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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生意動 作者：深海人魚 「雲秀，怎麼不說話？」福染心眉眼輕抬問道。
一陣輕風吹過，水雲秀瞇了瞇眼，舒服得想哭，這種時刻這麼溫柔的太陽，最適合睡覺了，還是不要再傷腦筋了。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又為什麼不說話？」伸手接下一朵剛吹落的木棉花，拿在手裡把玩。 福染心幽幽一歎。 「我不知道。按理說，現在的我記得家人朋友，大家也一切都好，應該滿足了，丟了那麼一點記憶也無關緊要。可是我的心卻像懸在半空中似的四周空蕩蕩地著不到邊，難受得緊。」她驀地玉頰一紅，那亮似閃銀星的杏眸瞟了水雲秀一眼，低聲道：「我常想，埋藏在我記憶中的人是誰……不知是否……是否……」 「不知是偷了你的心？與你這次車禍有關？」水雲秀戲謔地接道。 「我總覺得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欲想起，偏有一股力量教我想不起。」害羞的染心至此已是語如蚊蚋了，自己本來便不習慣騙人，對著這個眨著西湖般透人心魂眼眸的表妹更是心虛，暗自埋怨什麼時候雲秀也學會了戲弄人。 愛情對一個女人來說很重要吧？！淡掃了她一眼，水雲秀恢復了無波的面容。「可這事一時半會也急不來，不如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吧！」 「怎能聽天由命？！」害羞低垂的頭終於抬了起來，她並不確切地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想找回忘卻的靈魂並不為過。 水雲秀抿嘴一笑。瞧她急的，暗想終於知道為什麼家人那麼喜歡捉弄自己了，美麗的人兒輕嗔薄怒中一絲一毫的神情都是那麼地生動美妙，令人迷醉。 「你逗我的是不是？太壞了！罰你幫我找回我的記憶。」 知道水雲秀在糗她，福染心惱羞成怒地朝她撲打了過去。 「是誰變壞了，學會了打人還耍賴。」 水雲秀嘻地一笑，手中的木棉花朝她一丟，跑了開去。兩人就像小時候一樣在樹底下笑鬧起來，直到有一人投降著喊「不敢了」。 小時候花間玩鬧的幸福時光總在不經意中悄然飛走，但那甜美的回憶卻永遠在心間停駐不去。長大了，那樣的溫馨有時還是可以重新溫習一下的。 「我會把解藥帶回來給你的，希望到時候你不後悔——」坐躺在花草間仰望著藍天雲秀笑喘道，感覺非常地吃力，當她不用真氣護身而如此出力時，心跳快得差點無法呼吸。 「我才不會後悔。」染心輕柔且堅定道，「無論如何難過，那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過去和未來，我都不打算放棄。」 「你變堅強了許多呵。」 染心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迷惘地望向藍天的某處，想不透是自己本來就是如此堅強或是磨難讓自己沒有選擇地勇敢。雖然沒有記憶，但在某時某刻，她的內心深處總會湧上一股強大的慾望，想擁抱某一個人，永遠凝視著某一個人！那種偏偏想不起來的感覺是非常難受空虛的。「拜託你了，雲秀。」 她相信世上沒有雲秀辦不成的事，雖然她沒有絕世武功，但她博學多才、貫通古今，從小時候她就已經領教過了。咦，小時候？腦袋又想起了一些畫面，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沒想起來…… 「放心。」 ☆☆☆☆☆☆據研究決定，河南陳家溝一行牽涉極廣，危險性高，是修行段煉的好機會，因此水家三兄弟避無可避地在大家長水竟元的一聲令下一起出征。 福染心身體因為尚未完全康復，早被勒令不准跟著去瞧熱鬧，水雲秀卻因為好久沒〈偷偷〉出去溜躂了，所以堅持要跟著去見見所謂的「武林大會」。聲稱此行極有機緣得到染心所需的解藥——真的是非常棒的借口，她的紫微斗數、星相占卜一向靈驗，水家人無人能夠反駁。 總之，有事可做總勝過在家裡胡思亂想吧。前天聽了清霧說及楚香與、楚艷開兩位小師姑傳來的消息後，她便決定了。 無上尊教要在大會上「稱霸武林」，是真是假？不知到時會是怎生個熱鬧法？ 水竟元等聽水雲秀要跟著去河南陳家溝，都大吃一驚：十幾年足不出戶又不會絲毫武技的寶貝小公主要去參加武林聚會？！那怎麼行！要是心肝寶貝受了絲毫損傷誰賠得起？哪個又受得了？還得防上千千萬萬個色狼！ 反對的言詞理所當然地紛沓而來。 可是他們也知道水雲秀才學淵博，占卜之術精準無失，她既聲稱此行攸關染心的病能否得愈，又不能自私地阻攔她去。 左右為難之際。 水雲秀早有準備，清淡柔和的語氣絲毫不吐露內心的波動：「水家的招牌不說，誰能在眾位哥哥、師兄師姐們的保護下傷我分毫？！況且清霧肯定也是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去的，相信清霧對我的保護程度會連蒼蠅都近不了我身邊的。」在座的各位師兄們都心有慼慼焉地點了點頭，他們都吃過清霧的排頭而且不只一次。 當然要給他們排頭吃了，不然整天圍在自己身邊的蒼蠅數都數不清。水雲秀莞爾一笑，覺得清霧這一點做得非常不錯。能近得她身的男子除了家裡的人，就只有……恍恍惚惚好像又見到長天那惱人的模樣了——瞇起雙眼，梨渦淺笑，故作瀟灑又輕鬆的樣子，偏老愛盯著自己不放，十分可惡！ 這一恍惚這一笑，立刻傾倒在座諸人，覺得只要她高興，其實去一趟陳家溝也沒什麼，就算遇到再窮兇惡極的人也不能對這樣天人般的微笑下毒手吧。 水神行等一知水雲秀要同行，都大喜起來，有了妹妹的陪伴一路可要美好得多了。於是在一旁幫著說話，可惜水雲秀沒聽清。 「雲秀沒出過門主她出去開開眼界也好！她那麼聰明靈慧，遇到什麼問題說不定倒要靠她呢！雖然不懂武功但奇門之術卻也識得不少……」 「對啊對啊，還會醫術呢。」有機會受傷的話就能享受到她的關心了，呵呵。 「我們會好好保護她的，決不讓她受一點傷！」對，受傷的只會是那些膽敢覬覦她的色狼！ 眾人邪惡而又充滿暴力的心在蠢動著…… 「也好。」水竟元和叔叔、兄長以眼神無言交流了一會，擺了擺手，終於應允。倒不是因為放心，而是女兒大了，應給她機會出去選擇自己未來的人生伴侶——因為靠他們的主張和小公主的個性，他們的寶貝極有可能獨身一世，修仙練道，那可是大大的不行。「不過，雲秀還是易一下容的好。」免得到了陳家溝身後也跟了一大堆狂蜂浪蝶。 「寶寶，此次出門不比家裡，要注意身體知道嗎？！清霧跟我過來，我有些東西要給你！」莫贏汕叮嚀著。 水雲秀心中一悚！瞧見大家都盯著自己，忙微微一笑矇混過去。心中納悶不知自己是否著了魔，最近總會不時地想起鐘長天那小子，剛剛這種時候還閃神？！更令她不安的是長輩們眼中那抹讓人猜不透的期待光芒。 到底是什麼意思？ 人心真難捉摸，半晌，她頭痛地放棄。 去陳家溝一行的決議終於通過，包括水雲秀、清霧、水家三兄弟及水家女弟子郁棠和厲書絕、浪迎風，共九人。到了那裡，說不定還能遇上早些年滿師的哪位師兄師姐。沒把危險放在心上，眾人興致高昂得彷彿外出旅行，又討論起行李物件的準備和攜帶。 去的人大都不出早先猜測，水家人做事的效率又好，第二天隊伍便悄悄出發。 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來玩，水雲秀覺得有些新奇，不過有一兩次外出經驗的清霧卻比她還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其他人偶然插上兩句，樂也融融。 現代交通發達，不餘日，終於到了河南省溫縣的陳家溝。 ☆☆☆☆☆☆氤氳熱氣裊裊地飄來蕩去，輕輕地拂過她的頷、耳、肩，如同她可以感覺到肩底下的水流溫熱地翻動著撫過她的身體，它們滌蕩著她每一寸柔嫩滑膩的肌膚使她渾身每一個毛細孔都舒暢無比。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全身定都暈紅了，閉著眼，淡淡的桂花香在空中飄散縈繞，隨著微風的輕送小小的花瓣像是鵝絨細雪般飄散著落了下來，貼在肌膚上，惹得她癢兮兮直想笑！ 這裡四季如春，綠水丹石桂棠綠茵、黃花紅果芝草蔥蔥、鳥鶉細鳴，真的是一個洞天福地，要不然自己怎會每隔一月來此一次？！除了那個不得已的原因，水雲秀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很喜歡這裡。這裡實在被保護得太好了，相對於環境被大肆破壞又努力重修的現代社會來說，這樣的美景可謂是奇跡呢！多虧了哪個不知名的高人，在此設了個顛倒乾坤八卦陣！ 有誰想得到崑崙山上有這麼一個絕妙之處呢！從第一次來到這裡後她就自私地決定讓它變成自己的私人「浴所」、「閉關」重地了。 手捏「吉祥印」，漸漸地水雲秀進入了冥思，在一片五彩霞光之後，熟悉地來到一處太虛幻境。 它究竟是「仙境」亦或是獨存於她識海深處的天地她至今仍不清楚，因為它既不美也不醜，就是一片白濛濛，但是在這「裡面」大至天地起源小至花種顆粒的功用特性都有「書冊」記載，武學、玄學、醫學、奇門八卦、巫蠱之術等在這裡不過滄海一栗。從解事起她便能經由夢境進入這裡，那麼自然那麼熟悉，好似對自己身體的認知般。也許這是她的本如，她的寶藏，水雲秀不明白是什麼樣的慧澤和福緣能讓自己在這裡無盡地吸納知識，但她衷心地感激和珍惜上天賜給的這份緣，它使自己枯悶的生活有了樂趣，變得超凡入聖，得以體會和認識許多美妙的東西。 或許是她從小便愛清靜或許是人懂得越多便越知天外有天、越懂謙虛，雖然水雲秀知道自己這一身本領足可傲視天下，但卻一點都不想過多地表露出來，人怕出名嘛，那種狀況是很「恐怖」的，何況現在的她已經夠有名了！什麼好事大事偷偷做就行了，不必宣告天下。 世間因果緣由，懂得透了便明白，萬事存乎一心。佛法道法都是法，成仙成道各有機杼，道路應也可不一的，她不強求，也由衷地喜愛這樣悠遊自在的生活。 抿著一絲微笑屏去雜思，逐漸地什麼都不存在了，世間的一物一念遠離而去，世界是那樣地祥和靜謚……每一根草每一滴水每一隻蟲……彷彿又是那般清晰自然存在，而她，彷彿也融進了那些生命中去了…… 睜開眼，淡淡的檀香熟悉的入鼻而來，伴著幽幽遠遠的蓮花香令人精神融融。不知多久了，想起家裡人心中泛起溫甜，水雲秀微微一笑，希望清霧丫頭沒發現她「不見」了！免得回去又得解釋一大堆。過兩天的武林聚會就要開始，千萬別還沒參加就給遣送回家。 極小的波動傳來，隨著，背後貼上了一具溫暖的胸膛——「呀——誰？」 驚悸了一下，水雲秀省起自己沒穿衣服！嚇得動都不敢動，天！這個清幽之地她來了不下近百次，每次都安然無恙，怎地這次會出了差錯？可知的是這個人有著極高的本領，否則怎能破得了她設下的重重禁忌並不為她所察覺地進入此處！？ 一雙健臂圈了上來，她的腦袋「轟」地一聲，一股乍寒乍暖的電流麻麻地從她頸邊竄下心房再散至全身——他也沒穿衣服！？這個認知竄進了她的腦袋，悲慘的感覺讓她一瞬間驚愣得無法動彈！ 「你……你……」哪個色膽包天的，竟公然在她的頸旁磨蹭？！ 無盡的驚慌讓水雲秀來不及體會出厭惡，只是無措地想要掙扎。就算自己剛才在凝神靜思，他也不可能不被發覺的近她的身呀？這個人斂氣的功夫可算是與她同等級的了，什麼時候這世間有了這麼一號人物？她天生靈敏的身子居然沒在他靠近她之前發出排斥訊息？一連串的問號在水雲秀腦中飛蕩。「手……呃……」連魔爪也摸上了來？水雲秀微蹙著眉，纖長的玉指蓮花綻開般彈往對方的腕脈，心想絕不能讓他這麼摸下去。這個人空有一身難得的本領，卻是個貪花好色之徒！ 萬惡淫為首，不能讓這種人仗藝欺人。 她的心中恢復澄明，沒有絲毫的波動與異念，隱藏心靈深處的無形力量有質般地射放了出來——「別動！」 低沉的嗓音略帶著誘人的磁性。半途而廢的大手一隻轉戰地來到她的頸旁，撩起垂落一旁的烏絲，接著一個熾熱的吻烙了下去，另一隻則靈巧地翻動手腕擺動手指，時間和方位拿捏得仿似神來般——與她的手相交而握，一副親密而溫暖的畫面。 「仙女——阿姨，你忘了我了嗎？」 呃——不會吧？！ 心驀地怦悸起來，靈力再潰不成軍，流水般消失於體內。水雲秀張口結舌，這麼熟悉的稱呼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難道……不，不可能嘛！可是……天啊，要真是他怎麼辦？ 「真的忘了我嗎？」 更為危險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一股灼熱之氣透過耳朵直竄進她心深處勾起一陣陣顫慄，立時解了她的疑惑。 「長天嗎？」水雲秀低喘了一聲，在他放鬆了的臂力中轉了過來，他的雙手仍是緊緊地箍著她柔軟的身子。 是吧！？那麼相似的容貌，不，活脫脫就是長大了的鐘長天。龍眉飛揚、鳳眼波長，弧形優美的唇如丹蔻，配上俊美剛陽的臉形……這就是小時候爬在她身上甜甜叫著她「仙女阿姨」的小長天！？那個不情不願叫著她「阿姨」的不羈少年？！ 玉潤晶瑩的纖指爬上那臉龐細撫著，水雲秀心想自己定是瘋了，小長天在唐朝好好地活著，怎麼可能來到這裡？可是……這麼像…… 心，忽悲忽喜，恍恍惚惚中，她看著自己的手滑下他的臉來到他不斷悸動的肩頸處、強壯寬闊的胸膛…… 一隻大手捉住了她雪嫩的小手！ 她抬起頭，剛好迎上他俯下的唇。 在火燒般的灼熱中，她的腦海仍停在剛剛的發現裡：小長天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同樣坐在水中，她竟得仰高著頭才能看著他的臉！而他的胸膛竟是這般地溫暖寬厚……長時間堆積而成的思念潮水般湧來，此時的相偎更顯得甜蜜和令人心醉。 ……不……不對！他怎麼可以吻她？！她可是他阿姨呢！ 「唔……長天，長天……停……停止……唔……」可憐的水雲秀，剛剛覺醒過來卻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熱情、他的火熱帶火般灼燙了她的心神。 飢渴的吻……他看起來這麼俊雅怎麼吻起來像是餓了幾百年的野獸呢？暈眩地感覺讓她渾身無力，頭腦愈來愈模糊，只能緊緊攀著他……不，不行！原來無能為力的感覺是這麼地駭人，她害怕這樣的自己，害怕讓她這般無力的長天。 「長、長天！住手！不，住嘴！」 呼，終於扯開這個黏皮糖了！ 雙手貼著他的胸推拒著他，水雲秀重新抬起頭瞪著他怒道：「我是你阿姨，不可以這麼做。」 天，話裡頭怎麼沒有她所以為的怒氣與理直氣壯反而像是對情人的嬌嗔呢？！ 水雲秀玉靨微紅努力地瞪著他。 不知是否是她一向沒什麼表情所以表現得不夠逼真還是因為她從沒真正生過什麼人的氣或是某個令她不敢面對的原因，水雲秀在他那深邃吸引人的目光中漸漸軟化，還帶著一點心——虛？！ 她一向疼他，從他出生第一次對著她笑開始，可是小長天從少年起就不再什麼事都聽她的，反而是她常常在他若有所思及漸漸狂熱的眼神中不知所措！就算她再怎麼單純也知道這不是一個侄兒看他阿姨的眼神啊！ 從小不知就面對過多少這種眼神，但是清冷如明鏡的心從來就不曾動搖過，可是鐘長天的眼神卻讓她不知所措到想逃避。從上一次由唐朝回來後想起他的次數卻不知怎地多了起來，這不是好現象，所以她下意識不去想他、忍著思念不去看他。 這樣的情形是她這個「阿姨」不該有的！ 在這樣灼熱燙人深邃透明有如黑水晶的眼光下，水雲秀這個自稱是「阿姨」的，愈來愈感心虛！無論鐘長天是不是在乎她是不是他的阿姨，但是她不能不在乎，她親自答應了義姐燕盈光和鐘雲風會好好培養他成人成才的，怎麼可以…… 對，他要的就是這種神情！鐘長天慵懶地勾了勾唇角，深幽的火瞳裡流閃過一絲喜悅光芒，她動心了？ 天哪，真是性感！ 唉？自己怎麼會想到這種詞兒？搖了搖頭，水雲秀努力想要保持冷靜。 鐘長天一手抬起水雲秀的下巴，撫了撫她仍是熱脹不已的唇，親暱地廝磨纏吻了一番，變得更幽暗深邃的黑眸彷彿看穿她心思，嚴肅而又冷淡地宣稱：「你，不是我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