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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鋒芒初露 第十七章 人意天意 作者：雍秦 夜色冰涼如水。 思珈穿著帝國軍服，快馬加鞭的朝落夜鎮趕去，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不知為什麼今夜起了大風；天空還有雷聲隱動、電光閃現；隱隱的，沉默的大地也似乎在微微顫動。 這一切都像在預告有什麼驚人的事要發生。 但是，此刻的思珈已把心神完全寄放在了即將趕到的落夜鎮上，因此，雖然感覺有一絲異樣，卻也沒把它放在心上。 這一刻，他的心需要格外的沉靜。 進鎮的那一刻，思珈完全盤算好了他的個人行動計劃。 胯下的戰馬嘶鳴著在一所龐大的府邸門口停下。 「誰？幹什麼的？」 門衛的吆喝聲止住思珈欲上台階的腳步。 「快！我有重要的事要稟告軍團長大人！」 「什麼事？」 「不顛山上的奴隸暴動了！」 「什麼？」 「是真的，不顛山上的那群奴隸暴動了。情況很緊急，我們快壓不住局勢了，所以大人讓我來求援，這就是大人的信符！」 思珈的話讓兩名門衛大為緊張，有些手足無措，忙招呼道：「快，你快進來，我馬上去通知軍團長大人！」 一名門衛匆忙的跑了進去。 而另一名門衛則馬上帶著思珈進了府。 府內燈光一盞一盞的亮起，片刻即燈火通明，而緊隨著騷動聲也響起。 「快！人現在在哪？」 剛坐下，思珈便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詢問聲。 「就在大廳內！」 隨著回應聲，思珈忙站起身，轉眼便見一名粗壯的漢子進了門。 「參見軍團長！」 「就是你嗎？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思珈見狀也不再多話，腦子按著路上想的說辭，把事情詳細的述說了一遍。 隨著思珈的話，軍團長的眉頭越皺越緊，當思珈把那信符交付到他的手上時，他的整個臉都變了。 「當……當時副將大人也在山上！」 臨了思珈又加了這麼一句，語氣加著顫抖。 這句話使得軍團長的臉色更加鐵青，仔細盯著思珈的眼睛，似乎想找出什麼，良久才點頭道：「好，這次平亂成功，一定會有你的一份功勞！」 轉而轉頭對身旁站著的親兵道：「馬上吩咐下去，全體士兵一刻鐘後在落夜廣場集合，延誤者——死！」 親兵聽到他那堅硬的口吻渾身一顫，應了聲，慌忙著跑了下去。 軍團長又轉頭對思珈道：「你在軍隊裡是什麼職位？」 「稟大人，小的是裡大人帳前的哨兵！」思珈裝著有些驚心道。 軍團長再次看了他幾眼，而後才點頭道：「好！這次事後，我會提升你為十夫長！」 「多……多謝大人！」 軍團長不再理他，轉身往外走去，思珈忙快步跟上。 落夜廣場，上千支火把的火苗在風中不停搖曳。 藉著火光，思珈看清密密麻麻的帝國士兵正衣冠不整的站在那，有的沒戴帽子、有的沒穿外衣、有的手中還提著褲子，想來這輩子他們也從沒這麼狼狽過。 軍團長看著這一幕臉色更見陰沉，但顯然也明白此刻不是訓話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放聲道：「想來你們很奇怪為什麼會這麼晚集合，但眼下我沒時間跟你們解釋那麼多，我只告訴你們，不顛山的奴隸暴動了，我們得馬上前去鎮壓！現在我給大家二刻鐘時間回去準備，然後馬上回到這集合，隨即出發！」 說完軍團長揮手讓他們退下。 喧喧嚷嚷的，眾士兵卻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下意識的他們感覺情況不妙。 不一會人群散盡。 軍團長又看了思珈一眼，道：「等會你跟著我一起回去！」 「是！」 能跟在他左右，思珈當然是求之不得。 兩刻鐘很快便過去。 再次出現在思珈眼前的帝國士兵裝束整齊、戎裝待發。 「好！立刻出發！」 7500多名帝國士兵雄心勃勃的大聲領命，緊接著，他們即刻趕向馬廄。 騷動聲驚醒了整鎮的人，一家家燈火亮起，片刻整座落夜鎮都搖曳在了燈火之中。 鎮上的人透過門縫窗隙注意著外面的情況，心神緊張，猜測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 片刻，馬蹄聲震盪了大地，帝國兵的吆喝聲、群馬嘶鳴聲伴隨著逐漸遠去。 直到聲音消失在耳簾，鎮上的人才敢打開門一窺究竟，但此時門外剩下的只是馬蹄揚起後留下的塵土。 一路狂奔，帝國兵向目標接近著。 隨著距離的拉近，事情顯得有些不妥。 這倒不是說他們察覺了思珈的計劃。 問題出在他們坐下的戰馬上，隨著向不顛山的行近，所有的戰馬竟都起了驚慌，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但另一方面，由於情況緊急，迫得帝國兵沒心思去留意馬的狀況，只是拚命加鞭催趕，驅逐著戰馬往前行進。 士兵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不一會，遠處小樹林的陰影印入眼簾。 看到前方的樹林，思珈心中一動。回頭看看身邊的軍團長，卻見他神色凝重，一臉堅毅。 「可能正想著如何破陣殺敵吧！」思珈心底冷冷一笑。 片刻，大隊人馬接近了小樹林，隨即，所有人馬穿進了樹林。 思珈提高了心神，他隨時準備將身旁的軍團長一擊擊殺。 「吁~吁~吁~」 一陣陣嘶鳴聲，前方的人馬突然都矮了半截；錯愕間，緊隨其後的人馬也收勢不住撞了上去。 「啪~啪~啪！」 一聲聲巨響，看來撞上的與被撞上的人都已凶多吉少。 「吁~吁~吁~」 好不容易，後面的人馬才收住了衝勢，議論紛紛，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前面不知怎麼的有條又長又寬的鴻溝，此刻已被人馬填滿。 「這是怎麼一回事？」軍團長大聲吆喝道。 但還沒等他驅馬走進，身旁劍風突起。心神一愕，腦袋偏轉，眼角似看到一道黑光閃過了他的脖子。 思珈的身子瞬間從馬背上拔起，冥王劍反手一揮，身後馬背上的人頓倒下一片。 「天吶，他殺了軍團長大人！」 身旁僥倖留有一命的人馬上醒悟過來，大聲叫嚷著。 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作出反映，胯下的戰馬突然紛紛驚慌的嘶鳴起來。 馬上他們便看見前方有火苗竄起，隨著狂風的呼嘯，火勢瞬時蔓延開來，火光一片。 深夜裡，樹木著火時發出的『劈啪』聲格外刺耳。 「天……天哪，快……快調頭往後走！」 一些人霎時意識到情況不妙，慌忙著催促身後的人馬調頭。 但轉眼間他們便發現身後的樹林也起了火，並且火勢甚旺。 「怎麼辦？怎麼辦？」 「天哪，我們中計了！」 …… 在火勢的包圍下，所有的帝國兵都失去了主張。他們瘋狂的叫囂著，但相對於幾千匹戰馬的瘋狂嘶鳴，他們的聲音顯得實在是太微弱。 恐懼的陰影如同深夜的烏雲密佈了他們的全身上下。 不一會兒，已有許多士兵身上著了火，慘叫聲又替『死亡交響曲』添上了濃重的一筆。 場面已是慌亂不堪，死亡的陰影悄悄降臨，眼前似乎看見了冥神那邪邪的微笑。 火勢越來越旺，黑暗的天空被映的火紅一片。 「我們得趕快衝出去，不然我們就全得葬身火海了！」 也看著被火焚燒的士兵越來越多，有些稍微清醒的人大聲喊道，可這樣的喊叫在此情此景之下顯然起不了作用。 尚有些保持著理智的士兵拚命抽著馬，想帶頭逃出生天，可胯下的戰馬似乎也被嚇破了膽，怎麼都不肯接近不斷高昇的火苗，只是拚命的驚恐的嘶鳴著。 緊急中有一人冷靜下來。猛的撕下身上的衣衫，用之蒙住戰馬的雙眼，然後加鞭拚命驅趕。 這一招果然有效，看不見恐懼的戰馬飛躍著馳出了火海。 馬上有很多人注意到這一幕，似乎看到了生命的曙光，忙紛紛撕下衣衫，套住馬眼。 慌亂著，一批士兵往前逃，另一批則調過馬頭往後跑。 戰馬嘶鳴著，紛紛跳出了火圈。 但惡夢並沒就此結束，剛衝出火勢包圍，馬兒還沒撤蹄跑開幾步，突然震耳的廝殺聲響起，迎面殺來大對人馬。 早被火攻嚇破了膽的帝國兵，此刻看到如此凶神惡煞的對手，慌亂下，很多士兵被嚇的從馬背上墜了下來；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叫，緊隨其後跳出火圈的戰馬已踩過了他們的軀幹，一聲慘叫，落了個死不瞑目。 一些尚有勇氣迎敵的帝國兵卻又怎敵得過眼前的對手？無論是在氣勢上還是在力量上。那些剛衝上去去的帝國兵轉眼便被連人帶馬被擊撲在地上，大刀落下，身死人亡。 火勢已蔓延至了正片樹林，黑夜被映的火光一片，而前後的撕殺聲更是響徹著孤寂的黑夜。 「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使人心下生寒，但這群新組的臨時軍卻完全沉浸在了激亢的情緒中；眼睛透過帝國兵身上的皮膚，直透到他們的血管深處；即使雙手開始顫抖也未能知。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從火圈跑出的帝國士兵逐漸稀少，終而絕無。 廝殺正終於消沉下去，剩下的只有樹木焚燒時的『劈啪』聲。 前方的臨時軍繞過樹林來到後方，這才發現這些兄弟也和自己一樣，雙眼通紅，渾身沾滿了鮮血。 也許是廝殺的太過振奮，一時間所有人都回不過神，恍惚著，腦漲著，眾人彼此顧視著說不出話。 這時另有兩隊人馬從樹林深處走出，大約有400人，印襯著身後的大火走近，猶如來自地獄使者。 火勢還在擴延著，樹木依舊燒的『劈啪，劈啪』直響，但近4000人集聚在一塊卻沒絲毫異響。 「蟄多，凱爾門！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還是樸帆率先打破沉默，對著剛回來的二人問道。 「一切順利，帝國士兵一個也沒走脫！」蟄多的語氣中出奇的平靜。 凱爾門則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原來二人剛才的任務是：帶兵埋伏在夾道的兩旁，對打算從兩旁脫身的帝國士兵加以狙殺。 樸帆點了點頭，轉頭又看看身旁思珈，卻見他正對著前方火勢沖天的樹林發呆。 「思珈，我們走吧！」樸帆走到他身邊道。 思珈似乎回過了神，緩緩的點了點頭，漸漸眼神中凝聚出凌厲之色，舉起手中的冥王劍，大聲道：「兄弟們，現在我們馬上趕去落夜鎮！辛苦了一夜，大家今晚就先在那休息一夜，明天我們接著討論下一步的計劃！」 「好！」 被思珈的豪氣所感，眾人慢慢恢復神智，大聲應道。 對於落夜鎮的鎮民而言，今夜確是個徹底的不眠夜。 遠處火光漫天，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隱隱的，隨著風似乎有陣陣廝殺聲傳來。 鎮民都不由自主的從屋舍裡走了出來，似乎是同時約好了，人群擁擠著來到鎮口。 深夜的風吹在身上有著陣陣涼意，但他們彷彿都感覺不到，在他們的靈魂深處似乎有聲音在讓他們等待。 漸漸，馬蹄聲由遠而近，藉著火光，他們能看到那被馬蹄揚起的陣陣灰塵。 是帝國士兵回來了嗎？ 他們心下不禁都這麼問著。 馬背上的身影在火光下漸漸清晰。 衣衫襤褸，許多匹馬上坐著多人，這分明不是那往日耀武揚威的帝國兵，。 他們是什麼人？ 「吁~！」 「吁~！」 大隊人馬進了，所有鎮民不由被這群人的聲勢嚇的後退幾步，他們看清最前面的幾人都是個年輕的小伙子。 「你……你們是？」 站在人群前面的『落夜客棧』掌櫃馬上認出了幾人，不由驚呼道。 思珈看著眼前的鎮民，利索的跳下馬背，緩步向他們走去。 身後的人跟著也紛紛跳下馬背。 雖然思珈是孤身向前，且步履緩慢，但所有的鎮民還是被嚇了一跳，忙又跟著後退了幾步。 大約離他們有五丈遠，思珈停下腳步，環視了人群一眼，道：「大家不用驚慌，我們是絕對沒什麼惡意！也許你們當中有人猜到了什麼！不錯！我身後的弟兄就是那些以往在不顛山上受盡苦難的你們的同胞。今夜我們是憑著我們雙手砸碎了帝國加在我們身上的枷鎖！」 頓了頓，又道：「所以大家應該明白，在立場上我們是同一戰線的，因為我們大家都一樣，都曾受過帝國的壓迫與欺辱。我們都是同胞，大家應該都還記得吧？」 思珈的話讓眾人大吃一驚，面面相噓，不知該怎麼回答。 「那……那你們是說，你們……你們殺光了那些帝國士兵？」谷掌櫃驚叫道。 思珈用點頭回答了他的話。 頓時，人群像炸開了鍋，他們不知該怎麼去接受這樣的現實。 這時，樸帆走上了前，大聲道：「大家先靜一靜！」 人群漸漸靜了下來，死一般的沉靜，只是他們心裡卻是波濤洶湧，有的是害怕，有的是畏縮，有的是擔心，但也有的心中卻帶了幾份驚喜，總之是滋味百生。 樸帆看了看思珈，微微點頭，然後朝人群大聲道：「各位，正如思統領剛才說的，我們應該是站在同一戰線的。而且相信大家也明白，事情已經發生了，從今後我們大家也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繼續戰鬥！因為帝國那邊如果知道今晚的事的話，他們一定會派重兵圍剿我們，說不定一怒之下還要剷平整個落夜鎮。也許，此刻你們當中有些人會怪我們連累了你們，但請你們相信，就在不久的將來，你們會因成為我們的其中一員而驕傲，而你們的後代，將來也會因為你們的決定而自豪！」 在思珈與樸帆二人的唇槍舌劍下，眾鎮民頓被說的一楞一楞，但同時，眾人又感覺二人說的很有道理，彷彿事情真的就是這樣的。 人群喧嚷著，先是低聲輕語的，漸而是大聲喧嘩的。 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作出回答，地面突然一陣陣顫動起來，越來越激烈，一會兒便使得所有人站不住腳步，前後搖擺著，搖搖欲倒；而群馬更是激烈的嘶鳴、拚命掙扎，急欲擺脫主人手上的韁繩。 「怎麼回事？」 思珈忙運氣穩住身形，轉眼便見很多鎮民與兄弟已受不住顛簸滾倒在地。 「轟~轟~轟~！」 猛的遠處傳來巨響，思珈忙轉身望去，只見遠處不顛山那方火光乍現，緊接著一根粗壯的火柱拔地而起，藉著火光，卻見岩石在那呼嘯翻滾。 似乎有東西在滾滾而流，傾間，那火柱如咆哮的煙花在那開放，聲勢直衝九霄，似給黑暗的天空開了個洞。 「不……不顛山的火山爆發了？」 思珈也不禁被眼前這浩大的自然之威嚇住了。 黑夜被照亮，天地在搖晃。 就算落夜鎮離不顛山有很長一段距離，但眾人仍能感覺陣陣熱浪撲身而來，力道十足直欲把人掀倒。 大地的搖晃緩緩靜了下來，只是一陣陣抽動著，似乎已把力量都集中在了不顛山的火山口；不顛山持續呼嘯著，像只被捆縛了千年的猛獸，在這一刻終於掙脫了囚籠。 被掀倒在地上的人漸漸都爬了起來，所有人都被眼前這驚駭的一幕嚇呆了。 遠遠望著百里之外的天災，所有人皆心神俱喪。 良久，瓦力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思珈六人，百感交集，暗道：「這一切豈不都是天意？」 而同時，樸帆四人卻把眼神投注在思珈與納蘭清水身上，暗呼：真是好險啊。 樸帆馬上又靈機一動，舉手高呼道：「兄弟們，你們看吶，我們的行動是上蒼的旨意，連天神都在保佑著我們啊！」 思珈一聽馬上明白過來，便也舉手高呼道：「是啊，兄弟們，我們的行動暗地裡是受著上蒼的指引的，否則此刻我們早就屍骨無存了！」 蟄多等看看身後的鎮民也明白了，馬上也贊同著高呼起來；片刻所有的臨時軍成員也跟著長官們的口號嚷起來，事實上他們心底也確實這麼認為著。 落夜鎮的鎮民看著他們的舉動，再看看那爆發的火山，瞬時心裡也疑惑起來。 也許這真的是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