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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

作者:秋寒楓

    序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濤生濤滅,動盪的海水千百年來蔚藍依舊。

    離岸百丈處,一艘黝黑的鐵木船被浪花輕輕的簇擁著,上面的人影彷彿已經和腳下的船融為一體,紋絲不動。

    東華府,聽濤閣。

    七年前鐵木船被萬斤巨錨綁縛在岸邊百米處。

    同樣是七年前建成的聽濤閣,便坐落在距離鐵船三百丈處的岸上。

    彼此遙遙相對,相守相望,卻有如蕊宮仙子般永無相會之期。

    驕陽似火,長空一碧。

    今日是八月十五聽濤閣裡人聲鼎沸,掌櫃的和小二都忙得焦頭爛額手腳發軟了卻又要堆出滿臉的笑容。

    「客官,您裡面兒請!」

    「大爺,您老多包涵!今天特別,您老知道原因的,您老多包涵!」

    。。。。。。

    「我說劉掌櫃,既然人這麼多你就讓李老頭兒再來上幾段兒不就得了嘛。」觀濤閣的常客張爺有點兒煩亂了-----人聲嘈雜。

    「回張爺,這李老頭兒今兒已經說了五段了,他說他累了想歇會兒!」

    「劉四,沒聽說過有錢不賺的。你去叫李老頭子來,酒菜算我頭上。」說著,這個張爺還真拿出五兩銀子摔給了劉四。劉四雖然不願意,但臉上依舊笑得很是燦爛,「謝張爺啦。我這就給您叫去。」

    一盞茶的工夫,李老頭子和劉四回來了。

    「張爺,今天興致不錯嘛,想聽那段兒啊?」

    「今天這麼熱,人又多,無聊得很。你就從頭講吧。」張爺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聽濤閣每年的八月中秋都是人滿為患,七年來就沒變過。張爺一擺手,讓掌櫃的劉四給李老頭子拿了一壺酒四碟小菜。

    李老頭兒聞著酒香,眼睛都放光了,手顫抖著拿起了酒壺,對著壺嘴先呷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喊了一聲「江山如畫,神州萬里,而今豪傑安在?聖朝三代,英雄一慨,唯有青史現成敗!朱牆碧瓦寓狐鼠,玉帶金冠落塵埃。富貴忘懷,名利輕埋,一葉扁舟泛滄海。話說那。。。。。。虹。飛。九。霄,凌。天。七。絕」八個字一出口,酒樓中的嘈雜人聲竟然漸漸的靜了下來。「砰」的一聲,只見李老頭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把醒木拍在桌子上,一字一頓的說著。「紫微寒,情刀冷,劍傲群山小。煙雨瀟,孤雲驕,弦平怒海潮。紫微是紫千塵,情刀是冷殘月,傲劍是寧滄海,煙雨是雷破天和葉臨風,孤雲是姬小柔,」

    李老頭兒那高亢洪亮的聲音瀰漫在聽濤閣裡話音中帶著興奮和崇拜,也不知道為什麼都講了十年了可聲音中還是有點顫抖。

    「李老頭兒,這些你還沒說膩啊?我聽得耳朵都磨出繭子了。趕快說點精彩的」聽濤閣裡一陣噓聲。

    李老頭連聲稱是口中卻仍舊接著說「無弦是諸葛無名。這七個人都是不世豪傑,想當年最強的鼎龍八柱,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李老頭兒連說帶比畫,口沫橫飛,聽濤閣中的這些漢子一個個都聚精會神,雖然這個故事已經都聽過無數次了,但每次聽來依然是熱血沸騰。

    已是夕陽殘照,晚霞流風。

    李老爺子依然神采飛揚,聽的人也是如癡如醉。

    三樓,正對鐵木舟的鏤花軒窗輕輕的開了兩扇,一縷琴音似聚還散,淡淡飄揚。依稀中一把柔美的聲音婉轉低吟:「正雨絲紛亂,更哪堪,花凋葉落,燕聲空黯。回首巫山雲無影,滄海桑田已變。柳梢月,佳期如幻。衣帶漸寬難不悔,恨西風,又捲離人面。。。。。。」

    琴聲淒苦,如孤鴻悲鳴,吟詠之聲雜於其間時斷時續,聲聲泣血,百轉柔腸,「鴛帳冷,衾香淡。相思點點終成歎。倚雕欄,青冥萬里,寂寥無限。枝上丁香悄自語,海不枯。。。石怎爛?」

    已是肝腸寸斷,悲痛欲絕。

    轉瞬間琴音再變,回轉激盪,惻愴相摧,一直壓抑在悲涼旋律中的滿腔癡狂突然決堤,奔湧而出的,憂傷、痛苦、絕望,盡情交織,愈演愈烈,最後一個尖利的長音高高拔起,摧人心腑,扶搖直上時節,嘎然而止。

    順著軒窗看進去,一個白衣麗人伏琴而泣,晶瑩的淚珠滑過嘴角落在瑤琴上,摔碎了,纖指上痕斑斑,一條斷弦死死的握在手裡。

    一切歸於沉寂。

    良久,麗人情緒似安,輕輕將斷弦重續,低語呢喃,"弦斷有誰聽?弦斷有誰聽?慧哥啊慧哥,弦斷可以再續,你我如此深情難道就續不上這未了之緣嗎?"重整宮商,麗人緩緩的彈奏著,人琴相映,雙雙淚痕宛然。

    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語,唯有淚千行。

    月上梢頭!

    琴音繚繞,久久不絕,聽濤閣中的人早已經習慣了這七年來的時斷時續中秋琴音,可又有誰能體會這後面所凝聚的刻骨相思、似海癡情?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李老頭子仍在繼續口沫橫飛的講著,大家也仍在耐心的聽著,「那船頭上紫千塵和姬小柔負手而立迎風眺望,諸葛無名則在船樓上盤膝而坐十指撥動琴音四散,白衣勝雪的冷殘月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眼望長空,雷破天金雞獨立高高立在桅桿之上弓開滿月仰首射鵰,船尾處葉臨風和寧滄海傲然並立縱聲高歌。一彎七彩長虹橫架海天之間,再看的時候鐵木船上的人卻沒了。只剩下一隻鐵木船在海中靜靜的打著旋,當時岸上看到這個情景的,誰不頂禮膜拜?那是神跡啊!」李老頭子滿面紅光,兩隻眼睛爍爍放亮好像又回到十年前的今天一樣,兩隻乾枯的手則比畫得更急個快了,隨著「那是神跡啊!」五個字用聲嘶力竭的喊出,聽濤閣裡更靜了,那淡淡的中秋琴音依然幽幽的飄揚著而和它想應和的是李老頭子的急促沉重的喘息聲。

    沉默了好一會兒,聽濤閣裡才回復過來,而年輕的人們眼中除了羨慕和崇拜,還有的就是被激起的滔天豪氣,「好羨慕啊,我什麼時候也能名流百世?」「既然他們是人,我也是人,我一定要超過他們!」。。。。。。

    七年來這聽濤閣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九州男兒,留下的只是他們的銀子和永遠相同的眼神。

    鐵舟鎮海----十年前一個黑紗罩面的女子來到東華府將那只虹橋飛仙留下的鐵木船重金買下,並讓人為七人鑄像,歷時三載之久方告完工整個東華府乃至九州大陸都震動不已。而聽濤閣則用了一年時間建造完成,當鐵木船在離岸百米處拋下萬斤巨錨的時候,聽濤閣也開張了。從此每年的中秋之日,聽濤閣的三樓都會傳出淡淡的縹緲琴音,沒有人見過那女子的相貌只知道她的聲音清麗婉轉非常好聽。

    聽濤閣琴音依然,瑤琴上的淚痕也越來越多。

    月色如水,輕柔的流進雕窗,灑滿閨房,冷燭搖曳之間映襯出一張蒼白的容顏。

    鏡花水月,韶光虛度。

    水靈月何嘗不知心中夢想就如同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一般虛虛幻幻,無望成真?只不過,這是她一生的支柱,她活著只因為她還有夢想。

    到頭來虹飛青冥天人永隔,如花容顏卻伴濤聲浪語了殘生,值得嗎?當年朱唇尚溫纖指存熱,而今已是年華老去花凋葉落,碧落人間永難見。

    她的笑容依舊好看-----如果沒有唇邊淺淺的紋路,一抹微不可聞的呢喃:「問世間,情為何物?教人生死相許!」

    清幽明亮的月光靜靜的照應著聽濤閣的大門,兩邊的對聯的字跡依然娟秀: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秋高夜寒,月冷星孤,一段往事、一張曾經熟悉的面孔浮紛至沓來,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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