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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元鳳 飛船再次震動了一下，這一次幅度頗大，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幾名被從夢中驚醒的旅客發出幾聲低低的咒罵，然後又倒頭睡去。 少年心中一動，他察覺到飛船其中的一個發動機已經停止運轉，前進的速度正在慢慢的減緩。照這樣的下去，再過幾分鐘飛船便會停下來。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附近並沒有什麼太空站或是補給港。飛船沒理由在太空中隨便的停下來。 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裡浮現，少年開始暗自打量起周圍同船的旅客。 「一定有事發生。」少年非常信任自己的感覺，正是靠著這種長期在生與死之間徘徊而磨煉出來的過人直覺。在過去五年裡，自己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逃脫死神的親吻。 船艙裡的旅客並不多，有不少的空位，不遠的後面是一名身體明顯發福的中年男子。半禿的頭頂油亮油亮的，也不知道那上面到底是油汗還是汗油，正靠在椅背上一邊淌著口水一邊發出殺豬般的鼾聲。右邊坐著一位短髮年輕人，和自己年齡相仿，衣著考究中透著暴發戶的俗氣。少年猜測他一定是青州星域某位礦廠主從未出過遠門的兒子。看他一付神情委頓的樣子，顯然是對長途星際旅行極不適應。而在少年的旁邊坐著的是一個看來精神很好的中年婦人，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連衣裙，外罩一件褐色外套，膝蓋上放著一個精緻的黑色手提包，正在通過閱讀器專心閱讀一份最新的電子報。 觀察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麼顯著的異常，但少年心中仍舊難以安定，總有一種將有事發生的感覺。假裝閉上眼睛假寐，少年將集中力提至最高，既然找不出什麼異樣，便只有全神戒備了。 幾分鐘後，飛船果然緩緩的停了下來，船體再次的震動之後，隨著一聲悶響傳來，少年完全的確定了自己的擔憂。那一聲悶響是兩艘太空船利用太空船橋接駁的聲音。 難道是帝國的巡邏隊。少年側頭從船窗望去，半截飛船尾翼這時已經出現在那個區域，黑亮的表面上繪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火焰猛虎圖案。 「各位旅客大家好，請大家注意，現在帝都巡邏隊將對本船進行例行檢查，請大家安心的坐在座位上不要隨意走動………。。。」 艙內揚聲器傳來服務小姐柔美的嗓音，緊接著客艙打開，十幾名手持電光槍，身著暗紅軍裝的士兵走了進來，開始察看旅客們的證件。原本處於迷迷糊糊狀態的旅客們發出陣陣不滿聲，其中一名旅客更是連聲抱怨巡邏隊打擾了他的好夢。 「閉嘴蠢貨，這是客船，不是供你睡覺的地方，等回到你的豬圈之後，你再睡過夠吧！證件拿來，再囉嗦的話看我不把你的狗頭塞進肚子裡去。還有，不要再把你的髒口水流在座椅上，否則我將以污染公共環境罪逮捕你。」 領隊的一名巡邏隊少尉大聲呵斥著那名旅客，隸屬於帝都衛戍部隊的軍人還真是威風啊。不對………。 少年一下明白了問題所在。是啊，飛船並不是睡覺的地方，但經過長途的旅行，任誰都會疲倦………除了………。 少年假裝隨意的側頭瞟去，那名中年婦女已經關上了電子閱讀器，而一隻手伸進了膝蓋上的手提包之中……。 少年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盡量使自己的動作看起來顯得散漫而又自然。 「你，不要動………。」 「該死！」 少年暗罵了一聲，巡邏隊士兵的敏感反應正印證了自己的判斷，不管表面上怎樣，士兵們的注意力其實都是放在自己這一端，也就是中年女人所在的方向。 「你，把證件拿出來。」 一名士兵走了過來，雙手端著的電光槍槍口正指著少年胸口。 「我……。我……。。想上洗手間。」 故作驚惶的少年指了指船艙另一頭的洗手間。 「證件。」 士兵冷冷的說道。而少年注意到此時其他士兵的槍口也在不知覺間指向了自己。 「倒霉，難道上洗手間也有錯嗎？」 少年咕嚨一聲，哆嗦著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身份卡，這種身份卡上記載著持有人的姓名，籍貫以及一些其他的基本資料。不過這樣的身份卡少年身上有完全不同的十二張。 通過頭盔護罩上的專用閱讀器，士兵開始掃瞄閱讀少年的卡片，而在這同時，另外十幾名士兵走了上來。用眼角的餘光望去，少年看見其中三名士兵走向的方向正是那名中年女人。 「華炎，十七歲，籍貫青州，未婚………，先生，這是你的身份卡，請你收回。」 時間似乎一下子變得異常的緩慢，好不容易那名士兵掃瞄完身份卡，少年正要伸手接過時，卻聽見旁邊傳來可怕的對話。 「夫人，請拿出你的身份證件。」 「死亡與我們同在，偉大的混亂之光照耀宇宙。」 當那幾名士兵走近中年女人的時候，毫無徵兆下，女人忽然發出淒厲的叫聲，就像是一隻被人抓住脖子瀕死的鴨子，伸進手提包裡的手臂輕微的振動了一下。 震耳欲聾的響聲中，一團火光將女人和兩名士兵的身影瞬間包圍，飛船劇烈的震動一下，就像是發出痛苦的呻吟。 「是CS爆破彈，真是虛驚一場。」 及時的撲到在地，少年放下心來，這種爆破彈屬於黑市中價高質次的不良產品，很容易買到卻威力很小，並不足以炸毀這艘客船。 等少年從地上爬起來，眼前已是一片狼藉，船艙的內壁被炸出一個破洞，地上座椅翻倒，雜物碎片還在四處飛揚，殘缺不全的肢體亂七八糟的擺在地上，除了那名女人之外，另外一具只剩下半截的屍體應該是那個穿衣服很沒有品味的年輕人。 哭叫聲，漫罵聲慌亂的響起，巡邏隊醫療兵在給兩名受傷的隊員做著緊急治療，其餘士兵警惕的在那團前不久還是一個女人的碎肉堆中察看是否還有什麼會「砰」的一聲爆炸的東西。 「咦，行李，我的行李啦！」 想起自己的行李現在已經不知去向，事關今後的生計，少年有點慌張的開始四下尋找起來，而就在此時。 「「死亡與我們同在，偉大的混亂之光照耀宇宙。」 和剛才同樣的話從那個剛自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禿頭胖子的口中發出。像豬腿一樣的雙臂高舉，手中握著一個圓柱形物體。正是黑市價400星際元的CS爆破彈。 也許如果不是剛才的爆炸，他根本就不會醒過來，但此時卻面容猙獰扭曲，臉上的塊塊肥肉不受控制的抖動著。像慘叫一般喊完口號，卻又似乎在信仰和活命之間猶豫不定，沒有立刻按下爆破彈的按鈕。而也因為這樣，他永遠的失去了按下去的機會。 幾乎是在禿頭胖子喊出口號的同時，一隻有力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頸。 「十分鐘之內遇上兩次爆炸，我受夠了！」 這是胖男人在臨死前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緊接著是自己喉部傳來的一聲悶響，然後他便在一名身形瘦弱的少年面前緩緩軟倒，像一堆爛泥般癱在地上。就算到死亡的最後一刻也無法牽動一根手指去按下那枚爆破彈。 一枚手榴彈在內部爆炸，對於由退役軍艦改造的「長遠號」來說並不足以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只是內層艙壁被炸來了一個破洞。雖然需要好好的修理一番，但支持到到達目的地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是一些混亂教的狂熱分子，我們奉命前來防止他們進入帝都領域……。。先生，這次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如果你要求並寫一份審請的話，軍方會給予你應得的獎勵的。」 局勢完全控制下來，船長在和幾名士兵爭論著賠償事宜的時候，那名巡邏隊少尉走了過來，將撿到的身份卡還給少年。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對少尉的話絲毫不感興趣，隨手接過身份卡，少年仍舊在地上四下找尋。 「先生，你這是在………。」 看著少年隨手翻動著地上的雜物，其中包括一些血淋淋的身體零碎部件，少尉腸胃一陣翻動，終於忍不住出言詢問。 「喔，只是在找我的行李！」 少年還是漫不經心的回答到，同時順手將地上的半截小腿挪開。 少尉已經開始慶幸自己中午吃得並不是很多。 「這樣………。」 「原來是在這裡，你倒是很會選地方隱蔽。」 少年鬆了一口氣，伸手從一個壞掉的座椅下拖出了一個皮箱，皮箱除了表面沾上了一些紅色和白色的液體之外，倒沒有別的損壞。 扯下一張座椅的靠墊，少年開始擦抹皮箱上的液體。 皮箱絕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少尉的眼光是被另外一樣東西吸引住了。從少年半敞開的外套望進去，少尉看見了別在少年腰間的一柄暗黑色的手槍。 「驚雪公司的暗夜雷暴槍！」 少尉低聲驚呼聲，這是星際傭兵和海盜們的最愛，只有能力超強的高級傭兵才能夠在它的巨大火力和極差穩定性間找到最佳平衡點，也才配使用這種有「百年第一名槍」稱號的大型手槍。 「我有持槍證的，今年也已經去複審過。」 覺察到少尉的眼光，少年將外套的拉鏈向上拉好，冷冷說道。 「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想說，這把槍你是怎麼得到的。」 少尉的話語有點吞吐，或者說是激動，喉間不停向下嚥著唾沫。作為一個狂熱槍械發燒友，這種雷暴槍就算是在夢中也是他的最愛。但可惜這種槍在黑市上的價格高得驚人，只能用天文數字這個詞來形容。就算是性能差了一個檔次的仿製「雷霆系列」，價格也抵得上一名少尉兩年的薪水再加上年終分紅和所有的非法收入。 「這不關你的事，少尉，我認為帶著你的人完成任務然後離開才是你現在應該做的。」 少年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無比，少尉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雖然親眼見到少年像捏死小雞一樣捏碎了一名男人的喉管，但他還是做夢也想不到像眼前這樣一個看來瘦弱的少年會給人這樣一種極度冰寒刺骨的感覺。因為這兩種感覺是截然不同的，一種是物理上，而另一種則是精神上。少年變得銳利若刀的眼光注視下，少尉感到全身的毛孔一下緊縮，禁不住向後退了半步，這樣的眼光絕對不是一般的少年所可能具有的，那裡面有像刀刃一樣鋒利的寒冰，也有狂亂跳動的噬人火焰。 「最近黑市生意不好做，許多商家跳樓大甩賣，我是用存了三年的零用錢買的。」 少年忽然展顏一笑，這一笑之間，方纔的冰寒感覺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反倒讓人覺得這少年非常的吸引人親近。 就算少年的這句話就連用最基本的邏輯來衡量也太過牽強，但其中卻自有一種讓人無法反駁的意味。而且更有一種讓人願意相信服從的感染力，而通常這樣的特質也只有在那些豪門中長大的優秀世家子弟身上才會具有。 「原來是這樣的，先生，那我還真是冒昧了，看來我應該也趕緊用零花錢去買上一支。」 「是的，少尉，這是個好主意。」 少年再次露出微笑，繼續低下頭去擦抹自己的皮箱，少尉明白對方已經在示意自己可以離開了。 「最後，先生，請你不要介意。」 少尉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問道。 「能告訴我您的年齡嗎？」 「在身份卡上有……。。年齡是真實的。」 少年仍舊頭也不抬的答道。 「是嗎…。。謝謝你，先生。」 少尉轉身離開了，卻沒有覺察到少年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 年齡是真實的，那其他的啦？ 「看來就算是男人，也不要穿得太暴露才好。」 少年低聲咕噥道，若不是「槍光外洩」，自己也不用沒來由的和這個少尉說了這麼多廢話。 皮箱已經完全擦乾淨，少年將靠墊隨手扔在地上，卻無意間看見了身邊的地上還有一封信函。信函已經被血水泡濕了一角，正中央印著幾個黑字——帝國高等軍事學院入學通知書。而在右下方還有兩個小字——夏愚，想來就是這個穿衣服沒品味少年的名字。 「看來是暴發戶老爸為了提高家族的門檻而好不容易為兒子找到的機會。」 少年轉頭向旁邊看去，那名前准軍校生的半截屍體已經被白布蓋上，而其餘的部分則仍舊散落在周圍的地上，一時間還來不及整理。 「只可惜………。嗯………這東西似乎我用得著。」 一個念頭忽然從心底冒出，少年全身輕輕的一震，略一思索之後，見周圍並沒有其他人，便將通知書快速的塞進自己懷裡。 帝國高等軍事學院——華胥帝國最著名之軍事學院，古往今來的帝國名將大多出身於此，有「戰爭機器製造廠」之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