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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瀟湘翠竹淚痕輕 作者：秋寒楓 第七章瀟湘翠竹淚痕輕
山風輕嘯，雲卷雲舒，霧聚還散，纏綿於龍虎山百年的密雲濃霧終於消逝了。 不遠處的諸葛淡金色的臉龐竟蒙上一層濃重的灰白，軟軟地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連香趕忙把諸葛扶到雨荷身邊，焦急的說道：「雨荷姐，你快看看，諸葛。。。他怎麼昏過去了？」 雨荷把了把諸葛的脈門，又用金針輕刺『人中』將他喚醒，並沒為再度施展『金針奪命』的奇術。連香看著雨荷這奇怪的舉動，心裡升起一絲不快。 諸葛虛弱無力地說道：「謝。。。。。。」 「別多說話，趕快運功聚氣！若你體內元氣散盡，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雨荷娥眉微蹙緩緩的說道。 諸葛微一點頭，便開始盤膝運功收聚那近乎喪失殆盡的元氣。 連香不假思索地問道：「雨荷姐，為什麼你不用剛才的『金針奪命』奇術來救諸葛呢？」 「諸葛並非如小柔一般內腑淤血經脈重創，他是施法過度體內元氣無法凝聚反而向體外消散，若我以『金針奇術』治療只會加速他體內元氣的散逸，那樣的話就真的是『金針奪命』了。」雨荷悠悠答道。 「那。。。。。。他現在。。。這樣。。。行嗎？」連香焦急的問道。 「現在他以自己的法門收聚體內殘存的元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只是。。。。。。要想回復元氣充盈狀態，卻非短時間能做到。。。。。。」雨荷頓了頓，「也許永遠也回復不到。」說到後面幾字，雨荷的聲音已是沉重異常。 「那現在。。。。。。是看他自己了？」連香又問。 「沒錯。我們誰也無法幫他，就如千塵一樣只能靠他們自己的意志，還有。。。。。。天意。」雨荷幽幽的說道。 連香聽到這裡，心裡那點不快已消散了，「雨荷並非不救他，只是。。。這樣的話。。。他能恢復嗎？」。 想到這裡，連香不禁又感到一陣的迷茫-----為什麼我會對他如此在意？ 「連香，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雨荷看了看千塵安寧祥和的臉龐，癡癡的問道。 「雨荷姐，等諸葛他們運功完畢後，我們再出山。」連香將那絲迷茫壓入心湖，「我先把那只臭妖虎埋了，看著心煩。」 雨荷略為感激地看了看連香-----那妖虎使得千塵陷入生死不知的沉眠，她看著妖虎屍身卻有些心煩意亂。 日影西移。 當小柔等人從定中醒來之時，已是將近黃昏時分。龍虎山雖仍寂靜沉幽，卻沒有他們入山時那種一片死寂的可怕感覺，有的只是那種至靜至美的陶醉感覺。 山風輕柔，葉影婆娑，似有還無，桃園仙境也不過如此而已。可又有何人知道，不久之前這裡還是鬼蜮一樣的可怕？ 桃園也是魔域，魔域亦是桃園。 「不要多說了，我們快些出山。」連香看著諸葛正要說話連忙說道，頓了頓又接著問道，「你們不會是想在此過夜吧？」 對此提議，幾人自然不反對。只是，幾人來時靠的是諸葛的法術，現在要如何出山卻全然不知。 「還是靠這個吧。」諸葛從囊中拿出一隻紙鶴，「急！」 一聲輕喝，紙鶴翩然而起，奔向谷外。 「我們跟著它就行了。」諸葛指了指空中的紙鶴。 「我們終於出來了。」小柔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山谷入口處那本來寫著血字而今卻光滑如鏡的石壁，「咦？怎麼。。。多了輛馬車？」小柔驚疑的指著不遠處與幾人坐騎比鄰的馬車。 「諸葛慧，好久不見！」一把清冷的女聲傳來。 幾人無不驚詫萬分，雖與諸葛相識一場更歷生死患難，卻無人曉得諸葛無名的『無名』埋的是什麼名字！ 臉色蒼白的諸葛神情甚是古怪----即驚也喜更有著一抹羞澀，泛紫的嘴唇顫動了幾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竹簾微閃，那輛以青青翠竹做成的馬車中一道藍影飛出。小柔等人竟沒看清這人面貌，神情一楞間，藍影以停在諸葛面前。 青雲烏鬢、眉山遠黛、金環玉珮、珠釵步搖，這藍影竟是一宮裝女子。 「蕭。。。。。。，萍。。。姐，我。。。。。。」諸葛低著頭期期艾艾的說著。 「抬起頭，我認識的諸葛慧豪氣凌霄，一身傲骨，可不是這種窩囊像。」藍衣女子淡淡的說著。 「萍姐，。。。。。。」諸葛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藍衣女子，眼中竟蒙上了一層水霧。 藍衣女子臉色一變，急急的問道，「臉色好難看，怎麼傷得這麼重？六年前說好的我和你一道去龍虎山，你非自己去。」 藍衣女子說話間，已伸手扶住諸葛。 接著說道：「這幾天我就心神不寧，今天又看到龍虎山風雲突變天搖地動，我估摸著是你回來了。可你既然回來了，怎麼不到我『碧落紅塵』？難道你大姐我就那麼不濟事，幫不了你嗎？」 「這位大姐，諸葛傷勢很重，可否等會兒再聊？」連香看了看臉色慘白神情黯然的諸葛，冷冷地打斷藍衣女子的話。 「這位是。。。。。。」藍衣女子臉色一變，望著諸葛問道。 「哦，他是連香。」諸葛趕忙介紹，「這是我大姐，蕭萍，也是鎮上『碧落紅塵齋』的齋主。」 「既是諸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快將受傷的人扶上車。」話音未落，藍衣女子蕭萍已扶起諸葛向馬車走去。 「蕭。。。大姐，麻煩你，我們回望鄉樓。」連香冷冷的說道。 看著攙扶諸葛的蕭萍，連香心裡泛起極不舒服的感覺。 「這幾位朋友傷勢很重，望鄉樓那種環境怎能靜養？到我那裡吧。」蕭萍微微一笑道。 「萍姐的『碧落紅塵』最適合靜養了，聽萍姐的沒錯。」諸葛瞄了瞄蕭萍，臉上騰起薄薄的紅暈。 「呦！幾年不見，咱們小慧居然也學會討人歡心了。不錯，有前途。」蕭萍揶揄道。 連香的臉上陡然罩上了一層冰霜，卻沒說話。 「如。。。。。。這位大姐方便的話，那最好不過了。」雨荷輕輕的說道。 不過頓飯工夫，馬車便停下了。 「大家快看，好美哦。」 隨著小柔的一聲讚歎，幾人不期然的順著小柔的手勢望去-----猩紅的晚霞橫亙西天。 煙嵐微漾間，夕陽一雙妙筆已將龍虎山裝點得金光宛然，竟如畫中仙境般飄渺秀麗。 想起十天前，幾人於忘川岸邊黃泉鎮外看到的夕陽殘照，今日所見卻如小柔說言---真的，好美！ 想起數個時辰前，幾人於搏殺妖虎的過程中，依稀間仿若見到了傳說中的黃泉地府幽冥鬼蜮-----險死還生後，再看到的天地自然是多麼親切，多麼美麗異常啊！ 「這就是『碧落紅塵』。」蕭萍淡淡的語聲將沉醉於夕陽美景中的眾人喚回現實。 竹扉輕掩，翠葉微搖。 原來這『碧落紅塵』竟坐落在一大片竹林中。竹葉瀟瀟，竹斑點點，紫褐色的斑點宛若滴滴血淚，原來這片竹林竟是名貴的湘妃淚竹！竹林深幽，柔風輕拂間，光影班駁，紛紛碎碎，讓人不禁一陣心神空靈。 竹扉左右，一副對聯使得眾人心中升起陣陣驚異-----墨池煙澹，筆走龍蛇驚碧落楓林葉舞，手握乾坤傲紅塵橫批：日烈長空諸葛卻不動聲色的看著眾人，心中暗笑，「當年若非有萍姐指點，我還真不會想到那三人的身上。連香，你慢慢想吧。」 口中卻說道，「一付對聯有什麼好什麼好看，連香別琢磨了，我們進去吧。」 「先等一下！諸葛，這副對聯，意在神先，氣勢各有不同，絕非一人所寫。這上聯雖用楷書，但其神韻卻是飛揚跳脫，霸意傲氣撲面而來，能將端正楷書寫得如此狂放實在難得，更兼此人使凝煙墨深透入竹身，使其字跡難以剝落，這手『催墨透竹』卻又不損字跡神韻的功夫，恐怕也沒多少人能施展」 蕭萍看著侃侃而談的連香，不禁心生敬意，「即便你胸中甚有丘壑，你也猜不出是何人所寫。」，想到這裡，唇角微露一絲笑意。 「這下聯，同樣選用楷書，但卻與上聯迥然不同，其神韻沉厚安詳，剛柔並濟，字裡行間有如金生玉蘊，想來此人養氣功夫非常人所及，其內功也與上聯書者相彷彿；橫批雖只有四字，卻是風骨崢嶸、剛猛無匹、霸氣磅礡，想來此人定是心性豪邁，氣吞河岳。」連香眉飛色舞的點評，滿懷敬意的問道「蕭大姐，可知這三人是什麼人嗎？」 蕭萍笑而不語，諸葛則說道：「這下聯的作者便是蕭大姐的師父。」 「這是先師歸隱此地之時，與兩位伯伯合力書成此付對聯。」說著蕭萍已將竹扉敞開，「連香，這對聯中已暗藏了答案，你不妨猜猜看。」 連香臉色更是難看，但奈何自己猜不出這對聯是何人所寫，心裡已是羞極，氣極，怒極。 經蕭萍這麼一說眾人更是好奇，這三人到底何方神聖。 但蕭萍擺明了不說，他們也只好暗自搜索枯腸，一路跟著蕭萍進了『碧落紅塵』。 眾人忽地眼前一亮，原來這『碧落紅塵』竟真的是人間仙境------方圓十數畝的小湖上坐落著一小小的島嶼，島上疏落著幾間雅致的竹舍，湖面上滿佈著青萍碧蓮，一道色如朱紅的長橋飛架兩岸。當眾人行到橋上，更覺得這『碧落紅塵』四字絲毫不虛：晚風輕拂，竹林中枝搖葉舞，亂影婆娑；湖水微皺，點點浮萍，片片碧菏，柔柔蕩漾，間或裡，幾聲清脆的蛙鳴，恬淡清幽。 形若滿月的島上，山石嶙峋，飛瀑流泉，竹橋迴廊，曲徑通幽，疏落的房舍前後，瓊花碧草，相映成趣，即便是山水畫卷也不過如此而已。 眾人無不目弛神迷於這出塵的畫卷時，馬車竟停住了，原來眾人已到島了。 「萍姐。你招呼我這幾位好兄弟吧，我要去石山上的『觀瀑亭』閉關。」諸葛說著。 「好吧。只是吃過晚飯後再去。」蕭萍道。 「不。我必須馬上去，再耽擱下去，我恐怕元氣消散。」諸葛頓了頓，「萍姐，我閉關之時，不管有任何聲響從亭中傳出，你們都不要過去。千萬謹記！」 諸葛後面這句話，已說得甚是鄭重。 這一路上，諸葛除了面色蒼白虛弱無力外，並無不妥。 儘管幾人隱隱感到，諸葛這閉關療傷恐怕凶險很大，也只得認為諸葛療傷過程比較特別，如此吩咐是怕他們不知就裡，加以驚擾。 「我走了。」諸葛說完，即抓起包裹走向觀瀑亭。 幾人進到竹舍中，卻發現這竹舍中的擺設簡單之極，竹製的桌椅纖塵不染，幾盆蘭花幽香撲鼻，牆上掛著的山水圖則正是這『碧落紅塵』的全景，卻無落款。 「蕭大姐，難道你這『碧落紅塵』中竟無侍女？」連香四下觀望後問道。 「不錯。這『碧落紅塵』卻無侍女。」蕭萍微微一笑。 「各位先坐。我去弄些茶來，這『碧落紅塵』已有六年無訪客了。」蕭萍說完向外間走去。 「連香，你一向博聞廣記，可猜到那副對聯的三人是何人？」小柔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神仙。」連香沒好氣的答道。 「也許。。。。。。，我曾見過這字跡，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寧滄海若有所思的說道。 「各位別想了，來嘗嘗這『雨前龍井』。」一陣清幽的茶香飄來，蕭萍已邁步走了見來。 連香出身富貴，自然知道這『雨前龍井』，更知道要想讓這『雨前龍井』如此的茶香飄逸卻又清幽如故，必是此中能手。 蕭萍微露笑意的雙眸不經意地望了望眉頭微蹙的連香，悠悠說道，「那副對聯不過是先師歸隱時遊戲之作而已，大家何必耗費心神？」 幾人本想旁敲側擊，卻被蕭萍事先擋了回來，略顯尷尬只得品茶苦思。 「各位慢用，我去準備晚飯。」說完，蕭萍不待眾人說話，已走入廳旁的廚房。 不多時，晚餐已經妥當，蕭萍來請眾人。 看到桌上幾味素菜，眾人不禁一呆，雖然尚能看出青菜蘿蔔竹筍蓮藕的材料來，但這青綠的如翡翠、白嫩的如軟玉，或玲瓏巧妙，或晶瑩剔透，恰似一盤盤精雕細啄的珍品，讓人簡直不忍下箸。 蕭萍連連催促，「不過幾樣小菜而已，大家趕快吃，涼了就沒味道了。」 「這。。。。。。，蕭大姐這些真是青菜蘿蔔，竹筍豆腐，荷藕蓮子麼？」小柔猛勁兒地吞著口水，卻始終捨不得破壞這盤中美景。無奈只下，蕭萍只好親自下筷以做示範。 風捲殘雲之後，杯盤已是素面朝天。 心神不安的雨荷，只淺淺地吃了幾口，便來到左邊的竹舍。 臥榻上的千塵，靜靜的沉睡著，安詳寧和，絲毫讓人聯想不到幾個時辰前他兩次出手便將魔界妖虎的雙眼毀去。 兩串淚珠悄悄的從眼角滑落，雨荷輕輕撫上他蒼白的面頰：「千塵，千塵，別忘了你說過的話，別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