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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傷心愛故事

作者:劉定堅

    「苦來由啊苦來由,你的名字改得真壞,我寒煙翠自從碰上了你,便霉運接踵而來,
又中毒又受重傷,現下還要熬過這漫長的一個時辰,才能保命不死,上天使是要我這刁
蠻嬌嬌女兒偏遇上你這苦頭,來個大懲罰,因果報應,教我嘗透苦果。」
    「寒大小姐鴻幅齊天,苦盡甘來,實屬必然。否則上天也不會安排我以斷指續命吧!」
    「苦來由,你想清楚再回答我,要是我熬不過去,倒下死了,你會像小白為情詩般
哭如淚人麼?」
    「不!我不會哭,我一滴淚也不流,我會立即隨你共赴黃泉,不會讓你寂寞上路。
要流淚,在泉下同哭好了。」
    「笨東西,中土還有數不盡的女孩子,比我更絕色、更吸引人呢,何況道醫是天下
五大高手之一,竟為一個女兒家而死,那還像啥樣,哼!」
    「你一發脾氣,就最迷死人,我醉了!」
    「討厭啊!你要記住,愛我,便一定不能死,因為你要為我殺我爹、娘,『神國』
的一教之首——神長大老夫婦。」
    「你死不了的,咱們一起回『神國』去,把『神教』剷平便是,總之哪個是寒大小
姐看不過眼的,便一刀一個,教他們快去輪迥,免阻天下太平,對也不對!」
    「大傻蛋淫道,「神教』徒眾不下百萬,掌握了「神國」內外朝野,一刀一個,一
天殺十個也要殺三百年才殺光啊。你先安靜下來,讓我把一個動人的愛倩故事說給你聽。」
    「比咱們的愛情故事更動人麼?」
    「對,比咱們的愛情故事更悲、更苦、更無奈——」
    「很久以前,在『神國』有一個女孩子,名叫夜半思,她只有十七歲,便被判刑充
軍邊疆當軍妓,原因是半思的爹為了復仇,把姦污了妻子的狗官宰了,夫妻同被當場斬
殺,禍及遺孤。」
    「幸而在路經荒野途中,一柄彎刀救了夜半思,彎刀的主人名頭甚響,是專劫富濟
貧、殺奸官奪官銀的嚴皇。他原意只是劫官銀,剛巧同時救了夜半思,就在她面前斬殺
了那十七個、曾用盡不同方法凌辱她處女嬌軀的賤狗官兵,殺得好痛快。」
    「大恩人嚴皇,在少女心中,已成了不滅大英雄。夜半思從此跟在他身後,為奴為
婢服侍左右。」
    「嚴皇不斷殺人,夜半思在殺戰過後為他抹血塗藥,為他沐浴更衣,斟茶倒酒。更
重要的,是嚴皇很需要性慾,狂野性慾滿足,才能發洩殺戮後的鬱悶。」
    「在妓院裡,同時擁抱四女、六娃瘋狂淫慾,翻天覆地,直至筋疲力竭,才滿意的
罷休。此時的嚴皇最需要夜半思,只有她才能教嚴皇放心安睡,離開妓院擁著暖透的夜
半思甜睡,在最疲乏的靜夜,嚴皇能夠相信的人,就只有她,夜半思。」
    「大江南北,嚴皇不停的殺,夜半思不停的在背後默默支持,她感到死亡已一天比
一天更逼近嚴皇,因為他每一回決戰後的傷勢,都比上一回更厲害、更嚴重,血,流得
更多。」
    「直至月圓之夜,嚴皇叫夜半思斟了兩碗酒,說要跟她對飲。」
    「『半思,你知道我明天的對頭大敵是誰麼?』」
    「『是已殺了一百個通緝犯的『神國』『神教』大官——文房四。』」
    「『很好,你道咱們哪個能斬下對方的頭顱呢?』」
    「『大哥從沒在決戰前猶豫過,如今信心動搖,敗的便必然是大哥了!』」
    「『哈……說得對!妹子,近來殺戰,我的傷勢一次比一次淒厲,愈來愈要花費更
大力氣、努力,才能戰勝殺敵,這回還得落得連你也看穿我難敵對頭人。然而,英雄末
路,妺子又知否箇中原因啊?』」
    「『恕妺子愚笨,真的不明所以!』」
    「『大哥的刀愈來愈不銳烈,殺性狂勢盡斂,力有餘而心不足,當然是殺力欠缺、
功力大打折扣。刀客刀不狂,刀法空彷徨!正是大哥現下的寫照,明天決戰,又哪會不
死在大敵刀下?』」
    「『為什麼大哥的刀法突然有所滯阻啊?』」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值得去愛的人,愛是熱,殺是冷,熱暖溶化冷血,
刀法便自然欠瘋缺狂,殺力大挫。』」
    「『大哥……』」
    「『對,大哥愛上了妺子你!』」
    「『那……即是說妹子害得大哥明天要死在大敵刀下。』」
    「『要反敗為勝,急劇提升冷血殺性,唯一方法,便是妹子死!』」
    「『大哥要殺我?』」
    「『妺子願意為大哥而死麼?』」
    「『當……然……願意!』」
    「『我不忍親手斬殺最愛的人,這包毒藥給你與酒混和,你願意喝下,便表明了一
切。』」
    「『能為大哥而死,真美妙!』」
    「『妺子會一生一世記住大哥麼?』」
    「『我會泉下守候大哥,再當大哥奴婢,細心服侍!』」
    「『你不怕死?』」「『怕,但更怕大哥為妺子而死,我倆死,能提升大哥無敵殺
性,死得便有價值!』」
    「『我倆?』」
    「『對!我剛才喝下了毒酒,肚裡大哥的孩子,也同時喝了毒酒。』」
    「『哈……天意弄人,怎不給我與孩子見面……妹子,多謝你願意為我而死!』」
    「『妹子能夠有所請求麼?』」
    「『當然!』」
    「「大哥……能夠為垂死的妹子滴一滴眼淚麼?從來……我只有這個夢……想,夢
想我心中的大英雄……為我滴淚!』」
    「當淚珠從嚴皇的眼眶滴下,緩緩爬過抖顫的臉龐,夜半思已昏死過去,她的最後
一個影像,是她的男人為她滴下的第一滴淚。」
    「故事真的好動人!」
    「但真正動人的,是夜半思醒來的時候。」
    「什麼?飲下毒酒的夜半思沒有死去?」
    「當夜半思發覺自己死不了的同時,她發現了真正死去的——嚴皇,那個用迷藥詐
作毒藥的男人,真正的毒藥,在夜半思暈倒後便置入男人酒中,吻了他的女人香腮,便
飲下赴黃泉。」
    「嚴皇在牆上留下血書給他的女人。」
    「『妹子,對不起,大哥再也不能保護你了。但人生能得倒一個願意為自己死的女
人,還有何憾?我被情愛之火溫暖,血不再冷,也就不可能忍心要你為我而死。偏偏又
不欲死在一個原不敵我的人手裡,因此,我選擇了逃避。大英雄一生不逃不避,最終卻
逃情避禍,真不知所謂。但不知所謂的我,有過如此刻骨銘心真愛,也就不枉此生矣!』」
    「『妹子,好懷念擁抱著你的暖暖溫馨感覺,你的醞柔溶化了我的殺性,你是我的
僕人,我的心卻被你俘虜。』」
    「『我有一個夢想,夢想我愛的人,為我的死滴下一滴眼淚,再見了,請原諒我沒
有負起當爹爹的責任!』」
    「苦來由,我的動人愛情故事說完了,這故事是在我最刁蠻任性的十六歲生日當天,
我爹、娘神長大老夫婦親自告訴我的。」
    「這是什麼樣的禮物啊?」
    「好大好重要的大禮,因為故事中的嚴皇,原姓寒,是我寒煙翠的親爹,我便是娘
親夜半思肚裡的孩子!」
    「那……神長大老……」
    「便是原要與我親爹在死後一天決戰的大敵文房四,他的孩子姦淫人妻,曾被我爹
斬掉他的一雙腿。神長大老夫婦擒住我娘夜半思,等我出生後便把我娘交給他的跛孩子
極盡凌辱而死,再把我當作親女兒撫養成人,並且極力放縱,養成我刁蠻任性的極端性
子,不時惹禍討盡人厭,在我十六歲那天把一切告訴我,再清楚的說出我一生不能忘懷
的字句——」
    「『刁蠻乖女,誰又會相信你、同情你這任性臭傢伙呢?咱們把你逐出「神教』,
要你孤苦無助,又背負殺母仇恨,你的下半生慘受折磨,真好玩得很呢,從今天起,你
便從仙界急墜下地獄,苦透、傷透、慘透,哈……千萬別死啊!死了便報不了仇哩,呵……』」
    「神長大老——文房四夫妻,真卑鄙賤劣!」
    「答應我,要是我挺不過一個時辰,便回中土為我殺掉他們報仇。」
    「我苦來由對天發誓,只要尚餘一口氣,也必撲殺賤種文房四夫妻,哪怕與整個
『神教』為敵,不殺他倆誓不罷休!」
    「謝謝!謝謝你愛我,我真的沒想過,在餘下的人生中,能碰上會如此癡愛我刁蠻
性子的男人,還是一個有能力、又願意為我復仇的男人,我真的好快樂。」
    「咱們的快樂還要無盡延續下去,咱們要生孩子,生下許多許多又刁蠻又可愛的孩
子,天天在作弄爹娘,這個弄污衣衫,那個搞亂飯菜,大的出外惹事生非,小的在家裡
翻天覆地,教我倆老七孔生煙,好可怕呵,為了對付小搗蛋,好,便再生他十個、八個,
以小搗蛋拼大搗蛋,哈……,以夷制夷,好聰明哩。」
    「但我的肚皮卻吃不消哩!」
    「不……由我道醫來泡製多仔神藥便成了,包保一生八胎,再生十六胎,要生多少,
便有多少,一個不欠。」
    「不用來煩你肚皮,你當然如此說,不……你既為天下第一神醫,便泡製由男人生
孩子的大肚藥,由你一胎八個,兩胎十六個,我負責接生好了,哈……好玩哩。」
    「寒大小姐啊,我倒還沒有天仙法力啊,這個天職,不交由你來完成可不成呢!」
    「一胎八個,兩胎十六個?」
    「對!十六個孩子,過多六十年,五代同堂,兒女媳孫,一家三百口,可真熱鬧不
過。」
    「好快樂的家,好幸福的人生!」
    「好安樂的日子,好安靜的一個時辰。」
    「大哥,一個時辰了,這個時辰是寒煙翠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個時辰。」
    「哈……從此我便再要天天被鞭打虐待,苦來由苦不堪言,孤苦……一……人……
嗚……」
    不太長也不算短的一個時辰,終於熬過去了!
    寒煙翠能與苦來由對答嘻笑,當然是死不去了。
    可是,寒煙翠與夜半思的動人故事後,一大段的對答如流,全都是苦來由一個人自
問自笞,寒煙翠已暈倒在他懷裡,真元之火熄滅,只是苦來由自欺欺人的對話熬過一個
時辰。
    小白在旁看得清楚,心酸悲絕,但卻挽救不了什麼!
    他很明白失去情愛之苦,痛極哀極,如此淒厲傷痕,只有唯一神藥可救,神藥的名
字是——歲月!
    歲月流逝減痛楚,除此以外,別無他法矣!
    「你留下來專心調訓我悉心訓練出來的「天兵神將』武學吧!」在旁的萬壽聖君,
忽爾來個不明不白的建議。
    仍沉浸在傷痛和悲哀之中的苦來由與小白,一時之間完全不知聖君意思,任何話都
聽不進腦裡。
    聖君再道:「只有把寒煙翠放在朕的「乾坤九天玄冰龍床」上,讓神寒之氣慢慢從
她體內吸收已滲入肺腑的毒,她才可能重活過來,我的龍床可不輕易藉出的。」
    苦來由大喜若狂道:「真……的……可以令她復活過來?對啊……以神寒驅毒……
但必須天天有內力精湛的人為她推宮過脈,活血強氣,龍床,龍床,是天意免煙翠一死
啊!」
    聖君道:「但如此救命法,便要耽在此十年之久,半個月後,「死蔭幽谷」的毒風
沙便再封閉出中土之路,你這道醫非但要留下來以十年歲月換取情人一命,更賠上以後
五十年青春,再回中土之日,已是八十歲垂垂老矣,可不後悔麼?」
    苦來由笑道:「唯一後悔,便是要面對著你這二百多歲老頭兒六十年,也不打緊哩,
前十年醋娘子未醒來,我閒時人可跑到「地島』,找一大堆仙子們談天說笑,摸骨玩樂,
倒也不怕孤獨啊,呵……」
    苦來由的眼中又再燃起希望之光,十年、六十年的付出,也就是付出了非凡一生的
代價,來換取愛侶一命。
    中土五大高手之一的道醫苦來由,甘願犧牲他的最光輝燦燜歲月,來換回心愛的人
一命,這,便是情愛。
    苦來由道:「小白,你已盜盡我神腿絕學了,希望你能為我發揚光大,在中土武林,
開創更光輝的道路。」
    小白道:「還要為你倆肩負殺神長大老文房四夫婦之仇,作為報答偷學神腿。」
    苦來由道:「謝謝!」
    小白笑道:「六十年後,咱們再見!」
    苦來由透一口大氣道:「六十年後,帶著你皇朝國家的兵馬來!」
    小白笑道:「一定,身穿龍袍,前呼後擁,來相見我的老朋友一家,五代同堂三百
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苦來由堅定地道。
    小白拿著餘下的一顆「神藥」離去,別了苦來由、寒煙翠,萬壽聖君忍不住臨行前
諄諄告誡。
    聖君道:「天人一意孤行闖險立國,必遭千苦萬難磨練,你手中的『赤龍』,便是
最強依靠。」
    小白笑道:「我一定好好把『赤龍』神威發揮出來。神君,我很想解明一個疑問,
你千辛萬苦的希望為『萬朝』積福,免絕後於人世,期待東山再起,為什麼你卻不親率
『天兵神將』,再建立帝國啊?」
    聖君抬頭望天,苦笑道:「你看見『北天極』星區的黯淡麼?天意早滅我大志,任
我萬壽聖君如何神力驚世,要逆天而行,只是自取滅亡。這,便是末卜先知的煩惱。」
    小白道:「但北天極星區,卻有一顆好光亮的星啊!」
    聖君道:「哈……這便是朕千辛萬苦,為保住『萬朝』一點福緣,在中土留下的唯
一寄望。」
    小白道:「也就是『萬朝』復國的希望所在。」
    聖君道:「對!可惜,老矣!」
    小白道:「他……是?」
    聖君道:「小白,你也認識他啊!」
    小白道:「我認識的……姓萬……啊,竟然是他!」
    聖君道:「咱們『萬朝』後裔,可不比天下差啊!」
    小白道:「他竟然也想當皇帝!」
    聖君道:「名劍他是知悉得一清二楚的,可惜,他死得早,也就難以壓下我『萬朝』
後人的光芒。」
    小白道:「現下的名天命,又如何有此能耐!」
    聖君道:「這個當然,但你可別忘記,名劍五個孩子中,除了名天命,還有一個武
功高絕的『殺手樓』樓主名昌世,猶未死啊!要是『武國』由他當國君,便不可同日而
語。」
    小白道:「但姓萬的,還是終有一天會突圍而出!」
    聖君道:「這個當然!」
    小白道:「一品天武大將——萬骨枯,我會好好的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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