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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深山蘭若

作者:深海人魚

    入深山,住蘭若,岑嶺幽邃長松下。優遊靜坐野僧家,闃寂安居實蕭灑。覺則了,不施功,一切有為法不同。住相佈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墮,招得來生不如意。爭似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

    一股騷動將他從純淨怡悅的永恆禪境裡呼喚回來。

    睜開眼,那種欣逢甘露、心靈滋潤、靈性勃發晴和心境霎時有如春夢般消褪無蹤,山風輕拂,蒲草獵獵,眼前儘是一枯枝綠滕及絲絲垂放的樹根。

    一聲奇異的嗚鳴破空傳來,徹底喚醒他留戀迷惘的思維,仙女阿姨?!

    他驚跳了起來,隨手扯掉了纏繞在臉和身體周圍的滕蔓及掉落在頭頂身上的枯葉,沒想到身子跟羽毛似的沒有一點重量,這麼用力的一跳卻把頭頂上約一人粗的樹桿給撞斷了。當他輕飄飄地落下踏足實地時,立即發現自己長高了很多,身上的衣裳更像是沾落在他身上的葉片,經他這麼一動都蝴蝶似地飛離了開去。盯著自己赤裸裸的軀體,鐘長天皺了皺英挺的眉,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

    碰撞的巨響聲又傳來,他遠遠一看,一簇簇七彩光芒在虛空中炸成了朵菊花似,他立即奔了過去,也不管遮不遮體的事了,在這荒山野嶺,不可能出現什麼煙花爆竹,他只想知道,是不是他的仙女阿姨有危險了。

    他一衝出去,正虛空上打得不開可交的兩方人馬都嚇了一大跳,其中一個白衣少女驚叫了一聲,一道銀色流光正從她的方向疾射而來,眼看就要刺入鐘長天的身體,「小心!閃開——」

    鐘長天一驚,霎時間唯一會的功法隨手劈出,只見一道有別於俗世烈火的瑩瑩焰光無聲無息的自他的掌心射出,並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出現在銀色流光前將那流光包裹在裡面,瞬間化得一乾二淨。

    這是真元罡火?看起來不像啊,威力高得嚇人,竟把人家三仙島素雲仙子的流光銀針眨眼間就給燒得連渣都不剩?!

    原來還以為深山密林裡跑出了個野人,哪知定眼一看,人家赤裸是赤裸,一身的肌肉卻勻稱結實,充滿了剛陽的美感,長髮雖然狂野地飄散在身後,卻烏黑亮澤仿若有生命般給人一種魔魅的感覺,再看看那張臉,那是一張少年的臉,俊偉優雅,龍眉斜飛,鳳目深長,炫若閃電,挺直的鼻樑下是兩瓣緊抿著的,線條弧度優美性感得令天下女人忍不住要撲上去狂吻個夠的丹唇……

    儘管修真有年,在場的幾位女修真仍忍不住暈紅了雙頰,俊美的男子在修真界裡多得跟螞蟻差不多,可沒有哪一個像他這麼有男性魅力,這麼吸引人的,而且,他還很大膽,竟然裸著身子就跑出來。

    「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就胡亂跑出來?」年約十七八歲,身著白色裳裙,面若桃花般粉嬌浪漫的素雲仙子嗔道,放下了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天知道她幹嘛到擔心,修真者就算失手殺死一兩個人也沒什麼。何況,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野人,是個俊美的修真,功力還挺高的樣子,她卻看不出他到底修到了哪個層次。

    鐘長天卻理也不理她的問話,掃了眼周圍因剛才的鬥法而波及到的慘淡環境,怒道:「你們是誰?我阿姨呢?」那醇和清亮,彷彿從喉嚨深處震動而出的嗓音帶著絲磁性的慵懶與男性的威儀,令聽的人愉悅得連腳趾頭都不禁要蜷縮起來,心裡暈陶陶。

    「什麼阿姨,我們這裡只有姐姐——」另一位身著錦紅衣袍的女子水眸嫵媚斜遞,紅唇微噘,說不出的萬種風情、雍容華貴。她就是三仙島的錦繡仙子,錦繡幻化之術極高。似笑非笑地盯著鐘長天陽剛俊美的身體,對他坦蕩蕩的自在感到非常有趣:「弟弟怎麼不穿衣服就跑出來了,沒衣服穿麼?姐姐送你兩件!」印滿了黑金圖案的紅底錦袍無風自動地飛展了起來,十幾套金紅色的小袍飛了出來,幻化成幾十套、幾百套,像滿天的蝴蝶,瑩瑩的彩光照得漆黑的夜空絢爛無比。

    突然幾道丈長的劍光有若劈開長空的閃電,擊碎了一半的蝴蝶,持劍者是一位身材修長,劍眉星眸,唇邊微泛著溫雅笑意的男子,他不僅長得英俊儒雅,連揮劍的動作也是那麼地行雲流水,優雅好看。「錦繡仙子,想打架就光明正大的來,聲東擊西這種方式對我們沒有用。」

    此人甚是好心,心知這些蝴蝶似的幻術一但沾上就很難擺脫,便藉此警告鐘長天。

    「打就打,難道我們三仙島就怕了你們雲霄劍閣嗎?」

    另一位身穿淡綠色衣裙的女子是三仙島的御冰仙子,迥異於素雲仙子的天真嬌俏、錦繡仙子的嬌艷豐腴,她身材修長,略瘦,臉形是古典的瓜子臉,可惜猶若被萬年寒冰罩著似的缺乏溫度表情。只有她,對於鐘長天的出現很不耐:「想要活命的話就遠遠地走開。」

    「對,小兄弟你快些避開,這三仙島的人個個不講道理,不分好壞,遇上了會觸霉頭的……」一位相貌斯文的男子停在她們對面搖著手國的七彩羽扇子笑諷道,他看著鐘長天一臉緊繃,身上真元勃發的模樣,狡黠的眼睛不由微瞇了下,又說道:「我們在這裡斗了大半天並未注意是否有其他人在場,動物倒好像被那三個女人掃下斷崖幾隻,你的阿姨會不會——」他沒說完的語氣配合著眼神瞄向幽幽不可見底,寒氣滾滾上竄呼嘯的崖底。

    「不許你胡說。」鐘長天鳳目射出凜寒的光芒,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緩道:「我阿姨本領高強,就憑你們也想動她一根毫髮?哼。」雖然深信她的本領,但還是下去看看吧……他縱身撲向深淵裡,沒能親眼見她站在他眼前心裡實在堵得荒,她會到哪裡去?在他入定的這時間她在做什麼?他唯一擔心的是她脆弱的身體會出什麼意外。

    幾聲驚喘聲響起,誰也沒料到他說跳就跳,真是個古怪的人,莫名其妙地跑出來找他的阿姨,又莫名其妙地跳崖。停在虛空中的幾位女性修真紛紛拋出自己的法寶,想要救他上來。

    「諸葛益,你這個卑鄙小人——」

    「我怎麼卑鄙了?又不是我叫他跳下去的,你們三島仙蠻橫無理,見了人就想打,很清高嗎?」

    「哼,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找你算帳!」

    「算什麼帳?我說素雲仙子,你這麼心疼,不是動凡心了吧?嘖嘖嘖,就算你願意,也要看人家要不要跟你合籍雙修呢……」

    「哎呀,不要吵了,你們看,我們的法寶怎麼探不下去?」

    ……

    鐘長天撇了撇唇,一群瘋子。

    「長天。」

    柔美的身影出現在他緩慢落下的身子前方,被他四處探望的眼睛瞧見,還有耳朵,也聽到了那仿若在心靈深處迴盪了千萬次的呼喚。

    「仙女阿姨?!」他雙腿一蹬,身子在空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穿過那狂漫的寒風漩流游了過去,伸臂抱住了那香軟溫馨的嬌軀,頭靠在她的頸窩處。「仙女阿姨!?你到哪裡去了?」

    都差不多跟她一般高了,骨子裡卻還是孩子一個。水雲秀拍拍他,「我算著你差不多該醒了,去給你買些衣服什麼的,你跳進這裡做什麼?」別以為這底下有什麼奇珍異寶,這斷崖裡除了胡亂打轉的寒風外什麼也沒有。

    他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怕你掉進這裡……」

    「傻瓜。」水雲秀展開帶來的衣飾,淡嗔道:「把衣服穿上吧,什麼也沒穿就敢跑出來,真服了你。」還以為跟小時候一樣在人煙稀少的長白山穿著小兜兜亂跑亂闖呀。

    鐘長天嘻嘻一笑,抓過衣物一看,從內到外的衣物一應俱全,連鞋子、髮箍都有了。「你幫我穿。」

    他以為他還是八歲的小孩麼?水雲秀瞧他撒嬌耍賴的神態心中不由好笑,想到自己在他入定的這兩年裡也偷偷地回家一趟,便心軟地拿過衣物一件件幫他添上。「轉過去,我幫你梳頭。」

    他乖乖地轉過身,半蹲下,任她的手在他的頭上滑動,覺得很幸福。「頭髮會不會太長?阿姨,我到底入定了多久?我現在跟你一般高了。」

    「你入定了兩年,雖然才十歲,可是經過宇宙精華的不斷淬煉你的身子現在卻比一般人長的高大,而且水火不浸,幾乎達到佛家所說的金剛不壞之身了,不過還是要小心,上面的那些修真,他們的一些法寶還是能夠傷害到你的。」

    她將他的頭長盤紮在頭頂,再用一個金光燦燦,四周有須翹起的髮箍將之箍住,露出他俊美的臉龐。她扶著他站了起來,撫著他傲然俊美的臉龐,在那上面瞧見一絲靦腆的笑,孩稚的依戀,再瞄了瞄被她隔絕在外的幾件飛來騰去的法寶,心忖,天道的感應對他的外表與心性的改變是很大,但還是她的小長天,在她面前,還是小孩子一個呢。

    她笑盈盈地瞅著他:「是不是學到了很多東西?」他是有慧根和悟性的,先天帶來的龐大精神力量更給他帶來了不少方便。

    他點了點頭,興奮道:「我現在才知道這世界有多奇妙,看來毫不相關的事物,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相互影響……而且明白了那些之後,在空中漂浮,在水上行走也很容易,只要把體內相應的氣改變一下狀態就行……」有了對天道的領悟,以他的聰明慧黠,很多不懂的東西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明白。

    「是呀,以後學什麼東西都會事半功倍。」最重要的是成功感悟天地能量存在狀態的那種美好可以很大程度地改變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及行事態度。現在的他應該不會整天嚷著報仇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唇邊漾笑:「我們上去吧。」盈光姐的囑托已完成一半,接下來要找個好地方讓他系統地學習知識。

    「我們不要太快上去,好不好?」他又抱她,在發現不能像以前一樣賴在她懷裡之後,他改變了方法,那就是讓她賴在他懷裡,反正感覺一樣地好。「我想和阿姨在一起。」

    這小子每與她分開一段時間再相見時便會異常地愛膩在她身邊,現在又犯這毛病了,她無奈地親親他的額角,表示疼愛。「上去吧,再不上去,她們就下來找人了。」

    話剛落下,只見崖頂灑下萬道金光,一個太陽般耀眼的東西正不住地盤旋著發出一陣強似一陣的光,鐘長天看到剛才那位叫諸葛益的七彩羽扇混雜在一堆奇形怪狀的法寶當中被吸入了金光裡。

    「混元金鬥?」

    「什麼是混元金鬥?」他問,護著她越向崖上升起越感到一股龐大的吸力似乎欲將他們吸去。

    「修真界有名的仙器,是截教流傳下來的寶物,能夠收攝一切法寶還有人的魂魄,不過今天它並沒有施展出全部的功能,不知是她們不懂法訣還是功力未夠亦或故意放他們一馬。」水雲秀盯著混元金鬥,遲疑地說道。

    鐘長天也看到了,三仙島的那三個女的還真把對面七八個修真逼得走投無路呢,什麼法寶都被她們的混元金斗收走了。「看他們彼此間的爭鬥也不是很厲害,大概是後一種居多。」

    那個原本拿著七彩羽扇子的諸葛益一看到全身煥然一新的鐘長天及他旁邊的水雲秀,愣了愣喊道:「他沒有死,這不是上來了嗎?」

    「三位仙子,我們承認你們三仙島的法寶厲害,請你把我的法寶還給我吧,十年後天空之城的法術比賽我見了你們一定退避三舍、聞風而逃……」站在諸葛益旁邊的一個臉圓、眼圓、鼻圓、嘴也有點圓的修真苦著臉道,充滿了喜劇性的臉上努力想要突顯出哀求的表情不但滑稽可笑,且像是在譏刺對方。

    「你說什麼?!」素雲仙子杏眼圓睜地瞪著他。什麼退避三舍、聞風而逃,分明把她們當妖怪嘛。

    「七律,你幹嘛長他人志氣?」銀光熠熠的飛劍儘管勢弱,仍是在儒雅男子的堅持下頑抗著混元金斗發出的耀眼光芒。

    七律圓眼哀怨地一瞥,淚水鼻涕齊灑道:「被她們收去的是我師父好不容易替我煉製的海寒鱗耶,就這樣沒面子地被別人收走會被師父罵的……你、你的飛劍沒被收掉,你當然說大話了……」

    「哈!」鐘長天失笑出聲,這個七律覺得他這樣哀求敵人就有面子嗎,長這麼大了居然還哭?

    「你笑什麼笑?」七律對著鐘長天吼。

    素雲仙子也在笑他,他怎麼不吼她?!鐘長天撇唇嗤笑:「我愛笑就笑,礙你了?」

    另一位身上穿著一緊身魚皮似護甲的男子對七律道:「師弟,你不要節外生枝了!」接著轉頭又對素雲仙子三人道:「三位仙子,這次比試我們承認輸了,請把收去的法寶還給我們吧。」

    「是是是,我們承認輸了。」諸葛益也無奈地說道:「請三位仙子高抬貴手吧。」

    「三妹,把那些沒用的東西還給他們吧。」御冰仙子冷著臉說道,她已經收了法訣,混元金斗的威力沒有她的支持也停止了運轉。

    「不要,你忘記他們早先說什麼了?說我們三仙子就算到了天空之城也是擺著好看……」素雲仙子噘著小嘴,抱著混元金斗理也不理對面垂頭喪氣的七律等人。

    哦,就是因為這樣才打起來的?鐘長天和水雲秀相視而笑,水雲秀輕聲道:「我們走吧。」

    「嗯。」鐘長天雖然還有愛湊熱鬧的小孩心性,卻不會去反駁水雲秀的話,況且他現在也巴不得離開這些吵鬧的人與他的仙女阿姨獨處。

    那個雲霄劍閣的俊雅男子也將真元修煉而成的飛劍收進身體裡,這時才認真打量起鐘長天和水雲秀,當他讚賞的眼光掠過鐘長天移向水雲秀時不由眼睛一亮,俊臉微紅。眼見他們要離去不由飄移了過來,施禮道:「在下雲霄劍閣單離,想與兩位交個朋友,不知意下如何?」一雙朗朗星眸溫柔地注視著水雲秀,愛慕之意毫不掩飾。

    鐘長天原本對他的好感頓時打了個轉,很想一拳打掉他臉上讓人感覺刺眼的微笑。

    水雲秀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後對單離點點頭:「當然可以,我們有事要先走了,單公子還有事麼?」

    單離搖了搖頭,「不知姑娘有什麼事在下幫得上忙?」

    「不用了。」

    這時其他人也圍了過來,那錦繡仙子問一旁的抿嘴不語的鐘長天:「小兄弟,她就是你的阿姨?長得可真是少見的美啊,她是修真麼?」同是美女,她一雙妙目仍眨也不眨地瞅著水雲秀,她的美麗似乎來自天地間最美的感受,卻找不出確切可以形容的詞,有清靈無邪中有著成熟女子的溫婉、不著人間煙火的清冷高雅裡又有著難言的自然親切……她訝異地發現,凡人見她有一面,修真者見她有一面,功力定力不同,對她的所帶來的感受震撼似乎也就不一樣,怎不令她懷疑?沒有哪一個修真有她這麼清澈透亮的靈氣,整個人兒彷彿就是仙靈之氣掐成的,簡直就像傳說中的九天玄女……

    「我叫鐘長天,不要亂認兄弟。還有,我阿姨是不是修真關你們什麼事啊?」他沒好氣地說。「阿姨我們走了。」這些人,男男女女的,都是來跟他搶仙女阿姨的。

    「鐘長天,你們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素雲仙子甜笑著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道。

    「不要。」他跟他仙女阿姨在一起,她跑來湊什麼熱鬧?「你們還是繼續打架吧,阿姨,我們走。」拉著水雲秀一下子閃到遠處。

    「長天,這樣很不禮貌。」雖然很合她淡然的性子,但對他卻不怎麼好,這是一種錯誤的人際關係處理手法。

    「阿姨咱們快走啦,她們追來了。」素雲仙子不甘心地追在後面,旁邊還有御劍飛行一臉戀戀不捨的單離,後面跟著看好戲的錦繡仙子及面無表情的御冰仙子,再後面就是其他被收了法寶的修真,其中那個叫七律的一邊放出一隻長著大鰭的藍色怪魚當坐騎,一邊朝著前面的素雲仙子喊道:「素雲仙子,你要追人也得把法寶還給咱們呀……」

    「不還,不還,偏不還!」素雲仙子瞧著前面頭也不回的鐘長天氣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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