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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問道百岐 第十二章 試驗戰場(5)

作者:宋思乙

    軍營並不大,四五百人的一個中隊,只有二十來個帳篷,卻不知道總座此時正在哪裡。

    推想起來,以他孤僻驕傲的性格,必定一個人離群獨居,所以那些看上去相當大、可以一口氣居住好幾十人的大帳篷完全可以不必考慮。

    天戈輕輕躍上一個高大的帳篷頂部,四處一看,一雙眼睛不禁落在一個最多可容十來人擠住一起的小帳篷上。這帳篷外觀並不起眼,四周更加空蕩蕩的,最近的帳篷離它都有好幾十米遠,而且附近冷冷清清杳無人蹤,乍看上去好似一個堆放雜物的地方,卻又居於整個軍營的中心位置。天戈通過心之眼暗暗感覺了一下,裡面似乎有一個人。他從帳篷頂端躍下,緩緩朝那個小帳篷行去。

    這時附近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了他,看見這幕情景,卻又止住了腳步,只在一旁團團圍住。四周安靜下來,只聽到低沉的口令吆喝之聲,還有細碎雜旮的腳步聲,此外再無半點聲息。

    距離帳篷還有七八米的時候,門簾忽然掀開,一人輕輕走了出來,卻是當初一直隨在統領身邊的年輕人昭雲,總座曾經誇獎過他才能出眾,只不知道何時也趕來了這裡。他臉帶恭敬,朝天戈行了個禮,不露聲色的說道:「總座裡面有請。」

    天戈心中生出幾分不妥的感覺。可這時已經不容他絲毫的猶豫思量,當下咬了咬牙,掀簾走了進去。昭雲並未跟著進去。

    門內一團漆黑,半點燈火也無,以天戈過人的眼力,只看見居中一團若有若無的影子,宛如暗夜中的幽靈,恍恍惚惚,令人難以捉摸。

    他往中間默默行了個禮。總座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依然跟往常一樣,冷冰冰不帶半點感情,說道:「坐!」

    天戈坐上旁邊一把顯然是臨時匆匆造就的簡陋木凳,屋子裡「嚓」的一聲輕響,驀地亮起火光。他剛剛適應了這裡的黑暗,這時連忙瞇起雙眼,扭頭避開光線最盛之處,面朝總座,冰魄短刀同時出鞘,緊緊握在手中。

    光亮中,渾身黑色的總座靜靜地居中而坐,臉龐部位仍然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對天戈的反應視而不見,一雙冷峻的眼睛盯著那盞逐漸明亮起來的靈晶燈,過了一陣,若有所思的緩緩說道:「雖然我喜歡黑暗,從未要求別人同我一起住在黑暗之中。」

    天戈見面前那張放置了靈晶燈的小矮桌,距離總座的坐處足有四五米遠,心中凜然,不知道剛才他是怎樣將它點燃的。很顯然,總座露了這漂亮的一手,又是在向自己示威來著。他仍然默不作聲,只是緊緊盯著他。

    總座終於轉過頭來,冷冷地朝他打量,又點點頭,說道:「你恢復得很好,比我預計的要快得多。」

    天戈回想起當初兩人對決,自己慘敗之事,說道:「多謝總座當時手下留情,沒有立即將我殺死。」

    總座搖了搖頭,說道:「事實上,直到現在,我也並不想出手除掉你,否則你就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了;可是當初跟你對決的時候,我並沒有留過手。」

    他這一番話,是否想解釋說,當初決鬥之後能夠僥倖留下小命,完全是自己的福大命大?天戈正在心中思量,只聽總座又道:「你從樹叢中現身,到抵達我的帳篷外面,總共用去一分鐘又五十二秒。其中一分多鐘的時間花費在路上,抵達柵欄後,只用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找到這裡,整個行動完全可以說得上動如脫兔,乾淨利落。」

    「總座早就預料到我要來了?」天戈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是我。」總座立刻回答道,「是昭雲,這個年輕人剛才從這裡出去,你也應該見過他了。」天戈點點頭,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

    「我原本以為,你早就離得遠遠的並不在這裡。中午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正在休息,他們沒有過來打擾。先前昭雲向我建議說,只消如此如此,就能夠將你引來。我聽著頗有幾分道理,便試了一試。你果然來了,而且來得比我們估計的,更快了一兩個小時。昭雲對你,可以說是相當瞭解呢。」總座娓娓地述說,臨到結束的時候,還不忘點醒他一句。

    「那麼,總座又是從哪裡,知道……這個地方的呢?」天戈眼見總座如此知無不言,於是大著膽子問出了這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關鍵問題。

    總座微微瞇起雙眼,又盯著他看了好一陣,然後說道:「你應該猜得到的。那幾天,我只跟你在一起,又怎會從別的什麼人那裡知道這個消息呢?」

    這句話跟先前天戈威脅戴維的說話,簡直如出一轍。天戈聽到耳朵裡,也是渾身一震,手中冰魄短刀噹的一聲掉到地上,說道:「不!怎麼會是這樣?」

    總座靜靜看著他,眼睛裡似乎有幾分憐憫,說道:「本來,我並不想知道太多別人的隱私,可是你對我的盛意邀請如此堅決地拒絕,卻令我很不服氣。這是多年以來的首次失敗,我要瞭解其中的原因,看看還有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當然,倘若你那天戰死當場,我就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天戈雙手有點發抖,緩緩的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腦子裡回想起當初跟總座對決之後的一段可怕感受,他在昏睡中迷迷糊糊感覺到,那種如同置身地獄烈焰一般的強烈痛楚,還有在劇痛之中上下翻騰、歷歷再現的回憶,心底裡一個念頭驀然浮了上來,他將雙手從眼前移開,喃喃地問道:「讀心術,那就是你曾經說過的讀心術,是不是?」

    兩人剛剛見面之後不久,在千月峽谷附近的一座小山上,總座曾經詢問天戈當年為什麼離開軍隊,他卻拒絕回答。當時總座勃然大怒,威脅地說,要對他使用讀心術。不過隨後由於種種原因,並沒有真正兌現。

    「通常,讀心術施展之後,受術者在隨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內,總會時時產生身在地獄的幻覺,在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絕望之中,形銷骨立,甚至有可能就此發瘋,或自尋短見,了結一生;你卻不過三五天的時間,就基本恢復過來,並且看你當前的景狀,在剛剛過去的一個多月裡,也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影響。這一點實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對於總座後面的讚譽之辭,天戈渾未聽見,他的心中正亂成一團,有人生尊嚴被踐踏之後的羞和怒,更多的則是絕望:這一次,自己是徹徹底底的一敗塗地,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要知道,不管總座當初採用什麼手段,他已經完全弄清楚了關於自己的一切,那麼此後又如何跟他作對?無論採取什麼樣的手段措施,以他的聰明才智,還有對自己異乎尋常的瞭解,哪還不立刻明白自己的用意所在?

    難怪,這一個多月跟西羽在一起膽戰心驚的逃亡,卻一直安然無恙,原來總座早就相當清楚自己要去的那幾處地方,自然不著急在後面緊緊追趕。

    耳邊,總座的聲音繼續響起:「眼下你仍然有一個機會,可以挽救居住在裡面的那些人。」

    天戈抬起頭來,有點茫然地看著他,只聽他緩緩地說道:「你只須按我的指示,以血為媒立下誓言,我就答應你,饒過了裡面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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