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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九章搜神顯像 文 / 紫天使

    「最後一手?」飛龍喃喃地低聲重覆著。

    傷病書生這時雙眼精芒已開始快速內縮,並沒有理會飛龍,反而有點像是整個人的心神都貫注到了眼前那個依舊在緩緩旋勁著的「歎銀淚」中那般,連臉色整個都快變成青色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傷病書生面前的「歎銀淚」突然像是煮開了的水般,在轉動的同時,銀亮的表面倏地開始**波地快速震動著,看起來就像是其中有數以千百計的細小氣泡,正在努力地往外頭衝去,撞得「歎銀淚」本來光滑的表面突突滾動,宛如沸水。

    緊接著,那個其中氣勁沖激越來越強的「歎銀淚」,終於蓬然化成了密密地銀亮細點,往外散了開來。

    之前吃了那兩滴「歎銀淚」外溢氣勁苦頭的台下修真們,乍然見到了此景,心頭不由得就嚇了一跳,連忙就準備起身閃避。

    兩滴歎銀淚就把他們二十幾個人給掀翻了,這下蓬然飛灑出來的,密如細雨,至少也有幾十個銀亮的光點,要是再呆呆地坐在那兒,豈不是得被刮回姥姥家了?正因為心中這麼想著的台下修真,還真是不在少數,所以就在「歎銀淚」往外散灑之時,馬上就引起台下一陣騷動。

    可是就在這些想躲遠些的修真們有所動作的時候,緊接著他們就發現,傷病書生那已化散而出的「歎銀淚」滴群,並沒有如他們所料想的那般往外崩射,而是在傷病書生的面前,散成了點點宛如銀亮蜂群所合圍而成,大小約有人般高的圓球形體。

    「歎銀淚」滴群在形成這麼一個奇特宛如蜂球的形態時,整個球體依然在緩緩轉動著,只不過這時銀淚滴們均勻地散於球體之中,反射的光面立即擴大了許多,璀璨的程度,更是亮麗得逼人眼眸,幾乎難以正視。

    那些本來還想先閃遠一點的台下修真們,眼見如此奇景,也不由得被吸引得停下了動作。

    在這個時候,有些比較仔細的修真,就會發現偶爾在這些均勻散成球形的銀亮液滴之間,嗤嗤地閃起了縷縷細如微絲的銀亮光芒,宛如串起這些銀滴的極細網絡那般,時現時隱,平添更多的眩麗。

    當眾人都浸淫在「歎銀淚」令人讚歎的奇瑰球體中時,傷病書生雙眼合閉,口中卻以一種沙啞至極的聲音說道:「本宗修練至今,雖然還不敢自稱已無敵手,但本派的七傷病氣,也一向在真人界稍有薄名,不料今日在飛龍先生手上,解勁破力,引氣化元,所用的方法,實是本宗所從未見過,也從不相信會有人以這種方式來破我的『歎銀淚』……高明即已當前,本宗當然不願意就這麼地失之交臂,僅以此言來向飛龍先生表達七傷派崇敬之意,同時再以本人盡起功力的另一絕式,來向飛龍宗主請教……」

    當傷病書生眼前的「歎銀淚」化散成點點銀滴,在空中布成一個球體組合之時,飛龍的神情就很明顯地注意了起來。

    閃閃地銀滴蜂球,雖然尚未出現更進一步的攻勢,但是飛龍已經馬上瞧出,七傷派當代宗主傷病書生,是準備要傾力一擊了。

    雖然一般人的肉眼,只看得到這個銀滴蜂球,在陽光的斜射下,閃映出一輪又一輪重重相疊的銀亮耀芒,就好像天上密密的星辰,被甚麼魔法給全被攝集到了此處那般,是那樣奪人眼眸地燦爛奇美。

    但是飛龍敏銳的感官,卻清楚地發現,在那點點的銀亮蜂球中,至少有六千五百道,質性綿細,曲折連連的密密氣機,化成人眼幾難見到,比微絮還要再細上十倍的如絲氣勁,在這個如人般大小的蜂球中,不停地來回穿串著小如點滴的銀色淚液,將蜂球內每一寸的空間,都透滿了重重的潛勁。

    所以,其實不用傷病書生提醒,飛龍也明白七傷派宗主,接下來的這一擊,和之前是絕對的不同了。

    「飛龍先生,本宗這一次,所有的『歎銀淚』化為兩百九十八滴,散圍成三十六方球狀體,因為七傷真氣的迥折特性,本宗傾力注入的六千五百道細長七傷病氣,每一絲交纏穿串二百九十八滴『歎銀淚』的淚身上,是而幾乎等於每一滴『歎銀淚』中,都有交串的六千五百道潛勁,飛龍先生如果想一次將其勁力完全拆卸,恐怕就會有點困難了……這一式『百孔千瘡無盡傷』,本宗實己傾盡全身功力法訣,如果飛龍先生再能安然破解,七傷派得遇高人,情願對飛龍先生低頭認輸!」

    飛龍兩眼緊盯著傷病書生面前密密閃著點點光芒的銀亮球形,口中也立刻回答說道:「六千五百道氣機,同時串穿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七傷宗主,甚麼低頭認輸是不用了,我盡量試試看吧……」

    傷病書生點了點頭,本合起的雙眼倏然睜開,眸中一反之前的虛弱無神,精光密閃,懾人心神。

    傷病書生雙手嗡張,那個點點銀亮的蜂球組體立即飛旋而起,以一種肉眼難辨的速度越轉越快,最後終於化成了一個約有人般大小的銀色光球。

    傷病書生真氣逼壓,呼呼飛轉的銀球因為速度愈快,最後帶起嗡然的氣嘯聲時,陡然吐氣開聲,雙手一挫,用力一合,那個飛旋著的大銀球突然就這麼轟然爆開!

    飛旋的銀球暴開的瞬間,在空中產生了一種很難用言語去形容的壯麗奇景。

    數以千百條,好像是一縷縷、一簇簇細如亮線的流光,四散迸射,宛如帶起了千百條長亮的光帶,邊以一種極速旋轉迴繞,邊放出了響亮的破風尖嘯,這種特異的情形,使得銀球的開爆,遠和一般的火炸截然不同。

    聲勢毫無稍遜,但其眩麗卻是超過數倍。

    有些修真見到這種奪目的光彩,連之前被溢勁掀翻的警惕都忘了,只管愣愣地站在那兒瞧看,一點低俯閃避的動作都沒有。

    不過這次傷病書生傾力放出的攻勢,卻也和之前迥然有異,雖然有些台下的修真並沒有任何防備的姿勢,但反而一點影響也沒有。

    只見到彩光銀芒,一圈圈地迴繞而出,那些瞧得目瞪口呆的修真,卻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在長亮的光帶掩映下,兩百九十八點透然的銀滴,在迴旋一百四十圈之後、開始同時轉向,朝著台上的飛龍,八方齊來,同時彙集。

    這次回然而來的兩百九十八點「歎銀淚」、比起之前,不但數量多了一百四十九倍,而且每一滴的歎銀淚,都是采著迴繞的勢子,其中六千五百道七傷真元潛勁,不停交互作用,每一霎眼的前進方向都不一樣,實在是讓被攻擊的敵手,極難掌握每一滴歎銀淚準確的行進方向。

    除了這兩點之外,迴旋合圍而來的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還有另一個極特殊的現象。

    就是這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雖然不停地扭滾迴旋著,但是如果從一個比較遠的地方看去,就會發現,「歎銀淚」雖然每一瞬間,都在這個扭東,那個轉西,一邊左旋,一邊右騰,但是整體來看,卻是隱有一種晦藏的韻律,顯然這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還是同時受到一種甚麼東西所指揮著的,絕非盲目亂飛。

    在這種情形下,敵手就很麻煩了。

    因為這種看似混亂,其實互為掩映的合韻,使得想破去此招的人,必須一次就同時對付齊來的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不能採用避強擊弱,各個擊破的方法。

    因為要是真的這麼做的話,勢必會引動這一波「歎銀淚」互為掩映的特性,進一步引動更劇烈的聚合同攻。

    台上宗主級的人,差不多都在這一霎眼間看出了傷病書生這一波攻擊的三個要命的難關,但是倉促間,要想出一個可以破解七傷宗主這一招的手法,卻是有點力未能逮。

    這倒不是說這些宗主們沒有甚麼辦法對付,他們都至少有一些自己的強**訣可以在這種情形下使出來。

    但是那種情形實在來說,只能叫硬拚,不能算是破解。

    換句話講,如果今天站在被兩百九十八滴穿鋼破鐵,輕而易舉的「歎銀淚」圍擊的,是這些台上眾位宗主們的話,對傷病書生的這一式,大約是只能硬擋了。而且由於散於八方的「歎銀淚」圍勢已成,幾乎可以說是連躲都很難躲得過了。

    大部份的宗主們,都沒有辦法想像,已經陷入圍勢的飛龍,是要用甚麼方法來破去七傷宗主這傾力的一擊。

    所以,大部份的宗主,都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準備看這個出身神秘,但是很明顯沒有甚麼閱歷的飛龍,會怎麼應付這樣的情況。

    即使是身為三大邪修前輩的妖劍魔主、心魔尊和拜月巫主,也都全神貫注地看著飛龍的所有一舉一動,就好像是想從這些地方,多瞧出他一些秘密的模樣。

    就在台上台下,所有的眾人注視下,飛龍終於開始動作了。

    當大家的眼光,在一開始被暴散的長芒光帶吸引過去後,大部份的人,都忘了去看看台上的那個飛龍先生是怎麼一個情況,必須等到那些密密的光帶銀點,開始回迴旋旋地圈向了台上的飛龍時,才想到要看看這位飛龍先生打算怎麼應付。其實就算是把台上已經看出七傷派這一式「百孔千瘡無盡傷」其中厲害的宗主們算進去,整個會場中,除了覺得傷病書生的這一式攻擊流麗瑰美,漂亮至極之外,真正明白這一式威力所在的,實在是十個裡面也沒一個。

    可是當一些比較細心,反應比較快的修真們,早一步轉眼望向台上飛龍之時,才被他此時的形態給嚇了老大一跳。

    這位飛龍先生,不知何時,已從雙眼中透然射出了一紅一紫,極為明顯的兩道目光出來,緊緊地凝視著前方翻扭捲來的「歎銀淚」。

    然後他的雙手輕輕抬起,卻在這一瞬間,手掌之上,異象突現,左右各帶起了一團瑩亮燦爛,卻是一紫一紅的厚凝光芒。

    從他手掌心中溢飛而起的紫光紅芒,並不刺眼,但是其渾厚的程度,卻是讓所有見著此景的人,都在心中有一種這其實就是兩條又厚又軟的紫紅滾流的怪異感覺。

    當這兩團厚實的濃光出現,飛龍的身子竟開始在原地雙腿同合,腳尖離地浮飛而起,同時身形一旋,就這麼唰地一聲,在空中飛轉了起來。

    他在空中旋身的速度,一開始就讓人追眼不及的快速,頃刻間但見模糊一片,已是瞧不清他的模樣了。

    而這裡面最奇妙的景象,便是飛龍手掌中的一紫一紅的濃厚瑩光,立刻就隨著飛龍急旋的身形,嗤啦嗤啦地拉繞了起來。

    他的雙手之中,就好像是個變戲法的人那般,咕哩咕嚕地連連拉出了越來越多的紫紅色濃瑩流光,簡直就像是沒有盡頭的紫紅色綵帶那般。

    不到眨眼的時間,飛龍整個身軀已是被濃厚密麻的紫紅光帶給層層地包捆了起來,連一根頭髮也瞧不著了。

    從四面八方同時罩來的點點銀亮的「歎銀淚」,就在這個時候,一齊射入了飛龍浮手拉出的紫紅兩條流光瑩芒之中。

    每一滴已在這時凝為世間少見堅利的兵器「歎銀淚」,一射入紫紅流瑩之中,馬上衝天響起了連續密密地尖嘯之聲,一波一波地長放而出。

    由於每一滴的「歎銀淚」,至少破空發出了密密超過一百響的尖嘯,加上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同時射入,因此這時候連續震天響起的尖厲長嘯,實在已非眾人所能忍受。

    幾乎在那一瞬間,台上台下,座旁場邊,每一寸的空間,都充斥著宛如厲鬼尖泣地破空嘯音,除了滿空連放的長亮響音,其他實在是甚麼都聽不到了。

    甚至有不少人,幾乎誤以為自己的耳朵在這一剎那,已經被這種穿腦而過的尖嘯聲給震破了耳膜,連忙就把頭掩耳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有些功力比較差的修真,被這種驚人的音波震得臟腑翻滾,忍不住抱著腦袋當場吐了起來。

    在這種情形下,全場密密地修真們,絕大部份都在想辦法躲起來,或者是坐在地上運氣相抗,除了少數功力比較紮實的修真之外,其他的人已在滿空長響中,簡直可以用抱頭鼠竄來形容了。

    此時還能細察飛龍有沒有破解掉傷病書生「百孔千瘡無盡傷」這一式的人,十停中大約只剩下一停了。

    儘管台下已是亂成了一團,但是坐在台上的眾人,果然不愧是功沉元穩的高手人物,每個人都是沉氣靜意地細察著飛龍那兒的變化。

    如果台下大部份都已經暈頭脹腦的修真們,能夠抽空往台上飛龍先生之處瞧上一瞧,就會驚訝地發現一副奇異的景象。

    當每一滴的「歎銀淚」,硬生生地切入飛龍包覆身軀的紫紅二芒時,立即就會引起蓬然的一大片紫紅光焰,同時飛龍身上的紫紅二芒,也會趁著這個相觸的機會,瞬間斜側透入將近一千股的潛化暗勁,而且這些力道,其精細的程度,幾可與七傷宗主的七傷病氣相近,以期不會遇到太多的抗力。

    一待飛龍的勁力反切而入,遇到了傷病書生的七傷病氣之時,飛龍的每一股真元立時呈顯紫紅二色,赤陰攀附,以牽制住七傷病氣,紫陽外拉,讓伏在其中的七傷病氣再也無法內蘊在「歎銀淚」之中。

    也正因為這樣,兩百九十八滴和飛龍週身紫紅二芒相觸的「歎銀淚」,每一相觸,就是將近千股的氣勁互相衝擊拉扯,使得飛龍周圍爆出了蓮蓬的長亮光焰,加上他依舊在空中旋身不停,以致於遠遠看起來,飛龍簡直就像是噴著亮焰的火陀螺。

    由於傷病書生的氣機相互輔動,因此飛龍的紫陽赤陰真氣雖然在初次接觸時,拉散了「歎銀淚」中不少的潛勁,但是「歎銀淚」依然餘勢不息,在空中一個小迴旋之後,便即又再次呼嘯而來。

    然後飛龍又再趁著「歎銀淚」衝來的瞬間,斜斜地切入了「歎銀淚」之中,一邊把它銀亮的珠身拉偏,邊再一次調動紫陽赤陰真氣,再拉掉其一部份的七傷病氣。

    當密密地七傷病氣被拉散於空中之際,立即和紫陽赤陰真氣相互衝激,所以才會響了這麼密集而且綿長的尖厲氣沖聲。

    所以,在這一剎那飛龍在空中飛旋,看起來就像個冒火大陀螺的身形,周圍就這麼迴繞著點點的銀色亮點,邊尖聲地放出長亮的嘯音,邊還是來回地沖激著飛龍而去,其景象之奇麗,不可言喻。

    在這同時,大約只有那些宗主們,才明白那從飛龍手心中滾滾而出的紫紅濃光瑩芒是甚麼東西了。

    而也正因為那些宗主們,心中明白這把飛龍捆得結結實實的紫紅兩條宛如有形的流光是甚麼,所以他們都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有些愣住了。

    「好傢伙!這個飛龍的元氣之精純,竟己達到了這種地步?」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宗主,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宛如綵帶纏體的飛龍,口裡輕聲地說著:「原本就屬於無形無影的真元內氣,居然讓這個神秘至極的傢伙給練到了『真元濃稠至極,乃化實氣流液』的地步?」

    在場的人,雖然有不少宗主級的高手,但是要說練到這種元氣凝結化形的地步,算一算,除了三大邪修之外,其餘的宗主們,實在是沒有幾個能夠做得到。

    直到現在,經過了拜月巫主的確認,眾位宗主們,方才明白,這個飛龍,不但是功力已達宗主級的地步,說得更切實一點,說不定他的力量,可以算得上是真人界中,有數的「極頂高手」之列了。

    在場的眾位宗主們,不論是之前認識飛龍或者是不認識飛龍的,都在這時又以一種完全不同的眼光來看飛龍了。

    極頂高手的意思,就是真人界的修為,己入不可測之境,嚴格說來實在已不是真人而已,而應該說是已經半個天人的超級高手才比較正確一點。

    就像現在的這個邪宗大會,參與的宗主級人物比例上雖然不多。但是因為真人界的宗派實在不少,所以要說起宗主級的高手,現場就至少超過了三十位。

    可是「極頂高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使是如此眾邪雲集的場合,能夠稱得上「極頂高手」的,恐怕算來算去,最多也不超過一隻手。

    就大家早已曉得的,也不過就是妖劍魔主、心魔尊和拜月巫主三位邪修老前輩而已。

    雖然這個飛龍,到底是不是真的已達「極頂高手」之列,現在大家還不大敢有甚麼太肯定的結論,但是以人比己,就拿現在飛龍所展現的,真元已經可以化為實質之物的修為來說,在座的眾位宗主們,絕大部份都不得不在心中承認,自己已是有所不及了。

    尤其是陰陽和合派的陰姥姥和陽公公,心中的感覺更是他們以前所從未遇過。

    當飛龍手中拉出了那兩條紫色和紅色的瑩瑩流光之時,同樣站在台上的陰姥姥和陽公公,立刻就感覺到心頭好像被甚麼東西給猛然扯動了那般,全身上下的氣機跟著隱然震起,宛如就要脫體往飛龍那兒飛去一樣,動力之強,讓陰姥姥和陽公公幾乎不可自持。

    雖然已經加入了陰陽和合派,但是還未有時間修練任何陰陽和合真氣的清涼六仙子中,樞稜仙子一向敏銳心細,馬上就瞧出了陰姥姥和陽公公臉上的神色怪異無比,立即關心地問道:「姥姥,你們怎麼了?像是不大舒服?」

    陰姥姥勉強壓著心頭的連連悸動:「奇怪!我的心頭直跳個不停,像是要跳出來似的……」

    陽公公一聽,連忙也說道:「姥姥,我也是一樣,體內的氣機,不知怎地猛震個不停……」

    個子嬌小的玲瓏仙子聞言也擔心地說道:「怎麼了?難道是方纔的極元光氣?」

    陽公公搖了搖頭:「不會吧?我們又沒有和率鶴接觸過……」

    清涼仙子從旁說道:「會不會是孽龍弄了甚麼鬼?」

    這時陰姥姥雙眼望著微微浮在空中飛旋的飛龍身形,說道:「都不是,我和陽公公體內的反應,有個很明顯的對應目標……是那位飛龍……」

    「飛龍?」陽公公驚訝地神意開始細細地注意起體內的氣機跳動現象,好一會兒才迷惑地說道:「是了!沒錯,我體內氣機的震動,像是和飛龍現在的情形相連在一起的……確實是他不知怎地引動了我們體內的氣機……」

    陰姥姥發現自己越是注意飛龍現在紫紅混絞的怪異模樣,心頭的悸動就越厲害,氣機震動的劇烈程度,幾乎連皮膚上的汗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反應之奇特,是為陰姥姥所從未見過:「這這這……陽公公……你瞧飛龍現在外放出來的紫紅兩芒……看起來……看起來……」

    陽公公連忙移眼望去,顯然也和陰姥姥一樣,體內出現了以前所從未遇過的怪異狀態,連臉色也有點變了:「那兩條紫紅瑩光……好像……好像……好像是本派的紫陽赤陰真氣……」

    「紫陽赤陰真氣?」除了斜靠在那兒的藥淑之外,其餘清涼五仙子都不由自主地重覆著。

    清涼仙子是北霜宮「清涼仙子閣」中第一個在裡面修練的散修,那時陰陽雲妃為了尊重她,還特別將閣名取做「清涼」,所以要說清涼六仙子中在陰陽和合派北霜宮裡待最久的,就是這位清逸脫俗,給人一種清涼感覺的清涼仙子。

    因此清涼仙子多少也比較瞭解陽公公現在所說的「紫陽赤陰真氣」。

    「紫陽赤陰真氣?」她雖然並不清楚陰陽和合派法訣的內容,但是這個名字她卻是聽過的:「陽公公,你是指紫柔宗主從神晶中領悟出來的法訣嗎?」

    這次回答她的,是陰姥姥:「不錯,大概也只有本派以前陰陽宗時鎮派的玄訣『紫陽赤陰真氣』,才會讓我們兩個體內的『陰陽和合真氣』起了這麼大的感應……」

    連個性恬淡的朦朧仙子,這時也忍不住插口說道:「這位飛龍真的是本派的人嗎?」

    陰姥姥歎了口氣:「本來,之前我見他竟能以無比精純的真元,將素來沒聽說過有甚麼解救辦法的極元光氣,從率鶴,也就是藥淑的體內虛攝而出,總認為以他這樣的修為,假扮成我們派裡的新進修真,必定是有些甚麼意圖……」

    陽公公這時突然接口說道:「姥姥,不是我沒有警覺,你看飛龍的生性,是這麼地純淨,扮成我們派裡的新進修真會有甚麼意圖?說不定連拈香姬也不曉得他竟會身具這麼駭人的深厚修為呢……」

    樞稜仙子皺著眉頭說道:「拈香姬也算是有些名氣的散修,難道一點也沒有瞧出甚麼不對?」

    陽公公苦笑地說道:「拈香姬有點名氣,我陽公公身為陰陽和合派的護法不下數十年,可也不會比她差,我之前見過了飛龍,還摔了他一個觔斗,豈不是一樣甚麼也看不出來?」

    陰姥姥這時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我從他的反應中,對這位飛龍算是有了比較進一步的瞭解,至少可以確定不管他怎麼樣,應該是對本派沒有甚麼惡意的……

    更何況,陽公公說得沒錯,這位飛龍此時放手長流,如帶盤纏的,正是我們之前陰陽宗賴以列名真人界東方三第一,失傳許久之後,才被之前的紫柔宗主重新悟到的『紫陽赤陰真氣』……」

    這時候,坐在藥淑身邊照顧著她的青鸞仙子,也就是丹門的藥鸞,有點困惑地問道:「既然是失傳了許久,那麼那位飛龍先生,卻又是怎麼會的?而且看那真氣化實流溢的情形,連七傷宗主著名的歎銀淚,都無法突破,根本就是已經在這個功訣上,浸淫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程度……」

    陰姥姥以手撫心,勉強壓下了心頭強烈的悸動:「這正是老婆子我現在想不通的事……」

    樞稜仙子也滿心思量不透地問道:「這位飛龍先生,到底是甚麼來歷?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

    陽公公顯然比較不像陰姥姥這般地壓制體內的氣機震動,所以現在幾乎是有點坐不住了,嘴裡興奮地說道:「說不定他是本派長久不出世的哪一位祖師,知道今日本派有這麼一個難關不好過,所以才會突然現世來幫我們這些後輩弟子一把……」

    陰姥姥一聽到陽公公這麼說,便依舊皺著眉頭說道:「陽公公,你甚麼時候聽說過本派有這麼一位祖師前輩?」

    陽公公立即反駁地說道:「本派源遠流長,歷代多少前輩修真?你我又怎麼能夠完全盡知?而且你看這位飛龍,舉手就能透放出深厚到這種程度的紫陽赤陰真氣,根本是連聽也沒聽說過,就更別提我們要練到甚麼時候,才能夠比得上了……如果這麼看的話,除了飛龍真的就是我們派中不知道是哪一輩的祖師之外,姥姥你還能夠有甚麼其他的解釋?」

    陰姥姥這時也只能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陰姥姥和陽公公是目前陰陽和合派最老一代的修真,但是真的說起來,現在陽公公所說的話,確也是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的。

    除了陽公公方纔所說的那種推論之外,似乎是沒有甚麼其他的可能,會出現目前這種狀態的。

    可是,以前陰姥姥和陽公公,從來也沒聽說過有那一位前輩祖師,是像飛龍這個模樣的,難道還真的是如陽公公所說,不知道是哪一輩他們完全不曉得的祖師,察覺到他們陰陽和合派最近會有大難,因此特別現世來助他們渡過難關的?

    雖然聽起來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也很難令自己相信,但是好像也沒有甚麼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想到這裡,陰姥姥跳躍的心也不由得活動了起來……

    以現在的情勢看來,她們陰陽和合派要想順利地突破當前遇到的難關,恐怕這位熟諳紫陽赤陰真氣的飛龍先生,是她們唯一的希望。

    再退一步說,就算這位飛龍先生,並不是專門來這兒為她們陰陽和合派解圍好了,以他本身所精練的功法,絕對絕對,也是和她們陰陽和合派,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事實上,飛龍之前的行為也支持了這樣的推論。

    如果不是和陰陽和合派有極為密切的關係,身具紫陽赤陰真氣的飛龍,又為甚麼要以其本身精妙至極的真元,來攝出藥淑體內的極元光氣?

    也因為這樣,在陰陽和合派的清冷仙子閣裡住了頗有一段時間,但是直到之前不久才算正式加入陰陽和合派的清涼仙子們,反而都比心有疑慮的陰姥姥,還要更能接受飛龍是陰陽和合派中之人的說法。

    在陰陽和合派的眾人,彼此說話的時間中,飛龍和傷病書生傾力放出的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又產生了新的變化。

    在那點點亮亮的「歎銀淚」群連續不斷地衝擊下,被紫紅瑩芒包束住身形的飛龍,儘管周圍不停地爆出陣陣的尖嘯和長長的焰光,但是他那飛旋滾騰的紫紅兩條真元氣帶,卻是依然湧動翻飛,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模樣。

    反倒是那密密地銀亮晶點,在連續重覆著的迴繞硬射下,每一次的接觸都被紫紅雙芒透入了近千道的氣機,崩化摧拉,把「歎滴淚」中傷病書生壓縮灌入的七傷病氣給一大片一大片地,扯離了「歎銀淚」晶亮的液身,在空中化成絢爛而又奪目的美麗彩光。

    如果不睜大了眼睛注意看,還不容易發現到,原本在飛龍周圍來回飛繞的那點點銀亮,不知道甚麼時候,數量已經是越變越少,也不曉得是消失到哪裡去了。當那些回回飛繞的銀點,少掉了至少一半之後,飛龍急旋的身形,突然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

    煞停的身軀,帶起一波紫紅色,淡淡地微浪往外「波!」地一聲輕響,亮起了一圈焰光,緊接著那兩條宛如長帶的瑩瑩紫紅,唰然層層外拆,同時急促地嘶嘶縮短……

    當紫紅光帶越來越少,最後嗤然灑放,在他周圍捲繞一圈之後,隨即如收線般縮入他平舉的雙手掌中,終於完全消失在他已經停下來的身體之中。

    然後空間中所有的尖嘯厲響倏地不再,等到眾人定下神來,往飛龍望去之時,才發現不但他已回到了地面台上,原來在他周圍飛繞的「歎銀淚」已是一點半滴,絲毫不見蹤跡。

    不用多想甚麼,七傷派的「百孔千瘡無盡傷」,就這麼被這位以前從來沒有人聽過的飛龍先生給破了。

    傷病書生有點凹陷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發愣地望著飛龍,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虛虛地說道:「飛龍先生真元的程度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等地步,想來必定是某位不曾世出,未涉人間的前輩高人,而且也必然是因為這樣,飛龍先生方會表現出如此不懂世事的純真……傷病書生只有誠心認輸,甘拜下風了……」

    這位七傷派宗主,終於在飛龍這種純以精湛真元,抽絲剝繭地將自己壓縮在「歎銀淚」中的所有氣機完全卸盡,聞所未聞的怪異法威下,不得不俯首認輸。

    飛龍則是不太明白一位宗主,而又代表整個宗派的修真對他表示拜服有甚麼真正的意義,只是對著傷病書生笑了笑,單手微翻,也不曉得本來是藏在甚麼地方,那較拳頭稍小一些,通體銀亮的「歎銀淚」,已是宛如一個小銀球般地出現在飛龍手接著飛龍舉掌輕送,「歎銀淚」就這麼冉冉地朝著傷病書生慢慢地飛去,同時微笑著對他說道:「你說的真是沒錯,幾個月以前,我根本還沒有來過這裡……」

    傷病書生伸出雙手,輕輕地接下了「歎銀淚」,同時心中正在為飛龍回答他的話而恍然。

    除了傷病書生的恍然之外,其他那些一直在揣測飛龍來歷的宗主們也不禁為了飛龍的回答而感到意外和驚訝。

    難道他真的是從開始修練起,就從來沒有涉足過真人界?

    這種事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聽人說過?

    儘管這些宗主們心中實在有些難以相信,但是飛龍臉上那種純然的坦誠,又讓人一眼就能明白他所說的這些話,確確實實是發自他內心的。

    而且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又還有甚麼說法,可以說明他那幾可列入「極頂高手」

    的精湛修為,和完全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這兩個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矛盾的現象?

    為了飛龍的回答,台上的宗主們都有些愣了。

    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皺著眉頭,實在忍不住地問道……「請問飛龍先生,在踏足真人界之前,飛龍先生是在甚麼地方修道?」

    飛龍見問,想了想,才搖了搖頭說道:「其實這個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唯一記得的,就是我本來不是在這裡的,但是自從來到這兒之後,我對以前我到底是在哪裡,卻是已經沒有甚麼印象了……」

    聽了飛龍的回答,眾位宗主們,更是有些聽得迷迷糊糊的,不曉得飛龍以前到底是隱居在哪個神秘的「地方」修道。

    貝錦派的貝花紅宗主這時也問道:「飛龍先生對自己以前是在何處隱居修練怎麼會沒有甚麼印象呢?」

    飛龍攤了攤手:「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好像是發生了一些事,然後我就跑到這裡來了……」

    「發生了一些事?」金髮艷媚的密斯宗主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飛龍還是搖了搖頭:「這個我也是不大清楚……」

    蠱蟲宗之前和飛龍曾經見過面的彩蠱大捻頭,沒好氣地說道:「這個不記得,那個不清楚,那你到底還記得清楚些甚麼?」

    飛龍有點尷尬地抓了抓頭說道:「我現在記得清楚的,大概就是我到了這裡來之後所發生的一些事兒……」

    眾位宗主聽了之後,終於明白這個來歷如謎,但是功力卻是出奇地高的怪飛龍,不但是眾位宗主們不知道他的出身,根本連怪飛龍自己也不曉得。

    由於飛龍坦率真誠的反應,倒是大部份的宗主們都認為飛龍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刻意要欺騙他們,而是說的老實話。

    只是真人界除了已知的天下四方之外,難道真的有個甚麼隱秘而又不為人知的所在?

    所以當大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八殘門的殘破心宗主已是用鐵鉤磨了磨臉上的骷髏面具說道:「憑目前在場的眾位同修們,幾可說已是聚集了天下間快一半的宗派之主,難道還會有甚麼地方我們不曉得的?」

    一直很少說話的妖劍魔主,這時則是嘎嘎地怪笑道:「殘破心宗主,你這話可是說得太滿了一點……」

    殘破心聽得愣了愣:「妖劍前輩這話怎麼說?」

    「別的不說,就以現在離我們不遠的『太玄原始神魔洞』來看好了,從有這個地方開始,進到裡面去的人倒有不少,但是我們何曾有哪一個人見過洞中有人出來過?所以就光說這個洞裡,就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殘破心又愣了愣,如果以妖劍魔主這麼說的話,倒也是不錯。

    妖劍魔主接著又繼續地說道:「再說正派六大頭共同尊為客座長老的『駐形永生宗』和琅環海的『錄籍宗』好了,若不是一千兩百年前『羅喉風波』中,有個蒙面的肥傢伙說他就是『駐形永生宗』七大長老之一,又有誰知道駐形永生宗是個甚麼樣的宗派?在這之前,還有不少人以為所謂的『駐形永生宗』,大概就和『太玄原始神魔洞』一樣,是個空殼門派哩……甚至是據說收集了普天下最完善秘本典籍的『錄籍宗』好了,又有誰清楚地知道他們宗派所在的『琅環海』是在哪個地方?」

    眾位宗主們,在聽了妖劍魔主的這一番話之後,還沒來得及整理各自心中的思路,另一位也很少說話的心魔尊,已經以一種淡淡地語氣接在妖劍魔主話後說道:「除了妖劍方纔所說的之外,再如邪之異者的『深海獸魚宗』,派中之人從未踏上陸地一步過;正派『地行宗』,門人終年不見天日,宗派更是位於真人界『奇跡八城』之一的『地底之城』;而另外一派『飛雲宗』除了舉派都在也屬於『奇跡八城』之一的『飛行之城』外,所有派中的人,據說從未踏落地面過;唯一的一位例外,大概就是由『飛雲宗』帶藝再入『大羅仙宗』的飛雲真人了……

    這些地方,真人界又有哪幾個修道者真正去過?」

    妖劍魔主和心魔尊一前一後的話,果然讓台上所有的宗主們沒有甚麼話說了。

    只不過本來也打算找飛龍尋仇的殺魔宗殺讀先生,有點冬烘相的臉上沉沉的,雖然手上拿出了柄白紙折扇,模樣也看不出有甚麼不同,但是實際上對於飛龍,早已在心中溢滿了殺機,只不過這時卻像是發現找錯了對象般地對著拜月巫主說道:「拜月前輩,之前前輩不是說吸化魔人就是他嗎?怎地方才瞧起來,這位飛龍先生專修的,不像吸化魔功,倒還比較像是『陰陽和合派』的功法……」

    鳳音魔宗的鳳音鳴宗主,則是冷著臉兒,以一種沉硬但是依然悅耳的聲音說道:「本宗瞧起來,他使的也並不像是『陰陽和合派』的『陰陽和合真氣』呢……」

    彎月刀宗的勾尾宗主,則是拈著唇上翹翹的鬍子,灰色的眼中露著鉤鉤笑意:「鳳宗主瞧左了,飛龍先生使的不是『陰陽和合真氣』,而是以前他們還叫做『陰陽宗』時的玄奧密技——『紫陽赤陰真氣』,當時『陰陽宗』的『陰陽界主』,就是靠著這門異功列入了『東方三第一』之中……」

    有幾位也同時認出了飛龍「紫陽赤陰真氣」的宗主,聽了這位勾尾宗主的話,心中都有些意外。

    這位一向都在西方真人界活動的彎月刀宗宗主,沒想到對東方真人界的閱歷還真是頗為廣博……

    這裡面心中感受最深的,當然就是陰陽和合派的諸人了。

    尤其是陰姥姥和陽公公,耳聽有人說出這位飛龍先生練的就是以前「陰陽宗」賴以成名的絕技「紫陽赤陰真氣」,而反還提到了陰陽界主祖師的稱號,不由得就感到心中一陣激動。

    撫今追昔,豈不叫後人慚愧?

    看來這位來歷如謎的飛龍先生,果然是他們「陰陽宗」未履人世的前輩祖師。

    陰姥姥和陽公公,此時也已經更加的確定,之前他們身上的氣機會產生這麼大的反應,必定是受到了飛龍身上無比渾厚的紫陽赤陰真氣的感應牽引,才會如此的。

    不然為甚麼清涼仙子一點也沒有甚麼特別的感覺,卻只有陰姥姥和陽公公會感到那種宛如扯心拉元的趨向。

    拜月巫主聽了殺讀先生的話,臉色依舊沒有甚麼變化,只是轉頭對著十四巫中一位最年輕的弟子橫了一眼,目光之中陰騖之氣勃然而出,雖然沒有說甚麼話,但是那名弟子已是連忙站了起來,對著拜月巫主躬身恭敬卻依然難掩臉上恐懼之色地顫聲說道:「稟巫主,弟子確實是親眼見到這個飛龍襲擊師父的……絕無謊言……他還把師父整個人給吸成了嬰兒般的人干……弟子說的都是真話……」

    這個站起來的弟子,原來就是接任師父咒巫的咒巫子,同時也因為他的師父橫死,今天才能輪到他坐到了台上專為宗派主要幹部準備的座位。

    儘管他說的話像是極為誠懇,但是拜月巫主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鼻子中冷冰至極地「哼!」了一聲,也沒有甚麼特別的表示。

    不料咒巫子一聽到拜月巫主的這一聲輕哼,竟像是駭得連站都站不住了,雙腿一軟,即刻跪了下來,語音中露出了濃濃地害怕:「巫主……巫主……弟子當著咒希夫祖師靈機起誓,之前所言,並沒有甚麼地方刻意欺瞞……所有言語,都是實在的……沒有任何虛假……」

    坐在後面,見到巫主雖然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表示,但是心中反而覺得大大不妙的瞳巫,這時連忙也站了起來,對著拜月巫主躬身說道:「巫主,咒巫子說的應該是實話,還請巫主細察……」

    拜月巫主這一回臉上不悅的神色就很明顯地表現了出來:「瞳巫,還虧本巫主一向說你的眼力,在派中弟子輩裡要算是最好的了,怎麼也和這個混帳咒巫子那般,說起了這種渾話?」

    瞳巫見巫主連自己也罵了進去,立刻就垂下了頭,連腰也躬得更低了。

    拜月巫主對瞳巫,顯然和之前對咒巫子的態度不大一樣,話才說完,立即又接著道:「這位飛龍,練得明明就是『陰陽和合派』的『紫陽赤陰真氣』,而且其氣機之純厚難測,連本巫主也沒甚麼把握能制得住他,到了這種程度的紫陽赤陰勁氣,吸入外來濁氣,只會拉低自己本身的修為,又怎麼還會去練『吸化魔功』?這裡面氣機相剋的道理,想來你也不會瞧不出,如何還會在這裡替這個糊塗的咒巫子說話?或者你瞳巫這麼說是暗指本巫主眼光會看錯?」

    瞳巫這時候,已是額上滲汗,頭更垂,腰更低,連話也不敢再說了。

    經巫主這麼一提醒,瞳巫才發現自己出來替咒巫子說話,果然是有點思慮不周。

    巫主說的不錯,這位飛龍先生憑藉著自己功力的展現,幾乎是已經間接地為自己不是吸化神魔的事實,提出了最有力的反證。

    以他這種修為已達凝氣如實的修為特性,體內根本就已經絕對不會客許其他質性稍有一點不一樣的真氣存在。

    這裡面只要有一丁點的不同,他的真氣要想做到像方纔那般凝如實物的「大液元」狀態,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這位飛龍真的就是吸化神魔,那麼即便是他的功力再高,修道的走向也會趨向另一種「大混元」狀態,而不是這種「大液元」狀態。

    液元混元,其實無關正邪,指的純粹就是修道人真元的一種狀態而已。

    這也就是說,即使是一位邪修,只要他修練的,就是他最專精的功法,完全不摻其他的雜氣,天資加上努力,還要配合重要無比的機緣與極為長久的時間,他最後還是會走上這種「大液元」的狀態。

    可是「大混元」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在真人界中,即使是邪宗裡,會去習練「大混元」的,實在是少之又少,算來算去,大概只有一個「吸日奪月派」和「龍陽派」,因為是在法訣中摻入了采吸他人功力的術法,因此勉強可以算上是屬於混元類的宗門。

    本來現在的陰陽和合派,說得廣一點也可以算是,但方纔已經有宗主指出了,這位飛龍先生習練的,是「陰陽宗」的「紫陽赤陰真氣」,而不是現在「陰陽和合派」

    的「陰陽和合真氣」,這裡面的差別,其他人看來也許分不大清楚,會認為應該都差不多,但是在拜月巫主這種大行家看來,這兩種真元的趨向,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這些比較深一些的修道概念,以十四巫中的瞳巫來說,本來應該都知道的。

    而這也是拜月巫主為甚麼會指責瞳巫的地方。

    如果你都知道這些,那麼當見到飛龍先生表現出了「大液元」狀態的真氣等級時,根本就已經推翻了所有說他就是「吸化神魔」的一切指控。

    不管吸化神魔的功力,有沒有現在的飛龍先生這麼高,這位個性純真,內元也是同樣純真至極的飛龍先生,絕對不會是吸化神魔。

    這麼推論起來的話,瞳巫在這個時候還支持著咒巫子的說法,確實就有欠考慮而且以之前發生在飛龍身上,假鬼符接任九幽宗主被鳳音鳴宗主揭穿的事情,再加上飛龍到現在所呈現出來的那種幾乎就像是雛修的情形看來,飛龍會還沒弄清楚黑羽七巫的意思,就連忙搶著承認的怪異與不合理,馬上就可以說得通了。

    就誠如瞳巫等人向拜月巫主報告飛龍就是吸化神魔這件事時,拜月巫主第一個問他們的,就是如果她們和飛龍相遇時,既然飛龍已經認出她們看破了他就是吸化神魔的這件秘密,憑當時的情形,明明要把她們全部殺了滅口,也不是一件困難事的話,那麼飛龍為甚麼還會這麼輕易地放她們回來?

    拜月巫主的這個問題,馬上就讓回報的黑羽七巫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只不過由於咒巫子信誓旦旦的模樣,讓拜月巫主雖有疑問,但是至少也信了六七成,因此之前就聯絡了四五個一直想圍剿吸化魔人的宗派,打算在今天讓這個吸化魔人現形。

    這也是為甚麼拜月宗主在叫開飛龍就是吸化神魔,而又表明要動手讓他現形的同時,卻並沒有馬上動手的原因。

    因為他還是覺得這裡面確是有些地方不大對勁。

    所以當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表明要為派中的三位長老報仇之時,拜月巫主二話不說,馬上就讓了。

    當飛龍以液化凝實的紫陽赤陰真氣,破去傷病書生傾力的一擊時,拜月巫主馬上就確定,他之前的推論並沒有錯,這裡面一定是有些蹊蹺,因為這個飛龍先生,絕對不會是以吸化他人功元為修練之基的吸化神魔。

    拜月巫主可不是個糊塗宗主,行事之謹慎當然非比一般。因此即便是在門下弟子如此強烈的確定下,依舊不急著冒失出手。

    這一點,總算他是做對了。

    因為經過飛龍這麼一坦然掀出了他其實根本不是鬼符的內幕之後,一切在拜月巫主心中的疑問總算就有了合理的答案了。

    否則,不論以他拜月宗主己列入「極頂高手」的功力術法,姑不論能不能擒制這個來歷神秘的飛龍,這立腳啟戰的根底,他拜月巫主就已經是錯偏了。

    因此,雖然拜月巫主沒有再繼續搞錯下去,但是丟大臉雖已避免,然而小臉卻也是丟定了。

    這所有的根源,當然就是這個信口雌黃的咒巫子了。

    因此當咒巫子還直說他講的都是真話時,拜月巫主根本理都不理。

    卻沒想到一直被他讚許為除了他以外,派中眼力最好的瞳巫,竟連想都沒想周全,就出來替咒巫子說話,著實令拜月巫主極為不悅。

    當瞳巫想清楚了這些,才知道自己真是犯了多麼冒失的錯。

    只不過話又說回來,「大液元」和「大混元」這種區別,雖然瞳巫是明白一些,但畢竟她離這樣的層次還太遠,一下子會想不到,不像已屬於「極頂高手」的拜月巫主這麼一見即明,所以瞳巫會犯這樣的錯,只能說是思量不周,還不算是甚麼頂大的過錯。

    像咒巫子這般,讓宗主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在這種場合等於是栽了個小觔斗,會被怎麼處罰,實在是現在還不敢預估的。

    然而當瞳巫想通了這些後面的來龍去脈之後,咒巫子顯然還沒弄懂,依舊是在那兒剖心掏肺地強調著他說的都是實話:「巫主,弟子真的瞧見了他在冒充九幽派宗主時,就是以這一身黑袍,就是以一副面具,攻擊師父的……可憐師父被他在轉眼間吸得不成人形……」

    這時當瞳巫再聽到咒巫子呼天搶地的越說越大聲時,真是連吭一下都不敢了。

    拜月巫主對咒巫子倒也沒有特別生氣的模樣,只是淡淡地問道:「所以,咒巫子,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是肯定這位飛龍先生,就是吸化魔人了?」

    咒巫子連忙點頭說道:「是的,宗主,這是弟子親眼所見,絕對不會錯的……弟子可以當著祖師的法識賭咒……」

    「賭咒嗎?這倒是不用了……」拜月巫主還是淡淡地說道。

    「是是是……巫主既願相信弟子,就請巫主一定要為師父報仇呀……可憐師父被這人狠心地吸盡真元,整個人就跟條破抹布似的……」咒巫子此時竟又把之前在黑羽七巫面前使出來的那一套,又搬了出來,看樣子若不是台上眾目睽睽,不好太過槌胸頓足,他說不定為表示哀痛,還會嚎啕大哭起來哩!

    只不過拜月巫主可不是黑羽七巫,此時雖然依舊是和顏悅色,但是比較瞭解巫主個性的黑羽七巫,都已經暗中在替咒巫子叫不妙了。

    「你是不是很想替咒巫報仇?」拜月巫主還是沒有任何生氣的模樣。

    咒巫子見問,連忙就加強著語氣說道:「巫主,只要能替師父報仇,即便是叫弟子粉身碎骨,弟子也絕不推辭……」

    拜月巫主定定地直視著咒巫子:「你說的這話是真的嗎?」

    雖然感覺出巫主會這麼問自己這種問題,有那麼一點不尋常,但是話已說出,咒巫子只好硬著頭皮地說道:「弟子所言,都是千真萬確的……」

    「好!」拜月巫主雙目突亮:「既然你咒巫子這麼有決心,那麼本巫主就成全你吧……」

    咒巫子有點驚疑地抬頭望了望拜月巫主,正弄不懂巫主為甚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現場的情勢立變。

    拜月巫主單手突出,也沒見到甚麼,但是台上場邊,已是立即響起了嘎然大震的妖叫魔吼聲,七八條暗黑的影子,也不知道是甚麼東西,更看不出從哪裡來,只覺得前一瞬間還沒有甚麼異常,下一瞬間那七八條有點長長的暗影,已是嘎然出現,竄進了咒巫子的手腳身體之中,其速之快,實在讓人連閃都來不及。

    暗影一切入咒巫子的手腳,咒巫子的四肢,立刻就好像是突然掛上了奇重無比的鐵塊那般,「叭!」地一聲四肢著地,往後便倒!

    在他的手腳撞到會台的檯面時,竟然還發出了「鏗鏘」的重金屬撞擊聲。

    咒巫子大吃一驚,身不由己地躺到地上時還叫著:「巫主……弟子……」

    話才剛說了個開頭,那幾條長長的暗影,除了飛入了咒巫子的四肢之外,已經有些竄進了他的軀體之內,其中一條剛好穿入了他正在躺下的胸膛,正在說話的咽喉頓時凝結如石,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同時軀體也立即變得宛如重物,當場砰然倒地。

    咒巫子雖然已經像塊石頭般地倒在地上,渾身如僵,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是他的雙眼中,依然毫無掩飾地露出了駭然之色。

    他萬沒料到巫主會這麼突然地就把他著名的術法「黑羽八煞」給施放在自己身上。

    「黑羽八煞」據說是由「黑羽魔巫宗」第一厲神「毗婆屍」在轉元成為護宗法識之時,所留下「毗婆屍召魔拜月刀」上,刀柄尾飾的八隻羽毛所秘法練制的鎖身**。

    「毗婆屍」這個詞,在黑羽魔巫宗的法咒解釋裡,就是「鋼鐵殺神」的意思,所以由召魔刀柄的那八支黑色羽毛所煉製的術法,也和「鋼鐵」有關,只要羽煞入身,立化精鋼,絲毫不能動彈,而且羽煞入身的時間只要超過一刻,整個人就會變成鋼鐵人像,是真人界極有名的定身鎖形術法。

    尤其拜月巫主像是非常喜歡用這種怪異的法術,除了對敵手經常祭起施放之外,拜月巫主也經常對宗派中不服管教或是犯了重大錯誤的門下使用這種法術,而且通常都是讓「羽煞」在這些人的體內待得超過一刻,等到這人整個地變成了一具鐵鑄的人像之後,才會收回羽煞。

    當咒巫子明白巫主竟是使用了這種術法來對付自己之後,心中馬上就慌了,因為他見過派中巫主堂上,兩邊擺了將近百具的鋼鐵人像,以立巫主之威,也曾經親眼看過巫主將這種殘毒的術法,用在那些倒楣的人身上不下十次。然而他卻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中了這種術法的人,有任何一個人,巫主是在一刻的時間之內,就將羽煞給收了回來的。

    這也就是說,所有他見過或聽過的人,只要是中了「黑羽八煞」的,每一個人最後都被搬到了黑羽魔巫宗巫主堂上,加入了那些鋼鐵人像的行列。

    這豈不是就表示他咒巫子這會大約也是得到巫主堂前去報到了嗎?

    想到了這裡,咒巫子雖然身體一點都不能動彈,但是原來的臉色已是在瞬間整個地變成了鐵青色,也不曉得是因為心中惶然所致,或者是羽煞轉化肉身成為鐵質的作用已經開始。

    在咒巫子驚駭與迷惑的眼光中,拜月巫主趨前低頭,臉上依然和之前一樣帶著淡然的神色,對著咒巫子說道:「既然你說為了能替咒巫報仇,即使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辭,那麼本巫主也不要你粉身碎骨,只想瞧瞧你到底是看見了甚麼……」咒巫子的眼神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驚駭而恐懼,露出了乞憐的目光。

    「你怕甚麼?本巫主又不是要你『粉身碎骨』……」拜月巫主右手一翻,突然在他手上嗡然現出了一面不停旋轉,黑色如墨的小鏡子。

    在場的眾修真,不論是黑羽諸巫,或是其他宗派之人;不論是台上或者是台下,一見到這一面小鏡子,有些人已是忍不住低聲驚呼:「搜神鏡……這是搜神鏡……」

    拜月巫主移眼望向了手中嗡然輕旋的黑色小鏡子,好像是在對著咒巫子說話,但又有一些像是在對台下議論紛紛的修真們說話:「這面小鏡子叫搜神鏡,名列真人界十六妙寶之一,雖然不是甚麼威力強大的戰鬥寶物,但是搜神顯念的特異效用,卻不是一般的戰鬥寶物所能做到的……」

    當拜月巫主在說話的時候,本來在他手中旋轉的「搜神鏡」,突然就這麼停了下來。

    這面鏡子的鏡面,一反一般鏡子的銀亮反光,而是透出了宛如鏡身般的黝黑,看起來不但不像是一個鏡子的鏡面,反倒更像是一個黑深深,沉幽幽地洞口。

    鏡子的周圍,浮雕著一些宛如符咒般的怪異圖案,看起來有一種妖邪無比的感覺。

    鏡子的底部握手處,則是一支宛如尖刺的長椎,同樣黑幽幽地閃著冷光。

    從搜神鏡停止旋轉開始,就緩緩地浮飛到了咒巫子躺平的腦袋上方,尖利的黑椎尖,就停在咒巫子驚慌的雙眼眉心上,等到拜月巫主的話說完,這個搜神鏡竟然就這樣柄椎對著咒巫子的眉心,嗡嗡嗡地開始旋轉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搜神鏡在旋轉中,已是對準了咒巫子的眉心,慢慢地沉鑽了下去……

    從咒巫子的額上,立即噗地濺起了鮮血,咒巫子雖然痛得連哼都哼不出來,但是手腳都在不由自主地抽動著,顯示他絕對感受得到這種尖椎鑽額的痛苦。

    在搜神鏡嗡嗡的旋鑽中,在場的每一個人,幾乎都能聽見在嗡嗡的旋轉聲中,還有一種利椎鑽骨的吱吱磨擦聲,聽來實在讓人汗毛直豎……

    搜神鏡越鑽越低,終於在眾人牙齒發酸中停了下來,拜月巫主立時挽手捏訣,指尖嘶然起煙,原本宛如深洞的鏡面突地瑩瑩亮起,在鏡面上映出了一條條縱橫斜閃紛亂線條,來回跳動,看起來倒也頗為絢麗。

    拜月巫主的口中唸唸有詞,也不曉得是在念些甚麼東西,但是他嗚哩嗚啦的聲音振動,顯然引起了搜神鏡更為急劇的變化,鏡面上或橫或豎地出現了更多的紛亂線條,一閃一閃地放出強光。

    拜月巫主手上所捏的訣指,此時也瑩瑩亮起了一點青光,但見拜月巫主扣指一彈,青光飛出,嗤地射中了搜神鏡的鏡面,蓬然散起了十七八點的青色星火。

    而就在青色星火出現的那一剎那,搜神鏡的鏡面上霍然現出了一個人形……

    在鏡面上現形的這個人形,剛開始的時候只有一個概略的輪廓,而又影像時搖時閃,不很清楚。

    拜月巫主手捏法訣,立時往搜神鏡一指,搜神鏡馬上如斯響應地微起震動,被深插入額的咒巫子腦袋裡也「喀啦喀啦」地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聲響,但見咒巫子的雙目猛翻著白眼,看起來就像是有個甚麼東西正在他腦中不停地翻攪著一般……

    然後搜神鏡突然停止了微震,而鏡面上的人形也陡地清晰了起來。

    出現在鏡面上的那個人,竟是十四巫中最美麗的嬪巫。

    那個在鏡面上的嬪巫,好像正對著鏡子這邊的眾人微動著雙唇,就像在說著甚麼話那般,可惜搜神鏡上只有影像,沒有聲音,所以也不曉得嬪巫到底在說些甚麼。

    拜月巫主右手捏訣指著插在咒巫子額上的搜神鏡,左手卻從懷裡取出了兩支暗青色,像是長針般的尖刺,俯身將其中一支往咒巫子的右耳孔裡插了進去,咒巫子的右耳膜立即就被長針刺破,從他的耳中滲出了絲絲的血液。

    拜月巫主宛如不見,又把另一隻長針插進了咒巫子左邊的耳孔之中,而咒巫子渾身無法動彈,只能宛如抽緊肌肉般地輕輕震了兩下身體。

    這個時候的咒巫子,額上滲血,流過臉目,雙耳中也滲出了紅中帶黃的血液,整個腦袋幾乎可以說是染滿了腥紅色的鮮血,望之實在讓人悚目驚心。

    拜月巫主顯然是看慣了這種殘忍駭人的場面,動作絲毫不停,在咒巫子雙耳耳孔裡插入了長針之後,立即並指戳在咒巫子的喉穴之上。

    但聽到咒巫子的喉頭喀喀連響,然後竟然發出了一陣有些媚媚的女聲……

    「……咒巫子,不是師叔說你,你師父已死,你現在就只要等著宗主認為你的修煉已經到了可以接下『咒希夫』祖師法識的階段,便能承接你師父的所有資源,正式成為我們十四巫之一……聯合其他諸派,對付九幽宗主的事兒,就交給巫主去處理,你還是不要到處跟著去,趁早多在修為上加點勁……接引『咒希夫』祖師法力的口訣書冊已經交給你了……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面……」

    所有的人聽了從咒巫子口中傳出來的話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這些話語並不是咒巫子所說的,而是搜神鏡裡面那個嬪巫所說的話。

    在拜月巫主身後的嬪巫,見到居然在搜神鏡中,看到了自己,不由得有些意外地說道:「這是前些日子,屬下將咒巫死後留下的『咒希夫』祖師立訣丹書,交給咒巫子時,對他所說的話……」

    拜月巫主點了點頭:「不錯,本巫主就是要將咒巫子腦中的一些記憶挖出來瞧瞧……」

    眾修真們聽得心中大感意外,這才明白了原來拜月巫主是運起了「搜神鏡」挖取人們腦中印象的特異功能,顯然是想從裡面找到些線索。

    只是眾人對於真人界十六妙寶的玄奧效用,都是只聞傳言,真正瞧過十六妙寶裡的法物發揮特殊妙術的,一百個裡面也沒有一個,因此大部份的人,這次親眼見到了奇妙無比的「搜神鏡」,居然可以把一個人數日前的記憶,給這麼地在搜神鏡的鏡面裡,活靈活現地重現出來,不由得都在心中驚異,口裡則是嘖嘖稱奇不已。

    十四巫中為首的金巫,對拜月巫主現在祭使出來的「搜神鏡」,比一般的人要多瞭解些,這時也對著嬪巫說道:「咒巫子現在的心中,對你數日前對他說的話,竟還浮在他記憶中的最上層,可見他對你的話顯然是很重視的……從這裡看,他果然是是接任咒巫的優秀弟子……」

    嬪巫聽了金巫的話,正想點頭贊成,不料「搜神鏡」鏡面上的影像,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跳動閃爍了起來,殯巫的模樣也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

    緊接著,鏡面上出現的影像,竟然變成了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模樣。

    這時候呈現在鏡面上的,竟然是沒有穿衣服,全身**的殯巫!

    最怪異的,是這個全身**,完全不著一絲衣縷的嬪巫,居然還好似甚麼事兒都沒改變那般地依然對著「搜神鏡」的這一邊,也就是咒巫子,繼續切切地說著話:「……這次我們向巫主報告時,巫主所問,那個九幽宗主,如果真的就是吸化神魔,那麼他為甚麼會這麼輕易地放我們回來……這一點我也一直想不通,因為我看那個九幽宗主,不論是語氣或是態度,都不像是對我們有惡意的樣子……」

    接著,鏡面上的嬪巫,竟然一變而成為躺在牙床之上,雙腿曲張,而咒巫子,也就是搜神鏡的顯現角度,竟就在嬪巫的正上方,而且還正極有韻律地晃動著……

    在場每一位看得到「搜神鏡」鏡面上影像的人,誰都明白這樣的景像是代表甚麼意義,以致於有許多人都都忍不住「哇哈」地大笑了出來。

    這種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讓現場所有看得到的修真,都禁不住地睜大了兩眼,想把那個小小的「搜神鏡」鏡面上的影像,瞧得更加清楚一些……

    甚至有些人,覺得遠遠這麼瞧著小小的影像,實在不大過癮似的,居然還站了起來,往前擠動,就好像這樣便能看得更加深入一般。

    就在台下起了一陣紛亂的同時,那個嬪巫的聲音,卻還是宛如沒事人般地繼續說道:「……這一點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我之前就曾經和這位鬼符祖師見過面,怎地這一次再相見,他竟像是從來也沒見過我的模樣……雖然他說是一時疏忽,沒有想起來,而且也對我道了歉,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些怪怪的……」

    這時候的畫面角度,依然是在嬪巫高舉分張的腿間上方,前後地晃動著,然而旁邊突然伸出了一隻男人的手,在嬪巫裸露的雪白**上猥褻地揉捏著,同時就在這一刻,咒巫子的喉問突然恢復了他自己的聲音說道:「嬪師叔,你不用懷疑了,弟子看得清清楚楚,殺師父的,就是那個九幽宗主……弟子絕對沒看錯的……」

    從他喉中,傳出來的是完全沒有甚麼異樣的對話,但是「搜神鏡」上所顯現出來的,卻是壓在**的嬪巫身上,而且還在伸手褻玩著她粉嫩的胸乳,實在讓現場的眾修真們,在哄笑中,感到無比的怪異……

    這個時候的嬪巫,嬌美的臉上,已是透出了鐵青之色,像是有點氣得結巴般地對著拜月巫主說道:「這這這……巫主……屬下在和咒巫子說話時……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屬下絕對沒有……沒有和咒巫子……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台下的人哄笑議論不斷,台上的人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其餘十二巫的臉色尷尬至極,可是拜月巫主從頭到尾,卻連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就像是對這種情形司空見慣了那般,只是對著嬌靨都氣得有點扭曲的嬪巫淡淡地說道:「本巫主知道,你並沒有和這個咒巫子做出甚麼事來,這種景象不過就是咒巫子在和你說話時,腦袋裡所浮現的影像而已。」

    嬪巫聽了拜月巫主的解釋,更是臉色難看:「這個孽障,在和師叔說話,腦子裡也在轉著這些齷齪的髒念頭……」

    拜月巫主依舊是一點也不驚訝的模樣:「人的想法就是這樣,儘管表面上看起來畢恭畢敬,規規矩矩,但是私下在想些甚麼,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別說是咒巫子了,即便是所謂正派的一些人,有時下意識的念頭,比我們邪宗的人,還要不堪……現在本巫主再往裡面找找……」

    拜月巫主說完話,只手捏訣,微微輕顫,就像是在運力往甚麼地方推進一般,咒巫子額上的「搜神鏡」立即也跟著微微晃動,鏡面上的影像也跟著突然消失,橫橫豎豎的線條立即又跟著出現……

    混亂的畫面持續了一陣子,然後才又突然出現了另一種景象……

    那是咒巫子,頭上戴著黑色的雙羽王冠,左右兩邊同時抱著兩個身材凹凸惹火,穿著艷麗服飾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趴跪著十幾個人,而咒巫子臉上的神情則是一副志得意滿,睥睨風發的模樣。

    殯巫一看,就又恨恨地說道:「他的師父才慘死不久,平時也表現得一副哀痛欲絕的樣子,不料心中早就想著接收咒巫的位子,回南方後稱王的情景了……甚至連咒巫的鶯燕二妃都打算接手了去……」

    拜月巫主臉上還是沒有甚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這些本來就是吸引他的因素,本派也並不排斥這樣的想法,甚至有些時候還以這個動力鼓勵弟子們,這件事上咒巫子會這麼想,倒是無可厚非,沒這麼想反而有些反常……」

    嬪巫聽了拜月巫主的解釋,又忍不住地問道:「巫主,他的腦子裡面,經常在想著的,怎麼都是這些事兒?」

    拜月巫主抿了抿嘴:「別急……一彈指間二十瞬,一瞬之間二十念,一念之間九十剎那,每一剎那間九百生滅,人的神識,一日一夜可起八億四千萬念,或明或暗,或顯或隱,或察或昧,如我們真人之輩,動一層氣機,神念已起四百重,運一千層氣,神念己可運達四十萬重,除了專練神念虛凝的特殊高手之外,一般之人,又怎麼能完全控制神識下的混亂邪念?咒巫子會在私下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又豈足為怪?」

    當拜月宗主還正在說明的時候,「搜神鏡」鏡面上的影像突然又自咒巫子抱著兩個女人的畫面,嗤啦地混亂了起來。

    拜月巫主手訣顫動得更為厲害,「搜神鏡」也跟著劇烈晃動,插進額內的咒巫子腦袋更是「喀啦喀啦」地發出了更加響亮的怪異聲音,看起來就像是正在挖掘著咒巫子腦中再深一步的記憶那般。

    在場的人,見到這種詭奇殘忍的情形,幾乎都覺得自己的腦袋也像是有點隱隱作痛了起來。

    接著,在「搜神鏡」的鏡面上,突然在一片黑漆漆的夜景中,隱隱顯現了一個人的背影……

    「就是這個……」拜月巫主的眼中突然閃起了宛如爆星的光芒:「他見到的吸化神魔就是這個……」

    拜月巫主的話,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聚精會神地往「搜神鏡」望去。

    那是一個高大男人的背影,黑色的大袍宛如是在暗夜中,以煙霧所聚集而成的那般,透著一股隱隱的妖異。

    從「搜神鏡」呈現的角度看去,這個男人是以背相對,除了如煙般裊裊的影像有些模糊外,可以感覺得到他正在弄著甚麼東西……

    而且這個人的臉部位置,雖然只能見到後面,但是依稀像是戴著個甚麼東西,但是也不知道是搜神鏡太小,還是後面的背景太黑,實在是有點看不太清楚。

    「師父……師父……」咒巫子的喉頭發出了尖厲的呼聲,在場的人都明白這應該就是那時咒巫子見到這一幕時,所做的反應。

    那個高大身影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身形一縱,就竄了起來,如煙般的大袍啪啦一陣連響,那個身形就好像是溶入了後面純黑的背景那般,瞬間消失了蹤影!

    接下來,從「搜神鏡」中,就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瘦瘦的,宛如一塊破布的東西,對著正在聚精會神瞧著的眾人撲了過來……

    雖然這只是在重現咒巫子的記憶,但是這突然而來的東西,是來得那麼出人意外,以致於大家都還是被嚇了一大跳,甚至有些人還本能地想閃躲。

    顯然咒巫子那時也被這個突然撲來的東西嚇了一大跳,影像一下子就變得混亂異常。

    當這些被嚇了一跳的人們,連忙鎮定下來時,「搜神鏡」上面的影像,已是在晃動了一陣子之後,慢慢穩定了下來,接著就清楚地呈現出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畫面。

    那個破布般的東西,已經落到了地上,顯然咒巫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靠近去瞧清楚那是甚麼……

    那居然是一個男人。

    只是這個男人的身材,已經完全地縮成了約只有嬰兒般大小,幾乎只剩下皮包骨的細小四肢,怪異而又極不自然地扭曲著,皮下的青筋整個都凸了出來,簡直就像是全身的青筋都浮了起來那般,頭手等裸露的部位,都糾結佈滿了青色的筋絡。

    而這個男人的腦袋,也縮得只比一個成人的拳頭大上一些,連臉上的皮膚都緊緊地包在腦袋上,他的皮膚是繃得那麼樣地緊,以致於臉部有些地方已是裂開了些口,紅肉外翻,看起來就像是這個男人的臉上多出了七八張嘴一樣。

    尤其是他那一對死魚般的眼睛,更是透過「搜神鏡」,簡直就像是在瞪著鏡外齊觀的眾人。

    「咒巫……這是咒巫……」嬪巫之前就見過咒巫恐怖駭人的死狀,因此這時她立刻就指出了在「搜神鏡」上面出現的死人是誰。

    眼中橙光急急收聚著的瞳巫也在這時說道:「吸化神魔呢?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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