找兩個姑娘消消火啊!」衛子益正一肚子的不自在,吃衛狗子這麼一說更是火上澆油,又為了怕影響士氣,不敢喊出來,便騎在馬上就用一隻腳用力的在狗子的肩頭踢了一腳:「你個狗日的就知道找女人,讓你幫老子照看著馬,你呢?回頭進了府城,就找人把你給閹了!」

  被衛子益踢得一踉蹌的衛狗子,知道主子這會定是有什麼心事,不然昨天晚上還和自己討論了一夜如何在打下府城後如何多找幾個婊子耍耍,這會怎麼又為這個發火呢?所以他委屈得抱著肩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灰溜溜的跟在衛子益的馬邊照料著。

  又行了一段路,衛子益看看左右都離得挺遠,便俯下身子,悄悄的在衛狗子耳邊道:「狗子,你看我們這次打府城能有幾分勝算?到時你可機靈著點,一有不對咱爺們可就得跑啊!腿慢了,槍子兒可不長眼!」「什麼?衛爺你說什麼?」衛狗子瞪大了眼瞅著衛子益驚訝的喊道,接著又差點被衛子益踢了個狗啃泥:「你小子喊什麼?小聲!」又吃了一腳的衛狗子看著周圍的人都向自己投來詫異的目光才反應過來,忙壓低聲音道:「衛爺,不會吧?咱們有這麼多人,這麼多洋槍還有2尊銅炮,那六安府頂住這麼多槍炮人馬?」衛狗子對打府城根本沒有想過什麼失敗的可能,在他看來,既然衛爺發兵打府城,那麼一定是有了贏的把握,此時聽衛子益這麼一說,心下也有些慌亂,忙將自己這一方的有利條件羅列出來證明自己的正確。

  衛子益卻陰著臉道:「咱有槍,周逆也有;咱有炮,六安府城頭上炮更多;咱有2000號弟兄,六安府還有2營兵呢!這打仗的事誰說的準?」接著他又將自己先前對於祭旗一事的疑慮說給衛狗子聽。

  這下衛狗子更為惶急了,白著臉道:「那,那怎麼辦?衛爺,要不咱們先退回寨子裡,找個人祭了旗再出來?」「放屁!」衛子益畢竟知道一些事理,低罵道:「出兵放馬的事你以為過家家呢!這回要一提回寨子的事,保不齊老子辛苦拉起來的隊伍就算散了,說給你聽,你機靈著點就成了!」

  已經騎上了虎背的衛子益和衛狗子,帶著對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的無限惶恐,隨著大隊人馬越來越靠近六安府。眼看著六安府高大的城牆已經在望了,衛狗子差點連路都走不動了,煞白著臉,緊緊拉著衛子益的馬,不停念道著所有已知和未知各路神佛的名號,暗暗祈禱。

  大戰將臨,衛子益反而鎮定了下來,他再次用腿踢了下幾乎裹步不前的衛狗子:「怕甚麼,咱爺們是死過幾次的人了,你也是個爺們,就當這條命是撿回來的。等回頭進了府城給你找他十個、八個婊子,好好犒勞犒勞你,現在通知胡大牛按先前籌劃的把炮架起來!」不知是衛子益的話激勵了衛狗子,還是那十個、八個婊子讓他戰勝了恐懼,衛狗子也突然放開了,大步跑著到了隊伍前列。

  雖然一眾民軍們從沒受過什麼軍事訓練,但以前從業響馬時,經常和官軍交手,倒也有些打仗的經驗。因此衛子益命令一下,胡大牛便指揮著500多火器營,掩護著2尊銅炮,湧到了六安府城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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