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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來自遠方 作者：深海人魚 有一瞬間水雲秀有一種受傷的感覺，他怎麼可以這樣？她承認她做得不是很好，可是她盡力了！為了她與盈光姐的相知之情、她給予的相助之恩，她——「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殘酷話語再次重重擊傷了水雲秀柔軟的心房，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奇異地安撫了她，她竟不再覺得那麼難受。「如果你硬要用這種關係阻礙我得到你，我不會承認。」 得到我？！水雲秀瑩玉似的小臉紅了紅。「長天，我跟你母親情如姐妹，從小看著你長大——」 「那又如何？我從小就說過我長大了要娶你為妻，你也答應了！？結果呢？」鐘長天有些陰鬱地挑了挑眉：「連聲再見也沒說就跑了！」對他這麼些年來的相思，她如何償他？就算讓她陪他萬生萬世他也不覺得夠，那種愛到骨血愛到心痛欲碎的感受他多麼希望她能懂！ 「呃！」他記憶力怎麼可以這麼好？！「我以為……以為……」 「對小孩說的話就可以不算數？還是你一直在敷衍我、欺騙我？」 他瞇起黑眸冷光如箭地射向她，大有如果你敢回答「是」就把你吞了的氣勢，這些年若非有她當年的「承諾」他怎麼可能熬得過來？她能明白那種脆弱無助的絕望心情嗎？這一絲的希望與生機，他絕不容她斬斷。 怎麼回事，臉色這麼可怕？！ 水雲秀不由也認真想了起來，那時的確是認真地要答應他一個要求，可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更沒想到他一直記著要履行約定……唉，這到底是誰欺騙誰呢？無論是身世背景、關係或人生觀還有時空的種種差異，怎麼想倆人都是不可能的嘛，她還比他大那麼多歲，誰會想到真會種下這種後果。 人真的不能說錯話，她得謹言慎行。 「我比你大嘛，長天你應該找一個與你同一時代同一年齡層次的女子來愛才是，你——」她想來篇「正常」論說服他，卻發現自己原來缺乏口才。 「你以為我多大了？」鐘長天邪肆地對著她滑嫩的肩膀咬了一口，還欲罷不能地繼續往下——水雲秀忙雙手捧起他的頭，努力地把他扯離自己身上，漠視他給自己帶來的異樣感受。 看看他的臉，雖然仍有著十七歲時的熱力，卻少了份稚氣、狷狂，多了份成熟多點滄桑多點憂鬱……看不出昔日鋒芒畢露的精銳之氣，連那特有的修行人的清靈之氣也斂了起來，嗯，修為的確是高了不少，也老了不少！咦，老？！ 「你幾歲了？」天，水雲秀這才想起來呢，他到底是怎麼來的？這是二十世紀的現代，可不是古代唐朝，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怎麼來的？」 莫非他已修成仙體，可以肉身自由穿越時空？ 武道的極致可以劃破虛空，道胎魔種的練就也是如此，古代的人只要有慧根仙緣，莫說御劍飛行、馭劍之術，要練成現代小說中金剛不壞身成為陸上神仙是小事一樁！神仙列傳裡就有不少前例，可惜隨著時間的流逝，傳到現代大多只剩些粗淺的搏擊功夫，一代不如一代。 佛經中也說過，十萬億佛土，一念之間頃刻到達彼岸，佛法高深者靈念力也可辦到，她仔細研究過，像那些天生具有超能力者就可能是宿世修為高深者帶來的潛能，這種人輪迴幾世只要能持修功法、一心為善，他朝定可成果。但是，長天他可能嗎？連她都還沒到那境界呢。 「劃破虛空。」他趁她驚愕呆愣中補償自己般猛吃了不少豆腐，「你送我的九天玄螺雖不俱穿越時空的功能，卻能完好地保護我的肉身躲過空間飛流的侵襲。」即使如此，那段說長不長，卻驚險難熬的時空之旅至今回想起來仍令他冒冷汗，千百次一個不小心，他就會永遠地失去她。 「我那一次嚇跑你了，是不是？」 他像是不滿意他們之間隔開的距離，乾脆把她抱到他腿上，水雲秀低叫了一聲，再次清楚地感受到兩人間的毫無遮攔，感受到男人的剛陽與女人的陰柔，感受到那灼人的溫度在他倆之間愈來愈甚。他的話，同時也讓她想起他那青澀霸道、爆發力十足的表白…… 他是她一生人當中最為親近的人，這種肉體的接近本該沒有男女之間的悸動才是啊？ 「嗯，我離開後你還和百曉他們在一起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想到自己知道她已走那霎時的心碎欲狂。 「我知道你不會再來看我，便回到篷萊找到本無、太一（一僧一道）兩位師傅，努力修練，直到兩位師父覺得再沒什麼可以教我了才出了師四處遊歷，探訪天下奇人異士，奇珍異寶，以尋求可以確切找你的方法。哪知珍寶一直在身上……不過我還是成功了，那樣漫長難耐時光，我終於熬了過來！」說罷，像是想起昔日的麻木，忍受不了地喘了口氣，鐘長天霸道地把頭埋進她頸裡，嗅著她髮絲的馨香，「得到九天玄螺的幫助，我穿過時空來到了這裡時很倒霉地遇到流星雨，不但耗光了修為還失去了記憶，在一層層的困惑中，我依然記得要找尋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我只想讓你知道，不論如何，我是不會放開你的！我什麼都不懼畏，就算是你的意願，上天的旨意，我也要扭轉它！」 水雲秀呆住了！好可怕的毅力和耐性！？ 她從沒想過會這樣。 她知道他喜歡她，以為那或許是出於從小失去親人的依賴、出於獨佔欲或是什麼原因，可從沒想過是愛情，這麼深的愛情可能嗎？水雲秀感到一陣心痛，她疼他愛他，可從來沒有瞭解過他，從來沒有認認真真以一個女人的心去愛他！ 「我以為你會去進行你的宏圖大業……」或者修真，或者光復家業，然後慢慢忘懷修正他的感情，畢竟年輕氣盛的他雄心萬丈，有太多的東西有待他追求有待他去發現，有待他去享受，不應該那麼執著。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害得水雲秀原本就又熱又敏感的肌膚又一陣火燒，「你說因果前定，不讓我沾染殺孽，我便不去報毀家之仇；那時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為了你我甚至可以把整個天下捧到你面前，你以為失去了你我還會在乎那些過眼煙雲嗎？」他半軟弱狀地伏在她肩上低吟。 她難道就不算過眼煙雲？不知他是怎麼歸類的，水雲秀頗為無奈。 像是想起了什麼愉快的事鐘長天淡淡地邪惡地輕笑起來，在她耳邊輕喃道：「你記得瀛洲上的幽篁林嗎？」惡劣地舔吮著她軟嫩的耳垂，他又道：「那些年的相思之苦多虧了它才熬得過來呢。」連後來周遊天下他也隨身攜帶了一株，日日夜夜貪婪地對著她惟妙惟俏的肖像排遣相思之苦。 水雲秀「啊！」了一聲，想起在與篷萊、三丈相連的瀛洲上她最愛的那一片竹，裡面植有各種各樣的竹子，有方的圓的、漆黑的翠綠的紫的有閃著金黃色條紋的有生滿了橢圓形斑點的……但其中有一種白色的扁圓形的粗粗的直徑足有十幾二十公分長的竹子極為特別——在篷萊島上，有著許多凡人想也想不到有著奇特功用的奇花異草，但是這一種相思竹〈稱之為相思竹是因為它是深受相思之苦的情人們的最佳慰藉之物〉卻秉著天地靈氣而生，能通人心，若是對著它不斷思念一個人的話，那人的相貌就會在竹身上現出來，維妙維俏，若再加上深諳法術之人那、那……不就全被看光了？！ 天！這樣的認知比一顆原子彈投下來還「可怕」，她竟然被「偷窺」了這麼久？！臉上火辣辣的一片，腦筋一團模糊，水雲秀恨不得此刻有個地洞讓自己鑽進去，躲開身邊這個緊纏著自己的可惡男人。啊，一想到自己的隱私全被看光光，這、這任哪個姑娘都會羞愧得自殺，她雖然生性淡然，但看她的人是他呢……叫她怎能不去在意？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水雲秀平時雖不說但心底卻是對那些懷著色瞇瞇眼光看她的人極為不喜歡的，也不愛別人的碰觸，但現在……現在的自己雖極為羞惱和不知所措，心底卻只有慌亂和一絲絲的甜意，決無厭惡之感……怎麼回事？！難道她對鐘長天的種種情感裡竟是有著愛情？她從來沒發覺，或以為那就是親情罷了！？無怪乎自己近來對他的牽念日深…… 腦袋鬧轟轟的，什麼也無法思考，看多了身邊人的情情愛愛沒想過一天也會輪到自己，輪到自己，還是長天呢，怎麼辦……？ 呵呵一笑，撫著水雲秀嫣紅得快冒煙的臉蛋，鐘長天像是極為滿意她的反應，吻住她，抱著她滑下白色的大圓石潛入水底…… 他想要做的還不止於此呢，他的仙女阿姨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清澈的水湖底下有不少玉石，圓圓的透著瑩瑩的白光，一些白色的會發光的小魚在幽暗的水草邊悠遊……陽光射在水面波光粼粼地反射進水底，澄澈的水在水中看來像是一塊塊被分割的寶石，美麗極了…… 水雲秀覺得無法呼吸了，這麼溫柔纏綿的吻，長及臀下的烏黑髮絲散了開來隨著水流的波動飄蕩在倆人周圍，絲絲繚繞生生世世。 朦朦朧朧中，想起以前，他倆也是手牽著手共同悠遊大海…… 一個少女和一個男孩。 她的身子，早被他從小看去了，她心無雜念，以為他也該如此，至他及長也少加防備，哪知他早情根深種，慧根天生，處心積慮要得到她的身心。 她，錯估了人心的複雜！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水雲秀呆呆地坐在飄竹館的廂房裡，呆呆地看著手中的九天玄螺，淡淡地泛著瑩光。 這是太古周天時的寶物，共有一對，是她出生時使握在手中的，它們有著詩中所說的「靈犀」般神妙的作用，其中一隻在她第三次去古唐朝時送給鐘長天當他的六歲生日禮物。 兩年前水雲秀初知此物有助人通越時空之能時興致極高，仗著它暢遊古今，得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因而和燕盈光鐘雲風他們認識。人的緣份真的很奇怪，她沒有九天玄螺就不會認識盈光姐和鐘雲風他們夫婦，也就不會和鐘長天有聯繫，不和他沾上關係她今天就不會…… 想起崑崙仙境之會，一股火熱直竄入腦門，仍是不自在的臉紅耳熱。 雖然兩人沒有真個兒成了……卻害了她，一天過去仍滿心滿腦都是他的影子，比過去還嚴重！鐘長天這個讓她正視他的法子還真是管用！以後，以後見了他，她還能怎麼辦？他會一步步地迫來，她能逃到哪裡去！？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哪！ 水雲秀卻無法不去想他，不去理他！輕輕咬了咬牙，不知他現時在哪？過得好不好？為什麼獨自一人走了，不是說要追她麼？她以為他會時時刻刻黏著她不離呢，唉！沒骨氣，自己究竟是想他黏還是不黏？ 沒骨氣便沒骨氣吧，水雲秀歎了口氣，她這一生也就遇了這麼一個讓她牽腸掛肚的剋星。以為這一生就這麼淡淡然然清心自持地過去了，偏出了一個鐘長天來，還在她的生命裡早早地就出現？！這算是在劫難逃呢還是上天注定？ 在暈眩中清醒後發現只有自己一人，若非身上那許多羞人的印記，她還當南柯一夢呢！ 「每次做的夢偏都那麼真」，水雲秀喃喃低語，頭疼起來，不知那磨人的鬼下次還會給自己來個什麼「驚喜」？ 「小姐，出去散散步可好？外面好玩得緊哪！」清霧走了進來，隨著她後面來的還有師姐郁棠。 望向窗外，斜陽掛深樹，映濃愁淺黛，遙山嫵媚。街上人來人往，各家商店攤擺卻是頗多民風特色和異趣，和江南蘇杭等規劃極嚴的現代化城市自是大不相同。再瞧瞧牆上時鐘，原來已是下午四點多了！ 「看來你們早有計劃，我不去豈不可惜？」水雲秀淺笑道，心裡倒是給挑起了興致，心想出去走走也好，免得好不容易來了這裡，過的卻還跟家裡一樣的生活。 郁棠笑道：「我們可是跟他們那幫男子漢說好了要獨自去逛街的！」 「免得小姐悶壞了。」清霧粲然笑道，「各位師哥吩咐不得吵了小姐的好眠，這碗補湯熬到現在，請先喝了吧！」 原來她並沒戳破自己的幻術，虧了他們都知道她平常嗜睡之故。水雲秀暗笑，端起那一小碗不知含了多少珍藥的補湯，知道拒無可拒地乖乖喝了。 「走吧。」放下碗，水雲秀迫不及待地先走了出去，她的確是需要找一些事來分散自己那煩亂的心。「清霧，出門在外拜託你就別再叫我小姐了好不好？」 「那商店裡的服務小姐見了我們不也小姐小姐地叫？」清霧無辜地望著水雲秀，見她剔透深邃的烏眸淡淡睨來忙不失地擺了擺手，「就聽小姐的。」真惹惱了水雲秀也是挺恐怖的。 又是小姐？！水雲秀無奈地不再理她，身後傳來郁棠的悶笑聲。 飄竹道南端是密集的居民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在高大濃密的翠樹的掩映下多了分情致。冬蜜、春筍，雞蛋、肥鴨……青菠菜，白豆芽，鮮的魚、蹦的蝦，籃兒滿，笑聲灑……此刻正是上市之時，人聲喧嘩，肓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忙景像。 這才是生活的樣子！ 她們三人走在街道上感受著溫涼的晚風，看這純樸熱誠的人們討價還價地做著買賣，感受著他們對生命的熱愛。 陳家溝的武風對這一帶的影響極大，整個村鎮之人大概都能比劃兩招基本的陳家拳法和太極拳，個個以武為趣。街上賣買刀槍的店也因此多了起來。活力十足的清霧不一會兒已替家裡所有人都買了禮物，連帶著郁棠也買了不少特產，女人逛街的狂熱果然是會傳染，水雲秀第一次感到跟人出來逛街會這麼開心。 「我們真該叫上染心來的，出來走走說不定對她的身體更好。」 「染心她的情況說不定出來會有危險，別忘了她那一身來歷不明的傷。」 是啊，那不知又有著怎樣的一番故事！水雲秀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但心裡總是有那麼一些不好的——煩心？ 看了看身邊的兩人，清霧她們不是粗心，只是把心都放在自己身上了，相形之下她們自個還比較容易出問題呢！ 算了，想想自己的問題都還沒解決，唉！是不是他在自己身上下了法詛或蠱了？不然她怎會對他思念日切？還是自己欠了他幾輩子的債要在這一世還清？稍一失神眼前便又是他的影像，使得自己的心情再無法回到最初的澄靜！仰望著淡金色的光芒，水雲秀想起了自己初到古唐時遇上了他父母的過程。 ☆☆☆☆☆☆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都壯，安知天子尊。 「秦川自古帝王州」要探古國，當然首選文物薈萃，千秋帝都之——長安了。長安位於關中平原渭河南岸，從公元前11世紀起到公元後10世紀，先後有10個朝代在此建都。有名的周幽王、秦始皇、漢高祖、漢武帝、隋煬帝、唐太宗、武則天、唐玄宗等近百個帝王在這裡度過了他們的宮廷生活。 此時水雲秀正位於長安南面的秦嶺山脈中段的終南山上，這裡重巒疊嶂，陡峭峻拔，俯瞰長安，森然有序中可見涇、渭、灞、澧等八大水系環繞長安宛如晶瑩閃爍的天河珠串般環繞縈迴，是長安的血脈，給長安添上了極富動感的活力。 一路下山北進，山中聞得鳥蟲唧鳴更顯幽寂，獨有山中桂花不謝，飛來飛去襲人衣裾，清芬撲鼻，沁人心脾，她怡然自樂，有點捨不得快些下山了。 「哎？這麼多人欺負一個懷了身孕的女子不大好吧？」 眼前的一幕令她怔然，挺著個大皮球的美貌少婦位於群狼餓犬中看起來是那麼地惹人憐惜，使她衝動地開了口，初到古朝的陌生與疏離感開始逸去。 「哈，又來了一隻肥——」看起來是首領的人桀笑著轉過頭，話沒說完口水便流了下來，看起來像只垂涎的狗，好不衛生。「美、美女，不，仙女……」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然後慣然地呆愣，水雲秀有點不太耐煩，輕蹙了眉，對那美貌的少婦道：「你不走嗎？」也許自己多事了，她看起來對這群地痞流氓並無懼色。 「……」燕盈光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哪一個女子的風姿外貌比得上自己的，沒想到今天倒憑空出現了一個，美得不像是真的。她身上的長紗裙式樣也頗為新鮮。思緒一逝而過，晴空般的美眸閃過一絲驚詫隨即輕笑起來：「走？是該走，咱們快走！」她閃出惡人的包圍圈喜滋滋拉起了水雲秀那雙絕美無瑕的玉手。 這下輪到水雲秀目瞪口呆起來，她身形之快任人一眼便知是位高手，自己的確是多事了！可是自己和她並不認識，她怎麼一副親熱的模樣對待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