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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2004 旅程(1)

作者:三點一刻



    情感2004旅程(1)

    (上篇)冷咖啡,熱奶茶夏雨決定去香港,一個人去。

    剛剛和磊分手,心裡還有一絲的陰雨。她必須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療傷。

    朋友嘲笑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別搞得好像人家把你怎麼了似的。

    其實對於男女之事,夏雨並不是看得很重,可相對情感而言,卻不同。

    他不該偷了她的心之後,卻信手扔了。

    機場的候機室應該可以很明亮,大塊的幕牆玻璃毫不吝嗇的讓陽光通過,可惜,今天是雨天。

    夏雨對著手裡的登記卡發呆。紅和黑是她喜歡的兩個顏色,鑲嵌起來也格外的好看,可是,在這張登記卡上卻意外的不協調。就像她和磊一樣,不協調。

    感覺身後有人說話,她回過頭去,看到一個穿著休閒西裝的男人。他長得很清秀,帶一副藍色金屬框的眼鏡。頭髮微微有些捲曲,夾雜些許黃色。他很斯文,有些清瘦,卻不女子氣。

    他雙手在胸前交叉,藍色條文襯衫的領口敞開著,露出隱約的肌肉線條。坐在座位上的女孩跟他說話,他就微微彎下身子,然後微笑著回應她的話。他們說日語。

    夏雨沒有種族歧視,也沒什麼種族仇恨。不過在夏雨的印象中,日本男人都是粗魯的,從來沒有想過日本也有這樣精緻的男人。

    磊也是精緻的男人,不過精緻的有些苛刻。古銅色的膚色勾勒他消瘦卻健碩的身軀,像羅馬的雕像。

    登機口開始登記,這幾個日本人也和她走向同一個登機口。夏雨不偏不倚地排在那個日本男人的後面,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不濃不淡,若隱若現。

    磊從來不擦古龍水,他說他討厭有味道的東西。其實夏雨也不是很偏愛香水,即使擦了,也不留香。不過有一次,夏雨嗅到磊身上的香味,還特意湊過去聞了聞。磊說沒有,接著把頭埋在衣服裡頭用力聞了聞,說是沐浴露的味道。他說他不討厭那個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很清雅。

    那日本男人跟那女孩說話的時候,總是彎下身子,眼角帶著笑意地衝她點頭。她感覺,他是很有禮貌的男人。那女孩胖胖的,頭髮染成金黃色,眼睛的顏色很濃重。他們很不相稱!

    一直聽說空姐們都很漂亮,夏雨在機場的時候就看到幾個泰國航空的空姐穿著泰國的服裝,身姿搖曳。不過新航的空姐就沒有那麼妖艷了,卻都很溫柔。

    磊是很苛求的人,對於女人,他也只是要求美麗。

    夏雨戴上耳機,傳來的卻是嘈雜的聲音。彷彿要擺脫耳旁吵雜的蚊子,夏雨用力地甩了甩腦袋,想讓這聲音馬上從腦海裡揮發掉。長頭髮不經意地飄動起來,滑落在肩膀上。

    夏雨的頭髮很長,長及腰間。磊喜歡夏雨的頭髮,可是對於頭髮的精準度,卻很苛刻。磊給夏雨剪頭髮,往往都要耗去一整個下午。磊不喜歡有任何破壞完美的偏差。

    坐在夏雨旁邊的那對老夫妻都已經五六十歲了。婆婆的有青光眼,不能靠近窗戶,所以公公請夏雨和她換個位子。夏雨喜歡靠窗的位子,不會忽略沿途的風景。透過窄窄的機艙窗戶,可以看到外頭的導航燈一閃一閃,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空姐來檢查安全帶的時候,夏雨看到老公公幫婆婆扣緊了安全帶。他們互相微笑了一下,彼此握著手。婆婆說她兒子在香港,他們經常去玩,聽說夏雨是第一次去香港,特地推薦了幾個好玩的地方,並且關照說,一定要去。

    飛機直衝雲霄。夏雨的心重重的墜了一下,彷彿遺落了什麼,空落落的,很難受。不過很快,痛苦的感覺逐漸消失,她看到窗外的雲,除了雲還是雲,一層灰濛濛的雲。

    早上出門的時候就下雨,到了機場也沒有停,就連剛剛起飛的時候,還是陰雨不斷。從她跟磊分手那天開始,一直陰雨不斷。

    薄薄的雲層籠罩著天空下的土地,道路彷彿繡花時候的絲線,隱隱約約。沒有車輛,更看不到行人。連陸地,都渺小得好像餐桌上的小點心。現在只是在一萬英尺的高空。空姐說,不要解開安全帶,因為我們還要上升。

    她又感覺到那一陣窒息一般的痛苦,臨近死亡的感覺。這感覺好熟悉,在她跟磊分手以後,她的心經常這樣隱隱作痛。

    失去了磊,夏雨像是被抽掉了重心的陀螺,沒有方向的打轉。那幾天老是下雨。她覺得雨水浸濕了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

    夏雨的心臟不是很好,所以她從來不坐雲霄飛車。磊也不坐,他說那很無聊。

    很快,那感覺消失了,她又看到了雲層。

    這一次的雲很厚重,像雪白的棉花糖,把整個地球捂了個嚴嚴實實。此起彼伏的雲層像海浪一樣壯觀,雲海不是大海,她更溫柔,也更和諧。陽光透過雲層照射進來,異常的溫暖。讓人忘記了陸地上還是雨天。

    夏雨從來沒有想到原來天空上面是如此的美妙。如果天堂真的就在這樣的地方,那她傾盡一生的力量也要到達那個地方。

    廣播裡傳來機長的聲音,告訴眾人,現在是在三萬英尺的高空。心情有點像迪克牛仔的那首歌,一點點傷感,一點點猶豫。

    剛開始下雨的那幾天特別冷。夏雨撐著傘去上班,走過平日牽手而過的馬路,一陣莫名的難過。像用餐刀在切割牛排,一刀一刀,越小心,就越疼痛。

    打著傘的夏雨還是濕了,心口沉甸甸的,疼痛。

    空姐送來今天的早餐,很豐盛,有牛排,還有點心。她看到切牛排的小刀是塑料的,一定很鈍。她皺眉說:我不吃了。

    身旁的婆婆替她拿了一客點心,說:還有兩個小時呢,你早上到現在肯定還沒有吃東西吧,多少吃一點,不然待會兒飛機降落的時候,還要難受的。

    確實,這趟航班異常的早,她整夜沒睡,早飯沒吃,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夏雨接受了她的好意,但是還是只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空姐問:要咖啡還是茶?

    磊是不喝咖啡不喝茶的,他喝水,而且只喝冰水。每次到STARBUCKS,他只要冰水。即使是水,如果沒有冰,他也是不喝的。

    他就是這樣挑剔。即便是買水果,也要買看起來好看的。他說,不好看的東西會影響食慾。

    要蘇打水吧。夏雨也是不喝咖啡不喝茶的人,可是,她也不想喝冰水。空姐端了個桔黃色的玻璃杯上來,裡面透明的液體裡漂浮著兩塊晶瑩的東西,夏雨說:我不要冰。

    空姐愣了一下,馬上說:那我這就去給您換。

    夏雨說:算了。反正冰化了,也一樣是水。

    她就捧著那杯冰水在手裡把玩。婆婆問她:怎麼一個人來香港玩?她說不喜歡人多,太吵雜。婆婆說,那就不該去香港。夏雨想了想說: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麼地方可以去。

    機艙裡的小電視上在播DISCOVERY。一隻公獅子旁邊圍著許多母獅子,公獅子走到哪裡,母獅子就跟到哪裡。看到一隻麋鹿,公獅子像閃電一樣撲上去,咬開了麋鹿的喉嚨,把它撕扯成碎片。母獅子只有在公獅子吃飽以後才有機會去吃那剩下的鹿肉。

    女人的卑微似乎是自然界的規律。夏雨覺得,自己還不如那幾隻母獅子。在磊那裡她得不到任何的憐憫和施捨,最後,連追隨愛人的機會都失去了。

    空姐又走過來,說馬上要降落,要大家繫好安全帶。夏雨說可不可以去一下洗手間。空姐說要快。經濟艙的洗手間門口已經有兩個人在等候,她掉頭往頭等艙走。

    飛機上的洗手間只能容一個人站立,但是異常的乾淨。

    其實夏雨居住的城市算得上的乾淨,可是,磊還是覺得不乾淨。磊沒有潔癖,但卻偏愛乾淨。他從來隨身不帶紙巾,但是用的卻不比別人少。他不喜歡任何味道,所以他每天都要洗澡,即使很冷的大冬天,也是一樣。所以,夏雨也每天洗澡。

    忽然飛機微微的晃動了一下,夏雨急忙打開門走了出來。

    又是那種窒息一樣的難受,她急忙蹲了下來。她學過一些急救,必要的時候她還是知道怎樣保護自己的。

    小姐,你不舒服嗎?我扶你回座位吧。她看到空姐溫柔的朝她伸出了手,她點點頭,站了起來。

    她晃了一下身子,右手不由自主地扶了一下走道旁那個座位的扶手。她看到有人對她微笑,是那個戴眼鏡的日本男人。

    兩個小時的航程很快結束了,她終於來到了香港機場。香港的機場很大,要乘火車才能到達入境處。她於是隨著那擁擠的人群,上了小火車。

    看著車門就要關上,她忽然猛地拉了磊一把。上海的地鐵也總是這樣擁擠,可磊從來是不緊不慢的,他說,車子總是一輛接一輛的,搭不上這班,可以搭下一班。

    可是,夏雨已經上去了,磊還在車門外頭。關門的紅燈閃了兩下。夏雨的手飛快地穿過擁擠的人群,一把將磊拉了進來。車門關上了,卡住了磊襯衣的一角。

    那節車廂的車門正對著自動扶梯。夏雨是懶惰的人,每每乘地鐵一定從靠近扶梯的那個門進入。可是磊就一定要從第一節車廂上車。相較磊來說,夏雨真的是個不挑剔的人。

    自動扶梯上有兩個歐洲小孩牽著他們爸爸的大手在自動扶梯上活蹦亂跳。那西方男人說了句英文。夏雨一直覺得純正的英文很好聽。兩個孩子四下張望了一下,自動扶梯的最上端,有個女人衝他們招手微笑,那是個美麗的東方女人。

    都說混血兒是很漂亮的,漂亮的孩子卻原來來自兩個截然不同的血統。既然截然不同的血統都可以融合,那為什麼她和磊不可以?

    取行李的時候,夏雨等了一下,就在那裡的長椅子上坐下了。突然發現香港機場裡幾乎都是英文,沒有多少中文,彷彿還是在九七之前。偶然有幾個中國字,也只是象徵性的表示一下。

    忽然身旁有幾個人坐下了,她抬起頭,那人衝她微笑了一下。她也笑了一下,又是那個日本人。她不知道是世界太小,還是事情太巧。

    香港機場的大廳異常的寬廣,兩層樓的中廳上面,懸著一架二戰時候的古老飛機。走出機場,夏雨叫了輛出租車到酒店。

    香港也是陰雨天。空氣裡瀰漫著點點的水珠,飄落在臉上的時候感覺柔紗輕撫,應該也不算下雨。

    酒店在九龍的尖沙嘴,前街是著名的芝蘭街,後街是條寬闊的步行街。

    夏雨洗了澡,用條毯子把自己裹了起來,縮在那張小小的沙發椅子上,躲在暖暖的燈光下。

    磊洗完澡從來不梳頭,他說喜歡那種頭髮亂糟糟的感覺。夏雨很喜歡磊赤裸的上身,稜角分明的骨骼,略有些剛硬的肌肉線條,讓夏雨想起大衛的全身像。

    酒店的玻璃是茶色的,越發顯得天空陰霾朦朧。窗外,還是陰雨濛濛的天空,街上沒什麼人,也沒人打傘。

    夏雨倒在床上,身體陷在酥軟的床墊中間。輕柔的床單半遮她玲瓏曲突的軀體。每次磊用寬厚的手掌溫柔的觸摸她的身體,夏雨才能很快地安然入睡。可是現在,她已經聞不到磊那種沒有味道的味道。床單上殘留的香味,只能讓她想起分手那天磊丟給她的手帕。

    她不知道在酒店的床單上留下眼淚算不算犯罪,可是每次不小心沾濕磊的衣裳就好像是犯罪。磊不喜歡看到她哭,她的眼淚在磊那裡得不到同情,從來都只有遺棄和孤獨。

    夏雨真的很久沒有哭了,她覺得就是因為心裡面積聚了太多了的水才會讓心這樣沉甸甸的難受。或許偶然犯一次罪,並不是就無可救贖的。

    (二)

    飛機上那個婆婆說過,淺水灣很漂亮。

    夏雨一直以為,淺水灣只是個名字,就像九龍塘沒有塘,尖沙嘴不是嘴。但其實,淺水灣真的是灣,細沙薄浪的海灘。就連空氣都輕盈的不帶任何雜質。

    今天,還是陰雨天。

    空氣裡夾雜著些許的小水珠,使大海變得很溫柔,很朦朧。海中的島嶼依稀看得到,卻看不清楚。夏雨想到在飛機上的時候,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它真的存在。人就是渺小。

    從淺水灣到海洋公園的雙層巴士開得很慢,夏雨坐在靠車窗的位置那裡,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磊不喜歡旅遊,他說只喜歡坐在車上看風景,最好車子永遠不要停。如果是去目的地,那找最快的捷徑就好了,沒必要在路上浪費時間。夏雨不理解他的說法,而他也從來不願意花時間聆聽她的想法。她們唯一一次外出旅遊,磊也只是呆在酒店裡睡覺。

    在金鐘有人上了車,夏雨沒有特別在意。直到那個人來到夏雨的面前,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夏雨才別過臉去,看了看那個人。

    竟然是那個日本男人。

    他穿了一件藍色的夾克,襯衫的領子沒有扣,只是今天換戴了副墨鏡。他的側面很好看,挺拔的羅馬鼻子,薄細的雙唇,略微消瘦的下巴。輪廓很清晰,卻不剛硬。

    磊的側面也很好看。挺拔修長的鼻樑上架一副斯文的眼鏡。磊雖然很少說話,還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他。

    他們都在海洋公園下車。下車的時候,那男人特意等了等,直到夏雨下了車,他才走下來。

    天又開始下雨,夏雨本來想到海洋館去看海豚,可是牌子上寫著下一場演出要到下午五點。夏雨決定先找個地方吃飯。在麥當勞,她對面那個桌子上又坐著那個日本男人。

    他不戴眼鏡的時候,有一雙宛若流水的眸子。他看著夏雨,連目光都像春風拂面般的溫柔。夏雨的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動,她好久沒有感動了。

    他說了一句夏雨聽不懂的話。他們有語言障礙。他用比較蹩腳的中文告訴夏雨,他是半個中國人,母親是中國人,所以他有個中文名字叫阿祖。

    阿祖的英文卻很流利,不像日本人帶那種奇奇怪怪的口音。他是CBC,出生在加拿大的香港人。

    夏雨只是一直在聽,他不怎麼純熟的中文帶著西方人的滑音。說的不清楚,但是夏雨聽得懂。夏雨想起第一次磊告訴他名字的時候的情景,磊說話的口氣永遠像碗裡的白開水,平靜得沒有味道。

    天微微有些下雨,她們緊挨著坐在露天的台階上看表演。阿祖買了零食,可是夏雨沒有吃。海豚表演很好看,池子裡的水藍得有些不真實。

    阿祖說香港的黃大仙廟很靈,很多人去求籤轉運。飛機上的婆婆也這樣說過,夏雨不信神佛,但是現在她不知道該求助於誰。她想神明總是大公無私的,在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不會拒絕收留她。

    黃大仙廟的確香火鼎盛,門口的停車場上停滿了各種私家車。阿祖拿了個籤筒給她,說是要到裡頭燒了香,才能求籤。夏雨第一次求籤,籤筒在手裡搖啊搖,卻總也掉不出一隻來。阿祖笑了,說要這樣搖。阿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握住了簽桶,也握住了夏雨的手。有一隻強出頭的簽掉在地上。

    夏雨撿了起來,上面寫著二十七。阿祖說要到解籤人那裡去才能看懂,解一次簽要三十塊港幣。夏雨身上沒有港幣,她說能不能用其他,解籤的老先生看起來很和氣,說話卻很堅決。

    夏雨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阿祖手裡拿著一隻風車。阿祖說,送給你。簽有靈有不靈的,但是風車一定會幫忙轉運。夏雨捏著那根細細的小竹籤,微微有些扎手。

    謝謝你。夏雨的嘴角揚了揚,她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阿祖。

    八點多,在維多利亞港。

    夏雨覺得維多利亞港的夜景還不如上海的外灘來的漂亮。阿祖想坐遊船,夏雨說站在這裡看就很好。她說覺得,這夜景並不怎麼好看,沒必要去浪費那個錢。

    阿祖說,去太平山看夜景吧。

    太平山是有富人區。上山的路不許行人隨便進入,陌生車輛不能停留超過十五分鐘,不然,會有警察來請你喝茶。她們坐大巴士上了山,車子搖搖晃晃的在山路上開,路上有點堵。

    夏雨有點睏,靠著車窗,隱隱約約有倦意襲來。忽然有光閃了一下,夏雨眼睛一晃,看到阿祖的手裡拿著一個很精巧的數碼相機。拍什麼?夏雨好奇地湊過去看,竟然是自己的半側面。夜光下有些模糊,卻很柔美。

    夏雨說,用閃光燈也能拍得這麼好嗎?阿祖把手裡的相機給她把玩,說這種相機不算很專業,只能用來拍著玩玩,專業一些的還要好。夏雨也喜歡攝影,這個相機很精巧,比她的要好一些。從屏幕上看去,一切都顯得很美,美的不真實。

    鏡頭裡,阿祖低著頭,襯衫的領口敞開著。他忽然抬起頭,對著夏雨笑了笑。那笑容就好像烙鐵一樣,在夏雨心頭印了一下印記。

    半山腰的地方,聚集著很多人。專業導遊說那是練法論功的人,在香港這種事情很自由,你想練就練,不想練就不練。就像超市裡的蘋果,買不買隨便你。夏雨覺得,這就是特別行政區。

    雖然同是中國人,可總覺得香港人不一樣。所以,香港是特別行政區。

    雖然都是男孩子,磊卻跟阿祖很不一樣。

    從太平山上看下去,香港的繁華一覽無遺。擁有太平山房子的人,至少都有一千萬以上的家產。夏雨說她不做那個夢。

    阿祖第二天會去澳門,夏雨也要去。去澳門要坐船,夏雨坐靠窗戶的位置,看到對面的香港,就像電視裡的場景,美的有些不真實。

    氣墊船開起來很快,但是也搖晃的人很難受。夏雨的頭搖搖晃晃的,她需要找個肩膀靠一靠。磊的肩膀很消瘦,枕著的時候往往都不舒服。

    阿祖輕輕拍了拍夏雨,手裡拿著一件外套。把這個墊在肩膀上,會比較舒服。他說著,把衣服搭在肩膀上。輕輕將她那搖搖晃晃的腦袋貼近了自己的肩膀上。

    阿祖的身上,還是那股淡淡的古龍水香味。夏雨看到他略微消瘦的下巴上,光滑細膩的找不到任何破綻。他頸上那個微微的突起卻很好看,形成一條很美的曲線。夏雨纖細的手指悄悄地穿過阿祖的胳膊,伸進了阿祖的上衣口袋。

    磊問夏雨說:冷嗎?夏雨用力點了點頭,使勁搓著手掌。磊輕輕握住她的手,小心地放心自己的大衣口袋。那一次,磊把夏雨摟得很緊,在最後一個聖誕節。

    在夏雨的記憶力,那是磊唯一一個溫柔的舉動。她翻箱倒櫃的想要在找出些什麼來,可是,什麼都沒有。夏雨的眼角凝聚了一顆玻璃碎片,悄悄的落在了阿祖的肩膀上。

    阿祖的手也伸進了口袋,他們的手在小小的上衣口袋裡有些擁擠,卻很溫暖。

    一下子覺得澳門很破舊,樓房都不高,但是道路依舊很狹窄。他們到了大三巴牌坊那裡,阿祖說,山上有個炮台,要不要上去看看。夏雨點了點頭。

    他們手牽著手在台階上奔跑,雨後的青石板有些滑。夏雨的腳下滑了一下,將要摔倒的時候,阿祖的手用力拽了一下,把夏雨拉了回來。阿祖說,小心。

    炮台上,阿祖拿起照相機給夏雨拍了很多照片,都是在夏雨不經意的時候拍下來的。夏雨說要看,阿祖說等回去了再看,也不遲。

    炮台入口的地方養了一隻很大的狼狗,夏雨喜歡狗。她養過很多小動物,薇一對她忠實的就只有狗。

    沒想到從山上還有博物館,讓人聯想到奧地利的皇宮。從這裡看,就能看到澳門的半個全景。阿祖說,這裡是窮人住的地方,晚上我們住的酒店,才是有錢人住的地方。夏雨覺得,窮人住的地方跟上海的棚戶區很像,她覺得滄桑的澳門更像上海一些。

    澳門跟香港一樣,到處是山路。夏雨很怕爬山,她的心臟不好,也不想因為爬山多了,而影響身材。

    阿祖朝夏雨伸出一隻手來。夏雨一直等待的是磊的手,可是他唯一一次朝她伸出手來,只是遞給她一條手絹。

    阿祖的手大而有力,可是他握著夏雨手的時候,卻格外的溫柔。他們爬上山頂酒店的時候,阿祖的手上,已經濕漉漉的。磊的手從來都是乾的,即使洗手,他也一定要擦了又擦。任何時候,他的手都乾涸的像戈壁灘。

    他們只租到一間房間,阿祖問夏雨介意嗎?夏雨搖搖頭。

    分手以後,她跟磊也住過一間房間,也是這樣的兩張床。那一次,磊一直沒有正眼看過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她連呼吸都很小心,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夏雨可以聽到阿祖洗澡時候水的嘩嘩聲,她坐在梳妝台上,擺弄阿祖那個相機。照片上那個人,彷彿不是自己。夏雨抬頭看了看鏡子裡的那張臉,她忽然想到磊說過,鏡子是很邪的東西。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磊一定要把鏡子遮起來。

    夏雨微微低下了頭,抬起頭的時候,她看到阿祖站在自己身後,頭髮濕漉漉亂糟糟的。

    阿祖的身體並不像看起來那樣清瘦,身上的膚色更深一些,略帶些古銅,肌肉的線條也更清晰一些。他彎下身子的時候,甚至看不到腹部的贅肉。夏雨知道,ABC一般都很健壯,因為西方人吃牛排。

    夏雨覺得自己又瘦了,已經可以觸摸到肋骨的線條。磊喜歡夏雨的身體,玲瓏曲突,帶著性感的線條,夏雨是美麗的女人,帶著不經意的典雅。或者是因為磊太過消瘦的緣故。夏雨也一直不敢吃得很胖。

    外頭漆黑一片,可是從窗戶看出去,只有山,山頂上有一個閃閃的亮光,是個十字架。她一直嚮往教堂,可是從來也沒有去過。

    阿祖睡覺的時候,不穿睡衣。夏雨皺了皺眉,阿祖笑著說:你很快。夏雨不懂他為什麼說她很快,阿祖用英文說,就是很可愛。只是,那兩個音總也發不清楚。夏雨說,要練好中文發音,可以咬著瓶塞練發音,很有效。

    夏雨閉上了眼睛,睜開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這一覺,睡得特別的短。夏雨找不到阿祖,他已經不在房間裡了。在餐廳裡,夏雨遇見了阿祖。阿祖說山頂有教堂,他要去做禮拜,今天是禮拜天。夏雨也想去山頂看看,只是想看看。

    阿祖打著傘,夏雨覺得右手有點濕,可是他看到阿祖左肩膀幾乎都濕透了。

    磊也不會打傘,即使一個人撐一把傘,他還是能把除了頭以外的部分都淋濕了。

    山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雨水沖刷過的山路格外的乾淨,路旁的杜鵑花開的正好,空氣裡瀰漫一種銀桂的香味。夏雨挽住了阿祖的手,拉近他們的距離說:你都濕了。阿祖笑了笑,說:很快就會幹的。

    山頂上果然有個教堂,從外面很陳舊,走進去卻很宏偉。阿祖說這個教堂很有名,來遊玩的人都會知道,不過或者今天下雨,應該不會很多人。

    夏雨忽然聞到一股香味,那香味穿過她的皮膚和肌肉,滲透在她的血液裡。

    教堂裡果然沒什麼人,夏雨第一次虔誠的跪下來祈禱。她不是教徒,她只是想感受那種氣氛。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阿祖還跪在那裡。

    阿祖是教徒。他說因為媽媽是,所以他一出生就接受洗禮了。他覺得,教會對他的幫助很大。幾乎改變他的人生,儘管他以前沒有意識到,可是現在,他很感激他的母親。

    雨停了,他們在教堂後院的石階上坐下了。後院有十二級往下的台階,還有一個露天的禮拜堂。院子裡的參天大樹三個人未必能合抱,茂密的枝葉幾乎把天空完全遮住了。他們就躲在樹蔭下。

    阿祖問夏雨許了什麼願,夏雨說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可是,她又反過來問阿祖,你許了什麼願望。

    阿祖的唇忽然在她粉嫩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阿祖的唇很薄,很輕柔。夏雨覺得彷彿被花瓣輕撫一般的溫柔,然而嘴唇擦過肌膚的那一剎那,還是蹭出了一絲火花。夏雨感覺到一陣灼傷。

    她的手落在他吻過的臉頰上,心跳伴隨著血液上升的速度加快。

    阿祖笑了笑,嘴角漾起一個淺淺的酒窩,很迷人。

    當他再一次靠近夏雨的時候,夏雨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微縮了一下。就好像被針紮了一下,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害怕。那個吻再次擦過她的唇,像香港的雨,瀰漫在空氣裡的水珠擦過,溫暖而滋潤。

    磊是典型的斯文男人,可是他的唇是乾裂的,帶著火燒一般的熾熱。

    阿祖是很精緻的男人,連他的吻都彷彿花瓣雨的輕拂,帶著極具穿透力的溫暖。

    夏雨微微低了低頭,忍不住咬了咬被輕拂過的嘴唇。舌尖觸及嘴唇的那一剎那,心頭忽然泛起絲絲的暖意。

    夏雨的耳垂感受到一陣暖暖的呼吸,身子漸漸向後傾,腰際卻正好落在阿祖溫厚的手掌心上。

    阿祖的唇是溫柔的,即使糾纏,都彷彿絲綢滑過般的柔和細膩。夏雨纖薄的身體彷彿注入了火一般的溫暖。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阿祖的體溫毫無保留的滲透進她柔軟的身體裡……

    回到酒店已經夜裡十一點半,夏雨今天忘了帶手機,上面有兩個未接聽電話。阿祖說,要回電話嗎?夏雨搖搖頭,不回了。

    夏雨坐在床上,開始翻閱相機裡的照片,耳邊是嘩嘩的水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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