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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醫者之心

作者:宋思乙

    第三卷前途多艱

    第六章醫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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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長到這麼大,從來不曾受過如此的抬舉和風光:前面幾名小隊長按劍開道,後面是十來名士卒緊緊跟隨,他們手裡輪番抬著那個沉甸甸的超級大包裹。

    東離望與中隊長一左一右,慇勤地陪伴在他身旁。

    他們剛剛在主營用過晚宴。因為西羽主動提出,要趁這時候看看被食人花傷害的那些傷員,於是就一起過來了。

    見到那個大包裹後,西羽一直心中忐忑,本想趁機觀察一下周圍,確定最有可能找到天戈的地方,這樣的陣勢下,只好暫且作罷。

    好在四五百人的中隊,營帳也並不多,僅僅三十來個的樣子。回頭悄悄再找機會也來得及。

    一行人浩浩蕩蕩,尚未走近醫護營,裡面的十來名法醫及護理早已聞訊魚貫而出,滿面堆笑地夾道歡迎。

    法醫蒙思奇站在靠近帳門的位置,他將身子略傾,雙手揭起門簾,慇勤地對遠道而來的異國客人說道:「神醫請!軍營簡陋,怠慢莫怪。」

    東離望回了一禮:「先生客氣了!在下只是充充數,過來湊熱鬧而已。神醫在這裡。」說著伸手向身旁一指。

    蒙思奇扭頭瞧著旁邊的中隊長,一臉愕然地說:「中隊長?!」

    中隊長不露聲色地也指了指自己身旁:「這是東離王國的三王子,博學多才,兼通醫術,特意前來幫我們看看那些被食人花所傷的士卒。」

    蒙思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順著他的手指瞧向兩人中間:「請恕在下眼拙……咦?啊!」

    眼前,那個身高最多只到成年人鼻尖、夾在兩個大人中間毫不起眼的小「神醫」,正在衝他皺鼻子擠眼睛哩,還做了一個鬼臉。

    蒙思奇大叫一聲,兩手一鬆,門簾掉了回去,眼看要將大門遮擋住,旁邊人影一閃,卻是身手敏捷的小隊長雷特及時趕到,他將門簾再次挑起,順便把出醜露乖的蒙思奇遮擋在身後,總算拯救了這個相當失禮的場面。

    如此大驚小怪的人,真是上不得台面,虧他平日裡還總愛指責別人如何如何!中隊長向愣愣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蒙思奇狠狠瞪了一眼,這才跟在兩位貴客身後,走進了營帳之中。

    中隊長之後是小隊長,然後是眾法醫及護理。每人進去之前也都學著中隊長,幸災樂禍地瞅一眼這位出乖露醜顏面盡失的同事。

    蒙思奇在門口呆呆站立了好一陣,這才回過神來,悄悄跟在眾人身後也走了進去。

    儘管神醫的年紀令人匪夷所思,這一點反而激起了全隊上下的廣泛關注,誰都不願意錯過看好戲的機會。而且,對於因食人花而受傷的人員,由於種種原因,當前的醫學還沒有找到什麼特別有效的治療辦法,一切都只能憑運氣。

    後帳是一座比主帳還要大上許多的方形大營帳,裡面分成兩行,整整齊齊排列著十幾二十多張行軍床,上面安安靜靜地躺滿了人。

    西羽前腳剛踏進去,卻又立即扭回頭,叫道:「中隊長!」

    中隊長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三王子有何見教?」

    「沒什麼,這裡受傷的人還真不少。不知被食人花傷害的究竟是哪幾位?」

    中隊長臉上的笑容更甜了,甜得幾乎要淌下蜜汁來:「這個,末將該死,末將糊塗!當時沒有弄清楚具體有幾個,於是順口一說。事實上,呃,眼前這些人,基本上全都是食人花的受害者。」

    「什麼!基本上全是?」西羽驚叫一聲。

    「還盼三王子施以救治,敝軍全隊上下,都會感激三王子的仁慈和恩德。」

    感激!感激能解決那個實際存在的問題麼?

    西羽轉頭狠狠瞪了東離望一眼。這傢伙已經躲進了人叢裡,此時正在離自己足有好幾米遠的地方,看著面前昏迷不醒的傷員,一臉關切專注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剛才的一番對話。真是一頭狡猾的狐狸啊!

    不過這傢伙不懂醫術,此時縱然將他饒上,對於事情本身也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反而容易引起旁人的疑心。只好待此事過後瞅機會再找他算帳了。

    西羽仔細想了想,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道:「基本上全是?你的意思是說,這當中仍然有不是的了,只不知道有幾個?」

    「嗯,大致說來,是這樣的啦……」中隊長吞吞吐吐地答覆說。

    西羽心中剛剛舒了口氣,卻聽中隊長又接著說:「……不過,呃,有一位傷員雖然沒有明顯的傷口,症狀卻異常相似,應該算作『疑是』。」

    「疑是?」

    「就是『很有可能是』的意思。因此,我們將他也留在了這裡。」

    「哼,你還不如一開始就痛痛快快地告訴我說,整個帳子裡的人全是!反正,縱使我拼著通夜不睡,頂多也只能解救四五個。再添幾個救不了的,也沒有什麼!」西羽覺得自己上了賊船,哭喪著臉將老底抖摟了出來。

    他總算明白,身旁這個傍晚見面以來一直滿面堆笑的慇勤傢伙為什麼如此抬舉自己了,當時,還以為他是衝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假身份呢。這一次真是倒霉到家了,問題全出在東離望身上,這個嘴頭上甜言蜜語,滔滔不絕、肚子裡卻滿是壞水的傢伙,真令人防不勝防,待明天越過忘歸嶺後,須得立即遠遠地離開他才是。

    「是這樣啊!呵呵,別急,這個問題不難解決的。」聽罷他的說話,中隊長反而鬆了口氣,嘿嘿嘿賊笑幾聲之後,指著身旁如同眾星拱立的法醫和護理,石破天驚地宣佈說,「今天晚上,他們全都是你的助手。你只須作一些技術上的指導,救人的事情讓他們去辦好了。」

    「什麼?!」十多個訝異的聲音同時響起。

    不過,那十多名法醫和護理很快平靜下來,心中甚感樂意。這可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可以學會一項有用的技能,雖然,這項技能以後能夠用到的次數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蒙思奇剛剛出了一次糗,這時躲在人群中,見居然沒有人站出來提出異議,也不敢再唱反調。

    乍然聽到這樣的提議,西羽心中也頗動心;幸運的是,他的小腦袋瓜稍一思忖,立刻發現了其中的不妥之處。

    「不行!我冒著生命危險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現在為了友情救治這些人,還得將這個秘密無償告訴你們,我的損失未免太大了一些。」

    雖然早有準備,中隊長對西羽的反應還是暗暗吃驚。這句話是他這樣身份和年紀的人能夠說得出來的麼?

    中隊長怎能知曉,眼前這位不滿十四歲的小小少年,已經擁有至少四五年同各類奸商打交道的經驗。

    西羽的天賦和才能在很小的時候就引人注目,他偶然製作的一些小玩藝,因為造型生動工藝簡單使用方便而飽受讚譽。在他八九歲的時候,身旁經常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一兩個和藹可親的陌生人,投其所好地免費提供各類價值不菲的原材料,千方百計哄著他一展身手。

    最初西羽只是覺得好玩;漸漸地陌生人變成了老熟人,市場上大量仿製品的出現,也令這些人的真實意圖昭然若揭。對方倒不隱晦,聽罷西羽的詢問後,立即奉上一筆對當時的他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的金錢,還誠懇地邀請他今後繼續合作。

    突如其來的一筆橫財令西羽對製造流通這個領域狂熱了一陣子。可惜好景不長,當母親卓立亞發現孩子的異常舉動和危險愛好之後,將他狠狠教訓一頓,並且沒收了絕大部份的實驗材料。西羽在這方面的愛好從此轉入半地下。

    可是,已經體驗到金錢無窮魅力的小傢伙,又怎能甘心繼續從前那種緊巴巴的苦日子?有了前面的成功案例,後來的合作者更是趨之若騖。好在不久後西羽便進入半封閉的大陸第一書院——迷途書院學習,興趣迅速轉移,業餘時間也大大減少,總算沒有淪為燕支城的新一代小奸商。

    不過,製作各類小玩藝的愛好,在燕支城不少奸商的大力支持下,最終突破來自父母雙親的重重阻礙而保留了下來,這是他比較得意的一件事情。

    中隊長年紀雖輕,平日裡沒少同各類各樣的人物打交道,心中儘管訝異,應付起來倒是有模有樣,不失體統。

    「救人要緊!對於三王子因此蒙受的損失,敝軍全隊上下,必定有所補償。嗯,末將待會兒立即修書一封,詳詳細細記錄此事,明天一早派人專程趕往燕支城,呈報給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哼,以你區區一名中隊長,呈報的事情又能有多大的份量?再說了,這樣做只是白白便宜東離望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而已,跟我又有什麼關係?西羽心中這樣想道。

    中隊長見西羽無動於衷,眼珠一轉,接著又說:「三王子既然精通法術,身邊怎能沒有法器?這個包裹裡的一大堆東西,算是末將的小小心意,還請三王子笑納。」

    這一句果然打動了西羽。雖然暫時沒有說話,他的眉頭卻因此微微掀動了一下。

    中隊長心中暗笑:早就知道你對這類玩藝兒感興趣,先前一見之下就激動得跳了起來,一副吃驚和興奮的樣子。反正這個「心意」惠而不費,東西本來就是撿來的,趕緊將人治好才最重要。這裡的每一位傷員,性命都完全可以說是價比黃金。

    西羽心道:本來就是我的東西,你這個順水人情做得真好!

    一口拒絕他?有點捨不得。點頭答應吧?未免太便宜了這個笑嘻嘻的壞傢伙。西羽猶豫了好一陣,終於決定還是要便宜這個壞傢伙,畢竟,包裹裡面是他「積攢」了幾年的好東西,其中一部份甚至有錢也難以購買到。

    「多謝中隊長好意,如此我就不客氣了。中隊長關懷下屬,令人敬重。我這就先去看看傷員,希望能夠盡快讓他們清醒過來。不過那個『疑是』卻不能夠保證。」

    「唉,可是那個『疑是』更加要緊得多。倘若三王子能夠將他治好,敝軍上下必定萬分感激,另有一份重謝,明天一早奉上。」

    聽到中隊長的答覆,西羽心中有點想笑:自己剛才說的是實在話,他卻以為是嫌禮物太輕故意刁難他;不過這時再解釋的話,只能讓誤會越來越深。真沒想到中隊長對這幾名部下的性命如此著緊,只差向自己下跪求懇了。

    西羽含糊地答應說:「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盡力而為吧。」

    突然他心中一動:既然中隊長對這些人的性命如此著緊,倒不妨趁機要求一件事。他的一雙眼睛明亮起來,緩緩說道:「說句心裡話,中隊長治軍嚴謹,訓導有方,麾下戰士個個英武強健,令人佩服得很。能夠為你們做點事,我也感到很高興呢。」

    乍然聽到孩子口中說出這樣誇讚的話語,營帳裡自中隊長以下,人人笑逐顏開,深感自豪。中隊長說道:「三王子過獎了。在帝國,跟敝中隊一樣水準的部隊,可以說是車載斗量,數不勝數,並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

    「是麼?難怪貴軍能夠稱雄大陸,擁有數十年未嘗一敗的驕人戰績!你們平日裡是怎樣進行操練的呢?真想好好請教你一下。」

    中隊長微一遲疑。這孩子,當真是童言無忌!要知道,這類軍隊訓練之事,可以說是國家機密,怎能外傳;可是眼前正有求於人,又教他如何拒絕?東離望早就遠遠的躲在邊上,一副明哲保身的樣子,再回想先前他與孩子之間不太自然的情形,也很難指望他站出來為自己說上幾句……啊,是了,他跟孩子之間,似乎頗有些嫌隙呢。

    中隊長兩眼一轉,隨即滿面堆笑,說道:「末將榮幸之至。待療傷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再好好陪三王子暢談一番就是了。」

    對方還是個孩子呢,有什麼不好對付的?若是東離望提出這個問題,那就需要慎重答覆了。

    ※※※

    醫護營的主帳中,西羽連夜向十多名學生講解食人花的治療辦法。

    「……藏身於終年不見太陽的山谷,有形體卻沒有真實的存在,食人花名義上是花,實際上並不是花,確切地說,應該是一種天然形成的奇特死靈術……」

    「死靈術!」聽到這個詞語,學生們全都微微皺了一下眉。

    「……不錯,只消把握住這一點,這些傷員並不難救治,怕只怕受傷日子太久,錯過了有效的治療時間,那時就真的無藥可救了。」西羽詳細分析講解完食人花的若干特性後,作出了簡短有力的總結。

    這番講解的內容清楚透徹,真有幾分書院長老平日裡指點江山的雍容氣度呢。他的心中頗感得意。講解結束後,他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身旁的十多名臨時助手。接下來的他應該沒有什麼事情了,頂多再花點時間看看那名「疑是」——倘若他也是因為食人花而受傷,醫治起來應該不會太麻煩的。

    「請問三王子,對於食人花有效的治療時間,大約有多久?」

    「大約五六天吧,最遲不能超過七天。很多冒險者身中食人花後醫治無效死亡,正是因為耽誤的時間太長,錯過了治療時間。對了,這些人受傷時間有多久?」

    眾人臉色略變:「好像……已經有五六天了吧。」

    「喲,那得趕緊醫治,再晚就來不及了。」西羽點了點頭說。

    那十多名法醫和護理又靜靜等了好一陣,見他不再繼續說話,彼此互瞧一眼,臉上均帶著幾分異樣的神情。隔了一會兒,德高望重的賈法醫輕咳一聲,陪笑說道:「三王子您講解分析得挺清楚的,可是,眼前這些傷員應該怎樣救治,您還沒有告訴我們呢。」

    「咦,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死靈術啊!它跟普通元素系法術相比,在強力的破壞性之外,那種死氣稍一不慎,就會侵入並麻痺傷者的中樞神經,造成眼前這些傷員的景況……」

    「至於破解的辦法,就當前的情況來說,應該有兩種吧——因為它是歷史悠久、聲名遠播的暗系法術呢——你們能夠施展『聖光普照』法術麼?」

    眾人相互瞧了瞧,然後搖搖頭。

    「那是聖光系的高級法術啊,只有高級神職人員才能夠使用。」

    「那麼還有一種辦法:逆向施展死靈術,將傷員身上的死氣引導出來,他們就能夠甦醒過來了。」

    施展死靈術!聽到這個詞語,十多名法醫和護理的臉色都稍稍變了變,顯得極不自然。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就直說吧。」

    「嗯,這個,嘿嘿,我們向來專修醫術,主要是跌打損傷、流行時疫什麼的,對於常見的元素系法術,也有一定的瞭解;不過對於死靈術這麼稀罕偏僻的法術,瞭解就不那麼多了……啊,不,是幾乎沒有什麼瞭解。因此……還請三王子將具體的操作步驟告訴我們,我們照做就是……」

    接下來……連續兩輪的操作示範兼講解之後,西羽的額頭已經隱隱滲出汗珠。

    「怎麼樣?這一次,明白了麼?」他滿懷希望地問。

    聽到他的問題,周圍的學生們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他們緩緩扭過頭,看看身體這側的同伴,再扭轉頭,看看身體那側的同伴,相當吃力地完成了費時頗久的搖頭動作。

    西羽的頭腦嗡的一聲,對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幾乎完全喪失了信心。

    為什麼會這樣呢?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後面的內容並不比前面部份難度更大啊,怎麼他們忽然全都不明白了?

    記得自己當初偷偷學習暗系法術的時候,這類基礎知識,稍稍看一下書就明白了,差的只是習練太少,火候不足而已。莫非自己真的是天才,聞一知十,旁人全都是白癡麼?

    幸虧西羽儘管從小被當作天才看待,見慣了眾人異樣的目光,倒還沒有因此昏了頭,將別人看得一錢不值。在他心目中,至少燕支城的那些奸商,在掏空別人錢袋方面的本領,直到現在仍然值得他努力學習,他有不少談判交涉的技巧,都是從他們那裡學來的呢,當然,那是在付出不少難以估價的「學費」之後的事情了。

    呼~~沒有道理!哪怕其中只有一兩個人明白,其餘的仍然是一頭霧水,我也能夠理解並接受;現在這個樣子……

    鬱悶了好一陣後,他心中突然一動:「是啊,的確沒有道理!他們如果真的不懂,直接向我詢問就行,犯不著去瞧別人啊;別人懂了還是不懂,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而且,為何他們個個全都是這樣?嗯,這當中肯定有什麼古怪。」

    他仔細回想剛才的情形,突然之間,腦子裡靈光一閃,頓時恍然大悟:「對了,死靈術!不錯,定然是這樣!」

    在這片遼闊的大陸上,悠久的歷史長河中,曾經產生過各類各樣的法術文明,其中影響最大的有:大陸西部的元素之力說,大陸東部的精神至上論,此外還有若干分支學說,都有相當可觀的影響力。

    蓋亞古國統一大陸之後,各國各民族的交往頻繁起來,這些法術文明也打破最初自成體系的獨立狀態,開始了彼此之間交流碰撞吸收融合的輝煌過程,最終形成了目前包羅萬象精微奧妙的龐大法術體系。它既完善了元素系、治療系、精神系等傳統系別,也派生出符咒系、陣法系等新興的邊緣系別,煥發出蓬勃的生機。

    符咒系正是目前西羽主要研習的法術系別,通過靈活使用符咒,運用元素之力,製成各類各樣的簡單法術物品,方便廣大不懂法術的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由於它消耗的精神力較弱,使用方法相對簡單,最適合西羽這樣的初學者。

    上述這些法術之外,另有一種神秘的暗系法術,又稱黑巫術,它也屬於歷史悠久的法術文明成果之一,卻沒有加入歷經千餘年的法術大融合,自成體系、教外別傳,與其它法術分庭抗禮。

    暗系法術自成體系的原因,並非因為它傳人稀少,數百年才出來那麼一兩個;也不是因為它擁有超強的破壞力,這個世界以強者為尊,傳統的元素系法師也喜歡追求強大的力量。

    根本的原因在於,它是最令人難以接受的恐怖法術,據說修習這種法術的人,需要同惡魔簽訂契約,出賣自己的靈魂。極不道德的死靈術正是它的一個小小分支。

    暗系法術的傳人俗稱暗影巫師,他們是法師中的另類,絕對力量的象徵;他們注定了不受歡迎,雖然擁有異乎尋常的強大力量,這個力量帶來的只是旁人的恐懼和敬而遠之,而絕非崇敬和榮耀;他們永遠生活在黑暗和陰影之中,獨來獨往,是謎一樣的人物,眾人眼中的傳奇。

    西羽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對於食人花的傷患,法醫們一直難以找到有效的治療辦法了。當初,他還以為是受傷求治的人太少無利可圖,森林又太過危險,因此沒人願意對它進行研究呢。

    西羽對暗系法術的瞭解,起源於當年在書院時,對暗影巫師的好奇。在他眼中,暗系法術與其它法術只有研習方法的不同,並沒有本質的差別;至於惡魔契約之類的傳說,更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所以一時間竟然忽略了這個對旁人來說相當重要的問題。

    好在帝國青翼白翼的最高領導,正是名副其實的暗影巫師,所以一眾法醫護理雖然已經將他當作死靈法師,對他的態度還算客氣。不過正因為此,他們心有掛礙,對於死靈術的學習,自然就不那麼熱心嘍。

    明白了這一點,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西羽沉思了一會,一雙眼睛再次亮了起來,臉上露出微笑,突然問周圍的學生道:「咱們今晚學習的治療術,有一個響噹噹的名字呢,大家想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叫什麼名字?」聽到與先前講授的內容大不相同的一句問話,正在昏昏思睡的眾人又費力地將雙眼睜了開來。

    「是……死靈破。」

    「什麼,死靈破?」學生們從來不曾聽說過這樣奇怪的名字,不禁追問了一句。

    「不錯,死靈破!因為,它並不是死靈術,而是專門破解死靈術的法術,所以,才能夠擁有這樣威武不凡的一個好名字。」西羽鄭重其事地說道。

    「死靈破!果然好名字。」眾人說,心中卻想:沒覺得這個名字多麼響亮多麼出眾啊!不過,看著這位相當負責任的臨時小導師笑容可掬充滿自信的笑臉,倒不太好意思將心中相反的意見提出來。

    西羽接著說道:「死靈術是邪術,需要跟惡魔簽訂契約;死靈破是專門破解死靈邪術的法術,是正義的法術。」

    眾人點了點頭。不錯,破解邪術的法術,當然「可以說」是正義的法術。

    「那麼,我們現在就來好好學習一下這門正義的法術,徹底破解死靈邪術,將處於危難之中的那十幾名傷員救醒過來。」

    眾人恍然大悟,明白了西羽話中的意思,不禁又對望一眼。既然這「不是死靈術」,趕緊學會又有何妨?省得整整一個晚上都在這裡耗著,白白浪費時間,想休息一下也不成;而且,這件事繼續這樣拖下去,耽誤了傷員救治的話,今天在場的這些人,除了眼前這個小小少年之外,都將沒有什麼好結果。他們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咳咳,這裡需要事先聲明一點:畢竟這是當今醫學尚未完全克服的一大難題,是三王子冒著生命危險獲得的研究成果。現在三王子為了救治這些傷員,不惜傳授給我們;所以我們理所應當為三王子守秘,待此事完畢之後,立刻將它忘得乾乾淨淨的,最好再也不要使用,也不需要對人提起。」德高望重的賈法醫說。

    「不錯!」「是的!」「賈法醫考慮很周到。」心領神會的眾人說。

    「大家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專業法醫。若非本次不巧遭遇食人花,我也不會花費心思去研究破解的辦法。這件事過去之後,相信也沒有什麼機會再次用到它了。」西羽說道。

    於是,西羽通過施展奸商戰術之一的「改頭換面」,死靈術變成死靈破,終於將拖延整個晚上毫無進展的僵恃局面扭轉過來。

    可惜的是,西羽的經驗仍嫌不足,覺悟得實在太晚。因此,當他第三遍的示範講解成功地令所有學生恍然大悟,順利完成導師職責,能夠找一張空床躺下來休息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透出了濛濛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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