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庫首頁->《靈幻天下 返回目錄


煉魂出鞘(二)

作者:星君昭

    「蘭雪堂」是李府主人李向的居所,相對於李府其他建築的華美豪奢,這裡倒頗是清淨秀麗。它以竹為材,背靠一座小山而建。堂前植著兩株白皮古松,四周修竹成林,竹外又是梅林。湖石玲瓏,綠草夾徑,十分的別緻優雅。

    任天翔來到門口,抬頭看去,只見兩處門柱上,各有一行詩句,卻是唐朝詩人李白的「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任天翔點點頭,心道:「『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我先前只道這李向該是個只知奢華的財主,想不到竟也是個懂得風雅的人物。」

    聖神邪在一旁催促道:「你感慨個什麼呀,速速進去。我感到裡面有什麼東西,是我很熟悉的哩!」

    任天翔舉步進屋,想是李向已被囚禁的緣故罷,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任天翔長驅直入,順著聖神邪的指引,向內走去。

    這「蘭雪堂」甚是小巧,任天翔不一會便來到了那個散溢出靈氣的房間處。他推門而入,登時一股香燭之氣撲面而來——這裡赫然是一座丹室。只見這房間三面密封,白牆素壁,毫無裝飾可言。整個房間幾乎沒什麼傢俬,唯獨正中擺放著一座已經熄火的黃銅丹爐。

    任天翔道:「原來是個煉丹道的……」

    一句話還未說完,聖神邪突然道:「你看那裡,左邊牆上!」

    任天翔依著聖神邪所說,舉目望去。只見牆上似乎掛著一副畫軸,下面設有一張供桌,供奉著果品香燭之類。任天翔心道,這必定是某位天師的畫像,凡俗中的修道者多會在自己的丹室中懸掛祖師畫像,企求護佑,那也平常的很。

    他不想讓聖神邪難堪,當下走到畫像旁邊,裝作仔細觀察的樣子。哪知道一看之下,才發覺了問題所在。畫像中的人固然也是道人打扮,但絕非張道陵或葛洪之流,只見他一襲大紅色道袍,寬袍高冠,左手持著拂塵,右手握著一顆寶珠,背負長劍,兩道眉毛好似聚而不散的煙塵在空中飄舞,長可及肩。這樣的形狀,絕非俗世中任何一位天師的打扮,任天翔皺眉苦思,卻實在想不出這個畫像是何人來。

    「想不到在這裡又看到他。」聖神邪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遙遠:「此人是百年前的人物,青城山丹塵觀的觀主,赤璣子。」

    不等任天翔提問,聖神邪自顧自續道:「你必定奇怪為何我會認識他。其實,當年將我,不,將『赤焰靈珠』從地下挖出的就是此人。嗯,這赤璣子卻是俗家姓李,想來這李家該是他的後人了。」

    任天翔驚奇道:「怎麼是『赤焰靈珠』的?你不是我從『血焰靈珠』中放出來的麼?另外,這珠子明明是我劍谷所有,怎麼是他找到的了?」

    聖神邪道:「百年的歲月流轉,一字之差在所難免。其實那珠子數易其主,每過十數年,名字就會變一變,我自己都記不清了。當年赤璣子得到那珠子後,以為是道門修真的至寶,窮年浩月的埋首鑽研,最後竟想用禁法『幽夢魂返』來探察那用來封禁我的『血封之儀』,最後落得魂崩魄散,成了白癡。他也不想想,若這珠子真能增益修為,那個巴不得人人都修真的老聃,當初又怎麼只留了《道德經》,卻要讓珠子永不見天日呢。世人多愚,就是多這種貪得無厭的人物。」

    說話間,她隱隱露出了憤恨之氣,大概是想到了自己被幽閉在地下數千年的仇恨來了。

    任天翔不禁歎息道:「這個赤璣子也算是前世不修,今世無福。『血焰靈珠』有啥奇怪的,一碰就碎,一碎你就出來了麼。竟然還去大費周章,最後鬧得成了白癡。可憐可歎。」

    聖神邪哈哈笑道:「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呀?如果不是因為你拿著,那珠子便是由天上銀河掉進九幽黃泉,都難損分毫呢。」

    任天翔奇道:「為何一定是我拿著才能解開那個『血封之儀』呢?難道其他人都不行?你莫不是又在騙我罷?」

    聖神邪道:「現在時機未到,就是說了你也不會信。反正這事你總會知道的,到時候再說與你聽好了。總之呢,這個赤璣子成了白癡後,丹塵觀也跟著沒落了。『赤焰靈珠』也因此流落到了江湖上,直到後來被你祖師尋到。嘿嘿,你那個祖師倒是頗有些見識,並未像其他庸人那樣強自探究靈珠的內情,反而將它封鎖,免去了不少煩惱。不過我的『神遊』也因此被那個該死的『乾坤金匣』限制,只能在你們那個劍谷裡周遊,想起來就生氣。」

    任天翔聽她這般剖析,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赤璣子成了瘋子之後,他的後人就隱姓埋名,離開了青城山,最後竟來到大同,做起生意人來。可能是祖傳的修真秘訣並未散逸,這李向便是憑此修煉仙道的了。只是這樣的修煉只止於固本培元,一遇西門無憂那樣的外侮,便絲毫沒有用處。」

    既然弄明瞭靈氣的原因,任天翔和聖神邪都覺得沒必要再耽擱什麼了。當下順著小徑又來到水廊處,沿路奔回前院,再摸到外牆邊,翻身溜了出去。

    任天翔一路疾馳,向藺府趕去。如今既然知道李向被西門無憂囚禁了,那簡直比想辦法扳倒他還直接,那藺東來聽到這個消息,必然是高興萬分的。不過西門無憂的事卻該如何處理呢?任天翔自己對那寶藏毫無野心,但也不願看到那心狠手辣的西門無憂真個得到了它。他正在想著心事,前面街角猛地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將他思緒打斷了。

    聖神邪警告道:「小心些,前面有個很厲害的傢伙。」

    任天翔心頭一凜,當下收了身法,慢慢的挨了過去。只見打鬥的卻是兩個黑衣人,雙方都是一身夜行打扮,不露頭臉。只是佔上風的那位,體態發福,乃是一個胖子。另一人此時顯然已經受傷,武器掉落在身邊,再也沒有力氣揀起。他自己也倒坐在地上,以手捂胸,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那胖子好整以暇的走近,俯身揀起了對手散落的武器,藉著月光看去,冷聲道:「判官筆。殷家家傳武藝乃是劍法,你這樣冒名頂替,也未免太容易露出馬腳了。」

    任天翔一驚,心道:「難不成那受傷的竟然是殷天竣?」

    果然,後者聽到對手看破了自己行藏,乾脆一把拉下了面罩,狠聲道:「你本事很高,我殷天竣敗在你手裡,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你這樣的武功,就是自己去發掘『相柳神藏』的秘密,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攔得住你,又為什麼要處處維護西門無憂那個廢物?如果你肯見告,我死也瞑目。」

    那胖子嘿嘿一笑,道:「你不瞑目又能如何?」

    說罷舉起判官筆,就要向殷天竣胸口刺去。

    任天翔眼看殷天竣命在頃刻,腦中一熱,大喝一聲:「住手!」人便衝了出去。

    那胖子顯然沒料到還會有人在旁窺測,一震之後,立刻回身戒備,卻見街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少年。胖子遲疑了一會,冷聲道:「你是何人?若想路見不平,也該問問此人該不該救。」

    說著一指地上的殷天竣又道:「此人日前大鬧『廣靈齋』,劫持平常百姓。更在大庭廣眾之下殺傷人命,乃是一個江洋大盜,少年人要充俠客,就不要和這種人扯上關係的好。」

    任天翔原本大是懊悔自己的魯莽衝動,心道對手心狠手辣,自己這樣現身阻止,隨之而來的必定是致命辣手,哪知道卻是這麼長篇大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此人適才要下手殺人時,絲毫沒有猶疑之態,該當是個非常絕決的人物。怎麼現在突然這麼多話了?」

    臉上卻笑了起來,道:「前輩搞錯了,晚輩不是什麼俠士。只是和您對敵的人恰恰是晚輩朋友,這個事,不插手可對不起良心。」

    胖子為之氣結,心道:「這小子適才不留痕跡的破了我的『戾魄封陣』,委實莫測高深。還是先探探底細才是。」


上一頁    返回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