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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夜風雨幾多怨 作者：秋寒楓 「爹、大姐、二哥、明叔你們可看到了嗎？小月這就帶他來見你們！」 如同鬼哭魔吼的聲音迴盪在這寂靜的夜空裡，穹頂那輪明月下，白衣翻舞、滿頭雪發飄飛的殘月揮動著手中的『殺情』癲狂地述說著。 四周淡淡的飄動著如夢如幻的血霧，他週身閃動著流轉不息的紅芒，尤其是眼睛-----右眼吞吐不定的血紅色光華，反襯著血光幽暗的左目。 隨著恨極怨極的聲音，丁日威僵硬的屍身散化成塵散落在草地上，殘月依然癲狂地對月嘯歌，渾然不知他最後一擊竟是發動了從未練過的『水魄』。 「……小……月，娘……娘對不住你……」 癱坐在地的丁夫人再也沒有往日的雍容華貴，癡癡地看著蒼白玉掌中那隻眼睛，對週遭所發生的一切全不在意。 「丁夫人，丁日威已經踏上黃泉路了，你是否也要同往？」 殘月冷冷的看著這地上婦人心血不禁一陣顫動，握著『殺情』的雙手也不禁地的緊了再緊。 「哼！若非答應了爹，我必親手殺了你這淫婦！為了與丁日威私通竟將岳家底細合盤托出更在茶水中下了『醉仙散』，我今日格於誓言無法……無法殺你……」想到這裡卻被他心裡陡然升起的一絲嗜血快感打斷了。 「……我……，小月，我是你……你親娘啊！」 丁夫人看著如同妖魔的殘月雙眼流下兩行淚滴，聲音黯啞無力的迴盪著。 「我沒有娘！我娘二十年前就死了！」 他冷冷的說道，眉頭微微一蹙將心中強烈的嗜血感覺又壓了下去。 「我……明白了。二十年前我的確該死，的確……該死……」 丁夫人喃喃自語著，慢慢地將殘月那隻眼睛放入嘴裡。 她，貼地飛掠，右袖中滑出一截窄細鋒利的短劍，疾插殘月的下腹。 血，飛濺！ 殘月，一襲如雪白衣，赫然間呈現出斑斑點點的血花。 丁夫人的屍身倒臥在他的腳下，他清晰地聽到微不可聞的七個字，「日威，我替你報仇！」 ※※※ 她只知道心裡最愛的是丁日威。 「她居然要殺我？」 殘月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殺情』，恨恨說道。 他，一串蜿蜒滾動的血淚無聲滑落。 「這……淫，她……，我殺了她！我殺了娘親……不，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我娘！」 心中那股嗜血的感覺狂湧不已，他，並沒再度壓下這股翻動的嗜血感-----任由它將自己帶入那無邊的修羅魔界。 莊園中鑼聲不絕於耳，人聲更是嘈雜鼎沸。 數條人影躍牆而出，直奔殘月而來。 「哼！早就知道丁家上下一群雜碎，居然不將當年帝君所立『快活令』放在眼裡，就讓我送你們去陪那死老鬼丁日威吧。」 話音未落，手中『殺情』已在前方緩緩畫出碩大的「殺」字，竟如「花開花謝，曇花一現」般----剎那的光陰已是生死的輪迴。 衝在最前面的幾個人，還沒來得及看清空中血字，便以被『殺情』奪去了生命。 七殺絕情，這才是真正的絕情七殺！ 就在那幾個被『殺情』奪去生命的人倒地的瞬間，殘月竟也倒地了！ 他，今夜的他強行兩次以魔刀血霧療傷，又祭出自己的精血招魔入體揮出『春回大地』及『水魄』，本來傷重的肉體實無法承受『殺情』澎湃如潮的力量。 他昏過去了。 「不好！天哥，救人。」 「嗯？你居然也知道救人？」 「別廢話了。『生死橋』！」 三十丈外，密林中一個高壯一個嬌小的身影交換著意見。 如霹靂鳴雷的弓弦顫震自林中驟然響起。 一道碧藍色閃電劃破夜空，細若游絲的白影淡淡的飄逸在閃電身後。 丁愛中躍出的幾道黑影極快地撲向倒下的殘月，可當他們就要碰到昏迷的殘月時，動作竟緩了一緩。 他們看到了一雙手。 一雙如無暇白玉雕成的手，一雙世上最完美的手，一雙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手！ 「哈哈哈……」 一串銀鈴樣的笑聲輕輕地迴盪，幾道身影悵然若失地望著那碧藍色閃電裹著昏迷的殘月倒流回密林。 「林中何方高人？可知這裡是西靈丁愛麼？」 一個黑影寒聲問道，聲音略有些顫抖，掩蓋不住那狂燃的怒火。 「……。南……明……黃泉鎮……碧落……紅塵……千塵大哥……」 殘月斷斷續續地說道，臉上身上的紅光竟漸漸的退卻，不，那紅光竟漸漸的鎖隱在皮膚下，乍一看到與平常無異但仔細觀看卻從肌膚中透出怪異的血光。 那身材嬌小的藍衣人，突然雙手紛彈鎖住了殘月週身大穴。 「阿風，你…………」 高大的人驚疑道。 「天哥，我們走吧。南明州黃泉鎮。」 藍衣人悠悠的說道。 「走？哪那麼容易？人家西靈丁愛在問你是哪位高人呢！」 高大的人沒好氣的說著。 「天哥，這人很有意思，而且，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那位讓他念念不忘的大哥。至於丁府的高人，還要勞煩大哥一下，不過，要讓他們跟著我們才行。」 藍衣人依舊悠然的說著。 「你……不會想從南明轉道去……」 「天哥，你既然猜到了還問？」 藍衣人說道。 這身高八尺名叫天哥的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背後那把約七尺八寸的黝黑鐵弓操在右手中，左手則悠然地從箭袋中抽出五枝長箭，輕輕巧巧地弓開滿月、五箭扣弦。 又一聲霹靂過處，五枝長箭電奔而逝。 正等著回復的幾個丁愛家將，聽到這聲霹靂驚弦還沒等幾人做出躲避，只趕到頸邊瞬間的火辣巨痛，回身看去----- 後面院牆上赫然釘著五枝長箭。 「想要這個人，你們還不夠資格！」 天哥雄壯的聲音自林中傳出，那種豪氣那種自信竟讓人生出理所當然的錯覺。 「天哥啊天哥，到底有幾人能躲得過你這『五弦落日弓、霹靂穿雲箭』？」藍衣人心中不禁感慨。 「不知我等是否夠這個資格？」 一把柔柔的聲音，一把俏麗的畫傘，一個白衣麗人翩然而至。 與此同時，這黃衣女子身側竟出現八個人。 「好！西靈丁愛的九星辰既然到了，自然是夠資格了。過來吧！」 九道身影趁著月光疾撲密林。 ※※※ 又是一聲霹靂響起，九人如觸電一般猛然倒躍斜飛。 卻發現，那只不過是一聲空弦。 「哈哈哈哈，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西天九星辰也不過如此。」 天哥豪壯的笑聲沖天而起，這粗獷的笑聲卻絲毫不能掩蓋旁邊那藍衣人柔如處子的淺淺笑音。 九星辰臉色一紅，急忙再次撲到。 只是這次密林中竟已無人，天哥和藍衣人早已遠在數十丈。 趁著月光他們看清楚那身材高大背掛一把大弓的紅衣人和一個身材修長勻稱背著一個奇型盒子的藍衣人。 「張大姐，這怎麼辦？還追嗎？」 「不用追了。傳令下去----封鎖西靈府，他們帶著一個人不可能輕易逃走的。」 九人卻沒想到，這兩人恰恰是趁著清晨十分最混亂的時刻出城了。 ※※※ 那兩人竟全然不理行蹤如何暴露，所以，九人也自能緊緊的跟著。 但更奇怪的卻是---- 不管幾人如何的緊追，竟不能縮短雙方的距離。 幾人雖心裡疑雲重重，但自籌武功計謀鮮逢抗手，全不考慮是否被人牽著鼻子走。 「天哥，九星辰還真聽話，就這麼乖乖地跟著咱們。」 「前面就是南明州了。還讓這九個吊靴鬼跟著咱們嗎？」 「哈哈哈，當然！」 「你該不會是聽到這昏睡的小子說的什麼大哥後，想去『開開眼界』吧？」 「那當然！」 碧落紅塵，觀瀑亭。 一臉蒼白的諸葛正在門窗上用金漆書寫著梵文經書，嘴裡則低低地詠頌著經文；接著，他再度搭起那『乾坤法壇』。 當他盤坐於法壇之上，心中急急呼喚道：「小翼，快出來！」 「…………」 「小翼，快出來。我體內元氣就要消散了。」 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甚是灰白。 「慧哥，我不能幫你。」 「為什麼？你是我諸葛一脈世代傳承的第二元神，怎能不幫我？」 他極愕然道。 「我如果幫你，你以後休想再增進體內元氣。其實，你體內自己的元氣雖然就要消散掉了，但你可知在你的泥丸宮裡還有一股強大的元氣存在，只要你能將它歸為己有，則大有裨益。」 「你是說……曾祖父留下那顆『元珠』？可……我要如何才能將它歸為我用呢？」 「至之死地而後生！」 「乾坤易脈？」 「不錯！」 諸葛慢慢地將體內僅有的元氣，迫在胸前雙手之間，漸漸地形成一個徑約尺許極稀薄的元氣團，諸葛的臉上再沒有一絲的生機，整個人都已僵硬如死。 現在，哪怕有一絲響動諸葛也必然心神渙散神破魄裂。 元氣團每緩慢地轉動起來，每轉一周則匯聚一分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元氣，每增一分元氣則元氣團厚實一分、速度則快一分；如此往復，也不知過了多久，元氣團已凝若實質飛速轉動。 若諸葛睜眼看看，必然也會嚇一跳-----整個觀瀑亭中竟充斥著強勁的暴風，而來源正是他雙手間瘋狂轉動的元氣團，以金漆封印的門窗抖動不已----像是承受不了亭中鼓蕩的元氣風暴。 唯有『乾坤法壇』罩著一層光幕，安穩如山嶽。 泥丸宮中那顆『元珠』在他將僅存的元氣抽離的瞬間，擴散在他的體內保護住他危危可及的小命。 那一刻，他明白最危險的第一關，他，通過了。 接下來，他不斷的地將元氣抽離體內並入元氣團，而『元珠』則不斷的釋放著元氣來維護。 終於，『元珠』不再釋放元氣了，它，消失了。 諸葛心中一片空靈，他自是明白最最凶險的第二關來臨了！ 果然，手中元氣團瘋狂地抽離著體內元氣，就在抽離最後一分元氣的同時，手內凝若實質的元氣團猛地停住了。 元氣團的內核是與他休戚與共的本命元氣，這時已變得雄渾無比，而發現到他體內虛空無物後立即倒流而回。 他，睜開了雙眼，幽暗的亭中竟閃過兩道亮亮的閃電。 慢慢的浮出法壇光罩，亭內那充盈的元氣風暴剎時間向四外炸開，那以金漆封印的門窗終於無法擋出這強大的風暴，被震開了。 他，雙袖輕輕一揮，人已經來到亭外。 當他仰頭看著藍天、白雲、驕陽， 「小翼-----」 隨著一聲輕嘯，後背赫然張開一對近乎透明的乳白色碩大翅膀，映著似火的驕陽散發著極淡卻澎湃浩瀚的金色光輝。 當他俯首看去，翠竹、碧波、青荷、綠柳，還有-----一雙眼睛。 一雙飽含關切的眼睛。 一雙淚水漣漣愛意狂湧的眼睛。 她，已經等待了兩個月。 風雨無阻的等待了兩個月。 諸葛緩緩的落在她面前，輕輕的說道：「萍姐，你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