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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偶遇

作者:宇昆

  爬出通風口後,我又將鋸開的鐵柵欄門進行了修復,換了一把新鎖,經過細心偽裝才放心的離開,我可不想這裡讓人輕易的發現。

  呼吸著塞外干冷的空氣,自由的感覺湧上心頭。我提醒自己,雖然如今的熱河省還是湯玉麟的地盤,但在這土匪多如牛毛的山野之間,四周還是充滿了危險。

  為了對周圍的環境有所瞭解,我不得不採用圓周狀的路線先對周圍方圓兩公里的地域進行偵察。山野密林間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一串串野兔甚至大型動物的腳印在片片殘雪上時隱時現。是狼!想到這一點,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步槍。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把自動步槍帶出來,畢竟這種手動槍機的單發步槍太讓人沒有安全感啦!萬一遇見豹子怎麼辦?反覆掂量自己只打過固定靶的射擊經驗,對付行動敏捷的野獸可是一點兒信心也沒有。

  出口以南大約三里有一個隱秘的小山谷。大大小小的山洞隱藏其間,看到天色將晚,我決定把這裡作為暫時的宿營地。

  谷底一道小溪早已結冰,像一條白褳蜿蜒伸向谷外。一道巖壁上零散分佈著幾個巖洞。貼著巖壁一條狹窄的小道斜斜通向巖壁中間的一個石洞。我心中暗讚竟然有這樣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真是佩服大自然的神奇,一邊小心地爬上去。

  剛到石洞口,突然聽到「嘩啦」一聲輕響。心裡咯登一下趕緊臥倒——媽呀,這是拉槍栓的聲音!我試著喊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既然撞上了,請亮個字號吧?」

  等了等,裡頭沒應聲。我壯著膽子站起身來,強笑著說道:「要是朋友不反對,我可就進來啦……」

  「站住,否則老子開槍啦!」

  聽裡頭這麼一說,我反而不擔心了。「嘿,嘿!要開槍,剛才趁我從下面爬上來的時候動手不是更好麼,哪用等到現在?如果猜的不錯,朋友的槍裡頭是空的吧?」

  片刻沉默之後,那人歎息一聲,「他奶奶的,還真是背呀……」

  我緊握著上了膛的手槍,小心翼翼的走進山洞。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靠在角落裡,一支「三八式」步槍扔在身前。此人看來年紀不大,但面色異常蒼白,無神的雙眼透漏出無奈和絕望。平放在地上的右腿明顯受傷,用破布條綁紮的傷口處已經滲出膿血。

  「再不治,這腿怕是要廢了。」對視片刻,我放下背囊,從裡頭取出急救包,抄起剪刀把傷口上的步條(其實是綁腿)剪開,「噢,槍傷?」

  「子彈已經穿出去了,沒傷著筋骨。」言語間的敵意消失了不少,「要不是急著趕路,也不至於搞成這樣。」

  用酒精棉球把膿血擦去,銅錢大小的彈孔清晰可見。其實我心下暗自慶幸,又責備自己的大意,要不是這人沒有子彈又負了傷,自己的小命恐怕就難保了。我盡量以平和的口氣說道:「幸虧是冬天,要不這腿早爛沒了。我得把爛肉割掉,忍著點兒啊。」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給他打了支杜冷丁。

  漸漸,那人鬆弛下來,嘴角動了動:「長官是醫官吧?也是從北邊兒過來的?卑職張寶堂,是邊防軍七旅工兵營的。長官的大恩大德,兄弟自當捨命報答!」

  我咧嘴笑笑,算是默認。紮好繃帶,又給他打了一針,「你在發燒,這兩天千萬不能動。有什麼事,等傷口癒合了再說。」

  「其實也不急,打算在熱河投個朋友……有吃的麼?兄弟餓了三四天啦……」

  篝火邊,張寶堂對手中的午餐肉罐頭讚不絕口,吃飽喝足,精神頭也恢復過來。伴著洞外呼嘯的寒風。我聽著這個男人所講述的一切:「……我本來叫張四寶,從小就被爹媽賣到了喇嘛廟裡頭,實在受不了,才逃出來。大概是十六歲那年為了吃上飯,上山當了鬍子(土匪)。開始是給炮頭扛槍,後來也成了『炮手』。因為遇到了奉軍『剿匪』,才被收編到隊伍裡當兵。幾年下來升了排長,這才改名叫張寶堂。(九。一八)事變那晚,營裡的長官根本不在。正睡著覺,炮彈就從日本兵營裡打過來!當時北大營裡亂的很,當兵的都撒了鴨子啦。開始有人說是演習,命令不要還擊,可誰成想小鬼子真開槍呀!沒辦法,我也只好趁黑拎了這支只有三發子彈的步槍突圍出來,第二天才知道整個瀋陽城都被日本人佔了。後來隨部隊退到遼西,上個月在北票和日本人幹了一仗!因為腿上中槍,沒有追上隊伍。後來聽說錦州城被圍,實在沒法,只好到熱河來找出路。」

  「原來是個逃兵!」我心下恍然。自己的底細當然不能實說,只講是從長春過來的。

  「朱醫官是打算去北平麼?其實從這裡往南不到二十里就是大路,有個叫武場的鎮子靠近下板城。鎮上我有朋友……」

  「噢?既然如此,老弟咋不過去養傷,反要躲在這裡?」

  張寶堂眼中一暗,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人是過去『拉桿子』時認識的。帶著傷過去,連人帶槍就都得隨人家擺佈,說不定小命都危險……」

  聽了這話,我心下凜然。看來這「綠林道」也不是那麼好混的,得隨時提防自己「兄弟」的黑手呀!而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張寶堂是不是也會出賣自己呢?心裡這麼想,嘴上卻還是笑著說道:「既然這樣,兄弟就安心在這養傷。咱倆今天碰到一起,就是難得的緣分。如果兄弟願意,不如跟著哥哥我,別的不敢說,吃穿花用是不用愁的。」

  看來這個張寶堂也是個心眼機靈的人物,當下就要拖著傷腿磕頭。好歹被我攔住,但還是抱拳說道:「承蒙長官不嫌棄,我張寶堂願拜長官為大哥!今後大哥旦有吩咐,刀山火海,兄弟萬死不辭!」

  這種江湖拜把子的一套,我是打心眼兒裡不怎麼相信的。但還是高興的說道:「哈、哈,好!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今後就有富同享……」

  深夜,明暗不定的火光中,我望著熟睡中的張寶堂陷入了沉思:既然命運注定要讓我通過此人進入這個充滿了戰火硝煙以及殺戮的「時代」,那麼「歷史」又將會如何發展呢?而本不屬於這裡的自己,又將要以何種身份來面對已經到來的戰爭?……

  第二天一早我囑咐張寶堂留在山洞裡休息,自己找了個借口溜回洞庫。既然多出一個人,我就不打算住在地下洞庫裡了,至於這個秘密,暫時還不打算告訴他。聽張寶堂說這個山谷叫滴水巖,很隱秘,看來在這裡躲到張寶堂腿傷痊癒還是沒有問題的。而在這段時間,我得為下一步發展進行準備。食物和武器總要運出一部分,而能在這個時代使用的錢是一個大子兒也沒有的。當把所有收集到的「人民幣」付之一炬的時候,我也只能報之以苦笑——外頭可是流通「現大洋」的。要想弄到錢的話,就只能用物資去換了。

  食品罐頭的包裝紙全都撕下燒燬;被服上的印章也用油漆塗掉;至於武器彈藥,只好先湊合著用用53式步騎槍和53式輕機槍了,起碼不容易引起「轟動」。最後實在有些不甘心,還是翻出一支54式衝鋒鎗和兩門63式60mm口徑迫擊炮帶上。

  看著我準備搬到滴水巖的裝備和食品。我馬上後悔自己所作出的決定,這些東西我根本就搬不動。沒辦法。只好分幾次運到地面後,又在附近找了個山洞儲藏起來。等我背著極少的一部分返回我的新根據地(滴水巖)時,已經累的爬不起來了!

  我堅持叫張寶堂換上了我辛辛苦苦帶來的一整套服裝,全然不顧他驚訝的眼神。要不是冬天沒水洗澡,我一定要他把裡裡外外都清洗一遍。雖然如此,最後還堅持把他的頭髮、鬍子刮乾淨。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我主要是擔任搬運工的角色,從洞庫裡運出了兩百件棉大衣;八百多雙膠鞋;一噸的脫水白菜、四十箱壓縮餅乾和鐵皮罐頭(在洞庫裡我發現了一些沒有去殼的麥子和稻粒,吃起來太麻煩索性不理);一百多支53式步騎槍、十挺53式輕機槍和兩門60mm口徑迫擊炮;近一萬發子彈和四十發迫擊炮彈,簡直要將充做臨時倉庫的小山洞堆滿了。直到開始下雪,搬運工作不得不提前結束。將洞口用碎石封好,等到被大雪慢慢覆蓋之後,我才背起兩支步槍回到了滴水巖的小山谷。

  這些天裡,因為吃穿不愁,張寶堂的腿傷也癒合的相當迅速。大概是因為惰性,他也沒提要走的事情。每天夜裡,我則趁此機會向他大做思想工作,講歷史、說故事,想方設法讓他在思想上把個人利益和民族利益統一起來,否則要是再來一次「臨陣脫逃」,我可實在受不了。

  在張寶堂可以走動的時候,我給了他一支53式步騎槍和三十發子彈。雖然確信他萬萬不會用這支槍來對付自己,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把在洞庫中意外發現的一件防彈背心穿在身上。其實這個東西根本對付不了7.62×54 mm步槍彈的直射,但好歹也算起到了一點心理安慰作用。

  當我和張寶堂兩人背著行囊走出山谷的時候,張寶堂還有些依依不捨:「大哥,你說咱們以後還回來麼?這可是我的福地呀!」

  聽了這話,我只好答道:「既然是你的『福地』,等將來掙了大錢,就把家安在這兒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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