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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作者:殤情

  剛剛將得到滿意答覆的汪副都督代表戴松送出山寨,第二天衛子益就又接到急報:省城朱大都督代表姜平帶著10馱馬的馱隊也已經到了山下。吃驚之餘衛子益又見到了朱大都督的代表姜平,行腳商打扮的他,給衛子益帶來目前他最為急需的——10馱軍火。

  與戴松不同的是,這個姜平有著軍人的爽利,一見衛子益就為朱大都督沒有及時出兵六安鎮壓武裝叛亂道了歉,言辭誠懇:「衛督府,朱大都督讓兄弟我給您帶個話,因為皖北倪嗣沖部大軍壓境,省城的軍隊確實無力對六安用兵。同時大都督也相信以衛督府的才幹足以平息這一場兵亂,請衛督府不要心存芥蒂。」衛子益因為先前戴松說過朱大都督的壞話,加之一向與朱大都督沒有什麼往來,又受了汪副都督的3萬兩銀子,所以心裡面實是向著汪副都督的,對姜平的說話便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點了下頭。

  姜平對他的近乎無禮也不在意,繼續笑著道:「大都督聽說衛督府不屈不撓堅持革命,正組建新的民軍隊伍,要憑自己的力量收復六安府,也是深感欽佩啊。為了向衛督府表示歉意,特讓我給衛督府帶來德國造毛瑟快槍300支,子彈若干,祝衛督府早日光復六安府,大都督當報上南京政府,為您請功吶!」

  「300支毛瑟快槍?」衛子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從銀子的問題給戴鬆解決後,手下兄弟的武器裝備就成了最困擾他的事——2000多人的隊伍,只有不到300支火器,這其中還有200支自製土槍和太平天國時期留下來的老古董,其餘的人清一色的大刀片子和長矛。

  憑這樣的隊伍要打回府城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何況窩在小迂山這個山窩窩裡,根本就找不到門路去買製造精良的德國和米國槍械,前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和一個日本國軍火商聯繫上,只見了個面就將衛子益採購列強軍火武裝自己的念頭完全打壓下去——那個叫龜田的日本商人開口就是5萬兩白銀,而且只能供應一千支步槍及配備彈藥。日本軍火在列強中性能還屬末尾,那排在前面的德國和米國軍火價格豈不更高得嚇人?

  那時衛子益正為手中白花花的銀子兌換成白花花米面的速度過快而煩惱,採購軍火這一耗費巨大的計劃便永久擱淺下來,直到戴松送來3萬銀票,衛子益才又有了少量採購一批軍械的念頭。不想似乎一直和自己不對付的朱大都督竟一次送了300支德國快槍來,不但府城裡的營軍比不上,就連省城這也是新軍才有的裝備哩。

  於是按著操典,身形筆挺站立在面前朱大都督代表姜平同志,在衛子益的眼裡儼然成了一桿桿威力無比的德制毛瑟快槍。而那一桿桿威力無比的快槍又幻化成了自己指揮著由快槍武裝起來的民軍衝入六安府,活捉反革命叛徒周士匡的光輝畫面。沉浸在這痛快淋漓幻想中的衛子益連姜平接下來說了些什麼都沒有聽清,直到身邊的衛狗子小心捅了捅他,這才從白日夢中清醒過來,意識到給自己送來10馱軍火的姜平同志仍然站在大廳中,連口水都沒喝上,便一連聲的吩咐備宴,要底下有頭臉的弟兄都一起來熱情招待姜平這個好同志。

  姜平對於衛子益的超規格接待明顯十分的滿意,很快就和眾人打成一片,酒酣耳熱之際,面色微紅的姜平一把拉著衛子益的胳膊小聲問道:「衛督府,現在對大都督因皖北戰事無法幫督府收復六安再沒什麼不滿了吧?」,「哪裡,哪裡,對於大都督的苦衷小弟是一向深知的,大都督不看私情,以大局為重,以革命為先的精神正是我輩學習的榜樣嘛。所以對大都督小弟向來只有景仰之心而無絲毫埋怨吶!」

  衛子益充分發揮著月前從府城從王承恩和周師爺那裡學來的官場厚黑學問,將朱大都督捧得老高,渾忘了昨天還和戴松一起怒罵企圖背叛革命的大都督,並且還有了將2000弟兄帶到省城下給與大都督不和的汪都督壯聲威的打算。但姜平卻不知道這些,對衛子益的吹捧,他滿意點了頭:「既然這樣,兄弟有句知心話想問問衛督府,在大都督和汪良全之間你到底向著誰?如果省城最近有變,衛督府的這2000弟兄到底是幫大都督呢還是幫汪良全?」看著姜平一雙烏黑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衛子益心裡一咯登:「莫不是昨天戴松來,已經被他們知曉了?『雖然戴松信誓旦旦說朱大都督的兵權已經被架空,但他卻是不太相信的,要是和手握重兵的朱大都督鬧翻了,不要說六安府,就這小迂山能不能呆得住也難說。

  權衡中衛子益小心道:「大都督乃我省革命第一人,凡我革命同志都當對大都督竭盡忠誠,何況小弟在省城時也曾頗受大都督照顧,自然是向著大都督!一旦省城有變,小弟第一個率手下民軍揮師省城為大都督效力!」說著見姜平一臉滿意,又揣揣地問:「姜同志,聽你這口氣,似乎省城要出事?大都督手裡那麼多兵還怕誰啊?」

  姜平端起一碗酒,與衛子益略一碰杯笑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不枉大都督總說衛督府乃我省少年英豪啊!省城哪裡有什麼變動,不過現在省軍大多在皖北抵抗青兵,而汪良全這個外省人,對大都督重用本省子弟不滿,總是和大都督鬧彆扭,最近這幾天更是搞的不像話,和省城巡防營幾個忘宗背祖的混蛋勾結到一起,陰謀對付大都督哩!所以大都督讓我問問衛督府是怎麼個想法,畢竟大家都是皖省的,可不能讓外省人欺負了。」

  兩人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姜平又道:「這個汪良全仗著自己是同盟會的元老,又和孫大總統熟識,對咱們皖省本地人很是排擠。當日得知衛督府要出任六安督府時,汪良全曾極力反對,說衛督府過於年輕不足以服眾,又不是他們革命黨人,硬想將那個戴松捧到督府的位置來。大都督哪裡肯,當時就跟他拍了桌子說:」衛子益年輕說明他有才幹,是少年英才又深受六安軍民擁戴,難道非要都成老頭子了才算德高望眾?再說他不是革命黨,那皖省誰還是革命黨?衛督府是本省最先參加武裝革命的革命黨,比你我革命還早哩!『一席話說的汪良全啞口無言,灰溜溜走了。其實這個汪良全就是想讓他們那些外省番子來管我們皖省的老少爺們,衛督府你想想,這要真讓他得了勢咱們皖省人還有活路嗎?「

  衛子益聽罷一臉得義憤填膺,馬上破口大罵汪良全狼子野心,並向戴松做了保證:一旦省城有變,自己的這幾千號弟兄,都將以大都督馬首是瞻。

  酒宴便在賓主兩人對遠在省城的汪副都督的大罵聲中於子夜時分盡歡而散,喝得略有些多了的衛子益回到自己房間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這兩天來的變化給他帶來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實際上他並不相信姜平的話,對戴松所說他也不信,當日就任六安督府時,大都督和副都督兩個人誰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尤其是大都督和這個姜平,他剛到六安府時,只是和當時有實權的王承恩打得火熱,對自己正眼也沒瞧過,反是戴松和汪副都督還略有表示,不過那也只是嘴上說得好聽,真有事派人上省城求他們的時候,誰也沒理自己。可現下才幾天工夫,六安府也讓人佔了去,自己再不是那什麼督府了,只有一個督府的空名兒,怎麼他們反到熱情起來,又是送銀子又是送槍?

  「空名兒!對,空名兒!」衛子益猛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老子在六安的時候只有一個空名份,手下除了衛狗子連個兵毛也沒,所以誰也沒把老子當回事。可現在不一樣了,老子手裡有了兵,有了2000號兵,所以他們個個的就來找我,又送銀子又送槍,這全是因為老子現下有了2000個兵了!」

  想通了這一點,衛子益豁然一亮,這個亂世中,誰手裡有兵誰就是大爺,沒銀子有人送,沒槍也有人送,要是沒了這些兵哪怕自己現在仍然在六安當著督府,在別人眼中仍舊是個軟柿子,誰都能捏兩下,那一夜的兵變也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生。想到幾日前雖然嘴裡訓斥心疼銀子的衛狗子,其實心裡也對從自己腰包裡拿出來的銀子如淌水般花出去感到心疼萬分,衛子益便感到那真的很可笑,花銀子怕什麼?沒有銀子和米飯養著,那些兵能聽自己的嗎?什麼大都督、副都督能這樣巴結自己嗎?

  「只要有兵,什麼沒了都能再有,沒了兵,有什麼都保不住,所以虧待了誰也不能虧待手下的這些兵們!」這是衛子益在1911年最後幾天的這個夜裡所悟通的一個真理,這個真理日後便成了他所有軍事思想和軍事戰略的核心部分,成了他日後縱橫中國大地最有力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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