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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追捕 作者：甲子 片刻之後，少女朝他微微一笑道︰「好了，過兩天大概就能痊癒，不過皮都被刮掉了，所以我剛才增加了道力的使用，效果會延長几日。」
「謝謝！」 「你的眼睛為甚麼會是藍色，是道術，還是天生的？」少女依然記掛著藍色的奇光，鍥而不捨地追問著。 斬風突然感到有些慚愧，藍色的目光本是傷人的利器，雖然沒有對少女造成任何傷害，但想到自己曾有心傷害這位冒險來提醒自己危險的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對普通道官的敵視也似乎有一點點減緩。 「第一次見到那種藍光，真是很不一樣，如果我的眼睛也是藍色就好了！那樣會不會很好看呢？」少女似乎早就預料他的沉默，見他沒有回答，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惋惜地歎了一聲，腦子裡呆呆地幻想著藍色的眼睛。 斬風望著她發呆，冥界雖然也有女性，但兩性之間幾乎沒有甚麼分別，每個人都將時間放在修練之上，而童年的歲月也總是與士兵在一起，突然與一位美麗的少女相處，感覺很奇怪。 道裝少女發現斬風呆呆地看著自已，嫣然一笑，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斬風發現自己太失禮了，不禁有些尷尬，幸好有面罩掩住了窘迫的臉。 「你這人一點也不像是壞人，真的殺了人嗎？」晶藍的眼睛令她難以忘記，總覺得擁有如此美麗的目光的人不會是殺人犯。 「你不知道嗎？」斬風沒有直接回答，反問了一句。 「我為甚麼會知道？」道裝少女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不知道就算了，還是不知道的好，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斬風不想改變現在的氣氛，至少在霧散之前，他不願意以敵對的態度面對這個善良的少女，更不希望她與自己為敵。 白霧中突然響起了嗡嗡的聲音，道裝少女臉色一變，驚呼道︰「毒蠅來了，快沉下水。」說著伸手抓住斬風的手就往溪水中帶去。 溪水不深，大約只有半丈，必須將整個人趴在水中才能將全身浸泡在水裡。 斬風趴在水中，聽到了頭頂有嗡嗡的聲音，睜開眼睛朝水面上望去，只見一大片黑影正盤據在水面上飛舞，數目多的驚人。 道裝少女雙手緊緊地抓著斬風的手臂，眼睛閉得很緊，臉上的表情十分緊張。 斬風感覺到抓著小臂的手越來越緊，不禁轉頭望向她，見她像是小女孩似的，眼角還藏著一絲稚氣，眼中不禁又閃過一絲笑意，單憑這一幕實在無法想像她竟然成為了道士。 少女忽然別不住氣了，身子一弓，不由自主地把頭抬上了水面，隨即又沉入水中。 水面上的毒蠅被她一擾，頓時都飛了過來。 斬風見她然色蒼白，知道她撐不下去了，不由地大感擔心，如此善良而美麗的少女，實在不忍心看著她受毒蠅之苦，心念急轉，想起毒蠅怕水，忽然放她的手，雙掌猛地向上推了一掌。 溪水被衝力擊上了天空，毒蠅果然怕水，一些毒蠅沾水之後立即跌落溪中，順著水流漂走了，其餘的毒蠅哄的一聲，匆忙地鑽入了霧中，逃走森林。 斬風見水面黑影消失了，小心翼翼地站出水面，抬頭看了幾眼，發現毒蠅都離開了，這才放心，拉著少女站了起來。 道裝少女睜開眼睛，臉上依然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看了一圈後這才放心，一絲臭味忽然傳入了鼻子，俏嘴一撇，眼珠竟滾了下來。 斬風見她忽然哭了，頓時手足無措，又不知道怎麼勸她，只是呆呆地在一旁指手劃腳。 道裝少女瞥了他一眼，忽然噗哧笑了出來，抿嘴道︰「你真傻。」 斬風見她又哭又笑，嬌態可人，不禁看呆了。 「毒蠅太可惡了，叮了我的衣服一下。」道裝少女噘著俏嘴，不高興地摸著左小臂的衣袖。 斬風探頭看了一眼，鼻子裡也聞到一絲氣味，知道她說的沒錯，勸道︰「叮在衣服上，沒事。」 「臭死了。」道裝少女朝他做了一個鬼臉，笑嘻嘻地縮回了水中，「還是泡在水裡好。」 斬風想起她說過被毒蠅叮了要在水泡兩天，不禁為之咋舌，愣愣看著她。 少女冰雪聰明，見他盯著自己，立即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泡兩天，不過霧散之前還是泡在水裡好一點。」 斬風並不害怕毒蠅，冥人對於毒有天生的防禦力，即使是鬼族強烈的屍臭也能從容應付，只是道裝少女辛苦前來報信，不好意思推辭，他此時最擔心的莫過於道士大舉搜林，想到此處，他沉聲道︰「我要上路了。」 少女吃了一驚，猛地站起來拉著他手道︰「現在已是夜晚，既有大霧，又有毒蠅，還有其他的毒物，還是等天亮我們一起走吧，！」 斬風指著溪對岸道︰「我走這裡。」 「那裡！」少女愣愣地看著他，「那裡沒有路呀！而且很危險，你還是換個方向吧，再走下去還有麻煩。」 斬風猛的回頭盯著她問道︰「你說往前走有麻煩？」 「是啊！就是因為這裡有很多毒物，所以沒有人趕往裡闖。」 「是嗎？」斬風卻很高興，雖然毒物很多，但總比道士好應付，就算應付不了也總比落在道士手中要強百倍。 「跟我回去，只有那一條路可以出去，否則絕對出不去。」 「路是走出來的。」斬風搖了搖頭，轉身向岸邊走去。 少女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忽然叫道︰「陪我等到天明好嗎？我一個人很悶。」 斬風倏的回頭，看著少女委屈的表情，心頭一軟，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想起她辛辛苦苦跑到這裡來特別給自己報信，不能捨下她不管，於是默默地回到她的身邊坐在溪水中。 少女嫣然一笑道︰「你真好，我還以為你會扔下我不管呢！」 斬風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斬風的柔和使少女越來越來少女有人相伴，立時高興了起來，雖然斬風不說話，但她還是陪著一伴吱吱喳喳，又說又笑。 斬風雖然一言不發，但他還是用溫和的目光回應著少女的說話，沒想到殺了幾十名道士，此刻卻與道士坐在一起聊天。 夜色越來越濃，但霧氣還沒有散去，就在這霧色之中，一群道士出現了，掌形山逃生的人。 聽到霧中的人聲，道裝少女不由地大喜，正當她想叫喚之時，卻被一隻大手摀住了嘴，緊接著另一隻手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身子，令她動彈不得。 少女大驚失色，臉色雪白，回頭看了一眼銀白色的面罩，眼中滿是質問。 斬風沒有解釋，雖然他憎恨道士，卻不想傷害這位善良的少女，因此才摀住了她的嘴，又抱緊了她，不讓她有機會召喚同伴。 道裝少女感到一絲濃烈的男性氣息從背後傳來，不由地臉色腓紅，又羞又窘，平時的她雖然和善，但身為她身為道師，在這一帶算是三號人物，沒有人敢有半點不敬，不可能遇到這種尷尬的居面。 「對不起。」斬風依然很冷靜，凌厲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兩側，絲毫沒有在意的少女，只是伏在她耳邊小聲地道了聲歉。 少女感受到貼在耳邊的冰冷面罩，身子猛地一僵，隨後便軟了下來，此刻她終於明白了，身後的這名男子的確是犯了案的人，正在逃避道士的追捕，心微微感到有些惋惜。 沙沙的腳步從不遠處的溪邊傳來，就在他們的右前方，而且從腳步聲中可以聽出一共來了七八個人。 「這一帶濃霧摭天，還有毒蠅隨同大霧到處侵擾，千萬小心。」 「道君大人再三吩咐，犯人罪大惡極，如果不殺了他無法交待，務必在他逃脫之前抓回去。」 「這裡大霧重重，根本看不到人。」 「休息一陣，向北走。」 斬風心念一轉，抱著少女的嬌軀緩緩地沉入了溪中，只留鼻子以上的頭部在水面，時刻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夜很靜，只有潺潺的流水聲從耳邊傳來。 水中的兩人一動不動地坐蹲著，然而心情卻節然不同，一個顧忌著道士的出現，雖然有機會除掉他們，但他見識過遁術，只要走掉一個，等於是向外宣告自己所在，得不償失。 而道裝少女沒有掙扎，呆呆地靠在斬風的懷裡，陷入了沉沉的思緒之中，動也不動。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尋找兇手的道士們也不敢久留，在溪邊休息了一陣便離開了。 直到遠去的腳步聲從耳邊消失，斬風才放開了少女，靜靜地望著漸漸稀薄的白霧，一言不發，甚至地沒有離開的打算。 少女輕輕咬著下唇，抬頭望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細聲問道：「你為甚麼不逃？不怕我叫嗎？」 「我答應過陪你等到天亮。」 斬風的話雖然很輕，幾乎沒有任何感情，然而聽在少女的耳中卻使她感受極深。 只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口頭承諾，只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斬風卻表現出對承諾的強烈責任感和誠信。 幽黑的瞳孔微微一縮，現出了一陣迷茫和不解，不明白為甚麼這樣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會成為道士的追捕對象，為甚麼會殺人。 「如果你叫，我會動手。」斬風冰冷的話語再次響起。 少女依然低著頭，輕輕地道：「我不會叫的。」 斬風沒有再說甚麼，走到溪邊坐著溪水岸閉目養神，他當然知道留下來的危險性，但不願失信於一名少女。 在銀色的面罩下全是一張甚麼樣的臉呢？他到底犯了甚麼事？為甚麼會惹來道士的追捕呢？為甚麼…… 少女抬頭凝視著銀白色的面罩，心裡有很多話想問，然而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夜又靜了！ 清晨，霧散盡了，第一道白光從小溪的上空直射入水面，為水面染上一層光彩。 斬風站了起來，迎著初升的太陽望了一眼，微微的熱力使他覺得全身都很舒服，人界的太陽毫不內斂地釋放著它的力量，張揚而狂野。 「上岸吧！」他伸手遞向少女。 少女看了他一眼，爽快地把手塞進了他的手中，跟著他走上了岸邊的草地，她似乎忘記了他的身份，也忘記了昨夜的事情，嬌笑著吐了吐舌頭，道：「泡了一個晚上，不臭了。」 「嗯！」斬風點點頭，拿起濕漉漉的包袱背在上。 少女知道他要走，幽黑的眸子深處燃起一絲惋惜，為他要避開道士的追捕而惋惜。 「謝謝你陪了我一夜，他們都在抓你，我也應該抓你，只是我還是覺你不像個壞人，不如跟我回去說清楚吧！」 斬風沒有回應，本想想說告別的話，但迎著少女的目光，卻不知道說甚麼才好，只是點了點頭，轉身往林中走去。 「能讓我再看看那道藍光嗎？」少女的呼喚止了他的腳步。 他呆站了片刻，然後回頭看了她一眼，兩道晶瑩的藍光回射入少女明亮的眸子之中，此時的藍光再也不是殺人的冥術，而且帶著傳遞友善的橋樑。 少女沒有一絲敵意，所以他也沒有用敵意相還，如果換成了其他人，也許此刻就已經死了。 少女漆黑的瞳孔深處射出縷縷，將美麗的藍光迎入眼中。 斬風雖然是施術者，但他的心裡反而跳出了一絲懼意，因為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當少女如果知道他殺死五十幾名道士時的表情，默默地搖了搖頭，抬腳奔入了樹林。 望著他孤冷的背影，少女的眼中感到有些憐惜，幽幽一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放走了一個兇手，當然她也知道，銀面男子也放棄了殺死自己的機會。 呆站了很久，她才涉過溪水，往南方的古樹鎮去了。 剛走了半個時辰，彭發一臉氣急敗壞的出現在林間，見到她十分高興，迎上來急聲問道：「道師大人，那個兇手呢？」 道裝少女見他平安，驚喜地打量了他一眼，笑著問道：「你沒事了嗎？」 「沒事。」彭發想到到手的大功丟了，心急如焚，竟忘了等級上的差異，厲色催問道：「他人呢！」 「走了。」道裝少女呆了呆，隨手指向東南方。 「走了！」彭發咆哮著大聲吼叫了起來，一對賊眼狠狠地瞪著她，「他殺我們幾十人，你居然把他放了！道君大人已經下令通緝了。」 「幾……幾十人！」道裝少女嚇得花容失色，身子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玉手緊緊緊地攥在一起，一直以來，她都不認為銀面男子犯了甚麼大罪，直到此時才恍然大悟。 「掌山上一片血海，我好不容易才從死人堆前衝出來，原想著把他抓住，送交法辦，沒想到卻被他逃了，而你不但治了他的傷，還給他放跑了。」彭發緊盯著她，眼神和口語氣中儘是責備之意。 「為甚麼？為甚麼？」道裝少女的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似是在為自己放走兇手而感到慚愧和歉意。 彭發見她這副表情，越發覺得是她的失誤，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然後抬腿就往東南方奔去。 忽然人影一閃，道裝少女的身影如流星一般向東南方閃去，瞬間消失在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