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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智者大敵人

作者:劉定堅

    安葬了情詩,小白把一顆「神藥」交給苦來由,苦來由嗅了又嗅,但竟嗅不出個所以然來。由此可見,昔年月緣為求煉成此「神藥」,確是嘔心瀝血,耗盡心思,難怪精盡勞損而死。

    苦來由道:「以我遍嘗百草仍無法得悉「神藥』成分,看來昔年月緣姑娘是費了好大功夫,多次往『異族』甚至更遙遠的西方蠻地,才尋覓得配用藥苗,難怪『裨藥』有限,也難以再煉!」

    「對不起,小白!」寒煙翠因為情詩的犧牲,仍是耿耿於懷,已經多次向小白訴說無宗。

    小白笑道:「放心好了,只要你能好好的與苦來由相愛,情詩泉下有知,必然深感安慰,為真愛鴛鴦能白頭到老,而開心不已!」

    寒煙翠微微點頭,便從苦來由手中接過「神藥」,吞下肚裡,一道古怪熱流立時擴散疾走,奔行全身。

    說不盡的暢快暖意,盡驅身體冷寒,陽氣大盛,一團熱火在體內熾熱蔓延,好暖好暖。

    原來已委靡不振的寒煙翠立時精神大振,教苦來由、小白、胡說八皆歡喜若狂、雀躍萬分。

    寒煙翠只覺原已微弱的心跳不斷加速疾躍,體內貫滿能量,暖得身體滴汗,濕透衣衫,愈來愈熱,熱不可耐。

    「哇」的一聲,濕了!呆了!

    濕了的是小白、苦來由、胡說八。

    呆了的是小白、苦來由、胡說八。

    死了的是——寒煙翠!

    噴了一大口鮮血,把三人由頭至胸全染個通紅,血漬斑斑,從愣住了的三人發上滴下。

    寒煙翠突然倒下,振脈不動,毫無知覺,心跳停了,死……死了,吞下「神藥」後的寒煙翠竟然死了!

    苦來由絕對不能接受現實,瘋了似的擁抱寒煙翠屍首狂叫道:「不……可能啊!吞下『神藥』不可能死的,一定是……一種特別反應,等……一會……一會兒,好快……

    好快……脈動便……會再來……死……不會……死的,煙翠……快醒來,你一定……可以的……醒來啊!」

    伍窮、十兩等先是看著情詩掉了性命,如今寒煙翠竟也白白死掉,心裡嘀咕不明,惶惑不解,早已陷入五里霧中,不明所以。只覺凶險原來現下才開始,絕不是破關奪了財寶便完了危機。

    小白突道:「我真笨,唉!還自道是天聰過人,智能非凡,但卻栽在此我更勝一籌的大智大慧天人萬壽聖君手裡啊!『神藥』並非真的『神藥』,我從『天島』上所取得的是『死藥』而已!」

    苦來由驚愕莫名道:「什麼?是……『死藥』?」

    小白怒道:「萬壽聖君活了二百年猶未死,他在『天島』之上調訓了一大批『天兵神將』,要助我完成建國鴻圖霸業。但又得悉我依患情愛,要取『神藥』救人。他寄望我成為冷血無情的皇者,只要除去所愛,牽動我情的所愛死掉,絕情絕義,便能成為無情殺神。建國立業,統一天下,便真正得心應手。因此,他沒有給我『神藥』,而是給了我『死藥』,要害我絕情絕義,一心殺戮!」

    苦來由大怒道:「你奶奶的王八羔子,老子便摘下你什麼萬壽聖君的頭顱,踏個粉碎,來為我煙翠陪葬!」

    苦來由抱著寒煙翠的屍首直衝入「斗室」,殺性凜然,衝動得絕不能自制,小白惟有與他再上「天島」,找那萬壽聖君。

    小白道:「這次再上『天島』,也不知是福或禍,要是聖君肯拿出『神藥』來,又能救回寒煙翠,並讓我帶回中土救公主,當然最好。但要是有何不測,伍窮,便由你來帶領大家離開「死蔭幽谷』,此後一切,由你們各自決定好了!」

    伍窮惶然呆愕:「甚……麼?由我伍窮來當首領?我……可完全不懂賭這門子鬼東西啊!」

    胡說八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昴然答道:「咱們已是你新國的大臣猛將,小白不下來,咱們便一直等下去,十年會等,六十年仍等,一百年也等!」

    關二哥和應:「咱們絕對相人我皇小白順天命化解危難的能力,早去早回吧!」

    小白心頭激動不已道:「好!多謝各位好兄弟!」

    石階又再把小白與苦來由「飛昇」上「天島」,穿過層層雲霧,二人又踏在大殿了。

    小白二人正要衝出大殿,趕去「瑤池」,大殿的四周已站了二十四節氣錦衣臣其中四人,分別是紅衣立春臣、藍衣雨水臣、黑衣驚蟄臣及白衣春分臣,均各手持鳳頭長斧,固守去路。

    遠遠還有率領二十四節氣臣的太初都督,在對面殿頂飛簷之上,四種不同長斧插在背後,威勢強猛,已說明攔截意圖。

    太初恭敬道:「文帝已離開『天島』,去而復返,不知所為何事?微臣也許能為文帝解開一些心中疑竇。」

    小白上前道:「本皇要再到武帝處,取回他錯交給我的『神藥」,太初都督可再為本皇引路麼?」

    太初恭敬回答:「謹遵武帝聖旨,從今天起,暫時封閉『瑤池』,不會客三年,文帝請回也罷!」

    小白道:「哈……以『虎符』來交換「神藥』,看來武帝早已預料我去而復返,但『天兵神將』只『二十四節氣臣』,便能阻止我住『瑤池』了麼?也不一定啊!」

    太初道:「微臣不敢損傷文帝半分,只是職責所在,聖旨已下,實不得不固守去路。」

    苦來由怒道:「說什麼無聊廢話,小白,你料理四臣,我來先挫首領都督,再闖『瑤池』!」

    苦來由為救寒煙翠已是不顧一切,小心放下她的屍首,苦來由便直射向太初,太初先抽出四斧之中的板斧,一來便是一式「斬斧屠龍」,直破向苦來由。

    苦來由不閃不避,舉起前臂便擋向板斧,中招同時,也一腿踢中太初胸口。

    恃著強猛護身罡氣,苦來由從來不怕任何神兵攻傷,惟是太初的板斧勁力竟不同凡響,劈得苦來由整條胳臂生痛。

    苦來由心生佩服道:「原來萬壽聖君調訓出來的「天兵神將』,殺力好強,以你先前一臂之力,江湖上徒手能擋的只在十人之內,難怪聖君說要得天下,有你們天兵神將輔助便事半功倍。」

    太初恭敬道:「本官背後的板斧、大斧、鳳頭斧、蛾眉斧,只斬違聖旨者,只要閣下退去便是。」

    苦來由道:「要是我的一雙腿不及你的四斧,那便斬下來讓你掛在身後好了!」

    在簷頂與太初對峙的苦來由,震飛瓦片,直射向太初,太初急掄舞板斧劈碎瓦片,立時絞裂散飛,但一陣狂劈亂斬過後,卻又失去了苦來由的蹤影。

    苦來由究竟哪裡去了?當太初感到雙肩一陣沉重,憤怒已不期然燃燒起來,苦來由竟「站」在太初雙肩上。

    欲提斧上劈,沉重的壓力貫入雙肩,雙臂怎也難以抬起。太初不斷的提勁上衝,但勁力如排山倒海湧壓而下,如何也難以衝開。

    武學修為極高的太初,急變招坐馬,利用背後三斧下撞屋瓦之力,飛射拔出,迥旋越過苦來由頭頂,再提腿飛踢,旋斬向頭上的苦來由。苦來由揮腿踢開三斧,下墜壓力稍減,太初便乘勢暴喝吐勁,衝開肩膀上的恥辱,組織反攻。

    雙手執四斧,殺勢凶盛的太初,正與十步以外的苦來由對峙,苦來由不由分說便又揮神腿狂掃猛踢,四斧也急如惡浪,揮劈直破神腿,疾如電閃斧斧生威,竟是迅捷無倫,完全擋卻道醫腿攻,上來挺擋,直攻劈阻,橫踢斧斬,一輪攻勢完全瓦解。

    苦來由退開,也不得不佩服太初神斧奇技,但適才全是內力硬拚,太初雖能一一截住攻勢,但畢竟道醫乃中土五大高手之一,內勁已震得太初雙手忍不住抖動,血脈震盪不已。

    苦來由笑道:「怎麼了,雙臂仍能提斧劈我吧!」

    道醫所言也實在不差,太初心中暗暗驚愕竟劈斬不斷敵人一雙腿之餘,更反被震得脈亂手軟,由此可見,憑個人之力來阻擋他闖「瑤池」,倒也實在難以樂觀。

    但一眾天兵神將乃武帝自抱嬰之初,牙牙學行便悉心培養、鍛煉,故極為盡忠職守,若非動彈不得,也誓必捨命抗戰,至為頑強,故太初一雙厲目神光暴射,毫不怯懼示弱。

    太初道:「閣下要闖過末將此陣,也絕非易事!」

    苦來由道:「是麼?」

    言畢,太初竟見苦來由如鬼魅般已縱身至己面前,提斧急劈,苦來由卻是一頭轟頂中太初胸口,把他硬生生擊退。

    連退三步的太初驚魂未定,道醫又已施展其絕世輕功,貼身附來,如猛鬼纏身,太初正欲再提斧力劈,胸口又已中了一拳,被轟飛退開五步。如是者接二連三,毫無還抗之力。

    苦來由道:「斧乃長兵,正合乎手長臂力強如太初之用,惟是利長攻卻近斗險,你看來仍未克服其中缺點,與貧道一戰,未免太抬舉自己,似是以卵擊石,退去吧!」

    道醫乃江湖中武功卓越奇人,一語道破敵人缺點,再纏鬥下去,敗傷甚至陣亡的,必然是對方。

    苦來由道:「我只是要找武帝再取「神藥』,以救我所愛,別阻前路,免我傷你吧!」

    不欲節外生枝的道醫,苦口婆心的相勸,換來卻是太初堅決的否定:「要闖過我坐鎮的此關,閣下唯一的方法便是折斷我雙臂,只要我太初仍能提斧,決計不會有負武帝聖旨皇命。」

    拼了!

    太初急舞四斧,拔射九天,再俯衝而下,斧勁直把道醫捲住因死,強攻棄守,先發制人。利斧斬劈得飛沙走石,轟出大洞陷坑,正是絕學「斧穴屠龍」。

    苦來由以腿拼戰,身下陷坑瞬間被斧勁劈斬震開成大洞穴,一直向下凹陷,穴洞狹長,利斧盡封上路,把道醫一直壓下。斧勁重力震得苦來由後墜,太初雙腿撐住洞壁兩旁,封住去路,一式便扭轉劣勢,立時精神抖擻,眉飛色舞。

    苦來由道:「武帝在訓練你們一眾兵將盡忠奮戰之餘,卻欠缺了很重要的一環,沒有傳授啊!」

    太初道:「別在口舌上辱我皇上。」

    苦來由道:「兵法大忌,將兵強練,卻欠實戰,勝利在前,危機暗現!你先看看自己的左前臂手背「文正穴』、胸前『天池穴』、頸項『天窗穴』、腹前『關元穴』及右腿『鶴頂穴』吧!」

    依指示察看,太初也不得不驚愕萬分,五穴的四周竟浮現出相似的血色,血水滲出衣衫,漸漸化成鞋底一樣形狀,明顯的原來在交戰之中,苦來由已暗傷了太初五處。

    苦來由道:「憑強猛臂力配合自身狂勁,才能揮舞巨斧,但身體五穴不暢,斷截氣奔,勉強再戰,恐怕不出三招,便吐血內傷,愈戰愈傷,自尋死路吧!」

    太初狂嚎,他的鬥志絲毫未損,又來強攻,苦來由擋了三招,「哇」的一聲果然是鮮血噴出,道醫一腿便飛射出洞穴,墜下雙腿吐勁,便震土塌下,竟活活埋葬了太初。

    立春臣等四人見太初困危,立時撇下小白,急射來護救。

    沙泥飛射,太初已逕自震射出穴洞,但口角滿是鮮血,氣喘不已,一再運勁,明顯是一再折損內力,傷上加傷。

    太初道:「奉聖旨天命,微臣等必須竭力阻住往『瑤池』之路,末將個人力量不足,只好聯同座下四臣,以『五斧屠龍』來作最後拚殺,不求殺敵,也望挫損敵勢,好讓其它兵將接力殺阻!」

    視死如歸的戰將勇武心態,百分之百浮現在太初及四臣臉上,小白看在眼裡,只覺從來未見過如此堅強奮殺的鬥志,甚至是將軍麾下鐵甲兵,其鬥志也遠遠不及,天將神兵若在沙場拼戰,肯定以一敵十,更能同時帶動軍中各人殺敵十氣,令殺力大大增強。

    難怪武帝說有天將神兵之助,建國立業便有依恃。當然,以小白的豁達性子,並不覺可惜,但觀察其強勢,確是另有一番感受,也就不得不佩服武帝的訓練能耐。

    太初等五人已把苦來由圍住,不斷旋動手中鳳頭斧,五斧急轉,捲住身體,頃刻間便化成銳烈斧球,同時疾衝射向當中的苦來由。

    利刃斧球從不同方位旋攻而至,苦來由轟飛其一,接二連三又攻來,不斷交替旋斬疾劈,各人得以調息儲力,互補不足,道醫便顯得難於應戰,更被困死陣中,未能突破。

    五人正自喜悅之際,苦來由已變招破陣,以柔力轟飛利刃斧球,一球轟向另一球,讓眾人攻力相互消抵挫減,不消一刻,已化解斧陣,旋舞勁勢銳減,威勢不滅。

    苦來由每人一腿,轟飛各人倒僕五丈之外,破陣挫敵,便立即抱起寒煙翠,隨小白一溜煙直奔去「瑤池」。

    沿途未再見攔阻,直抵「瑤池」,再闖冰宮,飄雪再來,但卻不見武帝蹤影。

    風雪愈刮愈烈,雖有內力護體未覺冰寒,但視線模糊,一時三刻也難於尋覓聖君所在。

    「何苦再來,唉!」聖君深沉含蓄帶著一絲無奈的聲調,終於再傳來,小白立時重燃希望,大悅暗喜。

    小白道:「聖君騙我以『虎符』交換『神藥』,害我朋友摯愛枉死,請交出真正『神藥』,以求起死回生吧!」

    「友情、真愛,既是折磨人,又是最傷神!文帝,你乃天定天人,必須絕盡情義才能位極人群,大殺三方。本皇就是要你盡早擺脫煩惱,免惹將來禍劫。你生成龍命,不及早斬斷情愛仁義,他日之苦,當比今天之痛更勝百倍啊!」

    聖君的一番肺腑之言,由衷真誠,以他飽歷風霜之苦,加上多年來受情愛思念折磨,深深感受其中刻骨痛楚,一再苦勸小白,看來他認定小白是必須要擺脫情與愛。

    小白笑道:「聖君,你真糊塗!」

    聖君愕然之聲傳來道:「什麼?」

    小白道:「原來二百多歲的老人,的確是太老了,老便自然成為老糊塗,連聖君也不能倖免!」

    聖君道:「願聞其詳。」

    小白道:「『萬朝』光輝消失,聖君乃最後一位帝君麼?」

    聖君道:「當然不是,我兒天子才是『萬朝』亡國之君。」

    小白道:「這位天子,你有好好從旁指導,自小悉心訓示為皇之道,教他如何保住皇朝帝位嗎?」

    聖君道:「當然啦!可惜天意難違,『萬朝』氣數已盡,縱是三頭人臂,也難力挽狂瀾。」

    小白笑道:「哈……天意還需與人性配合才能發揮巧妙的,以聖君贈我神兵『赤龍』、『天兵神將』,又處心積慮為我安排以『死藥』換『神藥』,從而教訓我必須絕情棄愛。

    唉!老糊塗,你的腦裡根本就沒有讓他人自我發揮的餘地,你只是要人跟從你認定的合適之路行事,最好半點不錯。天啊!就算是神、是佛祖,也讓凡人在大道任意輪迴,不勉強阻撓吧!你卻一意孤行。老糊塗啊!原來你比佛祖還更霸道、固執。昔日你兒天子江山被奪,與你兒時處處呵護安排,真的沒半分關係麼?」

    小白的直言教聖君立時語塞,他自出娘胎以來,便是超凡之聖,智能無人能及,長大後武功又是出神入化,更是君皇天子,平生受盡萬人盛讚誇耀。每處理一事,例必大受頌讚表揚,從沒受過責備痛斥。原來,真正智者的大敵,便是太自負!

    自負,令萬壽聖君目空一切,不理他人感受、不理別人期望,他認定是對的,便必隨己意而行。

    但,為什麼一定要走「對」的路,走「錯」的路不可以嗎?錯,才可以令人知錯,知錯再改,人生不是更豐富、更有趣嗎?要是錯得痛快,錯也不錯啊!更且,誰能定錯對?

    風雪中,再見萬壽聖君現身,他把一顆「神藥」置於已冰冷僵硬的寒煙翠口內,細細道:「朕應該尊重你的決定了!」

    再把餘下一顆「神藥」的錦盒交給小白,道:「『神藥』並不一定具起死回生之神效,否則當年月緣便不會捨我而仙逝了!但服了『死藥』的,只是封了百穴血脈,『神藥』能讓她醒來,只要體內『真元』燃起逾一個時辰,真元之火便不斷續燃,生命持續,否則便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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