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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塹孽海(二)

作者:星君昭

    順著通道一路向前,前面又是一個石室。殷天竣腳程較快,走在前頭,任天翔身上有傷,精元又是大損,便稍稍落在了後面。兩個人剛剛踏進石室,頭頂勁風大作,蓬的一聲悶響,殷天竣右肩已然中了一掌,總算他見機得快,及時使了招「韋馱護肩」,以左手判官筆將勁力卸開了,免去了骨碎筋折的厄運。饒得如此,對手沉猛的掌力仍是將他震得騰騰騰倒退了三大步,險險一跤坐倒在地。

    任天翔在後面見到有人偷襲,長嘯一聲,背上「煉魂」嗆然出鞘,依著先前在大同城中看韓鷹賣藝時所使「少林六合刀」的式子,一招「登山趕月」劈面朝偷襲殷天竣的李向剁去。原來任天翔因為自己只會劍法不會刀法,以「煉魂」迎敵時吃的虧太大,曾向殷天竣請教過單刀刀法,殷天竣當時便挑了兩人都熟悉的「少林六合刀」做例子。此刻眼見殷天竣勢危,任天翔急切救人,順手就將早在心中琢磨了上千遍的刀法使了出來。

    這是李向第三次與任天翔交手了,第一次因為輕敵大意而被「煉魂」在背上劃了一刀,不得不遠引而走;第二次裂空崖上一戰,妖法被任天翔破去,最後右腕被削掉,不得不再次亡命。雖然李向兩次都吃了大虧,但也大體知道了任天翔的底子。他不知道聖神邪的事,只隱隱覺得這小子雖然時強時弱,不可捉摸,但拳腳功夫實在很差,刀法更是狗屁不通,連入門都沒到。他早有成見,卻想不到現在這小子一出手就是中規中矩的六合刀,雖說遠稱不上沉穩老辣,但也門戶森嚴,再不是他印象裡那個破綻百出的門外漢了。李向不由得暗暗叫苦,眼見刀勢兇猛,又對之前聖神邪的威勢心有餘悸,不得不縱躍開去,以避鋒芒。

    任天翔將李向逼開,單刀一立,腳下踏住七星,取了個「漁樵問路」的式子,氣定神閒地盯住了面前的李向。口中卻問殷天竣道:「二哥沒事吧?可曾受傷?」

    殷天竣晃了晃胳膊,答道:「不礙事。」

    說著,雙手判官筆一振,慢慢地移到李向的身側,與任天翔一起對李向形成了夾擊之勢。

    李向環目看了看任天翔和殷天竣兩人,凝聲道:「任少俠,殷寨主,在下有句話想說,希望兩位考慮。」

    殷天竣嘿嘿笑了笑道:「這事李前輩和任三弟商量好了,晚輩只是一個打手。」

    一邊的任天翔聽他這麼說,也笑道:「二哥實在太狡猾了,怎麼一句話就把甚麼事都推給小弟啊。」

    他們兩個人開著玩笑,似乎全沒將李向放在眼裡。李向暗自哼了一聲,忍著一口氣道:「兩位且聽我說。任少俠,你的道法神通說實話遠遠在我之上。我不知道你的真實來歷,在我想來,這天下間,僅靠邪仙道是不可能修習到你這樣深厚道行的。你雖然不說,我也知道你必定是『三大奇門』的人物。這小小的『相柳神藏』除了一部《三元玉牒金書》之外,又有甚麼能讓天下地仙之首的『三大奇門』看上眼呢?這部書此刻就在外面的大廳裡,你盡可抄錄之後將石壁毀去,我絕沒有半點染指之意。」

    「至於殷寨主。」李向對殷天竣看了一眼,「你參與奪寶不外乎兩個目的,武功秘籍和財寶。相信如今你也知道了,這兩樣東西在這裡都沒有。若是要財寶,在下不才,家中還是有些積蓄,若殷寨主不嫌棄的話,盡可任意取用。若是要修真,請教任少俠遠比求諸於密藏寶經來得快捷見效,這是在下肺腑之言,決無虛假。」

    殷天竣皺了皺眉頭道:「前輩說了半天,就是要晚輩們不再插手。但既然這神藏如前輩所說沒甚麼東西,怎麼前輩卻捨得用全部家當和身家性命來換取呢?前輩的話不盡不實,晚輩就是想要相信也難。」

    李向對他翻了翻白眼,不去理他,卻盯住了任天翔,靜等他的回答。

    任天翔看著李向,問道:「你探這『相柳神藏』難道不是為了修真道法麼?為甚麼好好的玄門正典就在外面不去取,卻偏偏要守住這裡?」

    李向道:「仙道我當然想要,但天不從人願,我是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任天翔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李向的意思,口中不由喃喃道:「時間,你說的是時間。」

    李向黯然道:「不錯,是時間!蒼天無眼,我李向苦苦探索仙道數十年,大半數心血精力都耗費在這上面了,等我終於找到這神藏時,才知道已經沒時間可以讓我從頭修煉了。」

    殷天竣奇道:「你雖然不能修煉,可以傳給你的徒弟兒子啊。江湖上的門派傳承,從來都是這樣的。」

    李向偏頭看了看他,仰頭歎道:「我沒徒弟,我只有一個獨子。一個為了繼承家業可以連老子都出賣陷害的好兒子!嘿嘿,這個賊老天!你待我何其不公!你待我李家又何其不公!」

    這歎氣的一瞬間,李向似乎蒼老了不少。

    任天翔也想起了李毓借刀殺人的惡毒,不由搖搖頭,隱隱覺得這李向也有可憐的地方。

    殷天竣卻沒有任天翔那麼心軟,接著又問道:「如果一切如你所說,你該甚麼都沒了,早該萬念俱灰了才對。為甚麼又要堅持著這個小石室呢?」

    他猜到這是問題關鍵所在,一邊發問,一邊暗自戒備,唯恐李向暴起出手。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萬念俱灰?我李向怎麼可能萬念俱灰!」李向聞言,仰天一陣狂笑,「我追求仙道幾十年,唯一學會的就是不能萬念俱灰!老天如果不讓我李向成仙,我就連這個賊老天一起毀了!哈哈哈,阻我道者,皆殺無赦!」

    他口中說著,腳下「魅影移形」的步法輕移,幾步晃到殷天竣身前,左手高抬,聚起一團幽綠妖光,便直轟殷天竣天靈蓋。殷天竣知機得早,對他這手早已有備,急忙雙筆上封,擋住了李向的全力一擊。

    任天翔見李向出手,也不敢怠慢,「遁甲神儀」與「攬風神行」的心法表裡互用,瞬息間搶到了李向背後,「煉魂」刀捲起一陣黑墨色的刀光,當頭向李向傾瀉而下。

    三個人翻翻滾滾地殺成一團,刀光妖芒此起彼伏,一時難解難分。這番交手,李向雖然斷了一臂,加之失血過多,實力相較以前是大大打了折扣。但他此刻已經再沒有退路可走,所謂哀兵必勝,絕境之中自然捨得拚命。

    反觀任天翔,聖神邪大費法力而損耗的精元還未恢復,之前又因為「玄凜荒寰」的事,不但吃了殷天竣一記「排雲掌」,為了搶救沈虹更是將氣力消耗了七七八八,此刻應付起李向凌厲的招式來,竟覺得十分吃力。

    倒是殷天竣因為與李向交手次數多了,隱隱掌握了對付邪仙道的竅要,雖然還不夠擊敗李向,但自保卻是有餘,更不時替任天翔接下幾招幾式,分擔一下任天翔的壓力。

    又纏鬥了一會,任天翔終於氣力不繼,腳下打了個趔趄,手上的刀勢也隨之出現了破綻。李向眼見機會難得,「搜魂骷髏手」逼住了殷天竣,腳下鴛鴦連環,啪啪啪,一口氣朝任天翔踢出了五腳。任天翔身法早已散亂,此刻避無可避,李向這穿心奪命的五下重腳照單全收,整個人登時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喉嚨一甜,哇的吐了口鮮血。

    李向正慶幸得手,猛地裡肋下巨疼,卻是被殷天竣乘隙突襲,一筆點在了淵腋穴上。李向劇痛之下,大聲慘呼,冷不防單臂圈回,一把抓住了殷天竣的判官筆。殷天竣心下一驚,本能地想要奪回,哪知道李向力道極大,這一奪就好似蜻蜓撼柱一樣,沒有絲毫動靜。還沒等他再作反應,李向手上突然發力,渾厚的邪勁登時透過判官筆狂衝殷天竣的筋絡穴脈,震得他全身痙攣,險險就要昏去。

    就在這時,殷天竣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大吼。跟著他便看到任天翔由李向身後躍起,雙手將漆黑的「煉魂」高舉過頭,向李向頭頸狂劈下去。

    李向也沒料到任天翔會如此拚命,不由微微愣了一下,壓制殷天竣的滔天邪勁也不由得弱了一點。殷天竣身上壓力徒減,倉促間也顧不得念及其他,暴喝聲中,全身力量聚於一點,全力將那支被抓住的判官筆朝李向的身體壓去。

    頭上「煉魂」厲嘯,肋下藩籬盡撤,饒得李向一身邪仙道,這樣的攻勢此刻也是禁受不起。一聲狂嘶怒吼,肩頭和肋下同時遭受重創,李向仰頭噴出大口鮮血,終於不甘地躺倒在地上,起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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