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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鋒芒初露 第十三章 不顛山上 作者：雍秦 空氣中帶著濃重的塵味，越接近不顛山眾人便越感受到了氣溫的上升。
納蘭清水忍不住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很熱吧？」一旁躺在車上的老卡問道。 「還好了！」納蘭清水笑了笑，但臉上的表情卻明顯的告訴別人他確實熱的很難受。 「剛到這確實會感到很難受，但只要日子一長，習慣了，便也沒什麼感覺！」老卡笑著道。即使是受了傷躺著不能動，但他的笑容依舊爽朗，一個老實人常有的開懷的微笑。 「不過想來你們也不會待太長時間！」 老卡又繼續道：「正常的人是不會想在這待長久的！」說這句話時，他的口氣很是無奈。 納蘭清水笑了笑道：「謝謝你們能帶我們來這裡！」 「快別這麼說，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們，要不是你們幫忙，我們八人恐怕都要有罪受了。」 老卡想了會道：「你是不知道，山裡的規矩確實是嚴的近乎殘酷。我們這些人如果犯下一丁點錯，輕則鞭棍伺候，重則剁手剁腳，甚至沒命！像今天這樣，要是沒能及時把菜帶回去，呵呵，還真是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處罰。」他的話禁不住帶上了濃濃的悲哀。 「不顛山上規矩真的這麼殘暴嗎？」納蘭清水皺眉問道。 「殘暴？呵呵，我們這些在廚房的人還算好了，要是讓你看到那些奴隸的遭遇你才會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殘暴。」老卡似乎想到了什麼，語氣中有絲不忍。 納蘭清水沒再問什麼，只是眼中分明帶著憂傷，回頭看看後面正幫著拉車的思珈五人，她突然心裡很是希望他們真的能救救那些受苦的人。 納蘭清水的腳步不禁邁的有些沉重。不顛山抬頭就在眼前，熱氣陣陣的向外擴散著，吹在她身上，但她卻突然感覺沒了剛才的炎熱，心下有些悲涼，她真的很想趕快看到那些奴隸的不幸遭遇。 「對了，待會兒你什麼都不用說，一切就由我來說好了。守門的那個尤大胖子嘴巴真是臭死了。」老卡想了想又對她道。想是躺著有些不舒服，他輕微的側了側身。 「哦！好的！」納蘭清水點點頭道。 雖然看著不顛山就在眼前，但走著卻又花了不少時間，大概又過了有兩個時辰，進山的寨門才顯露在眾人眼前。而此時太陽已掛的很高，天上照射下來的熱度再加上地下蒸發出來的熱度，多少悶的人有些透不氣。 不顛山上寸草不生，映入六人眼簾的儘是那紅色的土壤與石塊，隱隱還有陣陣敲擊聲傳出，聲音震盪，應該是敲擊石塊時發出來的。 「馬上停下來！」老遠的吆喝聲便傳了過來，帶著威迫的味道。 緩緩的停止下來。 老卡掙扎著半仰起身，招手道：「尤大總兵，是我們啊，老卡哦！」 「老卡？哦，那就過來吧！」聲音懶洋洋的，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尤大總兵好！」一等走近，老卡便忙著招呼道。 這恐怕就是老卡說的那個胖子，圓滾滾的肚子，滿臉油光，就是那雙放在肚皮上的手也是圓鼓鼓，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看著眾人靠近。 「咦，我說老卡，你們四人這是怎麼了？」 尤大總兵的疑問很讓人聯想到『幸災樂禍』這四個字。 「呵呵，一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老卡忙笑道。 「撞？被誰撞的？」尤大總兵的聽著從躺椅上坐起，一雙被擠成縫的雙眼亮了亮。 老卡忙把昨日的遭遇說了說，語氣很婉轉，倒像是他們四人的不對。 「這麼說他們真的來了？」 尤大總兵聽到老卡提起的帝國士兵猛得緊張起來，語氣有些激動，道：「你看他們有多少人？騎著都是好馬吧？是不是很威風？」 老卡忙一一回答他的問題，最後問了句：「尤總兵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尤大總兵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扯扯嗓子，道：「你？哼，還不配知道！」 轉眼又看了看思珈六人，問道：「這些人是誰？」 老卡又忙著解釋了情況，表明自己等人是因為傷的太重，沒法把菜搬運回來，因此便請了六人幫忙，指指納蘭清水又解釋道：「這位小兄弟是個醫生，他見我們可憐便跟了來給我們看病。呵呵，希望我們的傷能好的快點，免得影響了廚房的事情。」 「哦，是嗎？」 尤大總兵看了看納蘭清水，皺眉道：「怎麼長的像個娘們？」 又把眼光投向思珈五人，道：「他們？沒什麼問題的嗎？」 老卡忙解釋道：「尤大總兵請放心，他們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說完向身後推車的那人使了使眼色。 那人馬上明白過來，忙走上前，從口袋裡掏出幾個錢幣，道：「還請尤大總兵笑納！」 「真的沒什麼問題嗎？」尤大總兵又問了句，順手卻接過那幾個錢幣塞進了口袋。 「那好吧！」 尤大總兵點點頭，道：「既然廚房少了四個人，那就讓他們幾個在這段時間補上吧！不過一旦你們能活動，他們就得馬上走，知道嗎？」 「是，是，是！」老卡笑臉應道。 「那進去吧！」尤大總兵說完又轉身去躺回了那張躺椅上。 老卡這才重新躺了下來，臉色有些蒼白，有點喘息，看樣子是累著了。 「那人真的是個總兵嗎？」行了一段路，納蘭清水才低頭問道。 「哈，哪算的上！只是他喜歡我們這麼叫他，所以我們便這麼叫了！」老卡打了個哈哈道。 納蘭清水點點頭不說話。 漸漸，他們看到了些奴隸，赤裸著上身，外露的皮膚被曬烤的黝黑，下身穿著一件齊膝破褲，大多都赤著雙腳，踏在這片炎熱的土地，卻也似乎沒什麼感覺。 納蘭清水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禁蒙上了一層薄霧，臉色憂傷，看著他們麻木的走著，她的心彷彿一下子蒼涼了很多。 「那……那個人是怎麼回事？」順著她的指尖，只見前方出現了一個腳上帶著鐵銬的人。 「他啊，是個危險分子！」 老卡解釋道：「這些奴隸當中有些是不服管束的，長官便下令將他們銬起來，以免他們胡亂傷人或是反抗。你不知道這些人可都凶悍著呢！」 納蘭清水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不就跟監管犯人的行為差不多嗎？ 「對了，怎麼我都沒看到帝國的士兵呢？」納蘭清水這才想起這麼長的時間除了那個尤總兵之外她根本就沒看到過任何的帝國士兵。 「哦，你說他們啊！通常情況下他們都駐紮在南面的山腳，因為那邊通風，所以比較涼快點。」 「那山上就沒有士兵駐紮嗎？」納蘭清水想著奇怪道。 「倒不是沒有！山上大約有三百來個士兵吧，通常只是負責監管這些奴隸的工作。」 納蘭清水沒再問什麼，回頭再看看那些受苦的奴隸，心底的蒼涼不禁又多了幾分。人與人之間是多麼的不公平。對比自己以前過的生活，她想她是明白了什麼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很快的，一行人總算是到了目的地。 幾間平房簡陋的搭在那，這就是不顛山上的廚房；在廚房右手側大約幾百步的地方，有三個很大的帳篷，用樹木搭建的，頂上蓋著茅草，想來應該是山上那些奴隸的住處。 「我們回來咯！」 隨著老卡響亮的嗓門，有三個人迅速從平房內奔了出來。 「老卡你……你們這是怎麼了？」三人見到老卡四人的情況大吃一驚，忙關心著問發生了什麼事。 老卡歎了口氣，便把昨日的事再說了一遍。 三人聽了大是氣憤，馬上便開口咒罵那些帝國士兵，且語氣越來越重。 「好了，好了！先叫兄弟們出來把這些菜搬進去吧。對了，別忘把後面那輛車上的那幾捆送到兵營去！」老卡交代道。 三人咒罵著進去，不一會便又帶著六人出來，想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六人大罵著帝國的那些士兵，一邊也替老卡四人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 思珈五人也幫著卸貨，走進廚房，這才覺得它遠比從外面看得要大，大約有幾十個人，正忙不停歇的做著各種工作，掏米的掏米、洗菜的洗菜、生火的生火，總之是忙的不可開交。 卸完貨，思珈六人又把老卡四人送回房間。 說是房間也顯得有些勉強，事實上房間裡只有兩個大長鋪，一南一北，唯一的空道便是中間的那一條小路。 「呵呵，這一受傷倒可以乘機休息幾天了。」 老卡在思珈與蟄多的攙扶下躺了下來，片刻另外三人也在他們的攙扶下躺了下來。 「這次真的是多謝你們了！」老卡掙扎著坐起道。 「你應該躺著的！」納蘭清水見他想坐起，忙走上幾步緊張道。 「沒關係了，躺了半天，現在想坐坐了！」老卡笑笑道。 有了老卡這個開頭，另外三人便也掙扎著想坐起。見狀，思珈幾人只得再把三人扶起。 「呵呵，地方狹小，你們就坐在床上吧！」老卡舉手招呼道。 「你……你們廚房所有人都擠在一個房間的嗎？」納蘭清水打量著四周皺眉道。 「哦，不是的，隔壁還有一間。呵呵，不然三十八個人擠在一個房間真的有夠受的了。」老卡呵呵笑道。 納蘭清水一聽不禁皺緊了眉頭，似乎想到了天大的難題。 這時，門外又進來了三個人，正是剛才卸貨其中三人，這麼一來，頓時房間顯得很是擁擠。 「老卡，你們感覺怎麼樣？」一人擠到床前關心的問道。 「當然不好受了。」 老卡歎息道：「不過有醫師在相信過幾天就沒事了！」 「醫師？」那人疑惑道。 「哦，忘了介紹了！」 老卡這才想起他們都不認識思珈六人，忙解釋道：「這六位都是我們在落夜鎮碰到的好心人，要不是他們，恐怕我們今天就回不來了！」 又指了指思珈與納蘭清水，道：「他們兩位就是我口中的醫師！」 三人一聽忙向六人感激致謝，尤其聽到說思珈與納蘭清水是醫師時，臉色更是有些驚喜，道：「你們兩位真的是醫師嗎？」 思珈與納蘭清水對望一眼，一齊點了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 那人高興道：「這幾天廚房還有幾位兄弟都病了，大家正愁著沒辦法解決呢？你們可不可以幫忙看看？」語氣中充滿渴望。 「當然是沒問題！」 納蘭清水馬上接口道：「我也正這麼想的呢！對了，我還有事想求你們幫個忙？」 那人聽了很高興，但轉而又很驚奇，道：「我……我們能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呢？」 「哦，是這樣的！」 納蘭清水看看思珈，又轉頭看看老卡，道：「我想給這裡的人看看病，他們生活過的那麼辛苦一定會有很多傷病，我想盡我的力幫幫他們！」說著她的口氣逐漸轉弱。 思珈明白她的想法，卻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作無言的安慰。 「這……？」老卡聽了顯得很吃驚。 「有困難嗎？」納蘭清水緊張問道。 想了想，老卡點點道：「也不算是。不過他們的事都很忙，所以我想即使你願意幫他們看，他們也沒什麼時間。」 「我不用花他們多少時間的！」納蘭清水忙道。 「這樣啊！」 老卡又想了想，道：「那好吧，我試著想想辦法。晚飯後這些奴隸倒有一段休息時間。這樣吧，我先讓人跟長官說說，成不成就不敢保證了。」 納蘭清水開心的點了點頭，望了思珈一眼，眼神很是喜悅。 雖然是待在廚房，但那刺耳的敲擊聲還是陣陣傳入耳簾，隱隱還夾雜著陣陣吆喝聲。 廚房的工作很忙，午飯的事才解決，眾人便又開始忙著進行晚飯的準備。 但正因如此時間反而過的很快，馬上便又到了晚飯時間。 思珈六人幫忙著把飯、、菜、湯抬了出去。 「吃飯咯！」 一聲吆喝，原本零散坐著休息的奴隸們便一轟而上。 「混帳，跟你們說過多少次，吃飯的時候不要爭搶，已經說了多少次了，還是沒聽進去嗎？一群豬玀！」 伴隨著皮鞭凌空揮動時發生的『劈啪』聲，幾十名帝國士兵大聲咒罵著走近。 「給我排好隊！」 在他們的淫威下，奴隸們忙依次排出了三列隊伍。 分發完這批奴隸的食物後，他們又抬出另外的飯、菜、湯，等待著下一批來打食的奴隸。 這樣輪了四次，他們總算給所有的奴隸都發完了伙食。 「一天當中的這時候，想來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候！」思珈輕聲道。 「是吧，雖然都是些粗飯淡湯，但對於他們可能是最美味的食物了！」樸帆也輕聲道。 「我總算知道什麼才是辛苦的人生了！」 凱爾門輕歎道：「相比與他們，我們以前的苦真是算不了什麼！」 裡卡司也點點頭，表示贊同，這個豪爽的漢子，眼看著這群天底下最可憐人，眼中不禁也充滿了悲傷。 而納蘭清水就更不用說了，相比五人，她的心頭更是沉重，因為她始終認為這些人的苦難與她是分不開的，認為如果沒有那場戰爭他們就不會受罪。 「喂，你們都給我過來！」一名士兵大聲吆喝道。 這樣叫了幾聲，那些奴隸不情願的集聚過來，對他們而言這可是難得的休息時間；整天的被奴役，只有這一刻的時間是屬於他們的，他們可以坐下彼此好好閒聊，可以享受彼此間的問候與關心。 「一群混帳東西，速度不能快點吧？」士兵厲罵道。 「你們這群雜碎算是神靈降福到頭上了！」 士兵看著逐漸聚集的奴隸大聲罵道：「今天山上來了醫師，他決定給你們做免費治療，所以你們這些混蛋要是有什麼發燒感冒的就去看一下，以後別再嘮叨說帝國不照顧你們，看好傷的明天給我努力工作，知不知道？」 一時間大群奴隸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議論紛紛，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下午的時候老卡讓人到兵營把納蘭清水的想法向長官提了提，那長官聽了很吃驚，但轉口又高興的同意了，因為這樣一來他就可以讓奴隸們完成更多的工作，超額完成工作成績對他的前途可是有很大的好處的。 「好了，等會醫師就會過來，你們給我記著，速度快一點，別忘了晚上還有工作任務。」 這些奴隸這才意識到他說的話可能是真的，頓時個個臉上充滿笑意，大聲歡舞著。事實上也是，他們每天都得幹這麼多粗重的活，身體上又怎麼可能沒點腰酸背痛的，但一直以來卻也沒有人理這問題，因此他們也只得每天強忍著，一天接著一天。 納蘭清水打算用她最擅長的針灸法給他們治療。因為沒有藥，又得立竿見效，所以她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針灸法可以刺激一個人的潛能，活躍神經的敏常，使他們疲勞能得以更快的恢復。 思珈雖然不懂這種醫法，但畢竟也懂點醫術，因此決定跟隨著幫忙。 正當這一邊喧鬧紛紛時，樸帆四人卻轉向一旁，那邊正有十來個奴隸圍在那閒聊。 納蘭清水很專心的給每個人治療，全神貫注的，手中的銀針用的既精又准。 思珈陪在一邊，雖然不懂針灸但他卻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只見他的手不停的在奴隸身上敲打，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力度，懂醫術的人會發現他敲打的每個部位都是他們身上的穴位。 時間就這在不經意間流逝，隨著一聲『開始工作了』，他們知道治療的時間已過。 納蘭清水看的出他們眼中的遺憾，忙安慰道：「今天就先到這吧，明天這時候我繼續給大家治療！」 「噢~！」 奴隸們一聽高興的拍起手來，一時間掌聲響徹不顛山。 這一刻，納蘭清水臉上儘是笑意，相信這是她人生中最開心的片刻。 思珈看著她的樣子也第一次體會到了開心的滋味。 樸帆四人這時也走了回來，對上思珈的眼神，暗暗點了點頭。 晚上睡覺前，納蘭清水碰上了難題，她發現自己沒地方可以睡。山上沒有女人的住處，也沒有空餘的房間能給她安排一個住宿。 到最後，她只得躺在大長鋪的最右邊，依偎在思珈的身側，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親近的睡在一個男人身旁，因此雖然閉上了眼睛但她的心卻是不停跳動，心跳的聲音陣陣傳入耳內，讓她怎麼也無法安然入睡。 思珈睡在她身邊，看到了她的睫毛在不停的顫動，而她呼吸的聲音也是那麼的急促。 他當然意識到了一切，而這一切又豈不是他心裡所想的。 夜幕拉長睡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人才在疲憊與幻想間睡去，只是他們的嘴角都露著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