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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九章 瑞公社戲(二)

作者:星君昭



    任天翔始終在一旁看著,眼見那偷襲者挾著小師妹快步而去,東方未明卻偏偏不敢動彈,他心中著急,拔腿便跟著那偷襲者追下去。

    聖神邪不禁奇道:「你追下去做甚麼?救人不成?」

    任天翔聞言怒道:「自然是要救我師妹!你也不要這樣冷眼旁觀,快想辦法把那人截住。若被他逃了,小師妹豈不危險!」

    聖神邪道:「這是『時輪昊鏡』的虛像啊!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懂?這些事你只能看,幫不了的。」

    任天翔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救人心切,一時哪能念及這些。此時一經聖神邪提醒,心中登時涼了半截,廢然一聲長歎,終於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景象忽然一陣晃動,好像有一塊看不見的石頭投入了湖水中,憑空蕩起了陣陣漣漪,四周的一切也隨之模糊碎散起來。任天翔正奇怪間,整個人一陣恍惚,只覺得全身又濕又冷,睜開眼睛看時,才發覺自己竟然處身在大同城藺府的大水池裡,全身上下早已浸透,濕淋淋的像個落湯雞似的。

    雖然是仲夏時分,但深夜裡泡池水終究是冷的。任天翔噗哧噗哧連打了兩個噴嚏,手忙腳亂地爬回了岸上。藺紫煙早就捧了一塊乾淨的面巾等在一旁,見狀急忙遞了過去。

    一眾人將任天翔擁回了大廳坐下,此時聖神邪早已變回了人形。她一進門便問沈天香道:「你的『時輪昊鏡』只支持到劍谷兩個門人在漢中遭人偷襲的地方。之後發生了甚麼事?為何你會單獨出現在大同?」

    沈天香遲疑了一會,似乎在考慮該不該將秘密透露給這個幽族人知道。聖神邪見狀冷笑道:「你不肯對我說,總該告知任天翔罷?這事事關他劍谷大師兄和師妹的性命,你可不能對他隱瞞。」

    任天翔也道:「沈姑娘,在下師兄妹的事,萬望你能夠告知!」

    沈天香輕歎口氣,終於道:「此事原該讓任師兄知道。」

    她娓娓而言,將之後的事情說了出來。原來東方未明自方蓮被人俘去之後,與沈天香細細參詳了一番。都覺得此事背後似乎隱藏著兩股勢力。其中之一是要阻止他們封禁「十方雷坼」,企圖奪取這把上古神兵;另一股該當便是這次出手俘去了方蓮的人。雖然尚不清楚他們有何目的,但顯然也是沒有懷著甚麼好意。

    東方未明和沈天香都知道大事為重的道理,既然對方言明了五日後榆林相聚,方蓮的性命便暫時不會有危險。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趕在時限前將「十方雷坼」重新封禁,免得被邪道得去,禍害人間。

    兩人商議已定,當下連夜出了漢中城。黃帝陵地處陝西中部,距離漢中足有九百里地,其實十分遙遠。但二人全力趕路,胯下之馬又是神駿非常,竟只是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已趕到。

    兩人原本擔心沿路會遭人襲擊,但一路奔行,竟然沒出絲毫意外。初時兩人還唯恐敵人躲藏在暗處,等著二人不備時偷襲。但仔細察查之後卻發現根本沒人跟蹤埋伏。兩人心中不解,但怎麼也想不出原因來。既然敵人未至,沈天香的意思便是及早進行換封之儀。早點將大事辦妥,也免去了夜長夢多的麻煩。

    東方未明心中記掛著小師妹的安危,對這個提議自然沒有意見。封禁的法術進行得十分順利,「十方雷坼」的神光終於再次沉寂了下去。東方未明一等法術完成,當即便要趕往榆林。沈天香原本也想同去,但東方未明認為該當有人向師門報告這一路上發生的諸般事宜,便還是請沈天香先去兩大宗門報訊,他自己則單身赴約,前去營救方蓮。沈天香與東方未明分手以後,便既啟程回墨門報訊。因為途徑山西,她便想順路到大同探探藺紫煙和沈伯,卻不想遇到了任天翔。掐指算來,距離與東方未明黃帝陵分手那時正好已是第三天了。

    她一路說完,任天翔終於鬆了口氣。大師兄神通廣大,有他去營救師妹,該當不會有問題才對。但轉念一想,對手終究是以逸待勞,加上又有人質在手,萬一東方未明一個失手,小師妹可就危險了。他也是關心則亂,越想越是心慌,終於決定還是去榆林走一趟,幸虧大同到榆林不算太遠,快馬加鞭的話,也就兩三天的路程。

    沈天香當夜與藺紫煙聯床而睡,兩個人抵足夜話,自然不用多說。殷天竣和西門烈亦各自回房休息去了。修莫斯向聖神邪討教了一會奇門遁甲的學問,終於也告辭出門。任天翔等眾人全都離開了,獨自一人呆呆地看著門楣上的雕花發怔。

    「在想你小師妹的事?」聖神邪端著兩杯酒來到身旁,隨手遞了一杯給他。

    任天翔道了聲謝,接過酒杯道:「正好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覺不覺得我大師兄他們這次下山有些蹊蹺麼?」

    聖神邪一縱身坐到了任天翔身旁的八仙桌上,兩隻腳蕩來蕩去的,口中道:「既然你問了,那我便說罷。這事必然是內奸作怪。」

    「不謀而合。嘿,不然何以敵人能對我大師兄他們的行蹤如此瞭如指掌?」任天翔默然半晌,轉口又問道:「只是不知道會是哪個?」

    聖神邪看了他一眼,狡黠地笑道:「你心裡也有譜了,怎麼還要我說?」

    任天翔老實地道:「是真的沒有。照理說知道黃帝陵下『十方雷坼』這件事的惟有三個人而已,我大師兄,小師妹,還有沈姑娘,但他們三人無論哪個都不會有嫌疑呀。」

    聖神邪哼了聲道:「那你好意思要我說?」

    任天翔笑道:「你見多識廣,小小的迷題自然難不倒你。」

    聖神邪搖頭道:「你啊,每次總是把麻煩事推給我。」

    說罷轉身沾著酒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任天翔湊過去一看,聖神邪寫的卻是個「沈」字,任天翔大驚道:「怎可能是她,你莫不是弄錯了罷?」

    聖神邪茗了一口酒道:「其實她說到你大師兄請她獨自回來報信時,我就猜是她了。你大師兄絕非蠢人,若不是他也覺得這個沈天香有問題,何以放著『墨門高足』這樣的強大助力不用,卻偏偏要獨闖龍潭呢?」

    她見任天翔仍然一臉不贊同的神色,便又道:「知道封禁『十方雷坼』這件事的,除了你大師兄小師妹之外惟有這個沈姑娘而已。他們剛入陝西境內就遭截殺,顯然是早就被人跟蹤所致。而且你小師妹中途受傷,敵人應勢利導地布下殺陣,這時刻沈天香又偏偏不在,嫌疑實在很大。只是不知道她為了甚麼參與此事。這點倒很費思量。

    任天翔只是搖頭:「我看她一身正氣,絕不像是奸險狡詐之人。」

    聖神邪嘿嘿笑道:「那你看我一身邪氣,又像不像良善之人?」

    任天翔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又感慨道:「以前我只是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該見到妖魔便提刀就砍。為了這個還和師父大吵了一場,最後終於被逐出師門。不過遇到你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果然是對的,幽界之民其實和凡人沒甚麼兩樣。」

    「那是自然。」聖神邪道:「幽界中人同樣有七情六慾,也有好惡美醜之分。只是數千年前的天地大劫時敗給了『琉璃光境』,全族被逐出凡間,才會被那些毛神當作邪魔對待。世人閱讀那些毛神的典籍,自然將其中的侮蔑言語當作了金科玉律,所謂積毀銷骨,幽界也就成了現在修道人口耳相傳的模樣了。」

    任天翔聽得悠然神往,不禁道:「不知道甚麼時候,我也能去幽界看看。」

    聖神邪看著任天翔,半晌才道:「你怎麼會在這時候提到幽界呢?小師妹的事你不去擔心了?」

    任天翔被她提醒,猛地了打了個震,大喊道:「啊也!我又在胡思亂想了。小師妹的事可萬萬耽擱不得,咱們明日就動身出發。那個神秘人和大師兄的七日之約可沒剩幾天了。」

    聖神邪抿嘴一笑道:「你就是因為平日裡做事吊兒郎當,所以才會思慮不周。明日咱們向藺妹借兩匹快馬,直接趕赴榆林。至於沈天香那邊,你可得應付好,現在甚麼都不明白,別露出甚麼破綻。」

    任天翔點頭道:「這個我自理會得。」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時辰已經很晚了,聖神邪撤去「天魔幻生」的心法,潛入任天翔內識中自去歇息,任天翔也躺回榻上,不一會便入了夢鄉。睡夢中,他一忽兒看到東方未明舉著那把「心照」四處砍殺數也數不清的怪物,一忽兒又看到藺紫煙騎在一匹飛馬上狂奔。他剛想提醒她危險,轉眼間又看到殷天竣和西門烈二人正在合力與「火磷蟲」拚鬥,猛地裡一片火光,卻看到小師妹方蓮渾身浴血,站在烈焰熊熊的火場中對自己伸手呼救,他勉力探出身子想去將小師妹拉出來,卻偏偏使不上絲毫力氣。心頭惶急之下,任天翔高聲大叫起來。猛地一下驚醒,卻見外面一片天光,早已日上三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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