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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革命 第1章

作者:殤情

  (本次修改,內容上沒有任何變更,僅針對許多朋友說的,排版問題進行了修改!)

  黃昏時分,衛子益被人拎著脖領扔出省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稻香樓』,在青石鋪就的狹長街道上打了個滾,在路人詫異鄙夷的目光中,他緩緩站起身子,拍了拍長衫上的污漬,張口就罵出聲來:「你們就這麼對待讀書人?簡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老子要是今年考中了,非來封了你著個鳥樓不可……」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壯漢豎著眉從樓裡走出來,使他將剩下的話嚥回肚子裡去。

  緊接著從壯漢身後閃出一個穿著旗袍的妖艷婦人,她斜眼看著衛子益狼狽樣子,從肋下取出一條絲巾,迎風晃動著臉上滿是笑容:「呦!衛公子,你怎麼這麼說啊,我們稻香樓是酒樓,可不是捨粥的粥棚。到樓裡來的都是客,只要付銀子吃飯,誰敢怠慢您,可您3兩8錢銀子已經欠了半年了,帳還沒還,就又想在樓裡吃香喝辣的?」接著她面色一變:「想在我們稻香樓吃白食,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改明太陽打西邊出來後,你再真中個舉人,再來封我的樓不遲!」話音剛落,周圍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一席話說的衛子益在眾人注視下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舉著長袖掩著面匆匆而去。

  說起來這衛子益也是廬州城裡一個知名人物,早年他家老頭子是退仕京官家裡也薄有錢財,供奉他讀了省城的學堂,可惜他生來就不是讀書的料子,從8歲進學直到現在22歲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上,被引為廬州城裡的笑談。仗著家裡有倆錢,天天招待一幫秀才在稻香樓裡吃喝,又買通了學政勉強套了席青衫,好歹在別人眼中算是個讀書風雅人。直到3年前年他老頭子迷上鴉片,2年時間把諾大家業敗了精光,老娘一氣之下蹬了腿,老頭子則不知去向。家雖敗了,從小養就大手花錢的毛病他卻沒有改過來,眾多親戚開始還不時借貸他點銀子,後來借的多了就再也沒人搭理他,去年時候,他16歲時娶的媳婦也帶著唯一的兒子和人私奔,一時間衛子益成了省城老百姓茶餘飯後最好的話題。

  今天是因為鄉試在即,衛子益閉門在家裡留下的最後一間老房裡苦讀了一個月,想到稻香樓打打牙祭,為明天的鄉試壯壯行色。本來他還是想邀請幾個舊日文友一同前來,可惜別人一聽說是衛子益找個個閉門不出,最初他還曾惱了半天,鼓著氣進了稻香樓想一人吃個醉飽,不想卻被人給扔出來。

  回家路上,衛子益揉著摔的生疼的腰骨暗自慶幸著:「幸好沒人和我一起去稻香樓,不然這個人可丟大了。」嘀咕了半日,回到家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打著火石點上一星燈火,看看四壁家徒,再走到灶下揭開鍋,諾大的鐵鍋中只有半鍋飄著些許煙灰的涼水,米缸早吃的不剩一星半點存糧。揉了揉空乏的肚皮,衛子益找來水舀,撇了半舀水往嘴裡一送,又「呸」的一聲吐在地上,憤然將水舀丟到灶台邊,躺回床上,枕著四書五經開始咒罵稻香樓的老闆娘:「臭婊子,當年老子有錢時分是怎麼大爺長大爺短,現在看老子落難了,又這副嘴臉。趕明老子中了,非給你好看不可……」罵了半日,直罵的口乾舌燥,又想到老闆娘的姘頭是府城知府大人,別說中了秀才,就是中了舉進了士也奈何不了人家,於是意興索然,方才住口翻身下床重又舀了水痛快喝了一氣。

  等回到床上,閉上眼,開始幻想自己高中狀元衣錦還鄉,這幫小看自己的傢伙圍著轉著拍馬逢迎的場面,不由又熱血沸騰起來。過了片刻腦中閃出的畫面卻是稻香樓老闆娘那妖艷面龐,水蛇細腰和旗袍下那偶爾隨風閃現的白嫩嫩大腿,衛子益乾嚥了口口水,想到自己和人私奔了的婆娘一身雪白嫩肉,胯下的小兄弟直挺挺硬了起來。當日老婆還在時覺她像個鄉下土包子黃臉婆,遠沒有城中鼓樓小街堂子裡喝花酒的婊子們又搔又勁,不時還會和著自己調兩句文夠情調,這時方覺了自己老婆其實真在床上也是很讓人消魂的。

  琢磨了半晌,想想自己的老婆,又想了會兒堂子裡的婊子,於是爬起床,重舀了一舀涼水灌進肚中,但是這會工夫他似乎喝下去的不是涼水,而是街頭售賣的壯陽補酒,小兄弟依舊硬的和根小鐵棒般,怎麼也不願意老實下來,一團慾火火從不顧轆轆飢腸小腹開始燃燒並迅速蔓延到全身,直燒的衛子益在單薄的硬板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壓得由幾片薄木板拼湊出來的床兒吱吱作響,更讓他憶起自己6年前新婚之夜那響了一夜的新床(這成了他一生中第一得意之事,並在日後『年紀大了,不行了以後』不停的向自己幾房姨太太誇耀當日的『能力』),不由慾火燒得更為旺盛,最後總算是靠著自己解決了生理上的需要。

  這一番折騰直到快二更天,衛子益才勉強睡了過去,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時分,才從被熱辣的陽光給曬醒過來。等到他從宿睡中清醒之後,突然意識到今日是鄉試的大日子,一骨碌從硬板床上坐起來,胡亂弄了點水抹抹臉,套上那唯一一件半舊儒衫,連跑帶跳的竄出家門,直向學宮奔去。

  當衛子益趕到位於省城四牌樓附近的學宮大門前時,已經接近正午,各鄉、縣考生早入了場,學宮大門緊緊閉著,2個省城巡捕營的士兵穿著號衣懶散的靠在學宮門口石獅子腳下打盹。見衛子益一副學子打扮,匆匆跑來直往學宮大門裡撞去,一個兵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幹什麼?裡面正在鄉試,衝撞考場,想滅九族啊!」

  「我……我……是來考試的,你讓我進去!」衛子益喘吁吁說道,「考試?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來考試?今年晚了,明年趕早吧!」另一個兵不耐煩被人打擾自己休息,拉著衛子益的胳膊向外趕。「明年?」衛子益深悔自己貪睡誤了考期,這一年來能借貸的親戚朋友全給他煩了個遍,就指望著考中個秀才,每月還有幾錢補貼銀子來過日子,要等到明年可能自己就已經餓死過了。

  「軍爺,小可家離的遠,確實來的遲了點,不過請兩位爺通融通融,就讓小可進去吧!」話未說完早著了一個兵的耳光:「放屁,當老子不認識你衛子益嗎?你家就住在城東,還離的遠……告訴你,這考場你是進不去了,要是放你進去我們哥倆就是殺頭的罪,快滾!」許是被人打擾了午覺心情極為不爽,那兵扇過耳光後還在衛子益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將他踢了個狗啃地,在學宮門口滴溜溜滾出老遠。

  衛子益兩天內第二次被人打倒在大街之上,身體上的創傷倒在其次,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丟的這個人,在街邊圍觀眾人的哄笑中他爬起身子,待要上前和兩個兵理論一番,又怕再給人打了,想走又覺的面子下不來,猛然間想到早年間家裡沒敗時分和巡捕營管帶柳強一起吃過幾次花酒,也算的上有點交情,便喊了出來:「告訴你們,別狗眼看人低,老子就是衛子益怎麼了,我和你們柳管帶熟著呢,你們給我等著,我這就去找他來收拾你們!」邊喊他邊往外退,還防備著兩個兵急了再來打,不想兩個兵卻並不放在心上,一個哈哈笑道:「柳管帶會認識你這個窮酸?別丟人顯眼了,再在這裡呱噪小心爺再賞你一腳!」另一個卻靠回石獅子邊,打著哈欠道:「兄弟別理這瘋子,咱還睡咱的,他要再來搗亂,按攪亂鄉試罪直接扔大牢裡去。」

  兩個兵自顧自睡了,圍觀的老百姓卻不肯散去,仍舊指著衣裳凌亂的衛子益相互嘀咕著,衛子益覺著自己讀書人的尊嚴受到了嚴重踐踏,一股氣衝了上來竟真的掉頭去衙門裡尋柳管帶,到了衙門被告知柳管帶今日給兒子過百日,在家裡擺酒,不應卯,要尋就去他家裡尋。於是他又往柳管帶位於城北的家裡走去,到了地頭,見幾個巡捕營的兵士一溜排站在柳管帶家大門口,不時有人遞上賀禮被迎進門去,這才想起來自己不能空手而去,可家裡略值點的東西早送當鋪裡換成生活費用,況且目下情形也實在送不起什麼賀禮了。

  在門口徘徊了幾次,想著一次在一起酒喝多了時,柳管帶曾大著舌頭道:「衛……衛公子,要……看得起我老柳,以後有什麼難事一……一定要來找我,兄弟一定給您老辦的服帖……」,衛子益的膽子便大了起來,正了正衣衫,彈了下灰,背著手直驅大門。到門洞時被兵攔了下來,遞上一本紅冊子:「爺,請隨喜!」,「哦,少爺的禮要自己交給柳管帶,我們是老交情了!」衛子益一仰頭,帶著讀書人高人一等的表情道,兵疑惑的用眼神打量著衛子益:個頭不高,臉形偏瘦又略帶點營養不良的菜黃,左臉上似乎帶著紅紅的掌印,辮子也凌亂的搭在身後,只有一身半舊青衫顯示出些許人上人的風度,不過衫上明顯帶有不少污漬,屁股上更有一個明顯的大腳印。

  「這德性也認識我們管帶?」兵心裡就犯起了嘀咕:「別是來騙吃騙喝的吧?」,但衛子益架子拉的十足,兵倒也不敢造次,又不敢因為這點小事去煩擾正忙的四腳生風的管帶,便陪著小心問道:「爺,請問您尊諱,小的好進去稟報,讓我們爺親自來迎。」,剛剛學宮門口的兵那惡樣和眼前這兵低聲下氣的作態立時讓衛子益飄飄然起來,此時他真的以為自己和柳管帶的交情使得這兵恭敬起來便大咧咧道:「你進去和柳管帶言語聲,就說城東衛家衛子益,前來祝賀柳公子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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