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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府密議(四)

作者:星君昭

    藺府一家在花廳商議著,任天翔和修莫斯已經回到了所住的廂房。既然答應了藺老爺子去探李府的事,任天翔便開始準備起來。他以前仙道未失時,也曾經幹過幾次夜行的勾當,包頭用的黑布,便於行動的緊身深色衣褲,薄底快靴,繩索飛爪等等,這些物品自己沒有,便一件一件向惜香提出,請她幫忙準備,做的倒也頗像個內行。

    修莫斯在一旁幫忙張羅一些需要的東西,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快步跑進了內室,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長大的帆布包裹。他很慎重的將這包裹遞給了任天翔,口中道:「天翔,這次你是孤身闖關,萬一有什麼危險,這個可以防身。」

    任天翔雙手捧住,感覺十分沉重,似乎是刀劍類的兵器。當下解開了包裹,取出裡面的物事一看,原來竟是當初在牛耳山得到的「北斗煉魂刀」。

    修莫斯道:「我一直都在研究這把刀。它不僅鋒利,而且好像還有強大的魔力,不是一般的兵器可以比擬的。一旦天翔你遇到什麼危急,相信它能夠幫到你。」

    任天翔端詳著「北斗煉魂」墨綠色的刀背,心下嘀咕:「修莫斯是好心,可我這是去做雞鳴狗盜的勾當,帶著這麼個蠢笨的玩意,不是多添個累贅麼?何況我自幼只學劍術,對刀法可是一竅不通,這把刀帶在身邊實在沒什麼用,不如想個辦法推辭掉算了。」

    他正這麼想著,聖神邪突道:「無知的傢伙,『煉魂』好歹也是天下八大奇兵之一,你能得到它已經是幾世修得的福分了,竟然還在一旁挑三揀四。」

    任天翔一愣,猛想起當初做夢時見到聖神邪手持「煉魂」與奇異神光搏鬥的景象來。心中一動,口中道:「這把刀確是異乎尋常,我就拿著防身吧。」便將刀連鞘背在背上,用一根布條緊緊繫住。

    待得一切準備停當,時間卻也已經入夜了。一輪圓月高懸中天,朗月星稀,晚風輕拂。倒是一個十分寧靜的夜晚。任天翔結束整齊,當下告別了修莫斯,也不走正門,運起了「攬風神行」,直接翻過藺府外牆,往城西李府而去。

    大同城因為一處寶藏的秘密,不僅江湖人物雲集,更牽動了諸如藺東來這樣一群富豪的心緒,人人都想在這個亂局中渾水摸魚,趁火打劫,撈那麼一點好處。不過,這些江湖豪客和富商大賈中的勾心鬥角雖然鬧得風雨欲來,大同城的尋常百姓卻沒有什麼感覺,唯一與平時不同的,只是大街上帶著明晃晃刀子的凶人好像一日之間多了起來,而平日裡經常竄門子的差役們,倒是突然少了很多。

    殷天竣冷眼看著三個身著崑崙派裝束的少年由身邊經過,便轉身走入了「平安客棧」的大門。他進了自己和沈虹的房間,看到黃山五俠正在和沈虹商議,當下關上了門,坐到沈虹的旁邊。他大概是趕得急了點,什麼話也來不及說,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周德謙等他坐定,問道:「殷兄,你打聽到那個神秘人的來歷了麼?」

    殷天竣搖搖頭,道:「慚愧的很,那個神秘高手功夫十分了得,我跟著他後面轉了幾個街角就丟掉人了。雖然我忌憚他的本事不敢跟得太近,但他背著一個人還能高飛低躍,這份本事實在讓人好生佩服。」

    沈虹一聽,原本陰沉的臉更是罩上了一層寒霜。他把玩著面前的茶杯,道:「我們原本就要得手了,卻斜刺裡出來這麼一個高手,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有這個人從中作梗,得寶的變數又增多了。」

    吳鼎聲問周德謙道:「我們四個兄妹一直在樓下策應,前後只看到那個牛耳山遇到的小子帶著一個姑娘跳下樓、『白馬五傑』飛刀留信以及丐幫和『酆都三獸』的一場大鬧,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接近酒樓了。大哥,當時樓內到底出了什麼事?」

    周德謙冷哼一聲,道:「殷兄,你來說罷。正好順便把你跟蹤所得也告訴我們。」

    殷天竣點點頭道:「當時我在『廣靈齋』看到吳三哥把那個跳樓的小子打昏了過去,便回頭對付那個『青獅子』丁立國。正要得手的時候,就聽到沈兄的一聲驚呼。」說著,他側頭看了看身邊的沈虹。

    沈虹臉一紅,道:「當時我正在全力與歐平周旋,哪料到突然有人背後偷襲,武功又是那麼的高……」

    周德謙長歎一聲:「也怪不得沈兄,那高手功夫高深莫測,他決不是事先混入人質中的,但我連他如何入的樓都不知道,如果正面相搏,我可真沒有絲毫能夠全身而退的把握。」

    殷天竣等他說完,繼續道:「那人一擊打倒沈兄後,便立刻撲向了周兄。周兄與他對了四掌,到第四掌上,我看到周兄慢慢軟倒在了地上。」

    周德謙道:「技不如人,如之奈何。」

    說罷,拿起了手上的茶杯,一仰頭灌了下去。

    殷天竣道:「我這時也看清了來人的樣貌。他一身夜行人打扮,頭巾蒙面。雖然體態有些發福,但身法靈動無比。眼看他打倒了沈兄和周兄後,必定會過來對付我。我自忖也不會比周兄多挨得幾招,當下心一橫,硬受了丁立國的一下重擊。」

    「黃山五俠」中排行最小的陳丹一聽,嚇得以手掩口,詫異道:「這卻是為什麼?殷兄如果覺得不敵,立刻逃走也好呀?」

    周德謙笑道:「五妹,這是殷兄的高明所在啊。殷兄是一方霸主,怎麼會甘心到口的美食被人橫刀而奪呢。自然要查探出對手的底細,下手奪回的。他和丁立國纏鬥那麼久,對手有多少勁力自然清楚的很。那個『青獅子』與殷兄對壘了那麼久,渾身帶傷,氣力不比以前,那一下重擊其實七折八扣的,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威猛了。」

    殷天竣笑道:「知我者,周兄也。我實在是不忿那個神秘人所為,便打定主意要留下看個究竟。而且,我看那人只對我們三人出手,顯然是救援西門烈而來,如果不是西門家高手,那就是西門無憂本人了。這樣的大事,自然要打探清楚。」

    沈虹道:「西門無憂?不會不會,我以前曾經因為護鏢的事與他接觸過,他的本事我知道的,便再強也不能像如今這樣神鬼莫測啊。」

    始終未開口的「黃山二俠」陳浩汝這時插嘴道:「大哥,你說這個人會不會就是當初在亳州道上,一氣殺掉『連雲十二梟』的人物?」

    周德謙一怔,半晌才道:「卻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西門無憂的實力實在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大得多了。」

    一想到那個神秘人物的手段,親歷其境的周德謙和沈虹二人登時不寒而慄起來。而原本不在樓內的黃山四俠,此時也被他們大哥的心境感染,覺得奪寶之路前途險阻,一時信心大減。

    殷天竣見無人說話,又繼續道:「那人見我被丁立國打倒,果然不再追擊,卻背了西門烈就走。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暗號,那西門家的四個僕人不但沒有阻止,還和他一起穿窗走了。」

    他停了一下,換口氣繼續道:「我當時見沈兄和周兄都昏倒在地,便發暗號請了陳二哥和四妹五妹過來,幫忙把兩位先移了回來。我自己則順著那人走時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他背了一個人,又要顧及受傷的丁立國,速度慢了不少,倒也被我追到了。」

    吳鼎聲道:「追上了,卻追丟了。看來殷寨主這次是無功而反那。」

    殷天竣聽他語帶諷刺,也不去計較,倒是陳丹道:「三哥你這是什麼話。殷兄為了探察消息盡心盡力,你卻在一旁冷嘲熱諷。那個神秘人物功力高深,就是大哥都說不好對付了,小心些總是應該的吧。」

    吳鼎聲被她一陣搶白,斯斯艾艾的說不出話來。殷天竣見他尷尬,便扯開話題道:「吳兄說我空手而反,也是不錯的。不過,這番追蹤倒讓我有了一些想法。」

    周德謙聽他這麼說,問道:「殷兄難道找到什麼線索了?或者想起了這個神秘人物的來歷?」

    殷天竣道:「我也是猜的,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下罷。這次的神秘人,有這麼幾個特徵。首先,他體態發福,該當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人。其次,他救援西門烈,又不殺傷西門家僕,該當是西門一系的人物,甚或……甚或是西門無憂本人。」

    沈虹道:「也有可能是西門無憂的朋友。」

    殷天竣點點頭,道:「總之他是站在西門無憂一邊的。另外,他對大同市街十分熟悉,繁複如蛛網的道路,他毫無遲疑的一路而走,我就是被他三拐兩拐的甩掉的。他該當是個對大同瞭如指掌的人物。」

    眾人聽他這麼說,都在心中比對著自己所知的江湖人物,努力回想起有誰是符合這些特徵的。

    殷天竣這時又道:「此外還有一點,可能是我猜錯了,但我覺得該十分重要才對。」

    周德謙道:「殷兄但說無妨。」

    殷天竣道:「這個人,這個高手,他該當沒有闖過江湖。」

    這話實在出乎眾人意料,饒得周德謙一生多經風浪,也被他這話給驚到了,一時看著殷天竣,說不出話來。吳鼎聲更大聲責問道:「荒謬!有那麼高的身手卻沒有闖過江湖?哪有這種道理!你不是昏頭了罷?」

    殷天竣聽他言語無禮,心中怒道:「這個吳鼎聲數次頂撞我,若不是因為現在有用到他的地方,哪能容他活到明日?」口中卻道:「吳三俠莫急。我這麼猜自然有我的理由。」

    說著,側頭對周德謙道:「周兄,如若你是那個高手,看到我被丁立國打倒,會如何做呢?」

    周德謙一愣,想了一下道:「起碼會過來查一下你的情況吧。否則被人趁己不備給偷襲了,那就很冤了。」

    殷天竣點點頭,又問沈虹道:「沈兄,你如果是那個高手,手下又帶了四個本事不錯的高手,會否在離開的途中不設任何後著,讓人跟了幾條街麼?」

    沈虹道:「自然不會。當時除了丁立國身上有輕傷外,其他三個都沒有受傷。我定然會讓他們沿路設伏,預防有人跟蹤的。」

    殷天竣聽他這麼說,道:「那就是了。此人能夠想到掩蓋身份,又事先與四僕定好了聯繫暗號和撤退路線,顯然是個心機深沉,思慮周密的人物。但他欠缺江湖經驗,遇事不知道變通。又說明他未曾闖過江湖,是個雛兒。」

    眾人聽他這麼分析,倒十分符合事實,吳鼎聲也不能反駁了。周德謙心中計較了一下,自語道:「絕對不是西門無憂。『萬安居士』的名頭是在江湖中闖出來的,他無論如何不會把當初江湖的一套忘了。」

    殷天竣也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回來的路上,我又去探察了一下大同城中與西門家過從密切的豪門大宅。得知與西門無憂往來最緊密的,是大同城西的李府,不過那是生意上的來往,可能不是我猜的那種關係。」

    他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我順便去查了那個任小子救走的姑娘。她是藺府的小姐,藺府和西門家李家向來不和,該當沒有嫌疑,是我多慮了才對。」

    吳鼎聲突然插嘴道:「那個任天翔,到底是何方神聖?他一會兒不會武功,一會卻又強得出奇。」

    「強得出奇?」殷天竣聽他這麼說,不禁驚訝道。

    吳鼎聲當下把任天翔和「酆都三獸」的較量說了一遍,殷天竣等他說完,沉吟道:「這倒又是一個變數……」

    周德謙道:「現下也不能想太多。咱們的目標是西門無憂的『鑰匙』,既然藺府和任天翔與這事無關,那便暫時不去理會罷。以後的事殷兄有什麼打算呢?」

    殷天竣早就有了打算,當下道:「現在天色已晚。趁著天黑,我要去探一探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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