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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正邪莫辨

作者:黯然銷魂

  在被眾多房屋遮掩住身形之前,江浪側頭望見白勝追趕不及,正在屋頂破口大罵,正覺好笑。卻驟然間感到胸口傷處猛然發作,就如生生撕開肌肉一樣劇痛無比,江浪險些支撐不住一頭栽在地上。方纔他失血過多,就已經是在勉強支持了,現在運功在屋頂穿梭不止,鮮血更是在內功運作下被氣壓激破傷口噴出血來。

  頭暈目眩的江浪眼前一陣恍惚,觸眼不遠處有座頗是華麗的房子,他猛然提聚所剩無幾的真氣躍上樓去,剛鑽進一間屋子裡,江浪悶哼一聲,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栽在地板上,任由鮮血浸出包紮的布片流淌在地上。

  不久後,兩個漂亮女人進到這間房來,其中一人年紀不過十七歲上下,體型優美豐滿,那潔白如玉的肌膚粉嫩非常,尤其是那舉手投足尖的媚惑之意簡直能教人融化掉。見到地面有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另一個赫然便是容蘭筠那兩個婢女之一的女孩子不禁嚇得摀住高聳的胸脯大叫起來,另一個女子輕輕掃視那婢女一眼,腦海裡不知轉過多少念頭,小心查看過江浪的面容後,漸漸的似乎想到什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救他!」

  也不知多久後,江浪還沒從昏迷中醒來,就聞到一股淡若處女芬芳的香味,這股芬芳令得江浪漸漸的恢復了神智。即便沒有睜開眼睛,他也可以察覺自己躺在一個柔軟舒適的床上,而且,而且……這似乎還是女人的床!想到這裡,江浪驟然睜開眼睛欲坐起來,卻感到胸口處一陣極刺激的劇痛令他呻吟出來。

  江浪忍住痛楚,環顧一周,這間屋子與江浪以往所見到的均有不同,不論是粉紅色的蚊帳還是錦繡棉被,看上去都不似男人所用。屋子雖然擺有不少貴重物品,卻絲毫不覺俗氣,反而在點點柔和淡雅的氣息裡顯得幾分超脫氣質。

  江浪稍稍舉手想拍拍腦袋,卻牽動傷口,惟有滋牙裂齒的把手緩緩放下,腦海裡卻記起之前發生的事。只是,他怎麼會躺在這裡,卻毫無概念。他惟有繼續躺著,希望有人來解釋,躺著卻覺得無聊了,不由練起心法,卻發現不需要盤腿一樣可以運轉。那是理所當然的,多數內功心法都不需要特地姿勢,只是相對與某些門派的心法而言,某個特地姿勢可以使得心法運作更為順暢。

  練了一會後,江浪聽得門發出吱的一聲輕叫,似在提醒他有人進來了。一縷淡淡的芬芳鑽進江浪的鼻子裡,江浪感到一陣熟悉,立刻想起這香氣與屋子裡殘餘的香氣原是一樣的。一條窈窕優美的身影出現在江浪的視線裡,那女子步伐輕盈的走到床邊低下頭來探望病人。觸目便看到一雙又大又圓又亮的眼睛,登時給嚇了一條。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眼,江浪卻看清楚了這女子實在是美艷絕倫,那睫毛輕輕抖動帶來的令人愛憐的哀怨感,那挺翹的小巧鼻頭更是圓潤晶瑩,櫻桃小嘴上抹著一層淡若無的緋紅,顯得分外淒迷動人,江浪甚至看到這女子吹彈得破的肌膚上那靜靜樹立的細細汗毛。

  如此美麗嬌艷的女子,江浪即便在現代社會都沒有見過,此刻更是有些癡醉的錯覺,帶來的感覺十足驚艷。陡然間祥和之氣湧上心頭,江浪恢復神智,總覺得這女子彷彿在哪見過,面對如斯美女,他不由有些緊張的問道:「請問小姐你是?」那女子退後數步後,見江浪流露出心神皆迷醉的眼神,然後瞬息之間就恢復平靜,忍不住有些好奇,她卻不回答江浪的問題,只是微微一笑。

  這女子去找來一些物品幫江浪換過藥後,江浪愈來愈感到奇怪,這女子應該不是普通人,怎麼會救他。終於江浪心中一動大叫一聲:「我知道了,你是容蘭筠!」難怪江浪會感到這女子有些熟悉,原來竟是見過半面的容蘭筠,也是極難為江浪記性甚好才想得到。

  「公子果然猜對了,正是奴家!」容蘭筠摀住小嘴竊笑不已,頓時顯得風情萬重,江浪不禁有些心神動搖,搖搖頭清醒了一下他才繼續說:「容小姐,我是江湖上的通緝犯,難道你不害怕?」容蘭筠正色輕笑道:「公子那日連敗怒劍三子,任由對方離去,這不是證明了公子的宅心仁厚嗎?」

  江浪一怔,立時有些佩服這容蘭筠的眼力和分析力之強,他故做惡狠狠的表情道:「我殺了華生大師,還劫了安平鏢局的鏢,難道容小姐也不怕!」容蘭筠更是笑得動人:「公子,你還是叫我蘭筠吧!」說到這裡,容蘭筠臉上微微浮現兩朵紅暈,江浪不由看得呆了,容蘭筠嗔道:「公子!」

  江浪回過神來尷尬的笑笑:「容小姐,不,蘭筠,你也別叫我什麼公子,叫我名字或者叫我阿浪就可以了!」容蘭筠點頭笑道:「阿浪,我相信華生大師不是你殺的,鏢局的人也不會是你殺的。」江浪哪還顧得了那麼多,激動的欲坐起來,卻是劇痛傳遍全身,他仍是興奮大叫:「蘭筠,你真的相信我!」容蘭筠神色堅決的點點頭。

  江浪一路上也不知被多少人冤枉,雖然他每次都有向人辯解不是自己殺的華生,卻總也沒有人相信,畢竟消息是法華寺傳出來的,而且華信也出示了確鑿證據。別看江浪似乎沒有把這事往心裡去,其實他只不過是努力壓抑自己的心理,不讓自己在盛怒下傷害他人,受冤枉的那種悲憤卻是無法形容得出的。如今卻有一個弱女子相信自己,這叫江浪如何能不激動得流淚。

  容蘭筠急忙坐到床邊來替江浪檢查傷口,好在問題不大,只是江浪和容蘭筠的距離無形中卻近了許多。江浪本就對容蘭筠有好感,再見到這般美色,豈能不動心,他盯著容蘭筠那彷彿要滴出水來的嬌嫩面容看著,容蘭筠卻在江浪那很不禮貌的盯視下羞澀的低下了臉。

  兩人就在這樣的靡麗局面下呆了許久,良久後,江浪總算清醒過來詢問了一些其他的情況,這才知道他那日翻身進來昏迷的屋子正是容蘭筠的,容蘭筠辨認出江浪後,她亦有些頗為藥效頗為神妙的藥物,於是就給江浪用上。

  自從他接下李耀光的血殺後,其名在江湖上大振,只不過卻是惡名罷了。倒是李耀光愛護小輩的名聲愈發響亮,而江浪的「身價」更是因為安平鏢局之事再漲了足足兩倍,達到了三千兩。他昏迷的這兩天以來,白勝與城主黃振邦以及萬劍山莊的人幾乎把整個洛陽城都翻了過來,只為了揪出江浪,誰知道江浪是躲在青樓,而且還是容蘭筠的閨房中。江浪本來還擔心連累容蘭筠,可是聽到她說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別人知道他在此後,江浪就放下心了。

  往後的一個月裡,雖然偶爾會有人來這裡搜索,容蘭筠卻總有辦法把江浪藏得穩妥,不讓人發現。江浪都躲在容蘭筠的房裡大門不邁,一來二往之下,江浪竟對容蘭筠生出了一段莫名的情愫,反觀容蘭筠似乎也對江浪頗有感情,兩人的關係愈來愈親近。好容易待得傷好了泰半,江浪正是好動的年紀,怎會坐得住。這天本欲待容蘭筠來,等到下午卻始終不見人,浮躁不安的江浪化裝打扮後,終是決定先單獨出去探察一下城中情況。

  江湖上本有一種職業,叫做巡城馬,這些人武功不高,卻是每個城市都必須存在的人物,也是江湖的一部分。巡城馬的職業就是探聽消息,一般而言,一個城市總會有兩個以上的巡城馬,他們特定在某個城市,專職收集這個城市的任何消息,即便是一點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他們。當然,雖然少有滿江湖亂竄的巡城馬,卻總有一些例外的,他們是江湖上的輕功好手和騎術好手,一旦發生大事,就會到處把消息傳播在江湖上,聽任江湖人隨意打賞。

  江浪本欲去尋巡城馬探消息,轉念一想,這些巡城馬什麼都不行,就是眼睛特別的毒,一旦被他們認出身份,只怕會惹來大麻煩。於是,江浪還是自己去茶館中探聽消息。果不其然,消息很多,其中又以江浪的消息最為多。江浪聽完這些江湖人的話後,早已又是驚駭又是悲憤之極。

  原來,一個月前,自從江浪被李耀光打傷後,洛陽城中但凡有些勢力的都派出大量人手,大肆搜索江浪。他們當然搜不到,那時江浪還在養傷呢。可是一周後,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江浪離開了洛陽時,一夜之間洛陽城主黃振邦遇刺,刺客的模樣與江浪竟是幾乎毫無差別。黃振邦遇刺重傷,城中再度展開搜索。

  那個打扮成江浪模樣的刺客再度出手,一夜之間擊殺了三個洛陽本地幫會的幫主。事情到了第二天,更是發展得激烈起來,幾大洛陽本地幫會的幫主連連遇刺,武功稍差的當場就被宰掉,武功好的才勉強躲過一劫,但是整個洛陽的形勢可謂是混亂之極。但是,這還不算,一周前,那個裝扮成江浪的刺客連續在三天內劫了洛陽城主黃振邦所有富豪親戚的家,洗劫得一乾二淨,真正是雞犬不留,三家加起來共有男女老幼共三百餘人,竟是只有五個人生還。也是從這些人的嘴裡得知,下手做案的就是江浪。

  昨晚洛陽城主再次遇刺,只不過這次卻沒有逃過,身受重傷回到府邸後不久就死了。也因為那假江浪凶殘無比的滅門手段,李耀光宣佈萬劍山莊門下只要見到江浪就殺無赦,聲明絕不會再手下留情。江浪的「名聲」立刻傳遍江湖,一時間江湖中人個個把「君臨天下」四字掛在嘴上。十三家白道聯盟在少林的推動下專門為此事聚會了一次,決心把江浪的懸賞身價提高到兩千兩黃金,本來還可以更高的,卻由於江浪表現出的武功不是特別高,所以只提到兩千兩。並且把江浪的罪行一一通報江湖,全面追殺江浪

  出道半年不到,就在江湖上闖下如斯巨大的名氣,在白道聯盟通緝榜上的排名上升到第十七位,換做真正的惡人,只怕是早已興奮得渾身戰慄不止了。可江浪不是壞人,他反而想做一個真正的俠客,而不是今天惡名滿江湖的壞人。聽到這一切,江浪胸中早已被極度的憤怒和悲壯填滿,恨不得長嘯一聲抒發胸中冤屈。他的右手把杯子捏在手中,甚至杯子捏破了,瓷片深入掌心之中浸出嫣紅鮮血也沒有察覺。或許有所察覺,但是此刻的他也許惟有選擇自虐來發洩佈滿全身的痛苦和絕望。

  他急速的運作大腦:到底是誰這樣陷害我?為什麼會是一個和我很像的人,刺殺城主對刺客有什麼好處?殺那麼多人對刺客有什麼好處?江浪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他唯一能夠得出的答案就是,那刺客原可以不用殺那麼多人,既然殺了,那就說明刺客是有預謀的在陷害自己。

  (二)

  「誰會有那麼大精力來陷害一個剛出道的人?到底是誰?是誰?」意識到自己掉進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精心編織的陷阱中時,江浪只感到渾身寒冷無比,就好像身處南極一樣,連心臟都幾乎凍得險些停止了跳動。他從懷中取出銀兩放在桌上站起來,只感到渾身無力,臉色亦是蒼白如死人一般雪白。他勉強扶著牆壁走到店外,遠遠看到李耀光的身影。

  江浪立刻感到精神大振,憑著李耀光那天的表現,江浪肯定李耀光一定是個很好的江湖前輩,倘若去向他解釋,一定會有希望解脫掉這些冤屈。只是此處卻是大街,江浪可不敢胡亂露出真面目引來追殺。只見李耀光輾轉繞了許多圈後,來到一個冷僻的大戶人家門口,李耀光左右四顧,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後,他這才推開門進到屋裡。

  江浪悄悄使出身法跟了上去,搜索一番,感覺院裡沒有人,他仍是很小心的翻上牆頭掠進院中。剛進院子裡,江浪悄然來到屋子的大堂外,正欲進去,卻聽得李耀光冷冷的聲音傳來:「你來幹什麼!」江浪還以為他是在說自己,正欲恢復身形進屋,卻聽得一個也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李莊主,你該知道我來要什麼!」

  李耀光沉默了一下道:「沒有人跟蹤你吧!如果有人看到我們在一起,只怕……」另一個聲音頗是深沉的響起:「放心好了,不會有人跟蹤我這個無名小卒的,而且事情都過去一個月了,也不必擔心。」江浪大感詫異,卻知道他們在說的事一定非常重要,更是聚精會神的竊聽。其實江浪倒是太過大意了,若非他的內功心法太過古怪,收斂氣息之後就猶如死人一樣,而且真氣幾乎全是靈氣轉化而來,憑他的功夫,怕是早被李耀光發現了。

  屋裡沉默了下來,李耀光再次沉聲道:「這件事你沒有洩露出去吧!」另一個人的語氣很是不滿的說道:「李莊主,你這是什麼意思,真要露出去,你身敗名裂也就罷了,我還會被少林滿天下追殺,你當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這裡該是李耀光的秘密據點,或許他吩咐了手下不可靠近大堂,不然江浪怕已被人發現。不過,江浪此刻卻無暇思索這些,他正在想到底是什麼事,能讓李耀光身敗名裂。

  「好,我這就把酬勞給你!」李耀光語氣古怪的低語傳到江浪耳朵裡,江浪立刻感到不妙,可具體是怎樣的不妙,他卻想不到。陡然間,大堂內傳來一聲撕裂耳膜的慘呼,江浪不由緊張的提聚真氣,卻想到聲音該不是李耀光發出的。果然,另一個人一邊呼痛一邊怒道:「李耀光,你居然不守信用!還想殺人滅口!」

  只聽得李耀光陰惻惻的聲音傳出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在乎多一次!」再聽得叮的一聲金鐵長鳴,想來該是李耀光得意之下彈了長劍一記。外間的江浪卻聽得遍體生寒,在心中揣測:難道李耀光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二)

  啵的一聲後,又是一聲極是慘烈的呼聲刺入江浪的耳裡,那人倒是頗為硬朗:「李耀光,你別以為把劫鏢殺人的事推到江浪身上就完了,你做的事早晚會被人知道,有種你就殺了我!」李耀光縱聲大笑:「你死了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是我幹的了。」刷刷風聲傳出來,江浪再聽到一聲悶哼,就知道那人完了。

  是他?得知陷害自己的主謀,江浪又是怒極,又是驚詫到極點,李耀光怎麼說也是南北兩莊的莊主,白道的領袖人物之一,居然做出這種事,真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胸中的悲憤和怒焰簡直猶如活火山一樣隨時有噴發的危險,江浪閉上眼睛狠狠在臉上一抹,總算稍稍按捺下將要爆發的情緒。他心道:論武功,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如果死在他手上,不白之冤就永遠都洗不掉了。瞬息之間,江浪做出了決定。

  逃!逃得性命之後再做打算,江浪按捺不住情緒腳尖點地,平平橫飛而出。李耀光聽到屋外傳來風聲,立刻駭然失色,急忙追了出去。論到武功,李耀光就強過江浪許多了,這一追之下,立刻逼近了江浪。江浪回首望見李耀光正在快速接近自己,他心中大恨自己武功太差。怨恨中使出自己獨特的身法驟然折身鑽進屋舍牆角,七拐八彎之後,江浪見前方有一個豪華大宅,縱身便跳了進去。

  李耀光遠遠看見江浪奔進了萬劍山莊之內,心中喜不勝收。他是個很狡猾的人,他的萬劍山莊倒不是在山裡,反而是在洛陽城中,為了某些時候行事方便,他就乾脆在山莊宅子附近買了另一個大宅作為秘密據點。此刻江浪鑽進了李耀光的老窩,叫李耀光怎能不喜出望外,好在他倒還不敢胡亂聲張,於是,兩人的追逐就在默默進行中。

  江浪哪知這些,毫無忌憚的在大宅裡鑽來鑽去,李耀光卻始終猶如吊靴鬼一般跟隨其後。而這間大宅中的人更是被驚動了,派出人手前來圍捕,江浪使盡週身之力奔到後花園,剛鑽進花草叢中,就見到一個少女和一個少男正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親親我我。那少女正是李若欣,她一見江浪便臉色發青的拔出短劍直刺江浪,江浪卻該死不死的在那一瞬間驚愕了一下,立刻感到胸口肌肉被撕裂傳來的極度痛楚。

  也不知短劍是否刺中了肺部,江浪不由的咳出幾聲,閃電般一把抓過李若欣和那少男。李耀光正巧趕過來,聽到輕咳聲,立刻掠將起來橫劍斬過去。江浪隱隱聽到撕破空氣的風聲,不假思索的把李若欣往風聲處扔了過去。只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呼,蓬蓬聲裡,江浪看見了一個終生難忘的場面:李耀光親手把李若欣這個青春美少女斬成兩段。

  李耀光長劍把來者斬成兩段後,正欲狂笑數聲傳達興奮,卻驟然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只是顫巍著嗓音道:「女兒?!!!」看著立斬而亡的李若欣,李耀光好似瘋了一般仰天長嘯,嘯聲中的自責和悲憤無以言表。江浪呆了一呆後,轉身就掠走,臨回頭前卻看見李耀光眼角流下眼淚,像只瘋狂的獅子一樣怒嘯著追了上來:「我要殺了你這個畜生!」

  江浪雖也是自責自己害了一條性命,只是這緊急關頭,哪還理會得那麼多,他掠起後才想到手上還抓著一個無助的少年。腦海裡轉過千萬遍,終於想到一個辦法可以逃離。江浪轉身把少男沖李耀光扔了出去,與此同時猛然提運真氣,胸口鮮血激射而出,江浪眼前一亮,閃電般揮手把真氣灌輸在一滴滴鮮紅的血液中,再運柔勁虛空把粒粒分明的血珠凌空擊向李耀光。

  李耀光人在空中,怒氣卻無以發洩,一股極強極霸道的劍招施展在那少男身上,少男頓時被斬為數百塊人肉碎片。他卻沒有察覺到那血珠的來襲,只聽得噗噗聲連連,那些含聚渾厚真氣的血珠擊打在李耀光身上,竟是讓李耀光悶哼數聲。只此一個遲緩,李耀光抬頭起來,卻發現江浪已經失去了蹤影。暴怒的李耀光恨不得大開殺戒,卻及時的收斂住,悲痛的含恨怒道:「江浪,江浪!」

  江浪悄然回到容蘭筠的住處,剛進屋子就砰然摔倒在地板上,替自己止過血後,他這才靜靜的等待著容蘭筠回來。待到下午時分,容蘭筠才臉有喜色的匆匆回來,一見江浪又是身受重創,不禁給嚇了一跳:「阿浪,你怎麼了?我去給你拿藥!」不一會,容蘭筠拿著幾瓶藥回來,先是內服了幾顆,然後再把傷口止血並外敷上包紮好。

  這時,容蘭筠才彷彿想到什麼似的,遞過來一顆淡黃色的藥丸:「服下它,你的傷會好得快些!」江浪也不問這是什麼藥,逕直吞了下去,他輕輕拉過容蘭筠的手正欲說點什麼。容蘭筠卻很自然的掙脫輕道:「我還有事,你先休息!」容蘭筠離開後,江浪也漸漸睡去。

  如此過了兩天後,這天江浪幽幽醒轉,卻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容蘭筠的閨房裡,而是在一個頗為尋常的房間裡。空氣中似乎還凝固著某些血腥氣息,江浪甚感奇怪的抓抓頭髮,發現自己的頭髮居然被梳成了原先的很多條細小辮子。他疑惑不解的自言自語:「這是怎麼回事?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勉強下得床來,走到房外就看見地上齊齊躺著四具屍體,兩個大人兩個小孩的屍體赫然在目,地上凝固的血液似乎也暗示了某些詭異的事件將要發生。江浪頓感火焰燃燒到頭部:什麼人,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當他正欲上前查看屍體時,一聲怒嘯在屋外響起,只聽得淅瀝嘩啦的聲音不斷響起,整個房屋的牆壁竟是瞬間被人同時擊垮,只見到塵土飛揚,人影閃動。江浪不知所措的轉動數周,待塵土散盡,他才看清楚,一個年方四十歲的國字臉中年人神情中寫滿憤怒的站在正門處,另外三方均有冷冷的黑衣高手瞪著江浪。

  那中年人不需做任何姿態,透出來的就是令人不敢逼視的正氣以及某種華貴氣度。江浪心中叫苦連天,他都還沒弄明白自己怎麼會到了這裡,地上怎麼會有四個死人,突然就有懷有敵意的一大群人闖進來,叫他如何應付。他無奈之下,惟有運轉真氣戒備,卻發現丹田中只剩下不到兩成的真氣,這個發現令他臉色慘變。

  那身份最高的中年掃眼觸目見到地上四具屍體,臉色亦是大變,只不過卻是變得咬牙切齒,只見他瞪視著江浪一字一句的說道:「江浪,你犯下如斯之多的滔天大案,現在居然再對平民下手,你這個畜生!」不待江浪有說話的機會,那中年就猛揮手怒吼:「殺了他!」眼見一眾黑衣人逼將過來,江浪掂量一番自己所剩的兩成真氣,已對未來絕望了。

  正當他閉上眼睛等死時,忽然一聲大吼傳來:「刀下留人!」江浪卻聽出那是方文的聲音,大喜心道:這下有救了!果然,方文從房外神速的縱身進來,剛站定,那中年人就語氣不善的逼道:「方文,你這是什麼意思!」方文只是恨恨的瞪著江浪:「城主,容我先問幾句!」那中年似乎想要發作,想想卻退了半步。

  「華生大師是你殺的嗎?」方文眼中的怒火差點都能把江浪點燃了。江浪絕望的苦笑著:「方大哥,連你也不信我?」方文眼中怒焰更盛:「那安平鏢局的鏢也不是你劫的,人也不是你殺的?洛陽城裡三家大戶數百人也不是你殺的?萬劍山莊李莊主的女兒也不是你殺的?眼前的四具屍體也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嗎?」方文的語氣愈來愈嚴厲,江浪甚至懷疑只要自己說不是,方文就會拔刀砍過來。

  「不是,我是被陷害的!」江浪非常堅決的吐出這幾個字來,方文的臉色很是難看:「那麼多事,全部都是冤枉你的?換做是你,你會相信嗎?」江浪沉默了,心中哀痛欲絕,他有答案,答案就是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話也說過了,現在我要為江湖除一大害!」那城主正欲下令手下殺了江浪,方文卻舉手攔住了:「城主,為什麼不把他關押起來,以示公正!」那城主沉思一會,認同了方文的辦法,江浪自然是渾身穴道統統被點了一個遍。被押走前,江浪神色決絕的回首望向方文:「方大哥,不管你信不信,那些事我一件都沒做!」剩下方文一個孤單的身影。

  城主府邸的地牢裡,江浪享受著也不知是不是最後晚餐的一頓飯,突然腳步聲傳來。江浪仍自繼續自己的晚餐大計,卻不妨一個柔媚的聲音飄進江浪的耳朵裡:「江浪,你可真夠幸運的!今晚會有人來救你呢。」江浪渾身為之一顫,顫巍巍的轉頭望著依然嫵媚動人的容蘭筠以及伴隨在一旁的城主:「蘭筠,你怎麼來了?快走吧!」

  容蘭筠笑吟吟的看著落入淒涼處境的江浪:「江浪,你不是那麼不開竅吧!」江浪有些迷糊了,怎麼今晚容蘭筠會是這樣對他。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只見容蘭筠嬉笑著解釋:「你落到今天全是我一手造成的,難道這你一點都想不到。唉,那麼蠢笨的人出來行走江湖,早晚都會橫屍街頭,晚死不如早死。明天城主就會送你上西天的!」

  江浪張大了嘴合不攏,他不明白容蘭筠的話,突然間靈光一閃,他把所有的片段都串在一起。漸漸的拼湊出了一個可怕的陷阱,他不禁脖子都氣紅了,怒氣勃發的衝到鐵欄杆前使勁的搖晃著,似乎要發洩他心中的氣憤和悲涼。容蘭筠卻仍是嫵媚的一笑:「看來,你似乎明白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貪圖美色。」明白,為什麼不明白!江浪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看穿這個女人。

  待到容蘭筠和那城主走後,江浪開始頹喪絕望,連一個女人都看不透,還能做什麼?到得四更時分,隨著守衛的身體軟下去,一條黑影出現在江浪眼前,江浪只抬頭看了一眼,就憑感覺認出了方文。但是此刻,他卻頹廢得只差沒自盡,方文大力劈斷鎖鏈把江浪拉起來,眼中閃爍著關心:「兄弟,我相信你!走吧。」江浪就好像死人一樣全無生氣,只是一個勁的自說自話:「能去哪?我是通緝榜上的惡人,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欲殺我而後快!」

  方文卻生氣了,狠狠一耳光抽在江浪臉上:「江浪,如果你還是一個男人的話,就努力振作起來,想辦法找出真兇,洗掉身上的罪名!」江浪苦笑連連,正欲說話,方文卻一把將他抓去騰挪出去。眼見來到美輪美奐的園子裡時,突然傳來震天的哈哈大笑聲:「你還是來了!」

  江浪陡然間想起剛才容蘭筠所說,靈光一閃之下驚駭道:「方大哥,你快走,他們是要對付你!」方文一怔,突而豪氣萬丈的大笑起來:「對付我怕沒那麼容易吧!」城主出現在園子的牆壁上,另外還有六名黑衣人圍了上來。方文左手輕拋江浪到背上:「抓緊了!今天我們兄弟倆一起來次生死並肩!」江浪縱是頹廢不已,卻也被方文的爽朗豪氣感染,亦是大叫:「好,今天我們兩兄弟一起生一起死!」

  「想走!都給我留下來!」城主那正氣的臉上浮現幾縷詭異笑容,六個黑衣人立刻撲了上來與方文打在一起,單見暗夜中刀光如雷電疾閃,方圓數米內均平地起風,只刮得呼呼作響。方文卻是邊打邊退,眼見將倒掠上牆去,那城主卻彷彿鬼魅一般出現在江浪身後一掌拍來,方文左右抵擋,竟是無力招架。江浪勉強提起所剩無幾的功力迎了上去,只聽得轟隆一聲,半空中一個響雷炸開,江浪亦是無從抵擋,噴出一大灘鮮血在方文背後。方文更是被傳導過來的真氣震得心神不定,只是江浪卻已昏迷不醒了。

  到就此一緩,同時也下起了雨,爭取了不少時間。方文感到身後江浪氣息減弱,忍不住怒嘯一聲揚刀把一個衝在最前的黑衣人斬為兩半。一路且打且逃,竟也勉強支撐到了城頭,方文勉強分出一些真氣傳入江浪體內,江浪這時才幽幽醒轉。那城主卻武功雖是了得,無奈方文志不在比鬥,而是決心要逃,卻也難以拿住。

  這時,城主生怕兩人就此逃走,更是連出重手,只見其雙手暗黑如漆的探了過來。方文驚道:「天魔手!」心知不能抵擋,遂一把將江浪拋下城頭,用盡最後的力道喊道:「兄弟,好好活著報仇!」江浪剛剛醒轉就發現自己身在半空之中,方文背後卻突出一隻血紅得刺目的惡魔之手,更是聽到方文的最後遺言,他悲痛得幾欲暈厥。依言勉強提起微許真氣,勉強在落在地面上做了一個折身,卻也是摔得肋骨斷了幾根,但是,卻也就此消失在黑暗中。

  逃得遠了後,江浪在一個曠野之中跪在地上低著頭輕聲說道:「原來這就是江湖,這就是白道正義,我懂了。方大哥,我聽你的,一定會活得好好的。」

  說到這裡,他更是噴出一口鮮血,不顧傷勢仰天悲痛怒嘯:「江湖黑,我比你更黑,我要做天下最壞的人!我要報仇!」傾盆大雨裡,他的淚水與雨水混合在一起,漸漸的鑽進土裡消失不見。

  (那麼,第四部就發到這裡為止,後面的就不再放出來了。過幾天我會刪掉第四部。以第三部作為結局。)

  (然後我會休息一陣子,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完後,再開始創作<諜變>.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支持<諜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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